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冉飞身离去,徒留下一室的药香与若有似无的杀气。李若愚对着丁冉消失的地方微微一叹气,转头面对昏迷的刘清彦,"真佩服你,能让小师弟说出这么决断的话,这下子,救不活你我就得提头去见师父他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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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他发誓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丁冉抬头看着匾额,玄王府啊......
轻功一跃,身轻如鸟地进入府邸,还未站正,眼球就被眼前的白衫少年吸引过去。
"黄泉,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回到我们身边了是不是?那个书生本就该死,瞧,他一死你就回来了......"一脸兴奋地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会看人脸色。
"住口!他不会死,要死的,该是你们。"
话音打住,碧落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双手死死捏住随身携带的玉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为了他,那个贱人连你弟弟也不要了,连我们的主人也不要了......黄泉,"碧落恢复冷静,高傲地说,"你今天进了这府门,就别想出去,我不允许你回去见那贱人的尸体。"
丁冉嗤笑一声,"也要你有那本事,别以为我脱离了你们就没进步过,过去的失误只是我减低了防备心。"
"废话少说,就从你开刀,你竟然敢伤了他,我绝饶不了你!"话音刚落,丁冉提起剑朝碧落刺去,剑剑利落,不拖泥带水,仿佛把心中的仇恨化为动力不顾亲情的情分只为拿下碧落的人头。
"你要杀我?!"碧落一边闪躲,一边控诉地说。
"正是,你不该分心,我早已对你说过别动我的人,你偏不听。怪只怪你忘了我以前的性子,我一向说一不二,没有讨价的余地。"说完,又一狠力的刺击。
"别只躲,我可是下定决心来杀人的,你躲也没用,除非你能杀了我,不然就是你死。"
"哥哥,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他只是个庶民啊!只要你回来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呃......"
"你话太多了......"找到空隙,丁冉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碧落的身体里。"我以前教过你,只要有人提剑与你应战,就算对方是你的父母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能轻敌。"说完,冷冷地把剑从温热的身体里抽出,鲜血喷到丁冉的脸上,他冷漠地拿袖口擦拭血迹。
"啪啪啪。"从暗处传来拍手的声音,隐蔽在一旁的人现出身。"真冷酷,真无情,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杀人工具,碧落这孩子太不成器,对人就是心软。我猜,你那位‘相公'是不是还没死?"
"哟,你能自动来送死是最好,省得浪费我时间去找你,亲爱的玄王爷。"丁冉冷笑,拿着滴血的剑走向玄王。
碧落捂住不断淌血的胸口,嘴角也渐渐溢出血液,他不甘地盯住丁冉的后背,"为什么,为什么......咳......"急怒攻心,碧落吐出一口血。
玄王一眼都没施舍给碧落,只是贪婪地锁定丁冉,"说玄王爷太意外了,泉儿,难道你不想回来增进我们父子的感情吗?"
"感情!?玄王爷,你未免也太可笑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不怕舌头别狗刁走么?"
玄王何曾受过这等嘲笑?他狼狈地吼道:"别给你脸不要脸!"
"脸?对,我还得感谢玄王把我生成这模样,才能让我顺利改变身份呢。欺负书呆子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可惜被你们给破坏了,你们到底要把我害至何层地步才能给我清净!?"
浓烈的杀气,把周围的空气都感染了,夜晚的虫鸣停止了它们清脆的叫声,在丁冉百步以内的地方已无任何昆虫或鸟类。他就像来自黄泉的索魂者,向玄王和碧落伸出他冰冷的右手,要把他们的灵魂拖回冥界。
"看在你为我杀过很多同僚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一次,你别再踏近一步了。"月色映在玄王如温玉的脸上,丁冉的面相大部分是继承于他的。谁人能想到,这么一副儒雅之身,怎么看怎么都无害的人,是最残忍的呢?他牺牲自己的儿子,把他们培养成杀手,教导他们不同的杀人方法。毒、武功、美色,只为处去官场上的阻碍者,不服从他者,杀!墙头草官员,杀!无用之废人,杀!
丁冉就是被他逼上绝路的,玄王要收丁冉的师父为己用,丁冉的师父表明不愿意,他只是看丁冉的骨架好,脑袋也聪明,能够举一反三,是难得的天才,所以破例收了个杀手为徒弟。然而,玄王见那人只肯教授,不肯亲自为他做事,遂产生了杀意,不为我用者,也不能给其他人用!
丁冉收到玄王的命令,去杀了他的师父。尽管双手沾满血腥,可他只有在师父那边才能得到家的温暖,玄王府充其量不过是他住宿的地方而已,他下不了手杀了他的家人,他儒慕的师父。
两难的他走投无路决定自缢,被赶到的师父救下。他无法回去,因为玄王不接受任务的失败;又无法下手,因为师父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泉儿,师父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可好?我向外界宣布你被我杀了,然后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会有很多亲人,每个人待你都会如我待你那般好。好吗?"
