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晔爱看他笑,特别是他快乐地一笑,整个世界都鲜活生动了起来。白湘宇是全天下最没烦恼的人,所有的烦恼都给他老爹挡掉了,因此他的笑容永远澄净得如同夏日的天空,晴朗朗的透著暖意。
两个人坐在同一块大石头上聊啊聊,虽然尽是些无聊的话题,却也说得津津有味的。
"我最喜欢这里了。"白湘宇把手臂像鸟的翅膀一样张开,"风景好漂亮,夏天来最舒服。"
王晔小心地把目光从他身上被风轻轻拂动,透得见皮肤的薄衬衫上移走,继续很无耻地说谎不打草稿:"我也是啊。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是一来就喜欢上了。"
"真的吗?"白湘宇好高兴找到个知音,那些平时号称保护他的人每次要来都一副臭脸,活似要去的是个什麽污浊肮脏的鬼地方,所以他最不喜欢那些人跟得太近,怕看到那种脸色,污染了这里的美景。"以後我就找你陪我来,好不好?"
王晔喜得心里一跳,光是面上装得十分之为难:"这......要看帮主的意思,也许我以後会很忙。"看到白湘宇一呆,跟著变得沮丧的脸色,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只要我有空,少爷说来我们就来。"
"你真是太好了!"白湘宇少爷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从没见过像王晔这麽好的人!无论自己说什麽都答应,而且一点也不勉强......的样子(只能说他以前碰到的那些人演技太差了~_~|||)。
王晔跟著露出一个特别温柔的笑容,很善解人意地看著他的雀跃,看著看著,白湘宇的脸又红了......
等到太阳快落山,两个人才磨磨蹭蹭地回到白府。白起山已经等在了大厅。
王晔低著头跟在欢快的白湘宇後面进去,白起山冷冷地"哼"了声。"还知道回来啊?"
白湘宇看老爹这样,赶紧收敛表情,乖乖地叫了声:"阿爸。"
王晔当然知道白起山舍不得骂儿子,那声自然是哼给自己听的,立刻一步跨到前面,说:"属下看少爷玩得高兴,不忍扫了少爷的兴。没办好帮主的吩咐,请帮主责罚。"
白湘宇看他这样,马上跟著很义气地站在一起:"阿爸,不怪他,是我自己贪玩。"
白起山淡淡地扫过儿子那张长得跟他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满是求情的目光,再看看王晔敛眉收目恭谨地立著,心下倒是一宽。他就是欣赏王晔那无论什麽时候什麽情况都镇定自若的样子,这是成大事的料。白湘宇他是不指望了,倒是有意将帮主之位将来传给王晔,如果他们两个相处得好,他这个儿子在他身後也不怕受人欺负了去。
他缓缓地对白湘宇道:"今天,还开心吗?"
白湘宇没想到老爹会突然换了话题,一愣。不过在他心里,老爹永远都是精明老成不可捉摸的,他早就学会有问有答不费精神地去猜测他的意思,反正老爹疼他得紧,根本不会为难他。所以也只是答著:"嗯!今天特别开心。"说著,还笑眯眯地看了眼王晔。
白起山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在表示什麽,微微地点点头:"这就好。"
这回轮到王晔忐忑了,老奸巨滑的帮主现在不愠不冷地算是什麽意思?说闲话家常又隐含机锋,说对他办事不利有不满又不象。他暗暗盘算,下步该怎麽应答才能圆满得让大家都下得了台。
白起山看出了王晔的不安,嘴角露出个不易觉察的笑,微咳了声,慢悠悠地拿过手边的茶嘬了口,就著茶杯上氤氲的热气望向王晔:"以後的日子长了,你可不能这麽任著他。玩也有个度数,过了就不好了。"
"啊?"白起山这话里有话的,纯得跟张白纸一样的白湘宇听不出来,七窍玲珑的王晔怎可能也听不出来?当下就是一呆,错愕地抬起头看著颇有算计的白起山,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白起山吹著杯子里的茶叶,像是特别专心,好长时间都不说话,任王晔在心窍里翻来覆去地把他话里的意思掂量了个透,才又漫不经心地接了句:"看你们也挺投缘的,以後你就跟在少爷身边吧。衣食住行,照料好了,我也能省点心。"
这个意思就是......?王晔更摸不著头脑了,这回倒是白湘宇反应得快,立即跳著起来跑过去:"阿爸,您是说以後王晔跟著我?"
白起山溺爱地揽著他的肩,说:"你不是嫌人多跟来跟去烦吗?王晔身手好,人也机灵稳重,一个顶十个。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好啊!阿爸,太好了!我喜欢!"白湘宇开心地搂著老爹的脖子欢呼,十足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後我身边就不用像带著个旅行团了,同学也不会离我远远的了!阿爸,谢谢!"
这时王晔是心下又惊又喜,惊的是把他调离帮中要务,不知帮主对他究竟是何打算?喜的是能长久贴身地跟在白湘宇身边,这个,那个......他激动得手心竟一直在冒汗。
白湘宇喜滋滋地回头去看王晔,正好他也正看过来,两道目光在空中对接,灿亮的电光乍现!
