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阮轩惊醒,愣了片刻睡意全消,猛地坐起来,“谁啊?”
徐耘宁揉着屁股,没好气看向罪魁祸首
然而她一瞧,却见阮轩迷茫四顾,被子掉落到腰间,半个瘦弱的身子在凉风中颤抖、她想起了先前这张脸还安静地缩在被窝里,莫名生出几分同情,忘记自己才是比较惨的那一个,赶紧出声安慰,“是我,别怕”
循声望来,阮轩见到有床不睡睡地上的徐耘宁,傻了眼,“耘宁?”
“哎!”徐耘宁想撑地站起来又闪了腰,疼得一咧嘴
阮轩回过神,立刻下床扶她
有人帮忙,徐耘宁终于顺利地坐回了柔软的床上,舒了口气,“谢谢”
“摔疼了吗?”阮轩温柔问着
徐耘宁忍住闷哼摇头,目光无意间一扫,看到旁边的冰冷地板上踩了双白皙赤足,讶然,“你怎么不穿鞋啊!”
“哦!着急扶你,忘了”阮轩这才把脚抬起来
“都要冻红了”徐耘宁顿时不觉得疼了,只顾着为阮轩操心,“我打了热水,泡泡脚吧”
说着,徐耘宁想起身把热水端过来,刚有动作便被阮轩拉住,“我没关系,你真的不疼吗?脸色很不好”
“那是困的!”徐耘宁撒谎
阮轩呆呆点头,“所以睡到地上去了吗?”
“……”
对着那张天真无辜的脸,徐耘宁怒从心头去,恨恨道,“你踢我下去的!我怎么可能没事跑地上去睡!”
之前睡得迷迷糊糊毫无察觉,阮轩闻言愣了愣,指着自己鼻尖问,“我踢的?”
“是啊!”徐耘宁说着就来气
阮轩没料到自己会那么失礼,慌了神白了脸,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哭丧着脸,鞋也不敢穿,阮轩就差给她跪下了
“哎哎哎!”徐耘宁反而被吓到了,上前拉回来,“没事,我原谅你,你先坐好,地上凉不能这么光脚踩了”
“可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啊”阮轩咬着唇,弱弱说
……这实诚孩子!
看到阮轩这么郑重其事跟犯了大罪一样,徐耘宁竟有一种自己错了的错觉,看着低眉顺眼的阮轩,挠挠头,清了会儿嗓子把声音放柔,轻轻说,“真的,我不疼了,你别内疚”
“那……”阮轩仍是过意不去的表情,想了想说出个法子,“我睡地板吧”
徐耘宁浑身一震,“不行!你睡地上会着凉的!要睡我睡!”
“我拿棉被垫上就可以了,我睡吧”
“不,我睡!”
她们争了好一会儿,直到没披外衣的阮轩打了个喷嚏才停下来
拉了棉被裹住阮轩,徐耘宁叹气,“行了,再吵天就亮了,你睡外面我睡里面不就行了,再踹也踹不下床”
阮轩点点头
没心思再折腾,她们俩洗把脸泡了脚,换上寝衣灭了灯,挤在正正两人宽的小床上徐耘宁从阮家逃出来费了不少力气,阮轩天天面对密密麻麻的状纸公文又要想着如何破案,也是身心俱疲,渐渐都睡着了
终究是换了个环境,徐耘宁浅眠,半梦半醒间感觉身边有什么在动迷糊间,她的肩膀不知怎的出了被窝,冷的一哆嗦,揉了揉眼睛睁开,看清了在蹭自己的是什么玩意儿
阮轩毛绒绒的头
“唔~”阮轩的身子比她凉,本能地往暖和的地方蹭
徐耘宁愣住:一会儿踹一会儿抱,什么意思啊!
长期习武,她的身体不算得柔软,阮轩抱得不舒服,蹭来蹭去想找个喜欢的位置,徐耘宁既是对突如其来的搂抱陌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颤,又是觉得薄薄的寝衣隔不了交融的气息与体温,似要被烫出汗来不知是冷是热,她木头似的横躺,瞪大眼睛任由阮轩磨蹭
她眼睛瞪酸了,阮轩才找着满意的地方
这下,徐耘宁彻底睡不着了:
怎么偏偏挑了胸?
第二天,徐耘宁形容憔悴,阮轩倒是神清气爽,拉着她说,“耘宁,我们去西巷的酒楼吃包子吧~”
“嗯?”她打了个哈欠,“包子还要去酒楼吃?”
