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该何去何从?大彭已经没有他能回去的地方了。
李月支不会永远拒绝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的迎向自己--阿尔沙克原本如此这么自信的认为--毕竟是李月支的美丽让他生平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占有欲。既然他是西宛王,妻妾成群,也已生下了不止一个儿子,那么拥有一个男性的小妾也不为过吧!没有人能提出象样且足够的理由反对。
也许西宛不如大彭富庶,但他依旧可以让他衣食无缺,富贵荣华。当他阿尔沙克名正言顺的爱人,怎么也比给那大彭皇帝呼来喝去强。可是李月支为什么就是不愿呢?宁愿激怒他换来背上的奴隶烙印,也要回去大彭。天知道他是多么小心翼翼地不想伤害到他,那个烙铁不只是落李月支的身上,同时也落在他的心上。
现在他用牛马和金银留住了他的人,可是怎么才能留住他的心呢?怎么样才能让他看着自己的时候不会如同看着仇敌?
"月支,月支,月支......"
他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可以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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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来出月支窟,背为虎文龙翼骨。嘶青云,振绿发,兰筋权奇走灭没。
腾昆仑,历西极,四足无一蹶。鸡鸣刷燕晡秣越,神行电迈蹑恍惚......第三章
一路西去,阿尔沙克原本以为李月支会趁着离开大彭还不算太远而寻机逃跑,但他似乎想错了,李月支一直都很安静,仿佛认命了一般。赶路的时候,他任凭阿尔沙克搂着自己策马奔驰,不似原先一般极力反抗,阿尔沙克应该觉得高兴才是,但他却有一种被漠视的感觉。
阿尔沙克故意放开了一直固定在李月支腰上的手臂,果不出所料,失去平衡的李月支为了不掉下去,并没有反手抱住他,而是俯身抱住马脖子。马身颠簸,李月支抱着马颈的手指关节泛白,身上某个说不出口的部位惨不忍睹,每颠簸一下都令他痛不欲生,冷汗直流。阿尔沙克看在眼中,却赌起气来,用力催马,任凭李月支身子怎么摇摇欲坠,他硬起心肠,只是不理。
昏昏沉沉中,李月支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意识也麻木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从下身传来阵阵温热,使他悠悠醒转。
李月支发现自己裸着身体趴在床上,而阿尔沙克正在他臀后做什么,温热的感觉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你做什么!"
李月支挣扎着想坐起,才一动,下身便是一阵钻心的痛,腰也如折断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不得已又趴回原处。阿尔沙克继续在他股间动作着,李月支只觉得寒毛直竖,眼前的事物却不安分起来,一个一个打着旋飞舞,知道自己恐怕是失血过多了。他下身本就受伤极重,没有好好修养就被拉着乘马奔驰了好多天,伤口扩大。而阿尔沙克又故意装蒜,更使得伤口进一步恶化。
阿尔沙克皱着眉将沾了污秽的手巾放到热水盆中搓洗,然后又为李月支轻轻擦拭。
小心的清洗完后,阿尔沙克又为他上药。伤口被碰触到,李月支因这巨痛而全身一震,就要逃走,但是被阿尔沙克及时压住,动弹不得。
李月支全身绷地紧紧的,竭力忍耐着对方的手指在受伤的秘处进出。等终于结束的时候,冷汗已经出了密密一层。
李月支从他怀中抽离,往一边缩去,阿尔沙克坐起来,跟过去,展开双臂,重又把他拉回自己的怀抱。阿尔沙克侧着身子拥着他,小心地不去压迫到他的伤口。
"为什么不说?"阿尔沙克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既是不忍,又是生气。他万分懊悔自己的粗暴,竟然把他伤成这个样子,赶路的时候还故意让他不好受。懊悔的同时,阿尔沙克也很生气,既然他已经伤成这样,忍痛忍到晕过去,为什么就是不肯向自己哀求?他甚至宁愿抱马,也不愿意抱住自己。
还未等到李月支回答,便听得人声嘈杂,营中惊扰不安,似乎有敌寇来袭。李月支不禁向帐外看去,挣了一挣,却发现阿尔沙克依旧对自己紧压不放,丝毫没有放松之意,忍不住发问:"你不出去看看吗?"