"师父,新身份会不会很难得到?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
"不会的,泉儿放心,师父都安排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新身份就好。"
"师父,"那时的丁冉无畏地说,"只要能不杀你,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不差。师父能给我新身份是最好,我也想离开那布满腥臭的腐烂地了,玄王为了权力已磨灭了人性,我却下不了手杀了他。师父,他毕竟是我的......"
丁冉的师父温文地阻止他未净的话语,"没关系,是师父让你为难了。"
丁家原本的小姐死了,黄泉改变身份叫丁冉。
野心不减的玄王不信丁冉死了,调动地下情报网誓言搜出丁冉的下落,少了丁冉这颗棋子,做什么事都缚手缚脚的,碧落那次品永远都及不上极品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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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这条狗都听不懂主人的命令了,要来也无用。"电光火石间,玄王欺近丁冉,反握住他的手把剑喂进他身体里。
"不......"碧落死撑住身体,把体力发挥到极限,在剑触到丁冉的身体前一把握住了那把剑,他喘着气,嘴上,胸上,手上,处处是伤口。"爹,求您,别杀他。"
"轮的到你说话吗?你有资格喊我爹吗?告诉你,你只是我的一条狗,一条庶出的狗,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没要你做的事,你就乖乖在一旁看着,若你要插手我连你一并杀了。"
拉开碧落的手,擒住玄王的手腕,丁冉用指甲使劲在他的肉上一掐,玄王吃痛地松开手。那把剑应声掉落在地上,丁冉默然地拾起剑。
他的手麻了!"黄泉,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没什么,只是让你暂时全身麻痹不能行动而已。"他掠掠汗湿的发,继续道:"以前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没杀你,你真以为你武功比我高吗?"
"既然不想杀我,就把我的身体恢复原状!"该死的,他的全身都麻痹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刚才说的是以前,至于现在,我要杀了你。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你该死的理由:一,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动了我心爱的人;二,你说的话太难听了,家人不会称呼家人为一条狗的。"
妖媚一笑,他把剑很缓慢很缓慢地喂进玄王的身体里,他移近他的耳边,敲声说:"爹,我这就让你尝尝你以前敌手死时被我折磨的滋味。我很喜欢欺负人呢,爹,尤其谝爱欺负我喜欢的人。"他大声笑着,依然把剑一寸一寸滑进。他不要给他爽快,他要慢性折磨他,剑刺进身体里的感觉是不是很恶心?瞧,脸都吓白了,真可怜。别怕啊,爹,他该高兴他把他的手段都学尽了。
"不要!哥哥,别再这样了,求你,哥哥......"少年的白衫被血染红,少年的眼眸里尽是悲哀。
可怜的弟弟,丁冉用另一只没握剑的手抚上碧落的脸,他做事正如玄王所言,一点都不干脆。所以他放过了他,避开他的要害刺他。不然,以他的能力会让他活到现在么?要杀一个人,砍了他的脑袋是最快速最保险的方法了。
玄王被丁冉凌迟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断气身亡。
24
"黄泉,你高兴了是吗?发泄完了是吗?"碧落垂首凝望躺在地上眼睛未合的玄王。
"对,发泄完了,我不会杀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丁冉把剑抽出,放入剑鞘里。
"你有没想过,玄王的杀手不止我们两个,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要你回来?"
拿出帕子擦擦血迹,等仪表整理好了,随手把帕子一扔,就如同扔去了玄王府的一切。"因为他那些杀手都不成一气,垃圾一群。只有我才是极品,碧落我告诉你,别把人性想得那般美好,玄王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还小,只是个傀儡而已。"
放开捂住胸口的手,他也好想死,世上最亲的人全离他而去了,这血,就让它流干吧。娘亲被一群妻妾欺负,死得早。爹不把他当人看,如今也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唯一的哥哥也要抛弃他的身份。他碧落这一生没有碰着过真正在乎他的人,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你走,以后世上没有黄泉这人,我的哥哥和爹全死了。"
丁冉最后看了一眼碧落,默然地把一瓶药塞进他手里,"不要轻生,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轻功一掠,离开他再也不会踏进的地方。
"哥哥,你残忍得过分。"不屑地扔掉药瓶,碧落也消失于玄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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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子应该醒了吧,书呆子会不会被吓着了?遇上他,他总不能过平静的日子呵,可怜的书呆子。可是他不会放手的,他的新身份,他的幸福,他的乐趣,都在刘府里,刘府是他的家。
以极快的速度返回李若愚那边,他迫切地想见上刘清彦一面,哪怕是昏迷中的他也好。他心里有个黑洞,他需要他来填满他空虚的心灵。
"唔。"刘清彦眨眨酸涩的眼,醒了过来。
从回到李府就一直坐在床沿静静注视着他的丁冉双眼顿时迸出光彩,"书呆,你终于醒了。"
他动了动身子,"唔!"扯疼了伤口。
"你受伤了,这段时间最好静静养伤。"丁冉阻止他。
刘清彦听话地不动,躺在那里安静地不发一词。
"怎么不说话了?"