2.
两天後的黄昏,在前天的同一个位置,颀长的身躯依然靠进真皮软椅里,双腿翘在桌面上。
像是三天里都没停过的火红光点,仍在黑暗中久久地燃著。嫋嫋的烟气充斥了整个房间,云蒸雾罩中人的情绪可以颠簸到极点。
他已经三天没有离开这间办公室了,从冷静地期待到郁燥频生,好像满腹的心肠逐渐被焦躁烧成一团火焰,熊熊不灭。
两年里被等待磨砺的痛苦加起来都不如这三天来得凶猛,那只魔鬼的手一直在他心上狠狠地抓过,拉出一道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痛!很痛!但他需要。
他要时时刻刻都记著这种巨痛,痛到焚心蚀骨,连骨髓里都透出酸麻的冷颤。
他还活著。他就必须继续被这痛彻心肺的苦难折磨。
痛到极点的痛楚,就快能终结了。
"呵呵,呵呵。"他幻想著如何去停止这种痛苦,那个场面,会有的哭求,在他耳里一定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他满意地笑起来。
大笑很快充斥了整个空间。压抑的,变调的,神经质的。
他将得到快乐。在这件事完结後。阔别两年的欢乐将回到他的身上。
他相信。
那个被最苦最苦的药水浸泡长大的毒瘤,将会从他的心里被连根拔起。
他相信。
再痛,也有结束的时候了。
电话铃声依然如两天前地突然而刺耳地响起。
新电话不如旧的那个好拿脚挑起话筒。不过他不介意。
这将是最後一个电话。如果不是,那些人也再不需要用到电话。
"大哥,抓到了。"
陈川浩的五个字透著满满的如释重负和疲倦。
他勾著嘴角,露出个冰冷至极的笑:"好!带到总部刑室。"
"呃," 陈川浩像是犹豫了片刻,才追问了声,"他呢?"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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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後来知道了这件事,他暴跳如雷!阻止公主和骑士再见面。"
"......"
"骑士的心都要碎了,他是那麽那麽地爱公主,爱到,如果国王说要用他的生命来交换与公主的爱情,他也再所不惜!"
"......爱是什麽呀?"
"爱,......是世间最长的距离。不管两个人多麽相爱,也永远不可能真正知道对方在想些什麽......"
"......相爱是什麽......?"
"相爱是两个人......"
"好吃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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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宇的生活其实非常单纯,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就躲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视,跟每个普通的少年一样。甚至比那些爱玩爱闹的人更简单。
也许是从小到大太受保护,他没什麽朋友,也没人愿意主动来招呼他玩。他总是一个人,说会无聊嘛,也不是。反正这麽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都习惯了。
现在多了个王晔,又不像以前那些守卫那麽粗浅无识,会逗他,会照顾他,会费尽心思讨他开心,那段日子真是白湘宇16年的人生里最不可思议的时光。他几乎每天都在笑,快乐得连白起山看到都会被感染上他的雀跃。
王晔每天从他去学校,放学了就在学校门口接他。两个人有时候会去玩。刚开始白湘宇也不习惯去餐厅吃冰淇淋,因为总是有人盯著他看,还有人指著他小声地议论。可是看到王晔恍若不觉的样子,谈笑风生,总是自如地给他讲笑话,他也慢慢放松下来。
在他眼里,王晔是他的偶像。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举手投足都自信无比,会玩会闹,点子又多,脑子比自己不知好用多少倍,似乎无论什麽问题到了他手里都不会是问题。
他还常常悄悄跟其他人打听王晔的事,包括他在马来西亚如何丰功伟绩英雄了得。王晔的形象在他心里也随著这些传言越发高大起来,那些过往,他当小说听,崇拜得要死!可是他心里知道这辈子都没指望能成为王晔那样英雄的男人了,於是崇拜和羡慕在心里膨胀发酵,慢慢形成了另一种情愫。
而王晔,自然比这个楞头青要清醒不少。他在白湘宇身边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能体会到为什麽白起山会这麽宠这个儿子。白湘宇不算聪明,身子性子都娇弱,标准的一个娇滴滴的大少爷。可是他天生有种惹人亲近的气质,不尖锐,不磨人,跟他在一起特别舒服,像抱著软绵绵的绒毛玩具睡觉,一觉能鼾睡到天亮。王晔相信白湘宇生下来就是给人宠的,能让人疼到骨子里,碰到他,满门的心思就是溺爱、溺爱、溺爱。
他对白湘宇的心思,已经明显到连自己也不愿欺骗的地步。
他们还是经常到白湘宇喜欢的那个开满了白花的小山坡去晒太阳。这时候已经没大部队跟了,就王晔贴身陪著。
树底下的大石头不够两个人躺的,所以王晔总是靠在树干上,跟白湘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夏日的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但无论怎样,王晔的头脑永远保持著清醒。他是在保护白湘宇。如果出了事,搭上自己的命不要,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这不是为白起山的命令,而是为了他自己。
