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清风(第一部)————颜忘川

作者:颜忘川  录入:12-26


18.敌友莫辨

至善道人见自家的宝贝居然落在了魔教手上,顿觉面子上挂不住,一时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变化莫测,煞是好看。过了好半晌,老道士才气咻咻的指著褚锦渊道,"原来你们这对妖孽至今还勾结在一起......好,好啊,褚锦渊,我本想念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单单废了你的武功就好,看来今天,老道是不得不为武林除害了!妖孽,纳命来吧!"至善道人也顾不得自家的宝剑还在别人手上,赤手空拳便要上去和两人动手。周围环侍的小道见状也纷纷拔剑相向,将两人团团围住。

左清风见至善道人竟然顾不得什麽辈分之分,也顾不得可能留下个以多欺少的口实,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不由嘴角一挑,开怀大笑起来。虽说笑声悦耳,笑颜绮丽,却还是让众人一惊,不知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过了甚久,左清风方止住笑意,缓缓言道:"我左清风做事,向来如此:不是我做的,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我认罪;但若是我做的,别人想要抢去了风头,却也断然不可。"话语间虽然仍有掩不住的愉悦,细细品来,却又略带警告威吓之意,一群小道士闻言无不联想到江湖中传言左清风之狠毒,个个惊悚,面色慌乱。可至善道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丝毫没被他这番话所影响,只不过听他话中有话,倒也不急动手了。

"左门主有话不妨直说,也无须兜来拐去的绕弯子。"

左清风微微一笑,显然并没有被老道士言语间的不屑所激怒。"这话难道还不够直接吗?难不成道长上了年纪,除了眼神不好,看不清是非黑白,连耳力都不济了?""你......!"被左清风这麽一明嘲暗讽,饶是至善道人这样武林大家也面上无光,难捺怒气了。左清风且不管他是否恼羞成怒,亮了亮手中宝剑,"之前贵观之宝是我‘借'走了,与这人毫无关系。何况我俩本属陌路,也无所谓勾结不勾结。现下完璧归赵,如若道长耳力尚佳,眼力也不差的话,烦望放过该放过的人,莫做不该做的事。"

左清风後来之话威胁恐吓的意味甚浓,且不说至善道人有何反应,褚锦渊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继而有些茫然了。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来龙去脉,对於左清风这番所作所为,更是摸不清头绪。若说整件事是左清风嫁祸在自己身上,他又为何送上门来,承认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可若说他在帮自己,又为何来得如此凑巧?究竟是谁放出风去说是自己盗了潇湘剑?左清风盗走宝剑意欲何为,又缘何盗宝後又双手奉上?他到底是来帮自己洗脱罪名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千百个问题盘旋在褚锦渊脑中,让他愈来愈觉得眼前之人满身疑团,难以捉摸。当下暗忖,现下情形来看,若想断言左清风对自己而言究竟是敌是友,恐怕尚言之过早。


19.十招

至善道人听了左清风这样一番狂妄挑衅的话,气至极点,不怒反笑:"好,好你个左清风,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今日这个不该做的事,老道看来是非做不可了。"左清风微微颔首一笑,"那晚辈就只有奉陪到底了。"二人话语间一来二去,倒把褚锦渊给甩在一边,不予理会了。褚锦渊在一旁也不插话,貌似一副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早已把情况分析了个遍,最後决定,不管左清风到底打得什麽算盘,安的是好意还是坏心,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定了罪名,注定要和他共坐一条船了。且不谈两人之间的夙怨和孽缘,但就当前的局面来看,自己除了与左清风联手,似乎已没有了其他选择。

说来也奇,左清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淡淡的抛过去一句:"这是我与道长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别怪我翻脸。"褚锦渊闻言先是一个怔忡,接而苦笑:左清风还是左清风,依然像五年前一样自负无情,自己怎麽会以为他又变成自己当初认识的左清风了呢?那样让人甜蜜和陶醉的左清风,或许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自己怎麽会......又生幻想了呢......

左清风将手中的潇湘剑扔给至善道人,气定神闲道:"道长请吧。"至善道人显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把剑还给自己,眼中微有踟蹰,但随即便正色道:"你我既有辈分之差,我与你动手也未免有失体统。这样好了,你若在我剑下能走十招,我今日便放了你们,盗剑之事也就此一笔勾销,如何?"左清风只是微微一笑,"就听凭道长作主好了。"话语间丝毫听不出对至善道人有意相让有所感激之情。至善道人被他无所谓的狂傲态度激怒,心中暗道:无知小徒!真当我五十年的功力是喝喝茶,用用膳便来的吗?!当下暗暗运气,约摸使了八分功力,提剑刺去。