"不必。"阿尔沙克这么说着,全身肌肉却紧绷起来,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李月支也学他的模样,却只听得一片杂音,分辨不出什么,只得放弃。
半晌,外面声响越发大了,似乎就在眼前。阿尔沙克忽然砸了下嘴,猛地拉过毯子往李月支身上一盖,同时拾剑起身,就在此时,从帐外杀进一人,手持大砍刀,对茂穹辰当头一刀劈下。茂穹辰横剑接住,冲来人一笑:"北雍太子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荡开对方的刀后,反手刺去。那北雍太子右手弯刀不及收回,口中用北雍语骂着,左手竟又翻出一把刀来。两人顿时斗在一起。
北雍人生长于北方苦寒之地,身强力大,兵器沉重,这北雍太子的两口刀自比寻常重上一倍不只,两刃对撞火花四溅。阿尔沙克并未处于下风,只是手中兵器单薄,咯啷一声,竟然折断,阿尔沙克一怔,北雍太子决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刀就向阿尔沙克头上砍落。却从斜刺里冲出一人,扑在阿尔沙克身上,阿尔沙克被扑的身子一低,刀风从头顶上堪堪而过。阿尔沙克发现扑倒自己的人正是李月支。
北雍太子一击不中,大声怒骂,趁势追击,又一刀劈来,眼看就要招呼到挡在阿尔沙克身前的李月支。阿尔沙克翻身忽地纵起,飞脚往北雍太子门面上踢去。北雍太子吃了一惊,回刀招架。阿尔沙克这一脚却是虚的,当下左足收转,右足飞出,擦着北雍太子的下颌中了那高挺的鼻梁。顿时鼻血如泉涌,剧痛之下,北雍太子双刀差点脱手。
此时帐外嘈杂,冲入多名西宛兵士,十余支长矛立刻往北雍太子身上扎来,眼看就要将他刺成蜂窝,那北雍太子挥刀横扫,荡开长矛。他固然神勇,怎耐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按压住,捆绑地结结实实。西宛军士来报,夜袭的北雍人已经死的死,退的退,一切复归安宁。
阿尔沙克摒退他人,只留下几名亲随押着北雍太子,自己在北雍太子面前端坐下来,同时伸手将李月支拉进自己怀中,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同时环住他的腰,让两人紧紧贴住。李月支虽不愿,怎奈对方力大,推拒不成,只得任由他去。几名亲随见惯不怪,只有北雍太子见了这情景,怒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挣扎着就要前冲,只是被捆绑的动弹不得,又被长矛指着,挣了几下又被按回原处。
北雍太子怒目圆睁,高声用不甚纯熟的汉语骂将起来:"李月支!我好心来救你,你不趁机逃跑也就罢了,却为何要护着仇人?!"灯火下,只见他眉眼清爽,鼻梁高耸,赫然是一端正的青年男子。只是鼻下半干的血迹甚是可笑。
"我道太子深夜驾临,定是为了军机大事,谁知搞了半天,却是为了本王暖床用的一名贱奴?如果那些葬身我营的北雍兵士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送了性命,不知会做何感想。"阿尔沙克哈哈大笑,一边出言讥讽,一边伸手在李月支脸上捏了一把。面上虽依旧笑吟吟,眼中蒙上了寒霜。李月支身上只裹着一条羊毛绒毯,俏脸涨的通红,似是羞惭难当。
依照北雍太子的性子,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他来就是为了李月支,根本不怕人说!正要骂回去,眼见李月支面红耳赤,楚楚可怜,心下怜惜,便强辩道:"谁、谁说我来是为了他了?!只是凑巧罢了!我来是要问你,我北雍早在一月之前就发文西宛,要你调集马匹粮草,助我北雍攻取大彭,怎的到现在还无半点动静?!"