白湘宇躺在石头上,头下垫著王晔带来的竹枕垫子,手里摆弄著个九连环的小玩具。他从来不觉得石头脏,但光著头枕在石头上是不太舒服。王晔陪他第二次来就给他准备了这个,枕得舒服又不热,他更是被王晔的细心感动不已。
"王晔,解不开。"他摆弄了一下午,手都举酸了,手心里全是汗,就是没辙。可怜兮兮地望著王晔求救。
"都跟你说这个太难,先从三连环开始会入门容易些。"王晔闭著眼睛留意四周的动静,这里太静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每次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可是,我看我同学玩得很轻易嘛,连女孩子都会玩。"白湘宇说著说著,忽地坐起来,使劲将几个环穿来穿去,他不能承认竟然比女生还不如。
"给我。"王晔走过去,手伸到他面前。
白湘宇看了他那看起来就像对付小孩玩具的样子一眼,忽然觉得不服气起来,撅著嘴扭到一边,继续自己摆弄。
"怎麽了?"王晔很少看到好脾气的白湘宇会闹别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什麽,弯下腰,凑近他。这个样子更像是在逗小孩。
白湘宇不理他,身子又移开了一点。
他人高,身子弯得太低,重心不稳,顺势就将两只手撑在白湘宇两侧,头从他肩膀探过去,白湘宇因为他喷在耳後的气息颤抖了一下,白瓷般的皮肤上立刻现出一片潮红。
王晔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发抖,干脆在他身後坐下来,手伸到他前面去,握著他的手解起连环来。白湘宇被他毫无预警地就这样困在怀里,连动都不敢了,整个身体僵成一块。
四只手解开的九连环只用了三分锺不到。
王晔的手还是没收回去。白湘宇的手被他死死包著,脸红得像个快要熟透了掉下来的苹果,一直一直往胸口压,像要藏到自己身体里面去。
王晔也很紧张,他只是顺应本能,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他一点预演都没有。现在说当一切都没发生也是不现实。
他深深吸了口气,白湘宇清新的味道顺著鼻腔滑到他的心底,忽然有了勇气。
"湘湘,"这是白湘宇的小名,原本只有白起山能叫,现在多了个胆大包天的他。"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呢?"
白湘宇被他叫得更是浑身抖得厉害。得完全靠在他怀里才能控制著不倒下去。他好紧张,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王晔竟然说喜欢他?怎麽会这样?他原来以为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在......
"湘湘?"王晔抱紧了他,照他这样抖下去,他好怕他会把自己抖晕了。
"......嗯。"白湘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了个头,只是他的下巴已经几乎贴到胸口上,幅度小得只有他自己看得到。
"‘嗯'是什麽?"
"喜、喜欢......"
他没有看到王晔松了口气之後的狂喜表情,只是感觉到那双箍住他的手臂收紧了,紧得像要将他嵌进身体里。
王晔喜欢他啊!他觉得,好幸福。
恋爱就像超过90度的开水,温度每升一分,都能让水热得接近沸腾。
这是白湘宇最幸福的几个月,王晔对他绝对只有比他老爹更宠。他又这麽崇拜和喜欢著王晔,一切都这麽美好。他快乐得已经不知所以了。
只有过唯一的一次,王晔凶了他,让他知道王晔并不只有平时给他看的温柔面貌。
当然,还是因为他的错。
放学的时候,王晔没接到他。
王晔在车里等了半天,学校门口的人潮都散了,还是不见白湘宇出来。他感觉不太对劲,打了白湘宇的手机,关机。他立即通知手下在学校周围看看,他自己跑到学校里找。教学楼都关了,他找到校工,证实是确认了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才锁的门。只有社团教室里学生在活动,虽然白湘宇从不参加社团活动,他也跑进去问。刚好碰到有个是白湘宇班上的同学,告诉他白湘宇在下午第二节课就走了。
他心里一沈。白湘宇虽然学习不是最好的,但至少是认真的,不迟到不早退总是遵守得很好。翘课?他不能想象白湘宇那种乖乖牌也会干这种事。
出了学校,手下回报一无所得。事实证明,青龙帮在整个黑道都可以成为标志的乖乖少爷失踪了。
他加派了人手,在全城范围内搜索。如果是白湘宇一时贪玩跑出去还好办,如若不然,被对头抓去做把柄,以白湘宇那麽瘦弱的身子,他不敢想下去......
他自己开车在城里乱转,所有他们平时会去的地方都一一看过去。
那天的天气很糟。上午气象台就发布了十号风球的台风警报,从午後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著细雨。到了晚上八点,全城的大小商店都打烊关门了。天空昏沈,雨势变大。台风过来时,路上只有他一辆车在开。那种幕天席地的力量,从空中到地面,空气被自然的手扭结成鞭,一下一下抽打在人间,商店上的各种灯箱广告和招牌被狂风吹得吱呀乱转摇摇欲坠,王晔的心已经沈到了谷底。
他现在宁愿白湘宇是给带到某个坚固的水泥房子,也不愿他现在暴露在这样可怕的天气里,随时会被风吹掉下来的东西砸倒在不知名的角落。
他越想越後怕,派出去的兄弟还没有回音,但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必须让他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