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手————寒月

作者:寒月  录入:12-23

「......哼,我知道了!」大头丢下刚刚院长才发的巧克力球,在他远去的背影渐渐小了,我赶紧将它捡了起来,如获至宝地藏在口袋里。
「奇奇,做什么?」小白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他清秀的脸孔靠得很近,怀里还抱了一只小白狗。
「没有,你怎么会有狗狗?」
「院长给我的,还有它不是狗狗,是狐狸唷!」
「狐狸?」小王子也有只狐狸,莫名奇妙又相当聪明的狐狸。
「嗯,给它取名字?」小白将狐狸抓到我面前,似乎是要我抱抱它。
我接了过来。一开始还害怕它会怕陌生人,会咬我,但其实它很乖,只是温驯地躺在我的怀抱里。
「叫小白?」因为全身都白通通的。
「啊?跟我一样的名字啊?」小白皱了皱眉,似乎不以为然。
「那叫小白白?」
「......」
「不然呢?」
小白想了想,好象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它就叫小白白了。
「喂,你们在干麻?」大头又回来了,手上还抓着一枝带刺的玫瑰花。
「没有。」我以为他发现我偷捡了他的巧克力球,忙躲到小白的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哼!」大头时常喜欢以哼来表示他的不屑,我与小白都是他讨厌的人。「手伸出来!」
小白楞了楞,依言将右手伸出去,大头却拍掉他的手,很是粗声粗气。
「我有叫你吗!?我是说奇奇!」
「啊?为什么是我?」我揪紧了小白的衣服,不想到前面去接受大头的威胁。
「就是你,出来!」
「我不要!」
「出来!」
「不要!」
「你不出来我就叫安儿不跟你好。」
安儿是我除了小白外的另一个朋友,总是笑笑的他有着好脾气,对每个人都很好。每次院长给的巧克力球他都会让给我,我很喜欢他。
那天演戏的时候我还做了一个花环给安儿,他可高兴的勒,怎么会不理我?不过大头势大,我不敢跟他硬碰硬,其他的小朋友已经不和我玩了,万一安儿也是怎么办?
「好嘛好嘛!」于是我抱着小白白,迟疑又害怕地走到小白前面去。
「手!」
一阵鼻酸,眼睛有点湿湿的,我想我又快要哭了。不过畏于强权的我还是照着大头的话做了。
大头握住我的手,将玫瑰花放到我的手中。
「给你,你喜欢吧?」
「咦?」我呆住了,大头干麻忽然偷摘院长的玫瑰花给我?难道他要害我变成小偷?啊,原来这是栽赃嫁祸!
我急得要放手,大头却捉住我的手,再一次以严厉的口吻问我:「你应该是喜欢的吧,奇奇!」
「啊......嗯、嗯......喜欢、喜欢......」玫瑰花很漂亮,我是很喜欢没错啦......
「大头,你这是干什么?」小白的脸变得难看,他好象生气了。小白一向很少生气的,除了对大头以外。
「要你管!是奇奇说他喜欢的!」
「奇奇?」小白疑惑地看着我。
小白知道我最喜欢巧克力球,可是我怎么可能现在跟小白解释,只好......大哭了。
「哇呜──!」心里害怕又委屈,哭起来不费什么力气,泪水掉得更自然。
「哭什么啊你!小王子明明最喜欢玫瑰花的,都给你了还哭!」大头抓着我摇晃,被他一晃我头晕,就哭得更厉害了。
「小王子喜欢玫瑰花没错,可是不是这一枝。」小白静静地说,挥开大头的手带回我。
「混蛋!有种你跟我单挑!」大头气急败坏,小白其实很强势的。
「......改天奉陪。」冷眼一瞪后,小白以更快速的速度带我离开。
只是我很疑惑,玫瑰花不都是一样吗?