阮轩笑眯眯摇头,“不是啊,还有莲子羹,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
一宿没睡,徐耘宁本是没精神,听到一连串的好吃的又有了精神,心想休息不好总要吃得好,果断道,“去!”
大清早的,她们没法雇轿子,阮轩说地方不远,徐耘宁便同意走过去,当是晨练一路上,她不免对穿越后的世界好奇,左看看右瞧瞧,可惜许多商铺未开,一条街冷冷清清只有满地的落叶,不由叹气,“来太早了,没开门”
“耘宁想买东西吗?”阮轩问
徐耘宁摇头,“就想看看”
“那……”阮轩眼珠子转了转,眯眼笑了,“我带你去!”
她们绕到另一条路,没走多久,便见到一家开门的铺子铺子没有招牌,仅有一个人拿着扫帚在扫落叶,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瞧,捋一捋胡须,对自己人说话一般随意道,“来了啊”
“老板!”阮轩小跑过去,“你果然开门啦”
“这位是……”老板看向慢慢走近的徐耘宁
阮轩高声答,好像宣布不得了的事情,“我娘子!”
“夫人有礼”老板作揖
愣了一愣,徐耘宁想着怎么回应,阮轩便迫不及待地问,“老板有什么新货吗?”
似是知道阮轩的身份,老板不敢怠慢,“这边请”
问好的事情就拂过了,徐耘宁本该松一口气,可是,她眼睁睁看着阮轩跟老板高高兴兴进铺子,自己只能在清晨的凉风中形单影只,心生不悦,“什么店啊?”
她一转头,瞧见架子上整齐摆放的文房四宝,脸更黑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徐耘宁觉得不好看,阮轩却不这么认为,对着老板刚拿出来的一对狼豪笔不住打量,根本移不开眼,小心抚了抚挺实直立的笔毛,抿了抿唇问道,“多少钱?”
老板微微一笑,比出三根手指头
“啊?”阮轩高兴的脸垮下来了,“我今天带的钱不够,明天再给行不行?”
老板为难,“近日赊账的人太多,我……实在周转不来了”
阮轩垂头,可怜巴巴地收回了手
“老板,都这么熟了,赊个账不行吗?”徐耘宁上前问
“算了算了”阮轩很心软,也很实诚,“我带的钱够的,只是……”
徐耘宁的心思也随着那拖长的软软尾音去了,“只是?”
“买了我们就不能去酒楼吃东西了”阮轩嘀咕
就这点事情嘛!
对吃住不怎么讲究,徐耘宁笑了,说,“没关系,你想买就买”
“真的?”阮轩眼睛一亮
徐耘宁豪爽答,“真的!”
“太好了!”阮轩高兴得踮了踮脚,要蹦起来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星碎的光彩很是漂亮,直勾勾瞧着她,“耘宁最好了!”
心都要化了,徐耘宁嘿嘿低笑,想开口谦虚,“哪有……”
“老板!上次的田黄石印章还有吗?我一起买!”阮轩已经转开了头
“……”
徐耘宁拍了拍胸口,把郁气顺下去,默念:没事没事,阮轩是太高兴了
抱了两盒喜欢的东西,阮轩一路上都在笑,走路的步子一蹦一跳的,趁着没人还会把软嫩的脸蛋贴在锦盒上头,嘟囔“真好”,看到这小孩子的动作,徐耘宁无奈,“有这么高兴吗?”
“有啊!”阮轩拼命点头,“我想买很久,很久,很久了呢~”
附近只有她们两个人,阮轩一时忘了形,声音软软甜甜要把人腻死
徐耘宁喜欢阮轩这样可爱的模样,心想:还是值得的,什么酒楼,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
过了一会儿,阮轩累了,呼呼低喘着气,徐耘宁无语,抬手把阮轩额前的薄汗擦去,体贴道,“你还要回衙门做事呢,咱们吃点什么?”
“嗯?”阮轩止步,眨巴眼不说话
徐耘宁隐隐觉得不安,再次问,“阮轩,我们吃点什么?”
