天翼————苏零

"别说不吉利的话，打不过，你还逃不过吗......我才不信有人能追上你......"不过，好像除了轻功，我确实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出色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挖苦我......"
"有吗？"我用表情告诉他--我很无辜。

二十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事实证明，云清还是低估我了，十四天的时间，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万一再爆发一次，你的身体可受不了。"云清一脸凝重。
"这话你应该跟焚天教的人说，让他们别干惹火我的事情......"我最近很会装无辜，"你不是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提醒我一下不就好了......"我当然知道，真要是发生了那种情况，提醒是绝对不会有用处的，
"哥，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叶绯看着我，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知道，打不过我会逃的......"我笑笑，拍拍他的肩。
"什么打不过逃？"云清云里雾里。
"从昨天起，我已经被三个人叮嘱过了同一句话。打不过一定不要硬撑......第一次是风风说的，第二次是小嫣说的，第三次是江怀说的，不过，他说的是，打不过一定要带着你逃回来......"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我的武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某人黯然神伤，只是明显作假，"对了，天翼......我刚才看到......"
"什么......"干吗说到一半停下。
"呵呵......你回头就看得到......不需要我多嘴了......"他拍拍我的肩，叹了口气，"孩子，保重......"
什么跟什么......后面会有什么......
我回头，傻掉。
"天翼，我回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南......华......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是说要一年以后再回来吗？"我看着南华明显风尘仆仆，略带疲惫的脸庞，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想你了，所以就风风火火赶过来了......"略显沙哑的嗓音，与之前有太多的不同。
"......"我说不出话，甚至不敢抬头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满当当都是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而我，无颜面对。
"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了......"南华突然的轻笑，让我措手不及，我抬头，"那趟镖被人劫了，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是焚天教干的，明显挑衅，还故意留我一条命回来通知你们一声......嚣张透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前前后后围着他转了几圈。
"放心拉，已经没事了......"他拉住我，"有你为我担心，死也值得。"
"什么话......"我瞪他。在视线交汇的刹那，没来由的，我想到了风隐华的眼睛，那一双美丽绝伦，道尽一切世间繁华的眼睛，匆忙别开视线。
"我是认真的......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猛然抬头，他的眼神是充满绝望的哀伤，但他依然在笑，苦涩却温柔依旧的笑容，"没有必要为了我的出现而烦恼......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你会爱上别人......"
"你知道......"我已经不知道我能说什么了。
"之前见到云清的时候，他说的话里感觉到的......"
"那你还......"
"没有见到你，没有听到你的亲口承认之前，我没有办法给自己交待......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师兄。"他笑，自信而洒脱，仿佛又回到原来的他，"对了，师傅叫我和你一起到他那里去一趟，走吧......"

"这是风隐华画的大致地图，你们两个按着这个地图走，不要跟着大部队。"
"为什么是我们两个？"南华看着我，我看看他，摇头，"师傅，你呢？"
"人少行动起来方便，你们两个的实力我和盟主都信得过。对了，天翼，你们的行踪，一定不能让风隐华知道......"
"师傅？"我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盟主和我都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天翼，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这么做，已经是我们的底线，希望你理解。"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南华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别过视线。
"这一路上最有可能被埋伏的就是三个地方，地图上面都有标注。你们要在我们到之前先......清一下场。"
"嗯，我知道了......"我低下头。

