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缓的从他黑色发丝上滑过, 突兀的转移了话题,“市一中也要求留短发么。”
藜麦正认真听他说话呢,后面半截突然转换了话题, 愣了下, 才笑着摇头, “没要求,怎么了。”
秦封就笑着,“不要求的话把头发留长些。”
藜麦晃了晃自己头发,“短发不好看么。”
“好看。”秦封意犹未尽的收回在他头顶捣乱的手,顺便捏了捏他的耳朵,“不过留长点更好看,还能给耳朵保暖。”
藜麦嗤笑着,“歪理。”
他侧过头去看着秦封,“你讨厌我这样么?”
秦封冲他疑惑的挑了下眉,“什么,头发?怎么可能,你就算光头我也喜欢。”
说着手掌附上他的脸,嘴角带着笑,“就咱们麦子这长相,什么发型都好看。”
藜麦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光着头、没头发是什么样子,有些无语的挥开他的手,站起来,“去看看路蕴跟沈萃谈的怎么样了。”
秦封伸手把人拖回来,摁在怀里抱着,脸亲昵的靠在他后背,轻声的笑着,“不讨厌的。”
他环着怀里稍显单薄的身躯,“我喜欢你的善良,麦子,尤其喜欢你有底线的善良。”
就像这次沈萃的事儿,她不喜欢路蕴,背着路蕴跟别人有了孩子,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路蕴跟沈萃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而且他们还属于早恋,在这点上,只能说沈萃对不起路蕴。
藜麦想的就只会是把事情告诉路蕴,让他们分手,结束这段关系就行。
路蕴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沈萃看不上他,往后有她高攀不起的日子。
他并不会为此气愤,甚至会下意识的想要保全沈萃的名声。
哪怕她曾经跟他们为敌,可藜麦总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儿,计较起来没完没了,也就不会在意。
可是在沈萃怀着别人孩子,还想着找路蕴要钱这点,把人当傻子耍着玩儿,就足够让他生气了。
更别说沈萃突然弄出来要拉路蕴顶缸,抓着人不放手,要诬陷路蕴强、奸这么一个骚操作。
直接能把藜麦给气炸,心软体谅,可去他妈的吧!
藜麦是性子宽和大度,可他不是个软包子,会毫无底线的退让,惹火了他,下手也是挺狠的。
这样子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人讨厌的起来。
说着本想凑过去亲亲他,不过考虑到他们正在医院里,笑着把人拉起来,“走吧,出去看戏去。”
确实是很精彩的一出大戏。
病房里躺着的沈萃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正在惶惶不安呢,就被沈父冲到病房里,直接从病床上给拖了下来。
她刚动完手术,浑身还难受着,脸色惨白,摔倒在地上,满脸惊慌的拽着被子和床,低声哀求着,“爸爸,你别这样,你干什么呀。”
她妈在病床边陪着呢,见状也吓了一跳,在旁边劝着,“老沈你干什么,你放开萃萃,萃萃现在还难受着呢。”
县城里少见的热闹看,在他们跟警察在里面协商的时候,刚刚在医院大厅里围观看戏的人挤过来,等在门口看热闹了。
等警察出来,把事情大致过程解释一遍,就想让人散了,不过他们刚看着沈家父子撵着路蕴揍。
又看着藜麦出去把沈家父子当场撂倒,精彩纷呈的就跟演连续剧似的。
再加上开始沈家还在嚷嚷着说路蕴强迫他女儿,然后突然又变成沈家陷害路蕴了。
这剧情反转太厉害,大家都还想着看看结局呢,哪里肯走,嘴上应着,脚步都不挪动下的。
等警察一走,大家一溜烟儿跑着去围观。
就想看看这个叫沈萃的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怎么就能做出那么些不要脸的事儿来。
这会儿,病房里围了几圈的人,里面站不下的,都站在外面走道上看着。
都等着想看看这闹剧怎么收场呢。
围观的人脸色就有些古怪,小声交谈着,对着沈萃指指点点,“看着这小姑娘,到不像是那么不知廉耻的人呢。”
“嘿,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警察都取证调查了,哪还能有假。”
“是呀,长得漂漂亮亮的,倒真是看不出来呢。”
“听说她当时摔倒大出血,还是刚刚被打的那小伙子心善,把人送到医院来的。
结果她倒好,反手就一盆子屎扣到人家脑袋上,还想诬陷人家强、奸呢。”
“是这样啊,这可不得了,我可得告诉我家闺女,离她远远儿的。
别让她给沾上,别把我家孩子给教坏了。”
沈父脸色涨得通红,就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在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干什么!”
