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永别了,陆先生。”
六个字,让陆平峰整日整夜做噩梦。
“过去都是我的错,算我求求你,告诉我行吗。”陆平峰纵横商场,日积月累出的傲气和强势,在这一刻溃败。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是很渺小。可若是事先知道,就一定可以扭转吧。
陆减终于正眼看向他,明亮的光线中,时隔多年,陆平峰再次仔细看清了这张脸,精致漂亮,说出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是要被自己的恐惧折磨疯了吗?”
听见说话声,方灼惊讶的看过来。
陆减说:“我希望你能体会母亲当初的心情,恐惧、茫然,不知道明天在哪儿。”
陆平峰楞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减笑了,眼底清冷,只有讥诮。
陆平峰缓缓睁大眼睛,原来这小子知道!
难怪陆减会对现在的妻子有那么大的敌意,甚至将人推下楼梯……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恨我,才故意这样折磨我?陆减,爸爸是有不对,可你妈妈有抑郁症,即便是没有人刺激她,她也随时都会想要自杀。”
“我不恨你。”陆减说,“我只是想让你战战兢兢的过剩下的每一天,在死亡逼近的脚步中,痛苦,发疯。”
“你这个疯子!疯子!”陆平峰暴跳如雷,双眼赤红,“你不是我儿子!你是魔鬼,你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陆减的底线,他的脸色变了,猛地冲去把陆平峰撞到了墙上。
陆平峰当场喷了一口血出来。
方灼从走廊另一头跑进病房,从背后将陆减抱住,“你冷静一点陆减!”
陆减的眼神异常凶狠,却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开始平静。
他对自己情绪的管控,强大得令人恐惧。
方灼把脸贴在他背上,手环抱着他的腰,“好了好了,没事了。”
陆减转身抱住他的医生,微微弓着腰,把脸埋在方灼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暴动的情绪,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方灼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一下一下的想拍着他的背。
陆平峰抚着胸口粗喘,看向陆减的眼神充满了憎恶。
当天下午,他派了律师,和陆减断绝了父子关系,并且停止支付他接下来的住院费,还扬言,他死以后,陆减一分钱都别想得到。
方灼抱着陆减一个劲儿的安慰,“以后我养你。”
也不知道是灯光效果,还是其他,陆减的眼睛几乎可以用闪闪发亮来形容,直接把方灼压到床上。
“赵医生,我想亲你。”
方灼想到他这痛苦的一天,确实应该给予一些爱的安抚,于是主动抬起头,在他嘴唇上啜了一口。
陆减没给他退离的机会,一只手扣着方灼的后脑,一亲就亲了十几分钟,啃、咬、19" 再苏就炸了[快穿]0 ">首页 21 页, 吸,变着花样轮番来。
很快,陆减拱起腰,狗爪子开始不老实。
方灼惊觉的睁大眼睛,和陆减四目相对。
陆减一边亲一边说,“赵医生,我需要安慰。”
方灼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陆减又说,“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许了。”
方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后就被小狼狗的爪子按住了要害。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讲的就是陆减这种。
平时也不知道守着电视看了些什么玩意儿,搞事的时候一声不吭,一个劲儿的闷头干,给花浇了很多水,施了很多肥,方灼都担心自己心爱的小花会不会营养过剩,死掉。
陆减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生不如死,一整晚上,方灼在梦与现实中臣服,明明睡着了,却梦见自己在不停的,被迫做运动。
累的死去活来不说,还满身是伤,脖子后面被咬得不成样子。
大夏天的,他得穿高领才能出去见人。
院长把他叫进办公室,看见他的薄毛衣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赵医生,你这是……”
方灼急忙痛苦咳咳几声,瓮声瓮气的说,“晚上贪凉,感冒。”
院长点点头,看了眼杵在方灼背后的木头桩子,“我叫你来是想聊聊陆减的事情。”
方灼猜到院长要说什么,“不敢怎么样,我都会管他到底。”
刚说完,背后的人就极不老实,踢了下椅子腿。
方灼默默地端起椅子,往旁边挪。
“你拿什么管?就你那点死工资?”院长摇了摇头,“他在医院住了这么久,我对他多少都有些感情,可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
“我……”
院长举手打断,“陆平峰也太绝情了,一分钱没给陆减,我在城东……。”
话还没说完,陆减突然敲了敲桌面,取过院长的纸笔,唰唰写下一行字。
第46章 小狼狗总是追我09
——院长,我有钱,有车,还有房。
方灼和院长呆了。
陆减还嫌给人的刺激不够,又唰唰写下一行字
——我要出院。
院长看到这几个字,总算是回过神来,“你确定?”
