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司弦冷笑了一声,“别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是为了自己。毫无保留?你当初难道不是为了试探我对小甯的想法?”
齐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似乎被揭穿了什么。司弦是个聪明人,虚张声势对她不奏效,她的软肋是……小甯。“你想想小甯,小甯的父母要是知道她跟了你,他们会怎么样?他们会和小甯断绝关系,你要小甯变成那样吗?你自己这样成长起来,你有体会的。”
的确,出柜对她来说没什么,像霍瑶说的,她“没”了爸“跑”了妈,小甯不一样,她父母疼爱她,她也十分孝顺父母。“她的父母很开明,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接纳我们。”
“她的父母开明,是对别人的,不会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是……不一样的。”齐五说。
“你不用拿这些说服我,我和小甯在一起,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那你有没有问过小甯?你怎么确定小甯是不是一时迷了心智?”
“她喜欢我,我能感受到,这也足够了。你不能替她做出选择,任何人都不能。”
“就算她到时候离开你,你也愿意继续下去?”
“愿意啊。”司弦喃喃自语,“怎么不愿意。”
我穿越了一生一世来找寻她,还有什么不愿意。我曾经失去她,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不愿意。
齐五愣了愣,司弦的神情有些哀伤。很久之前便是这样,在镇子上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明明才十几岁的人儿,偏偏什么活力都没有,像个垂死的人,一无所得的样子。“司弦……为什么……”
“你当同性恋,我可以理解,真的,是你我愿意理解。”齐五说,“可你为什么要喜欢小甯?能不能……换一个人?”
“那你能吗?”
齐五垂着头,“司弦,你别怪我了,我不可能放弃小甯。”
齐五喝了不少酒,司弦也喝了一点,她坐在计程车上看着不夜的灯光,外面有点冷,可心里头暖的,她要回去了,这条路是通往小甯的方向。齐五已经提出了要收回股份,他要将司弦踢出董事会,终于还是到了撕破脸的一天。也许有一天他们能“一笑泯恩仇”了,能够把喜欢小甯的事情,能够把公司决裂的事情当作趣事来相互调侃,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她不能没有小甯。现在最为难的应该是方少夫和李为,他们一边在齐五的公司,一边又帮衬自己忙北京的工作室。
“你喝酒了?”刚走出图书馆,资钧甯便见到蹲在图书馆门口的司弦。
司弦站起身,有点头冒金星,身形晃了晃,资钧甯馋着她。“你和齐哥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他喝了不少。”司弦拉了拉资钧甯的耽美文库背带,似乎还想帮资钧甯背包。
资钧甯牵着司弦的手,“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晚上醉得难受。”
“我只喝了一点。”
“听话。”资钧甯拉了拉司弦的手。
司弦听任资钧甯牵着自己,“你课备得怎么样?”
“已经备好了。”资钧甯叫了一份肠粉一份粥,寻了两处座位。
资钧甯用瓷白色的粥勺舀了舀“艇仔粥”。花生,小虾香脆,鱼片,蛋丝软滑,鲜甜香美,这家的“艇仔粥”很受大学生们的欢迎,她吹了吹粥,“别烫到了……”
司弦张口,喝了资钧甯喂过来的粥。她夹起肠粉,“你吃吗?”