左清风见剑向自己胸膛刺来,也不躲闪,直到剑仞离他不足半寸,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剑前哪里还有左清风,早已一个闪身轻松的化解了这凌厉的一招。就连至善道人都不得不惊异:自己出手已算迅猛,而这小子却如此轻而易举便躲了过去,身手之快,当今武林怕是难有几人了。褚锦渊对左清风的功力也算了解,但见他较之五年前一不可同日而语,也不免叫奇,但更多的是忧心与不解。忧心的是,左清风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若有一日与他对决,不知有无胜算。不解的是,既然他功力已至如斯境界,为何这五年来他一直不肯亲自找自己做个了结?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至善道人见眼前青年身手确实了得,虽说对他刮目相看,但更多的是想要试探左清风到底功力如何的好奇与不信自己五十年功力难胜眼前这个区区二十余岁青年的自负之心。此念之下,便不由用足了十分内力,一心一意要让左清风败於自己剑下。


20.有惊无险

左清风眼见剑势较之前更显凌厉,倒也并不慌张,但他只守不攻,一味避让,毕竟有些吃亏。堪堪又避过三招,身形已略显吃力,显然已没有方才那般轻松。

至善道人自十岁入师门,五十年来如一日的勤练武艺,才取得现在这般傲视群雄的武学造诣,外人只道他天资聪颖,勤於向学,却不知道这身功夫里包含了多少年的心血与汗水。至善道人想起自己少年时喜武成狂,好学不倦,人送"武痴"之称号,再看看眼前的左清风,年纪轻轻便有得如此身手,不由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他心中虽对左清风的身份与作风不以为然,却又打心眼里爱惜他是个人才,於是出言提醒:"小子,这才是第四招,你若一味退让,不使出点真本事的话,恐怕就难活著走出我霏雨观了。"左清风但笑不语,心中却已有打算。

原本高手过招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分神,尽管至善道人武功修为已臻极境,也自认为控制得很好,但刚才说话的短短一瞬间,还是露出了极细小的破绽。左清风就是看准了这个空门,出其不意的攻向对方。至善道人大惊,急忙回手相护,这一回手使得自己完全处於被动,当下整个情势有了极大的逆转。

接下来的几招,至善道人完全是被左清风牵著鼻子走,等他以自己深厚的内力与精湛的武艺再次将情势逆转到有利於自己之时,十招却也已经尽了。

左清风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道长相让。"至善道人也不言语,脸色中看不出是喜是怒。左清风见他不言不语,也不多等,言道:"那清风便告辞了。"言毕,低声对一旁的褚锦渊说:"走吧。"两人就这麽在众目睽睽之下信步而出,离开了霏雨观。

两人刚走,一群小道士便围上前去,七嘴八舌。"师傅,您怎麽了?""您没事吧师傅?""师傅您怎麽放他们走了啊......"

至善道人也不答话,只是暗自思量:那左清风虽然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居然如此了得,再加上他眼神锐利,观察入微,连我这般细小的破绽也被他识破,当真是练武的奇才。假以时日,恐怕功力必在我之上。到时,若他真是大奸大恶之徒,整个武林要面对的就将是血雨腥风了。今日如此容易便放过他,这究竟是不是一步错著呢......


21.分别

褚锦渊随左清风刚出霏雨观,便见门口站著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是祁彤舒。

看见褚锦渊平安无事的走出霏雨观,祁彤舒难掩满脸的兴奋,冲上前去扑入了他的怀里,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著:"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褚锦渊轻拂著他的发丝,眼睛却看著身旁的另一个人。

左清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也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平淡:"是我从客栈把他带来的。"

褚锦渊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麽。或许应该对他说谢谢你帮了我?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道谢,他只是用掩饰得很好的冰冷声音问:"你为什麽要帮我?"

左清风忽然又笑了。褚锦渊发现,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左清风开始变得爱笑。记得当初两人在一起时,他是很少笑的。那个时候,任褚锦渊想尽了方法的逗他,左清风总是那样沈默,眉宇间拧著淡淡的忧伤。或许是因为与自己在一起并不快乐的缘故吧。褚锦渊悲哀的想。也许那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假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骗局,一个假象,却美妙得让他情愿沈醉在里面,永远不要清醒。现在的左清风变得爱笑了,可是却依然不是他喜欢,他想看见的笑容。左清风的笑多半是讽刺的,狡诈的,亦或是虚伪的,满不在乎的,这种笑容,让他觉得左清风依然不快乐,只不过,从一个不快乐逃到了另一个不快乐里去。

左清风并不知道褚锦渊的胡思乱想,只是把一个看上去沈甸甸的布包丢给他。"里面是一百两黄金,应该足够你们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虞。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是离开中原,永远不要回来。"褚锦渊不答话,只是执著的问他:"为什麽?"左清风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明白褚锦渊做人为何这麽固执。但左清风还是回答他了。

"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没有权力把它拿走。"左清风的脸上又扬起一抹笑,"当然,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想收回它了,自然会去找你。"

"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褚锦渊也笑了。

虽然脸上笑著,两个人的心却都是凉的。

(第一部完)


写到这里,第一部算是完了。留下很多问题,很多疑点,都会在第二部里交代。所以对这个故事有兴趣的大人们,麻烦你们再继续追下去吧。某川在故事里写了四个人,却发现其实写得很不平衡。第二部会加重小王爷的戏分。(还有人记得他吗?)写得不好,还望大人们多包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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