然后，在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就直接出发了，没有人知道。
夜很静，只有"嗒嗒......"的马蹄声在山路不断回响。南华纵马紧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从师傅房间出来之后，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同样也没有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完全不知道。
这半年来，他真的变了很多，以前明明是个很暴躁的小孩，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
不过这不是我管得了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我们在这里过夜吧。"南华突然开口，在单调的马蹄声中格外清晰。
"好。"
找了块空地，生了个火堆。
直到此时才发现，到底是北方的夜，和南方有很大的不同，风又大又猛，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在这样凛冽的寒风下，身上的衣服，实在单薄了些。忘了带厚衣服了......
"是那个人吗？"风中突然传来南华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漠然的声音，漠然的表情，仿佛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嗯......"虽然毫无头绪，可我还是懂了。从师傅的话里，他一定听出了我和风隐华的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在他离开的这半年里，我想到他的时候，少之又少。
似乎有人在很久很久以前说过，我是一个相当无情的人。他是对的......
"他和焚天教有什么关系？"
"他原来是焚天教的人，因为一次任务失败被焚天教放弃了。所以找他来给我们带路......"我抱住身体，虽然不想承认，其实我是害怕的，害怕师傅和云清是对的，还怕风隐华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一件披风，披在了我的肩上。"我多带了一件，这里的夜，很凉......你身体刚好，还是小心点......"南华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你会受伤。"
"似乎所有人都那么认为......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大的感情波动。压抑着似乎也就压抑过去了，一旦说出来，胸口反而变得更堵，"我知道他有很多破绽......可是......我知道他本性是个很善良的很温柔的人......焚天教妄想称霸武林......必定会牺牲很多人的性命......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的......这次也是......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
一滴水滴落到衣摆上，下雨了吗......
"天翼，原来你也会做那么傻的事情......"南华抬起我的下巴，轻轻抚过我的脸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我喃喃。
"我乐意。"一瞬间，南华又恢复了最初时的他，有一点玩世不恭，有一点目中无人。
"终于正常了，我还在想你怎么变了那么多......"我笑，虽然鼻子还是有点堵。
"是我变得多，还是你......"他收起笑容，深深地看着我，"以前的你虽然心肠有点软，至少表面还是很强韧的，现在的你......不过，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因为那个时候，你虽然很少笑，可是你的眼神是快乐的......现在，我却只看得到哀伤......"

二十一
漆黑的夜，厚厚的云层掩盖了月亮的踪迹。
异地的客栈，安静的有些凄清。
"看这天，明天肯定会下雨。"南华指着桌上的地图，"明天我们就要到大峡谷了，这是第二个标注的地方。希望这场雨，不要带来大麻烦......"
这一带的山体本就不是很牢固，外加今年雨水特别多......我们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不少商人打算迁徙了......
"这一路太平静了，平静的根本不正常。刚刚我收到师傅的飞鸽传书 ，他们那里，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人跟踪。"
"跟踪我们的人倒有，但我们又没工夫去管他们。"南华皱眉，起身走到窗边，"你说过，那个风隐华根本是焚天教故意派来给我们指路的，所以，他们掌握不了的，只是我们两个的行踪......"
我知道他的意思，风隐华一直在给焚天教通风报信。我对他得警惕心一直不是很高，凭他的轻功要做到不知不觉并非难事......
"天翼，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想师傅他们也一样。无论风隐华是否通风报信，我们的行踪不可能逃得过焚天教的眼睛，毕竟有那么大一群人......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做梦！"
"为什么要那么大一群人？"这是我一直有的问题，原来是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想反正这也不是我管得了的，可现在，这好像也成了问题的关键。
"你不知道？我们之所以要讨伐焚天教，是因为他们做事太嚣张。一个个门派轮流挑衅，多少名门子弟死在他们手里，所以这些门派会聚集一堂，以讨伐魔教为名。"
"那，江盟主......"
"你知道吗，江敛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所以，这些名门正派表面上称他为盟主，其实根本不相信他，只是屈服于他的武功。而同时，这段时间江敛在干什么，也就成了他最大的把柄。所以他这个盟主也只是一个空架子。"
失踪过一段时间？m
江怀不会武功，是因为当初他根本不知道他有一个身位武林盟主的爹。这句话云清曾对我说过，当时没有留意，原来是这样的。
"那照你这么说，这么一大群人根本就是送死去的？"
"也不能这么说。"南华沉吟了一下，"算了，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改变不了什么，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谁？我出去看看......"
一阵风似得跑掉了......
我刚才似乎有感觉到风声不太对，但根本没有警觉。这半年，南华真的强了不少。可我自己呢，先是跟云清打打闹闹，后来就和风隐华搞不清楚。简直就在虚度年华......
其实，我对这个江湖了解很少，我对人心了解更少。直到今天，我才发现。