陆减看向方灼说:“我可以测试。”
方灼眨了眨眼,明白过来,连忙化身传声筒,转述给院长。
精神病患者在成功出院前,医生要对其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除了获得认可以外,还必须做一定的测试,以确定其没有攻击性,思维正常,可以开始正常生活。
院长思忖片刻,对方灼说:“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由钱医生来做最终确认,如果陆减确实没问题,那就出院吧。”
“至于他出院以后……”
陆减往前走了半步,双手压住方灼的肩膀,低头对他说,“我会继续跟赵医生在一起。”
院长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陆减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赵医生单独谈。”
陆减像是没听见,他用脚尖踢了下方灼的脚后跟。
方灼仰起脸冲他笑,眼睛弯成一条缝,“乖,出去等我。”
陆减的嘴角往下一压,眼神冷了不少,转身时用力在方灼的后颈揪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快点。
方灼很无奈,自从昨晚搞了事以后,陆减的小动作特别多。比如今早刷牙的时候,他突然扑上来舔他嘴角的泡泡,洗脸的时候又搂着他亲来亲去,弄得脸上嘴角到处都是口水。
简直像得了多动症,欠教育。
随着陆减离开,咔嚓一声,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院长这才开口,“赵医生,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你将来不谈女朋友,不结婚生孩子?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安排陆减?”
方灼这种“管到底”的精神,他实在理解不了。
方灼认真道:“院长,女朋友、结婚、生孩子,这些是不存在的。”
“现在不存在,不代表以后不存在。”院长语重心长,“待会儿你去问问,什么钱啊房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可以帮他请个全职看护,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在家装监控嘛,这样你既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也能时刻知道陆减的情况。总之,我不赞成你带着他一起生活,这不切实际。”
这话说完等老半天,对面的人始终沉默不语。
不像是思考,倒像是无声的反对。
院长无奈地摇头,该说的已经说了,对方愿意当个烂好人就让他当吧。
糟心的一挥手:“算我多嘴,不听就不听吧,赶紧出去,今天就别再来我眼前晃了。”
方灼知道他是好心,语气特别真诚,“我知道您是关心我,谢谢院长。”
院长更像是第五医院的大家长,他对这里的每一位病人,每一位医生,都是和蔼可亲,真心相待。
走出办公室,方灼望向走廊两头,发现陆减不在。
去哪儿?溜得还挺快。
方灼找了一路没看见人,顺势拐进了卫生间,刚解开裤子,背后就响起喘息,气息一下一下的喷在他的后颈,吓得他跨过了酝酿的过程,直接尿了。
“赵医生以后要谈女朋友吗? ”
陆减的头搁在方灼的肩头,微微侧着,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闭,总是触碰到皮肤。
酥痒感像是蚂蚁,朝着四肢百骸爬去。
方灼想把受惊的小兄弟塞回去,还没摸到呢,陆减的手就从背后绕到前面,抢先握住,“说话啊赵医生。”
“没有,我不谈女朋友。”这小子稍微有点不正常,方灼从头绷到脚。
“真的吗?”陆减的手指再用力,是折磨他,也是威胁。
“兄弟你能轻点么?”方灼嘶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减不说话,方灼心里咯噔,卧槽,难道还真有?
“我,我骗你什么了?”
