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殇梦————萱沂

作者:萱沂  录入:12-26
文案
像是一出被吹落风尘后惊现的古老童话,民间、宫廷,一双泣血的蝶儿扑闪的美丽。像是一朵被沾染了血泪的樱花,香未灭,伤满地,看客的我们,鉴定着这段殇爱错缘......

江南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的我深深看你的脸
生气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一、忆逝
层层垂下的帘绸静静守护着床榻上酣睡的人儿,柔和修长的下颌线勾勒出迷人的轮廓,纤薄的唇瓣泛着淡淡樱红,秀挺的鼻尖,细长高挑的眉下则是一双清秀的眸子......
俨然是个绝美佳人,怕宫中任何一位嫔妃都难与之媲美。
可偏偏,这秀丽的容颜毁了一双共舞蝶,现在,只剩一双残......
不知哭醒多少回,而这一次却将自己深深掩埋。

微微一皱眉,伴着耳边稀碎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眸,隐约感觉到面前是茫茫一片浅兰,努力睁开眼,竟觉得空气也变得如此之陌生。勉强欠起身半椅在床榻上,明澈的双眸不住环视着周围,像极了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纯净。
察觉到动静,医女们纷纷望向帘中,不禁屏息--那人儿美得就如偶坠人间的仙子啊。
水盈盈的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纯净,刹时,眸中闪过一丝迷惘,仿如在寻求生死未卜的爱人般慌忙环视四方,可寻无所获,于是又垂下了眼帘,众人就这样看着,那双清澈的眸中慢慢溢出泪花。
"......吉......"
梦里的......谁的声音......为什么,这个漂渺的声线会令我如此悲伤。
手本能地搭上额头,碰触到了额沿的留海和薄纱...... 奇怪,为什么额头缠着白纱,为什么这身绸缎舞衣,为什么躺在这里--一个华丽到令人眼花的床榻上。为什么......好像少了灵魂般 不知所措。
"我......是谁?"
茫然睁大了眼睛,说着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接着,医女间走出一位年迈的内侍,眼神间却流入出毫无遮掩的藐视。
"你叫孔吉,是宫里的舞者,表演时不慎从高台坠下,伤及头部。"那语气竟可以平淡的不掺一丝感情,他害怕那个眼神,不敢再与他对视。
"舞......者......?"
不对,还是不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那个声音,那个梦......
"啊............"
越是努力去想头越是剧烈的痛,抓紧被单的十指早已泛白,可他全然不顾。
"别想了,该来的总会出现,无缘就当之昙花一现吧。"
眼泪决提般不住地流下,究竟为何而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像是触碰到了内心深处的某个伤口,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记忆与遗矢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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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这里是皇宫。
孔吉拖着一身膨松纱织的舞衣艰难地前进着,身后的裙沿与结缎蜿蜒落地。孰不知穿着这身繁索衣物又该如何起舞。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正排练着的艳丽舞群。她们变幻着妖娆的姿态,踩点着轻盈的舞步,似莲绽似蝶舞,再轻轻一回身,转眼便将裙摆转成了朵朵盛开的花儿,此美景不禁令人陶醉......
怕也只有孔吉不然。
望着舞群,心突然沉了沉。真的曾是舞姬么?那为什么对于这些都陌生到令人恐慌呢?
试着抬起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

试着优雅地旋转让风吹起裙摆边缘。
试着闭上眼想像着或许一切都似曾相识。
渐渐,脑海中隐约浮现出鼓锣奏出的明快旋律,也正是那段旋律竟让他觉得不那么孤单。不经意间,净秀的脸庞悄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喜悦。
路过的宫女们都看得如痴如醉,半晌竟也找不出一个可以与之相匹配的词汇。当有人察觉到不知何时簇立于一旁的王时,慌慌张张地打算行礼,却见王摆出一个平身的手势。那人便不再动作,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终究还是有人打破了这份唯美和谐,一名贪色的侍卫误将孔吉认为是偷懒的宫女,像是逮到把柄般一把拽住他纤细的手腕。
孔吉吓坏了,慌忙挣扎想摆脱他的纠缠,可无济于事。而此时,奸诈的侍卫也认出了这过人的媚色,语气间不由带着些许的调戏。
"你就是孔吉吧,和长生一起的戏子?果然有些姿色啊,难怪......"
"住口!"身后突然一声大喝,那人尚未回头便已吓得面色铁青跪倒在地。