"咄咄......"突然想起的敲门声，将我从思绪中惊醒。
"谁？"不是南华，就算他确实成熟了不少，这个小屁孩还是残留着一个相当幼稚的习惯，对于我的门，他向来是用踢的，也从来不打招呼的。
没有人应答，我皱了皱眉。握住剑柄，起身用另一只手去开门。好奇怪，为什么没有杀气......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住了，那个人的背影，是如此熟悉。"风......"
"是我。"他回头，轻轻的笑，如初识时一般温柔，不带丝毫杂质。
"你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不要告诉我，你打算与我为敌......
"你的行踪，我一直都知道。"他转身，抬起手，伸向我的脸。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今天来，我只想告诉你，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明天不要去大峡谷......"他走近一步，手伸向我的眉间，"为什么要紧皱着眉，放松点生活会很幸福的......"
"风，你告诉我，我还会有幸福吗......"我苦笑，心中的苦涩在不断蔓延，"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可能置那么多人的生死于不顾。虽然单凭我一个人，我改变不了什么，但苟且偷生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对不起，天翼，不要怪我......"他的眼里忽然流露出浓浓的哀伤......怎么了......
"天翼！"南华的大喊，伴随着暗器破空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大惊回头，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我落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那个人死抱着我，很紧很紧......
南华......为什么......
"天翼，你明天应该呆在这里，照顾......他......"风隐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哀伤而又绝望的声音。
而我，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南华后背上的深红在不断扩大......那样触目惊心的红，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
"天翼，天翼......我又不是要死了，你干吗一个劲的掉眼泪......"南华用没有受伤的手臂使劲摇我。
我掉眼泪？低头才发现南华的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我在为什么哭......是因为南华为我受伤......还是......我要永远失去他了......
"你不要再发愣了好不？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一直血流下去，也是会死人的......"南华又开始嬉皮笑脸，但他的眼睛中满是关切。
"知道了拉......"我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

伤口很深，但是既没有中要害，也没有打中关节。看得出来，发暗器的人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让我明天不要去大峡谷吗？
"那个人很厉害。"南华突然开口。
"嗯？"我心不在焉，差点把纱布都丢掉。
"那个发暗器的人。引我出去的人也是他。他绝对是个高手，可是，我没见过他。"南华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拆穿我的走神。
"你为什么会见过他？"我定了下心神。
"那一次夺镖，焚天教出的尽是高手。因为护镖的人中间有两个是镖局请来在江湖上享有相当声望的前辈，同时还有他们的徒弟。那一次焚天教的总管，左右护法都来了......可是，我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南华沉思，"虽然那次纪如风并没有出手，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人的功力一定在焚天教左右护法之上......"
"怎么可能？"我明明觉得那个人是被风隐华呼来唤去的......
"还有，那个风隐华，他的武功也一样很高吧......在我到江府的第一天，就看到一个人行踪相当诡异，而且轻功极高。我刚好撞到他，过了几招。"他看看我，叹了口气，"他的剑法同样相当了得，若不是当时他急于脱身，估计你就看不到我了......"
"......"我低下头，"不要看我，我不知道......"
"你呀，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自己卖了......"他拍拍我脑袋。
"喂，我是你师兄！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动作......"
"你现在哪里像师兄呀，整一只迷路的猫咪......"
"你想死呀......"

二十二
结果，是一夜的混乱。
南华的身体，显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壮。一开始还很有力气和我开玩笑，后来就开始晕晕乎乎。还好伤口还是比较争气的，没有搞得某人高烧不退什么的......
"好点了吧？我让小二送了点稀饭来，先吃点东西。"盛饭，夹菜，一个碗连着筷子一股脑塞到南华手里。
"你昨晚没睡好？眼睛咋肿成这样......"始作俑者一脸迷茫。
"听某人说胡话说了一晚上。"我眨巴眼睛，这是我这段时间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