半年前,北雍发兵大彭,妄想将北雍的国界向东南推进,如果能将大彭一举攻克那自是最好。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苦寒之地的北雍又怎不垂涎?早年北雍就曾经发兵,尝到了不少甜头,今次就是想再咬上一大口,只可惜大彭地大物博,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国力强盛,早已非五十年前开国之初满地创痍可以相比。双方在边界交战五个月,北雍一直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大彭攻入疆域内,节节败退。北雍为补充军力,便向西宛征集牲畜和粮食。
"你北雍大彭征战与我西宛何干?"阿尔沙克语气刹时转硬,"西宛国小力弱,可没能耐插手你们大国的事!"
强行割走西宛五百里土地后,北雍便以西宛的宗主国自居,凡事指手画脚,盛气凌人,动不动就要西宛奉献,西宛举国早已对北雍愤恨异常。征集牲畜和粮草的文书一到,阿尔沙克就把它扔了,后来北雍又多次发文催促,西宛只是相应不理。北雍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一战后,就算得以自保,也不再对西宛有足够的威慑力。西宛坐山观虎斗,落得清闲。
"太子要问的既已问完了,就请去安歇吧。"
阿尔沙克说着便命亲随将北雍太子押了下去,不给他再次发话的机会。
耳听北雍太子被押着一路叫骂而去,阿尔沙克发现李月支竟然还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目光中竟似担心非常,伸手就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你的面子可真是大,竟然可以请得北雍太子以身犯险,家国性命也不要了。你说,我是该赏你,还是罚你?"
"端看你的决定。"李月支清亮的眸子看着阿尔沙克。"我是你的奴隶,没有选择的资格,不是吗?‘主人'。"
阿尔沙克下意识地又想揍他了,但想到方才李月支身上的伤,便忍了下来。他不肯定李月支在这样不佳的身体状况下,能否承受自己失控的怒气。况且方才北雍太子来袭时,他竟有回护之举,心有所动,刚抬起的手便放下了,转而放到他的腰上,隔着绒毯细细摩挲。
嘴角一弯,略带嘲讽:"北雍太子现在被我生擒,我正可以用他来换回那五百里土地。"
李月支却道:"不成的。你这么做,和当年北雍逼迫你割地又有何异?如果北雍不理会,或者发兵用武力抢夺太子,岂不是弄巧成拙?就算换回了土地,北雍却把这仇记下了,然后他们像你西宛一样卧薪尝胆,发奋图强,到时候就有西宛好看的了。"
阿尔沙克想想有理,正因为割地的那一场耻辱,西宛举国憋上了一股劲,此时西宛正如一张被拉足了的强弓,就盼望着能有机会一雪国耻。从这点来看--说句无耻的话--似乎还有因祸得福之嫌。相反,连年征战、穷兵黩武的北雍却国势日衰。他又怎么能给北雍创造一样的契机呢?便问道:"那照你说,应该怎么做?"
"好酒好菜伺候着,然后送他回去。"李月支道,"太子被擒,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北雍抓到把柄,不如送他个人情。半夜来袭营,理亏在他。"
阿尔沙克摇了摇头:"月支呀月支,我对你的人品很是怀疑。"李月支嗤笑一声:"哈,你要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人品吧?"阿尔沙克胸中没来由一痛,狞笑道:"说的也是。"
他抓起他,一下就丢到床上,站在床前,开始解衣。李月支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一抬眼却看到了对方的动作,随即脸色惨白,正要躲,下颌却被捏住,迫使他张口,跟着一个坚硬的东西便长驱而入......
他本能地挣扎着,但对方按着他的头不放。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只知道我不会再让你有掌控我的机会!你听好,对那北雍太子,是放是留,我自有决定,不需要你多口!"