他怒火冲天,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到沈萃脸上。
直接给沈萃都打蒙了,捂着脸,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尖叫一声,“爸!”
沈父正在气头上,根本注意不到她的难受,指着他大声怒吼,“你自己干的什么事情,你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里给我装!
我沈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完了,我这张老脸都被你扔到地上踩烂了,你还给我哭,你有什么脸哭!”
说着拎着沈萃身上的病服领子,拽着人往外走,“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是怎么教你的,平日里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你居然还敢骗我跟你哥哥,你是怎么冤枉的路蕴,现在赶紧滚去给人家道歉!”
他拖着沈萃走了半间屋子,把人往地上一扔,“滚去道歉!”
正巧扔到刚过来的路蕴脚下。
路蕴就站在门口,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沈萃,她看起来很狼狈,脸白如纸,浑身都在冒冷汗,头发凌乱的黏在脸上。
嘴唇半分血色也没有,连支撑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像是一滩拼命挣扎着也立不起来的烂泥。
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柔矜持的骄傲模样。
她费力的抬起头,仰视着路蕴,伸手去抓他,喉咙里哽咽出低微难忍的痛呼,“唔……路蕴,我好难受。”
路蕴往旁边避开了,沈萃捞了一个空,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你……”
路蕴怎么可能会避开她的动作!?
他不是只要她笑一下都会高兴好久的么,每次只要她主动跟他说话,路蕴都会偷着乐许久。
看着她都这般可怜难受,他难道不该主动扶起她,安慰她么。
显然路蕴不会,在她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路蕴扯动了下嘴角,在原地蹲了下来。
目光平视着她,跟她说话,“你知道么,萃萃,你抓着我不放,非要我承认自己是强、奸犯的时候,我也难受。
特别特别难受,我难受的心都跟被人挖了一样,我就在想你凭什么冤枉我,凭什么觉得我就会乖乖的认罪。
后来我想通了,你无非就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我理所应当为你做这些事,心疼你,保护你,为你背黑锅。”
他脸上伤处众多,说话的时候牵动嘴角,就会扯到伤口,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你觉得这些理所应当。
可惜,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所以……这些都不再理所应当了。”
语调很慢,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公开道歉和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的赔偿,一样都不能少,少一样我就找人告你们去。
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沈萃满脸不信,“路蕴,你想干什么……”
路蕴黑着脸,坚定的要求,“道歉!赔钱!”
沈萃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里闪过几分恨意,她也算是琢磨过来出事儿了,估摸着是她冤枉路蕴的事儿翻出来了。
在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知道这事儿就不能随意翻过,垂下头捂着自己肚子,努力的蜷缩成一团。
哭着低喃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只是吓到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话还没落,泪水先滚落下来,她脸上半是冷汗,半是泪水,脸色惨白,哭着抬起头。
眼泪汪汪的去拉路蕴,“我当时流了好多血啊,以为我要死了,我被吓到了,六神无主,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说了什么。
我也是无意的,才说的胡话,实在是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路蕴又避让开去,不让她碰着,冷笑着,“你六神无主,还记得编谎话是吧,你吓得要死,你还记得要拉我挡枪是吧。
沈萃,你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要说谎?!还想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傻子?!
我要的是你澄清说清楚你到底怎么怀上的孩子!?他跟我半分钱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我背黑锅!”