"陛......陛下饶命。"
原来他就是孔吉呵,难怪......
长生?什么长生?你到是说下去啊......
孔吉木愣地看着自己脚边几乎贴在地面上的侍卫。嘴里轻轻呢喃着那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半点有关那人的记忆。
他们一定有什么忘记告诉我了,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一定是这样!
"大胆!见了王竟敢不行礼......"
稍一抬手便阻止了那人的话语,孔吉注意到了他,微微抬起脸,又因为害怕而慌忙低了下去。王伸出手扣住他的下颔,硬将他的脸抬起,令人失望的是透过那纯净如水的眼眸中却只能看到恐惧,恐惧,还是恐惧。
为什么刚才还那么愉悦的神情而面对我却不然呢?!
王都是有脾气的,他猛一甩手孔吉便软软地倒下了。
"带下去。"
"是......"

该舞何,又为何而舞?
舞得是悦亦成悲,
一曲凄舞谱写在宫中,
闻者 泪流......

二、红 颜
"王......"
依旧是被称之为王,只不过"燕山"早已成了历史之一。而他,李怿,中宗王,被寄予一身希望即将重振江山的新一代君王。大臣们固然不想他再重蹈燕山的覆辙--毁败在一个"妖颜惑众"的戏子身上。但或许是奉燕山的最后一旨: "不要杀他!",才最终没有将宫庭的残忍施加在那个单纯的人儿身上。
既然没有赶尽杀绝,那么邂逅便是必然。
迫于无奈,他们编制了谎言。而往往,谎言的牺牲品将是那最无辜的人儿。李怿所了解的孔吉有着一段"可耻"的历史。自然,面对眼前瘦弱且不住颤抖的身驱,他只是冷冷一笑。
"你在怕什么?怕我会受你诱惑而图谋不轨么?"
王寝内,李怿悠然稳坐在龙榻上,说着嘲讽的话语,看着人儿害怕的模样,不禁失态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不经意间视线触及了那双冰洁如雪般的眸子,渐渐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久久停留于孔吉身上那灼热目光。
一阵秋风悄然溜进窗沿,试图吹起单薄身影的寒意,或者吹灭李怿灼热的视线。
孔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躲避着那慑人的目光,他猛然将头低下,任由发丝贴俯在脸颊。抿了抿樱红的薄唇,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想像着或许他能告诉我些什么......比如燕山,比如鼓声......
该死!
李怿因孔吉的举动而回过神来,猛然捶座,那双清澈的眸子被惊起,固然白皙的脸蛋上泛着无措与惊讶,却在樱红的唇边寻觅到一丝纯粹的善意。刹时,李怿只觉时间仿佛也被这闭月羞花的迷人所凝固。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来人啊,快......快把他......带下去,快带下去!"
冲进来的侍卫粗鲁地将他拽出殿外,胳脖被掐得生疼生疼,可孔吉却不敢叫出声,怕再招来侍卫的讽刺与轻蔑。
侍卫......
对了,那个侍卫说过燕山,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啊,能够知道过去的事那样太好了......
单纯的孩子就这样想着,眼神间不由透露出欣喜的神情,伴着朦胧的笑颜展露在净白的脸颊上。煞是好看。
可是,太过善良总是令他受伤,太过天真总会让他迷惘,孔吉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心机,什么是奸计,什么是明争暗夺,什么是尔虞我诈......
只是一次次的受伤,到底何处才会是尽头?