北雍太子被缚在栓马桩上,几名士兵看管着。但他们能看着他的人,却管不了他的嘴,只听得北雍太子怒骂不休。那几名西宛士兵被吵的烦了,抄起马鞭就一顿好打,直把他打到不吱声方才住手。
夜已深沉,北雍太子朦胧中,隐隐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一激灵清醒过来,抬头便瞧见了一张如花美貌,耳听得一声轻叹,柔声细语:"赫德殿下,你不该来的。"
月光下,来人神如秋水,态若春云,一对眼睛比别人更觉异样光焰,正是李月支,只是此时着的不是汉人的宽袍大袖,而是西宛的窄袖紧衣。
北雍太子要迎上去,一挣之下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又见李月支的打扮,遂想起方才,心中着恼,闭眼昂首冷冷地道:"我来与不来,与你何干!是我自己多事,巴巴地用自己的热脸来贴别人的冷屁股!打断了你们的好事,真是对不起呀!"
李月支立时僵住,哀声道:"殿下既知月支身不由己,又何必出言讥讽?"
北雍太子想起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只觉那是生平最窝囊之事。就像是一个平白冒出来的疙瘩,咯的他发慌,怎么想怎么不爽。
"还说没有!我分明可以砍下他的脑袋,你却突然跑出来护着他!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那胯下之物当真了得,竟让你舍不得?早知如此,我当初便学那西宛王,也用强好了,何必装什么正人君子--"正说得痛快,却忽地住了声,只因李月支睁着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已然珠泪涟涟。
"月支是什么人,我当殿下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今日才知,月支在殿下心目中不过是娼妓、娈童之流。"李月支偏过头,双肩微微颤抖,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北雍太子着了慌,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没那个意思......"
"月支是在为殿下担心呀。"李月支继续道,"殿下要杀西宛王,那真如踩死一只蚂蚁。只是如果殿下真杀了西宛王,西宛士兵必定要出死力围攻殿下,他们人多彪悍,而殿下人少且长途跋涉远道迩来,到时候您要如何全身而退?而西宛王毕竟忌惮于北雍,不敢对您怎么样。谁知道殿下却如此误会于我......"
北雍太子心神一荡,正要赔罪,但又想到李月支既然为阿尔沙克所囚,怎么可能私自跑来和自己相会?连忙收敛心神,冷然道:"不必花言巧语,你是为了那西宛王来当说客的吧?"
"月支人微言轻,如何当得起说客二字?就算那西宛王看得起月支,当真派我前来,殿下心中自有主意,又岂是月支几句话能说动的?在这西宛营中,月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更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那西宛王又暴虐......好不容易见到故友,月支喜不自甚,好不容易待到那西宛王逞完兽欲沉沉睡下,月支才能偷偷跑来,骗那看守的士兵说是奉命来劝说殿下投降,这才能与殿下说上几句话,万一被发现,还不知道那西宛王要如何凌虐于我--"
"他敢!"李月支话还没说完,北雍太子就吼了起来,声如爆雷。惹的被李月支谴到远处的西宛士兵侧目。
"殿下这不是要绝月支的生路么?!"李月支压着声音急唤,扑上去,竭力安抚他。
月光下北雍太子发现他脸如白纸,暗暗责怪自己的卤莽,低声道:"对不起......"
李月支整了整衣衫,突然正色道:"殿下您不该向西宛征集牲畜粮食。"
北雍太子觉得奇怪,便问:"怎么说?"
"月支从大彭皇宫来,这次回去虽然只待了五天,却见闻了不少。大彭之将陈广利从前线送来折子说:‘北雍疲于用兵,粮食都空了,无法守城,我们用饥饿的方法攻击他们,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必然攻克北雍。'大彭天子并不相信他的话,认为北雍怎么说也是个大国,小范围的粮草暂时缺乏还有可能,难道还会举国闹饥荒不成?所以批示下来,能战则战,不能则退,见好就收。如今您向西宛征集牲畜和粮食,等于就是将北雍粮草匮乏的窘迫公之于天下。大彭天子知道了,还不立即调集兵马,抓住这个机会集中力量攻克北雍呀?"
北雍太子哎呀一声,额上沁出细细冷汗,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忽听嗤地一声,北雍太子身上一松,原来是李月支用切肉用的小刀割断了绳子,又割断了栓马桩上一匹千里驹的缰绳。
"殿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