“我……”阮轩嘀咕了一句话
那句话的声音太小,徐耘宁没听清楚,凑过去再问,“你说什么”
阮轩瞧了她一眼,才结结巴巴把话说清楚,“我,把……把钱花光了,不吃了,回去吧”
“……”
徐耘宁恨不得回去甩自己一耳刮子
见她咬牙切齿,阮轩挺忐忑,抬起盒子把脸遮了半边,小声说,“耘宁,你说想买什么买什么的……”
徐耘宁又饿又困,盯着这漂亮的脸蛋终于没了感觉,彻底爆发了,默然转身自己回衙门,把不断唤着“耘宁”的小夫君抛在身后
狂奔一阵,她有些累,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呆住:
这是什么地方?
第12章 藏私房钱
徐耘宁迷路了
前一夜,她在衙门后堂丁点大的地方迷路都能转悠几圈,现在面对整个县城,毫无意外地懵了
不过,比起后堂黑灯瞎火只有月亮相伴,外头好歹有别的人来往,她转了一会儿,天空大亮,赶紧找了一位才从自家院落出来的姑娘问,“请问衙门怎么走?”
姑娘白纱遮面,见到她上前便害怕地后退几步,颤巍巍指了个方向
并不介意姑娘防备,徐耘宁道了谢,一路走一路问,怪的是每个人的反应都跟第一个姑娘差不多,他们全是同样的动作:后退一步,从头到脚扫一眼,皱了眉头勉为其难指路,话也不多说一句
她长得很可怕吗?
徐耘宁纳了闷,索性其中没有人戏弄她,她很快回到了衙门前这一回,衙役不再拦她,而是腆着笑脸凑上来,“夫人回来了啊”
“嗯”她现在没有被拍马屁的心思,草草应个声,跨门槛时问了句,“阮大人呢?”
衙役答,“去买东西了”
又!买!东!西!
这四个大字跟炮仗一般在徐耘宁脑里头炸开
摸了摸仍然空落的肚子,她咬牙切齿,彻底对铺张浪费的阮轩失望,灌了好几杯凉水才勉强冷静了些,想着不管生气还是要吃饭,走到柜子前准备拿点碎银买街口的烧饼
“耘宁~”
徐耘宁听到这熟悉的柔声呼唤,知道是阮轩回来了脚步声渐近,她还捏着自己好不容易从阮家挖出来的救命钱,不能让阮轩那小祖宗乱花的,立马紧张起来,慌忙将箱子推回去准备藏好
人一急,事情往往会出差错,徐耘宁天生力大,一推让宝箱撞了底,颤得柜子左右摆动,落了好几件衣物她眼睁睁瞧着里头滚落出一对玉镯,就要掉地啪唧摔碎,伸手去捞
没被顾上的宝箱,紧随其后,咕咚在地上滚了两圈,散落满地金银
阮轩刚进门,脚下就滚来一个银锭,止了步,“嗯?”
“不!”徐耘宁眼见阮轩要捡,急了
徐耘宁来到这里之后,看什么都是陌生的,加上阮家人除了阮轩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她有时甚至担心哪一天被扫地出门,害怕在陌生的世界无法生存下去,她不知道这笔钱算不算多,但得到之后确实感到几分踏实,于是很珍视,不希望那么快花完了
尤其是用在不能吃不能穿的笔墨纸砚上
她一声大叫破了音听着很骇人,阮轩犹豫片刻,仍是捡了起来,不仅是脚下的一个,还有三步以外的两个,攥在手心,抿了抿唇现出几分为难,“耘宁……”
徐耘宁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要借钱?
“这不是我的!”她脱口而出,“我在路上捡的!别人的东西要还回去,不能乱花!”
闻言一愣,阮轩歪头去望柜子底滚落的宝箱,“是吗?”
“是!”徐耘宁转身捡箱子,生怕阮轩动心思,头不敢抬两手并用,甚至侧着身子挡了半边
“耘宁……”阮轩叹了一声
徐耘宁听着不对,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
对上她警惕的目光,阮轩垂眸望地,摊开手心将银锭还了回来,“呐,你的”
“不,捡来的”撒了个谎便坚持到底,徐耘宁正色道
阮轩瞥她一眼,深口气,张了嘴似乎要大吼出来,最终出口的仍是软绵绵的嗔怨,“你骗我”
心虚作祟,徐耘宁不敢看阮轩,望天说,“哪有啊?”
“这是你的”阮轩很肯定地说
徐耘宁存了侥幸,辩解,“真不是……”
未曾想,阮轩哀怨地盯着她,直接拆穿了这个谎言,“这个箱子是从你房间的屏风下头挖出来的,对不对?”