秋意萧瑟,
风吹起落叶红尘。
残雨留香,
唯伊人黯然神伤。
入夜,秋雨带着初秋的寒意临落在屋梁的瓦砾上,一切都被雨声给埋没,老内侍撑着伞碎步走在雨间......等等,似乎听到有人的呼喊声?止步,环视着周围,除了雨鸣仍是雨鸣。看来是人老了,连耳朵都产生幻觉了。
可悲的是他并没有听错,那是孔吉的声音,是他单纯的好奇或者说是姿色招引来了禽兽。
侍卫淫笑着将孔吉压倒在床榻上,一把抓过他纤细的手腕。
"不是想知道过去的事么?我可以一件一件通通告诉你......只要你能乖乖从我便是。"
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却染上了浓浓的雾水,惶恐、害怕一并袭来。挣扎着,却惹来更加粗鲁的动作。"哗"地一声,领口被撕开了,他彻底怕了,而讽刺的却是这样的惧怕竟也觉似曾相识。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孔吉不是......女人啊......"
"燕山呐,那家伙你不会也忘记了吧,燕山的死可都是你害的。"
......什么......死......
听到了敏感的字词,迷离的眼神顿时哑然失色,脑海中短暂的空白后是如坠深渊的痛苦。
不......不会这样的......不会死掉的......不会的......
那个声音就是燕山么......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把手地教着自己如何玩皮影戏,仍是那个身影,总能够接住从高空走绳上跌落的自己......
不,不......那个身影的主人?就是他么?......
不要......
孔吉无助地哭喊着,顷刻间大雨滂沱,一道明天的闪电掠过漆黑的夜空,雨帘混杂着雷声响彻天迹,那可是秋雷啊,仿如连老天也为此愤怒。
当侍卫的手抚上孔吉的锁骨处时,孔吉突然疯了般拼命挣扎,再阴柔的外貌可毕竟是个男儿身,用力一抬腿踢中了那人的腰部。侍卫迟钝了一下动作,吃痛得蜷着身子,紧接着便朝着那惊慌失措的人儿狠狠一甩手,白皙的颈项顿时呈现出一道血影。
"混蛋,竟然敢踢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住手!"
身后想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老侍卫愤怒地瞥了一眼屋内绮旎的景色,可耻的东西,竟然做出这样荒唐无理的事情!
侍卫落荒而逃,毕竟内侍大人是王身边的人,可得罪不起。
狼藉的床榻上,孔吉将身子蜷成一团向墙角靠去,微微颤抖着的双肩上凌乱垂着如绸的发丝,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惶恐与无助。
徐内侍对这种以色待人之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既然做得出这等事就别怕丢脸,还装什么清纯?
冷冷一笑,正打算离开,墙角的人儿却开口了,那声音听着都觉得有些飘渺、凄凉。
"燕山......他......是被我害死的?"
唉,那该死的家伙,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呀?
徐内侍一皱眉依旧冷眼相对,"做没做过亏心事自己还不知道么?"
"..............."
他呢喃着什么,空洞的眼神,惨白的脸蛋,却在瞥见了那清澈眸子的刹那,不由一惊。
没想到这宫中竟还会存有如此纯净的眸子啊。
受伤的颈项泛着鲜艳刺眼的红色,风不住钻入破裂的领口,他抓紧衣衫却依旧冷得颤抖,仿如整个人都淋在滂沱大雨之中。
他还是个孩子啊......
徐内侍的心渐渐软了下来,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皇宫并不是什么天堂,或许它离地狱会更近些,宫中的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这孩子怕并不像外面流传的那般,又或许他和那可悲的王一样被谎言给欺骗了......
徐内侍坐在床沿,轻轻搂过那凄楚的人儿: "可怜的孩子,你本不该入宫,进宫很好玩么?宫里有的只是无奈、悲哀、身不由己啊。"
泪又湿了脸庞,他扑倒在侍内怀里抽泣起来。
......进宫很好玩么?你这个笨蛋......笨蛋啊......
老天哭嚎了一夜,泪雨浸湿了整个皇宫,浇凌了秋枝,也浇灭了残香。