刘清彦听闻,转头面对他,"小生不了解你,不知道将来还要面对多少危险,先前是先生刺了你一针,现下是小生被刺了一剑。以后呢?是不是小生与你之间要死一个?"
丁冉生气了,芙蓉面上的表情由原本的欢喜转为阴沉。"你这是怪我了?你怪我会害死你是不是!?"
"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小生是......觉得不了解你这个人,小生只是很担心你。"
阳光驱散脸上的阴沉,丁冉的心情刹时转好,天气的变化都及不上他,"你说你在担心我?真的真的?真乖。"
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渐渐映出一抹可疑的红晕,"小生......小生对刘府里的人都很关心的。你,就算你不是丁家小姐,可你进了刘府的门......小生应该多多关照的。"
"难道只是这样?没其他的原因了!?你不爱我?"丁冉步步追心,对于刘清彦的说辞他不满意到极点了。
"小生......"刘清彦扪心自问,他爱他么?男儿身的他爱另一个同性别的他吗?他对他有迷恋,有喜欢。可这感情是否到达了浓烈的爱恋?这感情的分量足够颠覆他的信仰么?
他的迟疑看在丁冉眼里,他不要他说出否定的答案!"你说啊!你爱不爱我,不不,你先不要说。我可以用条款命令你的,我要你说,你爱我,你只爱我一个。将来也不许你为子嗣娶其他女子,快说!"
今日经历了太多,他看似聪明什么都懂,其实他也会不安也有焦虑,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不想和其他不认识的人分享。他只要他,书生也必须只能有他。
"我......我......"
"你不爱我?是不是怕我了?怕我连累你了?是不是!?"丁冉俯身掐紧刘清彦的下巴,危险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我能容忍其他人怕我,但就你不行,你只能爱我,这双清澈的眼睛只能注视我。"
"不是的。"刘清彦轻轻解释。
"不是?既然不是那你就说啊。说我爱你好不好?说你一辈子都会和我在一起,别人夺不走你的注意力好不好?"
刘清彦从来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只会把人踩在脚底下的丁冉会这么没安全感,他想举手碰触丁冉的脸告诉他他不会离开他,可才伸出手,伤口就又迸裂了,他皱起眉头,这伤提醒了他要问的另一件事。
"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到这地步了,你还要我不闻不问?"
"不自称小生了?好,我告诉你我的过去,那你必须答应我先前的条件。如果听完后你要离开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丁冉在心里偷偷加了这么一句。
苦笑,这人依然霸道如斯。
他松开掐住刘清彦下巴的手,随意地坐在一旁开始叙述。
丁冉仿佛在说陌生人的故事一般,平静地陈述他以前发生过的一切,包括刘清彦受控刺伤自己的后续。
刘清彦听了后,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太不可思议了。那是他永远都接触不到的世界,是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的世界,他无法想象丁冉所承受的。
玄王不就是皇帝的嫡亲弟弟吗?那个赈灾有名的老好人啊,丁冉的性格就是被他扭曲的吗?怎么会这样的,书上常说,人不可貌相,可未免差得也太多了。
他很困饶,心里酸酸涩涩的东西是什么,他的过去充满血腥,他的过去没有温暖,他只懂得保护自己。这与他的道德观相抵触,他该离开他然后去报官的,可那想拥抱他给予他温暖的情绪又是什么?
就算他自己接受了这男子,他在天之灵的爹娘能接受吗?他们辛苦把他栽培成文学修养极好的儒生,他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吗?男子爱上男子这说出去多惊世骇俗的!?
可是他也帮过你啊,他帮你振兴刘家,对你也体贴有加。撇开平日嬉皮笑脸的不正经,他的优点也蛮多的,那个人不轻易把感情流露在外的。
刘清彦头昏昏沉沉的,非常矛盾。
"清彦,你的答案呢?"
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表情,可是从他死命揪住床单的动作中多少泄露了他的不安。
"和你在一起,小生真是惊吓不断。"
指关节揪得泛白,丁冉高抬下颚问道:"你是在拒绝我,对吗?"
刘清彦把手从被窝里伸出,轻轻按在那只泛白的手上,故意无视丁冉惊愕不信的脸,温文地笑道:"我爱你。"
"你......你......"这次换丁冉结巴了。
眼皮有些沉重了,刘清彦打起最后的精神,告诉他,"刘府里的人都喜欢你......"随后就被黑暗侵袭昏睡过去。
所以他错过了丁冉发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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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双方表白以后,就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