“不吃,我吃了晚饭。”
“多吃点,长个。”
“我已经比你高了,再长你就够不到我了。”
“你够得到我就好了。”司弦蹭了蹭资钧甯的面颊。
“都是人呢。”资钧甯掐了掐司弦的手臂。“你看你,皮包骨,都没有肉让我掐。”
“难怪你现在不往我怀里钻了,原来是嫌我硌人。”
“我比你胖这么多,怕把你压坏。”
“压不坏的。”司弦捏了捏资钧甯的手心。
今天晚上,司弦有点困意了,不像前几天,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寝室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被惊醒。到了凌晨三四点,司弦惊醒了,她坐起了身,衣服汗湿了,她出了一身的虚汗。她撑着额头,小口小口的呼气,她想她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要不然身体会出毛病,或许,她身体已经有毛病了。
又不想小甯担心,司弦便一个人去了医院,咨询心理医生。这个时候的心理医生还是很闲的,国人不拿心理方面的病当作病,认为心理上的不愉快都是矫情,惯的。上一世是直到张国荣的离世,“抑郁症”等一系列心理疾病才引起国人的相对重视。司弦预约的这个心理医生很出名,是外国人,她正在苦恼怎么把“心理定期检查”推行到中国公众的身上。现在中国普遍认为,又没有精神病看什么心理医生,还有把看心理医生当作一种羞于开口的事情。
这个外国人很出名,后来还在中国发行了心理方面的书,所以司弦联系了她。要是联系其他心理医师,估计她是被开两副宁神药,就被打发了。
“你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玛丽用着伦敦腔,她是英国人,她看了司弦的资料。“你的微表情,你微小的肢体动作,亲爱的,你太压抑了。”
“是的,现在只要深夜来临,我便觉得身体有些负荷不住。”
“这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你不能急于转换角色,接纳自己,慢慢地。”玛丽又指着一张照片,“你很依赖你的这个朋友,从前期来说,是好的,她能帮你完成角色的转换。可是长此以往,不是好的办法,如果下次你能来,我希望能与你朋友见上一面。”
司弦犹豫了,“玛丽,我不想她担心。”
“她帮助了你,同时她也是你急于转换角色的诱因。比起隐瞒,她会更想了解你。”
司弦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暴露自己差劲暴虐的一面。”
“她也许会惊讶,也许会转身就走,这些都是‘假设’。你们很亲密,你在乎她,她也许比你想象中的更要在乎你。”
第68章 二人世界
“你好。”玛丽扶着西装握住资钧甯的手,用生涩的中文开口,“我的中文不大好。”
“没关系,行你的方便,我懂一点点英语。”资钧甯紧张地握住玛丽的手,用英语说着。
资钧甯还没有见过心理医师,司弦和她说的时候,她紧张好一天,司弦的“病”这么严重吗?都要看心理医师了。心理医师和她说了一些司弦的情况,如果遇到司弦情况不对的时候应该怎么做。顺便还给她做了个心理排查,资钧甯的心理状况很好,适合做一名“引导者”。
司弦坐在隔壁的小房间,有玛丽的助理在和她说话。等司弦出来的时候,资钧甯也恰巧在门口和玛丽说话。玛丽和司弦打了招呼,便双手揣兜又钻进房间去了。
“玛丽都和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资钧甯看着司弦,“你晚上睡不好觉。”
“我想着,昨天睡不好已经睡不好了,说不定今天就能睡好了,说出来还白让你担心。”
资钧甯牵着司弦的手,想了想,“司弦……”
“嗯?”
“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搬出来吗?”
资钧甯似乎没有想好要搬出去,她又仔细地想了想,“也是……万一你做恶梦了,必定会影响到室友的作息。”
司弦的眼睛亮了亮,“那我去找房子,校内的。到时候学校有什么事,我们也赶得过去。”
“嗯……等你好了,我们再回寝住。”
“你怎么老想回寝住?”司弦整个人都很高兴,她捏了捏资钧甯的鼻子,“你是不是喜欢上室友了?徐梅?方严男?还是唐心?”
“乱讲话。”资钧甯打掉司弦的手,“学校会同意我们搬出去住吗?”
“我到时候去说。”司弦说,“你别担心,回寝整理一下。”
司弦的动作很快,校内的租房还是比较好找的,司弦找了一处三室两厅,电器电脑一应俱全的租房,这是给附近上班族的租房。司弦付了三个人的价钱,把这间房的一年合约也签了。房东不是二手房东,她是附近的居民,家里买了好几套校内校外的房子。小甯也没想到司弦的动作这么快,快得让她觉得司弦早有预谋,司弦贴着资钧甯的面颊,从身后搂着资钧甯,“我要开门了,你要不要闭上眼睛?”
“我又不是没看过房子。”资钧甯说着,嘴角弯弯的闭上了眼睛。
“噔噔噔。”司弦开了房间的门,送家具的人很快,把房间里的很多东西撤换掉,锃光瓦亮,俨然一副新家的样子。
坐北朝南,南北通透,资钧甯一蹦一跳地推开窗户,还能看到学校的操场,若影若现的教学楼。今天早上下了会雨,现在差不多要出太阳了,空气新鲜,格外的沁人心脾。司弦搂过资钧甯,“我们去看房间。”
“这个是我们的卧室,床太大没安全,我们两个人睡正好。”
“我们要一起睡吗?”资钧甯看了看旁边的房间。
“都搬出来了,你让我一个人睡吗?”司弦搂着资钧甯,整个人像黏在了资钧甯的身上。“这里做书房,我预订了书橱,明天会来装。书桌第三格抽屉里有名片,家具的,厨具的,生活用品的,都有预订名片,我去看了,质量价格还不错,你觉得缺什么可以打电话。”
“这个房间我想了想,用来摆你的模型吧,你不总嫌寝室太小。”司弦说。
“我的模型哪有这么多。”资钧甯转身捏着司弦的脸颊,“你又乱花钱。”
“要是方少夫他们来,也可以让他们住这里。”
“大手大脚的,等下你记一下账。”资钧甯说,“我们欠了这么多钱,你跟个没事人一样。”
吃饭的时候,资钧甯还在算账,她咬着筷子拨拉着她的计算器。司弦端了汤上来,顺便把资钧甯的计算器抽掉了,“宝贝儿,来给我解下围裙。”
今天中午是司弦下厨,资钧甯解了司弦的围裙,还掐了掐司弦的腰身。“我一进门,就觉得眼熟,你是不是按照我的图纸来的?”