三、复 燃
天边泛起了微光,晨风带着雨后独有的气息从窗的那边吹来,掀起了屋内的轻纱,而后轻抚过人儿的脸庞。
孔吉缓缓睁开有些肿痛的眼睛,迷糊间昨晚的事又浮现在了脑海。
努力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恶梦是恶梦,努力忽视掉领口下的伤痛,努力不去回想,可依旧是碎心的很难过......
有人说,泪是无色的血液,红色的血液,痛得只是看得见的伤口,而无色的血液痛得则是人的灵魂。
望向窗外,还依稀滴着雨水,泪眼模糊间却看见绿草白花中一对孩童的身影,仿佛还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唤着: 师兄......

徐内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当了一辈子的忠仆的他竟会为一个戏子挺而走险。待昨夜安顿好人儿后,他毅然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要救他们。
踏入后宫的一间早已废弃的储藏室,踩断枯枝的声音让屋里的人突然吼叫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快把孔吉还给我!!!
徐内侍定了定神,想不到多日滴水未进这人仍是如此精神。
借着子虚乌有的王的指令请来了医女和侍童。若说无畏生死那全是骗人的,可自从见着了那双清澈的眸子后便怎么也不想这难得的清纯沉淀于丑陋的囚笼之中。

也许是那夜刺激到孔吉的事情太多了,他变得更加的沉默,对于莫名成了舞者,又莫名当上了领舞,他已不会再像先前那般闪着水眸惊愕了,只是淡定地接受,默默学着,很少言语。
只有在午夜梦回之时会抱着被子哭上一会儿,人多的时候脸上便没有更多的表情,但尽管如此,他依旧有着独特的气质。有时杂乱的回忆一并涌入脑海,他还未理清头便胀开的痛。他用的是婴儿睡姿,只有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这样睡。
而这些徐内侍都知道。
那双倾城绝色的双瞳正逐渐黯淡下来,固然不想身边的一切都好似镜花水月般,可又该如何拾回被埋封在他们坠下绳锁的那一刻的多少红尘旧梦......
一曲过后,层层舞群散开后,留下了中间身披粉纱的人儿,最后一名舞者拉去了粉纱,一身蓝衣素纱的孔吉缓缓站起身来,眸光似水,精致到几乎论得上是倾国倾城的脸蛋立刻引来众人的惊叹。
蓝衣与素纱间朦胧可见绣着两只交缠而舞的蝴蝶,蜿蜒垂地的袖沿隐村着单薄的身影,浅色的凄楚毫无顾及的飘浮在清亮透澈的眸子上,随着缓缓展向天迹的手望向坐席上空。
他在看这里么?
王不禁深吸了口气。
不,他看得是天迹,他想看清底何处才谓天边,又该飞多远才能更接近他想去的地方。(不要误会,不是天堂)
《蝶恋花》的乐起,芦音飘渺悠畅,众人再次一惊,那展起的手勾勒出舞衣美丽的轮廓,竟宛然成了蝶形。
舞态生风,似一只纤柔的蝶儿徘徊在花语丛中,轻盈地跃身、旋转,轻曼的挥袖,飞裙,若能就此化蝶而飞那又该多好。孔吉想着,听着熟悉的曲调,心里不由泛起一丝难言的悲凉。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深墨的眼浮起水意,模糊了杂乱的画面,干脆闭上眼睛,却不甚碎了一颗晶莹透亮的泪,逃离了眼眶。
闭上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像瞎了一般......瞎了......不就只有漆黑的一片......连对方在哪里也看不见......
你在哪里...我在这里......不,我在这里,你在那里......
"嘿,别跳了,你这丫头。"f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在舞台的上方。

推书 20234-12-26 :一年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