最后望着大头那大张的嘴,少了两颗门牙,我不禁啊了一声──
大头也蛀牙了。
※※※
突地翻身而起,我的记忆逐渐鲜明起来。
擦擦额头的汗,身旁的小白还在睡着,一张小肚子朝天,四爪还不时搔痒似的抓着,嘴边的毛被它的口水浸湿,还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
打开窗户,早上的阴雨已经过去,天边的云朵旁露出太阳羞怯的脸,热力远不及它热情洋溢的时候。那羞红的温度也染了云霞,红的紫的蓝的,在天空交织出一片图画,还映衬着几只正要归巢的鸟儿。
晚风徐来,太阳也终于到了要休息的时候,天边不变的还是那一缕缕透着蓝幕的霞光,渐层的蓝散布在广大的苍穹上,星子的亮度也隐隐闪起。
以前在孤儿院时,我总爱拉着人欣赏这样的美景。小白和安儿是我赏景的好友。在没有重云的掩盖下,这样的天幕是最清澈最吸引人的。那溗{深蓝的颜色似乎有种魔力,一抬头便会被它的魅力所摄,然后入迷。
大头总也爱不挑时刻地打破这样的美景。
他们的模样明明过去是那样的熟悉,为什么我会忘了呢?
游安,便是那温柔待人、终日笑脸的安儿呀!大头缺了两颗门牙,那脸庞还是一样的霸气。那个追着大头要东西的男孩其实就是我自己。
只是游安还在,大头却不知去向了。
还有那小白,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
──我最爱的小白,现在身在何处呢?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
小王子与玫瑰花那也是孤儿院的一小事了,为什么那张纸条却写得执着呢?而且,为什么宇廷和凯会有那张照片和纸条?难道他们也是孤儿院中的一员?
可是我却从来不曾听他们说起。或许,他们认为也没必要说吧。毕竟在我搬来这儿之前,我们的确是互不相识。
「为什么周围的事都像一团谜呢?」我喃喃自语,垂头丧气。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抓出杀夏清风的凶手。
要到何时,我的心痛才能解除?
「铃铃!」床头柜上我的手机响了,萤蓝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中显得闪亮缤纷。
短暂的悦耳铃声却让我浑身一颤,蓦地便想起夏清风的死状。
鲜红的稠状液体、鲜奶油与玫瑰花,像是永不褪色的恶梦。
我背脊一阵虚冷。
「呜......」小白也被吵醒了,翻身跳起,似乎是查觉了我的不对劲,靠在我的身边低叫。
「没事。」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接着颤抖着双手将手机拾起──是封简讯!
──奇,你喜欢巧克力吗?
喀拉!我掉了手机。
喘息声回荡在房里,那似在山谷里的回音更令人心惊。
那几个字仿佛蚀骨烫人,我连拿都不敢都拿一秒,总觉得萤幕里的字随时会化成稠红液体缓缓流向我的手......然后覆盖!
──奇,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我瞪着那几个字,深怕它化成猛兽向我扑来。
手捂着胸口,阵阵发闷。
这样的简讯到底又是在指着什么?难道又有人被杀了吗?!
这次换谁?宇廷?凯?游安?还是卫白?

此时,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匆匆一阵掠过我的门前。我忙去开门,却见清亮的走廊中,一群警方打扮的人来来去去,空气中不仅有着纷乱的因子,还有着阵阵的焦臭味和铁锈味......与一股......淡淡的甜香。
「怎么回事?」我抓住了一个行色匆忙的小警察问。
「一个工人死在洗衣间!」小警察说话,又匆匆离去,手里还拿着搜证袋。
心惊!
我也尾追小警察过去,到了洗衣房外,已有一堆人在围观着,现场已拉起警告的黄布条。
我拨开人群向里面一探......那一股似曾相识的香甜味从洗衣房里浓浓传出。一个壮硕的男人倒在地上。头被切断塞进了已经烧焦的干衣机里,干衣机的电线还不时冒出火花,可以想象头部也许都融化烧熟了。男人大半个身子颓软在地上也受到些许的烧融,断颈的血已经凝固,白色的工作服上还被淋上莫名的深褐色液体,以白色为底,绘出一幅美妙的几何图画。
那香甜混着血腥和焦味,闻来令人阵阵作恶。
我又想起家里那种腥香味和夏清风了......