陆减张嘴咬住他的脖子撕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方灼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陆减答非所问,“赵医生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吧。”
“不在一起我就亏大了啊。”花都被你搞开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
陆减还是不肯放人,“那结婚和生孩子……”
“我保证这些都不会发生。”方灼被他搞得浑身发软,张嘴就是毒誓,“骗你我是狗行了吧。”
“好。”
陆减松开手,走到方灼面前,动作轻柔的帮他把梆硬的兄弟放进去,轻轻拉上拉链,然后慢慢的将白大褂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赵医生如果喜欢孩子,我们以后可以领养,我有很多钱,养你们足够了。”
陆减不喜欢孩子,确切的说,除去医生以外的所有人,他都没有兴趣。
可是只要医生喜欢,他也可以装作喜欢。
方灼眨了眨眼,“你哪儿来的钱?”
“外公给我留了一些遗产,陆平峰不知道,我变卖以后交给了海外信托公司打理,这几年赚了一点。”
这一点,前面怕是有不少零吧。
啧啧,真谦虚。
方灼怎么也没想到,他眼里的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竟然是个隐形富一代,卧槽,他本来已经想好实在养不起,自己就做点兼职,实在不行偷电瓶车,等以后有钱,再挨个还回去。
陆减的手还停在最后一颗纽扣上,“赵医生高兴吗?”
抱上金大腿了,高兴啊,方灼很含蓄的抿了下嘴。
刚刚被扣好的最后纽扣,又被拆开了,随后是上面一颗,更上面一颗……
“既然高兴,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方灼还没被吃,就已经开始肉痛,他推开陆减,一脸严肃,“这里是医院,注意影响。”
陆减在他后颈咬了一口,“不难受吗?”
方灼回头的瞪他,你都看见了还问个屁啊。
见医生不说话,陆减垂下眼。
又是这招。
方灼已经有免疫了,冷声道,“你先出去。”
陆减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方灼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消下去了,还是白大褂太大给掩盖住,总之是看不出来了。
注意到他在看哪儿,方灼立刻加快步伐,冲到了他前面,又很快被后面的大长腿追上。
陆减低头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最近又多体会到两种情绪。”
方灼猛地顿住,惊喜地问,“什么?”
“欲求不满和失望。”
“……”
方灼快烦死他了,为什么有人可以把骚话说得这么诚实自然,不做作!
两人一前一后到办公室不久,接到院长通知的钱医生,拿着记录本敲门进来了。
从今天开始,往后一周,都是陆减的观察期。
有方灼在,陆减对旁人的观察没那么抵触,一般就低着头做自己的,那骷髅头外部,除去眼睛附近,其余已经完全被“血肉”覆盖。
钱医生看了一阵,好奇问他,“陆减,你这是照着赵医生做的?”
陆减抬头看了眼正在整理病例的男人,拒绝交谈,钱医生笑了一下,“能给我看看吗?”
陆减嘴唇微抿,开始不耐烦。
钱医生识趣的没有强求,他把纸笔揣进兜里,走到方灼面前,“陆减出院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方灼停下手,“看陆减,如果他要去其他地方,我会辞职。”
钱医生沉吟了下,又朝着陆减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陆减怎么还成天做那东西,怪吓人的,他是对人体构造有特殊爱好?”
其实,那玩意儿方灼看习惯了,觉得也还好,“我没觉得多吓人,钱医生害怕?”
钱医生说,“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太诡异。”
方灼奇怪的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今天有点没话找话。
察觉到对方疑惑的视线,钱医生挠了挠后脑勺,“赵医生不会嫌我话吧,其实我就是怕你走了,没人跟我聊天。”
方灼把病历规整到箱子里,准备抱去归档,“到时候肯定调新的医生过来。”
钱医生低头笑了一声,“也是。”
他盯着方灼看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眼时间,“赵医生我先回办公室了。”
方灼说好,十分钟后,他抱起箱子往趟档案室去,把箱子交给档案室的同志,往回走,经过安全通道门时,听见有争吵声。
一男一女,由于隔着门,又有楼道的回音,听不出是谁。
方灼在门口站了下,决定这种事情还是别偷听了,不道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的下一秒,争吵声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陡然停止了。
楼道里响起脚步声,自下而上,有条不紊,有个人推开安全门,走了出来。
走廊另一头,方灼还在那儿慢悠悠的走着,那人安静的站原地,目光幽深,手指在兜里神经质的不断揉搓,直到方灼拐进自己办公室,他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