“正好嘛。”
“我就是随手设计的。”
“要是时间再充沛点,我可以把这面墙敲了,那样就更像了。”
“你是不是藏了私房钱?”资钧甯说,“我看我们那张□□上没出账。”
“奥利弗给我寄的卡,我刚要交公呢。”司弦悻悻地把卡从钱包里面抽出来,“密码是你的生日。”
资钧甯用卡敲了敲司弦的手背,“以后你花钱,超过一百以上都要和我说。你的书橱,我刚退了,那家我知道,服务费收得老高,够买好几个书橱了。”
“诶听管事的。”
“好心疼,花了这么多钱。”资钧甯捧着饭碗,哀叹了一声。
司弦给资钧甯夹了一块青菜,“资钧甯同志,我要向你抗议,我赚钱最大的动力就是给你花,你不能连我这唯一的乐趣也剥夺了。”
“你少来。”资钧甯咬着青菜,“一样的东西价格差那么大,你就是不会过日子。”
“好啦,你看我准备了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司弦伸出了自己的碗,示意资钧甯手边的鸡腿。
资钧甯看了一眼司弦,又看着司弦的碗,“不满”地夹起鸡腿自己咬了一口,还嘟着嘴。一看资钧甯这“熊孩子”的样子司弦乐了,现在可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资钧甯还没有反应过来,司弦便探头咬住了她的嘴,舌头灵活地卷走了她口里的鸡腿肉,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你花钱没和我说,现在又抢我的鸡腿,资钧甯在司弦面前小孩子心|性|大发,张口咬住司弦的脖颈。司弦直接把资钧甯抱在了大腿上,似乎乐于享受资钧甯的啃咬。
“宝贝,你满嘴的油,都到我脖子上了。”司弦被资钧甯咬得呲牙咧嘴地笑。“嘶……疼……”
资钧甯放开司弦的脖颈,两只手撑在司弦的肩头,看着司弦嬉皮笑脸的样子,恼羞成怒的开口,“这个家谁做主?”
“你做主。”
“你都不听我的,你还笑。”
司弦啄了啄资钧甯的嘴唇,“我不笑了。”
资钧甯捂住司弦的嘴,“不准你亲我。”
司弦“无辜”地看着资钧甯,眼睛眨巴眨巴,着实可怜的样子。资钧甯低头,抽掉手快速地在司弦的嘴角上啄了一口。“你要听话。”
“诶好的,不准我亲你,只准你亲我。”司弦挠了挠资钧甯的胳肢窝。
资钧甯眼角弯弯,也伸手挠司弦。两个快要二十岁的人,在凳子上嬉闹了起来,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吃过饭,搬入新居的心情仍然是高涨的,两人开始逛起了大卖场和自选商场,现在深圳已经有家乐福了,一九九五年,家乐福在中国大陆开设了第一家大卖场,一九九六年进入上海和深圳。现在是一九九七年,逛家乐福的人自然没有后来的多,大家买菜都去菜市场,或者自给自足,家乐福放着时下的热歌《公元一七七年》。
资钧甯拿了几瓶维生素C,“维生素C在人体内只能停留4个小时,所以每天至少要补充两次,你经常出去应酬,烟酒过量,一支烟大概破坏25mg的维生素C,你更要补充多点维生素C。对了,还要买点醒酒药……”
资钧甯絮絮叨叨地说着,司弦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
周日司弦要去见霍瑶和霍瑶的父亲,坐在计程车上,她摸了摸手包,手包里面有一瓶维C和几粒用药纸包好的醒酒药丸,药纸是白色的,上面有三个字,少喝点,和一个类似:(的难过表情。司弦笑了笑,把小甯给她准备的东西妥帖收好。
霍瑶的父亲,也是一个政途光明的人物。期间碰了碰面,没成想司弦她现在大学的校长也在,校长一听司弦,便把她记了下来,第一次是香港方面来人打招呼,现在又是和霍家有牵系,绝对是个不简单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