「那是巧克力吗?味道好怪!」站在我身旁的一个女人捏着鼻子说,表情表现出十分厌恶的样子。
我猛地想起被我遗留在房中的手机──
"奇,你喜欢巧克力吗?"
心脏猛地一缩,天旋地转,我的背脊又冷了起来,冻如芒针刺骨的痛。
──那是由一只看不见的手操弄着!
与其一次又一次看着人命在我眼前消失,我宁愿它直接将我撕个粉碎!
里面的警察正在问着一个打扫的欧巴桑。欧巴桑显然吓得不轻,面色青白,手脚还发着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长官,调查出来了。」一个小警察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死者叫陈文义,今年五十四岁,是在这家饭店打杂工的。他没有家庭,一个人生活。父母亲早在三十年前去世,也没有娶妻生子。」
「陈文义?」听着报告的警官突地瞪大了眼。
「是的,他就是二十年前抢走银行一千万美金和杀了一对夫妇的通缉犯集团成员之一。」
「长官,我们找到了一支手机。」另一个小警察跑过来。
透明的袋子里装了一支银色对叠的手机,侧面贴了一张可爱的狗贴纸。那熟悉的感觉让我一震──
那是夏清风的手机!
绝对错不了的!那贴纸是有一次宇廷在说笑之间给夏清风贴上的,我们每人有也同一款的贴纸。
可是,夏清风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死掉的这个男人就是凶手?
不,不对!不是他!刚刚我还收到凶手的讯息,应该不是这个男人......那到底会是谁?
「这是那个男人的手机吗?」
「似乎不是。」
「......那是夏清风的。」我的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清楚传进警官的耳朵中,而一旁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赵先生?」警官看着我。「你确定这是夏清风的手机?」
「嗯,那张贴纸我们都有,错不了。」
「那么凶手是──」
「不是这个男人!」我垂下眼。
不是他......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喜欢玫瑰花......那是跟我相处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的。所以,绝对不是他......而是......我所认识的人!
除去孤儿院时的同伴,那么便只有......
我咬了唇,丝丝血腥味缓缓流进喉头。手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仿佛也有人在我身上刺下一刀般的疼痛。
──难道真就像警官所推测的,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怎么说?」
「我刚刚又收到简讯,所以应该不是他。」那简讯简直就像是魔咒!每当它又出现时,便代表又有人要死了,我也会又陷入那种仿若被诅咒的温度中!
为什么要针对我而来呢?!可恨!
「你认识这个死者吗?」
「不,不认识。」
「是吗......真奇怪了,凶手是随机选人下手的吗?这么恰好还是二十年前的通缉犯?......好吧,你先回去,这事我们会再调查,必要的时候会过去问话,请待在自己的房内不要出去。」
「......我知道了。」
「还有请别忘记我们的吩咐,请尽量不要与你其他的朋友在一起,这样会有串供之嫌疑。」
我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

第六章
一个小时后,正好是晚餐时间,警方的人来说吃饭时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我们五个人也就路续来到警方所指定的位子,乖乖坐下等待。
经过一天的休息,大家的脸色似乎好些了,宇廷也开始渐渐吃东西。不知大家是否都知道下午那件杀人事件,我们坐成一桌,大家就像往常那样怡然自得地聊天,只有我疑神疑鬼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
老实说,傍晚的事真的让我动摇了。
原本坚信凶手绝不可能是我们之中一个的我,因为巧克力、玫瑰花而让我动摇了!
游安是我孤儿院的朋友,他自然知道我喜欢之物;卫白送过我巧克力蛋糕那就更不用说了。宇廷也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凯也有可能知道,何况他们还有着大头与我的照片和那张莫名话语的纸条,也有可能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和玫瑰花。
「奇奇,你怎么都不说话?」宇廷是这次事件吓得最严重的人,在我怀疑他的当时他居然还反过来关心我,真是令我汗颜!