“……”徐耘宁呆住
阮轩低头,“我教你埋的”
“……”
徐耘宁懊悔起自个儿反应那么大,“对不起……”
“哼~”阮轩一跺脚,跑了
想追却抱了个箱子,徐耘宁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阮轩离开她叹了口气,一想到或许晚上才能见到阮轩,心里就觉得煎熬,郁闷着慢吞吞收拾东西,心神不宁
突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徐耘宁一愣,直觉是阮轩又觉着不可能,才一皱眉,便看门口那儿现了一片官服的衣角
“我在锅里热着粥,你记得吃啊!”
阮轩赌气的声音一消失,衣角同样不见了,脚步声再起
徐耘宁哭笑不得:
这小夫君,连生气也这么软啊?
事后一打听,徐耘宁才知道,阮轩去买的东西是给她吃的早点她十分懊悔,想着当面跟阮轩道个歉,没想到直至入夜,阮轩仍然没有回到房里
“怎么回事啊?”徐耘宁揪着郑捕头不让回去,“阮轩呢?”
郑捕头苦着脸,“夫人,我说了,今日是在城门守独眼龙的最后一天,大人不放心亲自去,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你怎么不去?”徐耘宁眯起眼
郑捕头叹气,“大人说我一看就是个官差,会把独眼龙吓跑,不让我去”
逼问了许久,郑捕头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两句话,徐耘宁觉得没意思,把他放走了她回了房,将买来的烧鸡再收好,端到灶头边准备再热热,一抬眼,瞥见那锅没吃完的白粥,愣了神
她今早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摇摇头,徐耘宁赌气地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想着:不管阮轩回来多晚,她都要等
百无聊赖间,她整理起那个宝箱阮家人多口杂,她找到之后不敢细看,草草一瞥知道是值钱货色就放了回去这次一倒,里头的东西乱了,她得以看见全貌,才发现里头有个格格不入的小玩具,拨浪鼓
徐耘宁想起初见阮轩时,那个当时认为无聊的小木马,忽而明白了:
这应该是阮轩送的,原主很喜欢,便把这跟宝贝的金银珠宝放在一块儿
越加想见到阮轩,徐耘宁无奈垂头,有气无力将东西放回去,透过窗户望了外头浓重的夜色出神,希望下一秒阮轩在那儿出现,哪怕是扁着嘴瞪着眼对她一脸不满也行
大约是心诚则灵,不过一会儿,府衙后堂的大门真的开了
“嗯?”徐耘宁立刻站起来,小跑着出去,如愿见到阮轩
低头驼背,阮轩脚步都是拖着的,盯着地面慢悠悠轻悄悄往里走,听到脚步声一顿,抬头看见奔来的徐耘宁,讶然,“耘宁,你怎么没睡?”
“等你啊!”徐耘宁笑得讨好,“饿了吗,我买了烧鸡”
“哎?你怎么买的……”阮轩累极了,说话挺慢,徐耘宁听了刚要回答,却看阮轩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噢,你有一箱子的钱呢”
徐耘宁笑容僵了僵,转开话题,“你先坐,我去热一热”
说着要走,她才转过身子,胳膊被抓住了
“不用啦,我吃过了”阮轩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徐耘宁殷切道,“那我去打水?”
摇摇头,阮轩松了抓她的手,揉眼睛低声嘟囔,“不用劳烦……”
明明昨天没这么客气,软软抱着她睡觉的呢!
徐耘宁直觉阮轩在生气,憋了一天了,实在不想带着郁闷睡不好,索性板了脸,将阮轩拉回房按在凳子上,严肃道,“我有话跟你说”
“嗯?”阮轩眼皮耷拉着,声音迷迷糊糊
“阮轩!”徐耘宁高声又唤了一句
抖了抖身子,阮轩瞪大眼睛,总算清醒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骗了你”徐耘宁一咬牙,郑重说,“十分抱歉!”
阮轩愕然,盯着垂头丧气的徐耘宁半晌,忽而恍然大悟,“噢!我也有事跟你说,差点困忘了!”
这是……没原谅吗?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等了一夜的徐耘宁很是忐忑,望着阮轩急匆匆起身往床那头走,心又凉了半截:糟了,看来还是没有原谅,怎么办呢?
她愁眉苦脸着,阮轩却从枕头底下掏出个纸包双手递来
《夫君是软妹》完本[GL百合]—— by:听絮
作者:听絮 录入: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