「不......没什么......」我勉强笑道。我真是个差劲的人!
怀疑和猜忌在我心里渐渐滋长,像一条蛇形藤蔓缓缓地爬覆我的心脏,那隐隐约约长出来的小刺无时无刻地捅出一个个小血洞,从那之内流出来的血河便是我的愧疚。怀疑与猜测越深,我的血就流得越多。那么信任呢?真漳兀克鳖册谀膬毫耍绩赡陙渺南嗵帒撌侨挝覠o条件相信他们的,可是我信不了了......
我的信任被重重包围在内心深处,不敢轻易示人,深怕惨遭背叛。
可是在我不信任他们时,我是不是已经先背叛他们了?
我想相信的!我的心告诉我:我想相信的!
他们对我之好,怎么可能会是那歹人!
可是我却连一个信字也开不了口!
警方的话、我自己的推测让我哑口无言......我无法再无条件的信任他们......
可是我应该要相信的!他们是我的朋友啊!
「不舒服吗?」游安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观察我,然后便伸手要来探我额头的温度──我慌然地逃开了!
「不......」反射性的,我拍开游安的手,微微向后避开。
我与游安都微楞。
游安的关怀我一向是坦然接受的,如今却是避如蛇蝎。我的害怕看在游安的眼里一定是很讽刺的,也难怪他一副深受重伤的表情。
是我对不起他们......
我,在害怕。
「小奇?你......在怕我?」游安黯然地收回手。
「不是的!」急忙反驳,「我是......是......」一个借口也说不出。
赵子奇你就承认吧!你在害怕!你害怕他们是凶手、害怕自己的不信任被看穿!你早就无药可救了!你是一头猪──一头不相信朋友的笨猪!
不是的!我......相信他们的......我只是害怕、害怕万一假设成真了怎么办?!
赵子奇,你还在说着借口!夏清风的死难道就不用补偿了吗?!凶手迟早是要受到报应的!而你,赵子奇,你的虚伪也迟早要受到报应的!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是!我承认我虚伪!这样可以了吗?!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
连我自己都不放过我自己......
「小奇,你在怀疑我们?」凯的一双眼很是悲伤,他拥紧的宇廷也是相同的表情。
「我......对不起......」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上天注定要让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吧?
「......他的怀疑也不是不对,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卫白淡淡地道,似乎没怪罪我的意思。
「卫白......」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惭愧。卫白待我如此,而我又是拿什么心态去回报他的呢?我真是一个差劲的人。
「奇奇,这是真的吗?你的理由是什么?」宇廷说。
「嗯......其实下午发生了件杀人案件......你们记得夏清风被杀时周围洒的那些玫瑰花瓣吗?今天的案子是凶手在尸体上淋了巧克力酱......」琢磨着,我还是缓缓地说了,「我喜欢巧克力和玫瑰花是很少人知道的事,除了我在孤儿院的朋友,就只有......」话说到这里,我不知如何接下去。
「就只有我们了是不是?」凯接下我的话,表情一副释然。
「......嗯。」我的朋友一向不多,说来最有嫌疑的当然是他们了。想到这里,我不得不苦笑自嘲:朋友不多是幸还是不幸?
「那我可以体谅你,要是我也许也会这么想。」游安恢复成温柔的表情。
「奇奇,不过你怎么不这么想呢?......凶手犯案大多是有准备的,事先探听好你的嗜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对不对?」宇廷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他手中揉捏着,那温滑的感觉很是舒服。
「是没错,可是警察......」警察他们也是这么推测的啊!
「别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奇奇会相信我们的对不对?」
望着宇廷期盼的温润眼睛,那眼神之直之眨钦嫘奈以跄茉傥耆琛?
「......嗯......」
是啊,我怎么尽往坏的一面想。既是朋友,就该互相相信的。或许挑拨我们也是犯人的目的之一,这时若伤了和气岂不是正中犯人的下怀?

推书 20234-12-23 :活着就是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