沈萃就想着糊弄过去,没想到路蕴突然变得这般精明、不好骗,眼里恨意更浓,她忙低下头去,掩着眼里的恨意,又继续低垂着头哭。
哭声哀怨,抽噎到气息混乱,眼看着脸色白得吓人,马上就要昏过去,看着实在哭得太惨,太可怜。
看得刚刚还在纷纷指责她的人里,便有人觉得她太可怜了些,毕竟还那么小年龄呢。
谁没个犯错的时候,知道错就好了。
也没必要真把人逼的太要紧,毕竟这刚流产呢,身体虚着,连病床都躺不得,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地上。
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就好不可怜,再逼迫下去,真要把人逼死闹出人命来了。
就觉得路蕴实在太过分,又转过头去劝着路蕴,“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跟你认错了也就行啦,没必要……”
“你可给我闭嘴吧!”
路蕴妈妈正好处理好伤口赶过来,当场就给她堵了回去,冷笑着,“你劝我儿子大度,不如让你儿子来认了强、奸犯的名头。
然后让她爸爸她哥哥把你儿子打成这样,然后就随便一句原谅了事,也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大度的起来!”
把那劝和的妇女堵的哑口无言,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转身走了。
她才走过去,站在沈萃面前,提高了嗓音,大声问道,“你也别再这哭哭啼啼的,倒像是我们为难了你似的。
恰好这会儿大家都在这里,也热闹,咱们就把事情掰扯掰扯,我就问你几件事。
第一,你未婚先孕是不是真的,让人把肚子搞大了是不是真的!
第二,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们家路蕴没有半毛钱关系,是不是真的!
第三,你为了要遮掩住自己弄出来的丑事,拉着我们路蕴,冤枉他强、奸是不是真的!
第四,今晚上你被那个叫汪森的小子撞到大出血,我们路蕴带着你来的医院,是不是真的!”
她声音清脆洪亮,吐字清晰,周围围观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一条条数下来就像抡圆了的巴掌,就那么“啪啪啪”的往沈萃脸上扇。
沈萃难堪的低着头,哪怕不抬头看,也能感觉到周围人那嘲讽打量的目光。
像针扎一样刺得她浑身都疼。
可路蕴妈妈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提高声音,“我问你是不是!说话,别装死!”
沈萃哽咽着抬头看她,“阿姨……”
“啪!”路蕴妈妈扬手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冷笑着开口,“别给我来这套,装什么可怜!?
我就问你认不认!?我这巴掌打到你脸上,你敢不敢说个不字?!”
沈萃咬着牙,“今天的事儿我算是记下……”
“啪!”路蕴妈妈抡圆了左手,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冷笑不已,“还跟我逞凶耍狠?!
老娘在这县城里混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呢,我问你认不认!?”
她常年自己开车去乡下收菜,虽然平日老乡都帮忙装好搬上车,可免不了自己动手的时候。
早练就一身蛮力,这两巴掌下去,沈萃嘴角就冒了血丝,两颊肿得老高。
气得浑身颤抖,狠狠地咬着牙,“我认!”
“啪!”路蕴妈妈又是一巴掌呼到她脸上,在沈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冷笑着,“那我骂你一句狼心狗肺,你认不认!?”
沈萃磨着牙,“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路蕴妈妈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环视一圈站在旁边的沈家人。“我这就算过分了?等着吧,还有更过分的呢。
你们一家子不是欺负我们老路不在家么,等明儿他回来,我让他在跟你们好好细算!”
说着拉了把路蕴,“走,回家。”
路蕴赶紧点点头,跟上他妈的步伐。
回去的路上,虽然路蕴跟他妈都挂了点彩,不过好在都只是皮外伤,医生也给处理过伤口。
来的时候还担心是路蕴出了事儿,虽然确实是出了点事儿,不过人没伤着,这会儿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事情虽然没完美解决,不过在医院那几巴掌打的过瘾,她也就格外高兴,“明儿等老路回来,非得去把他们房子砸个稀巴烂不可!
咱们就在家做好饭,等着老路回来。”
说着又跟秦封道谢,“今儿多谢你们两了,不然蕴蕴被他们冤枉,就我自己人单力薄的,怕是不太好脱身。”
秦封笑着说不用,看时间也不早了,把他两送到家也没进去坐,“我跟麦子先回去休息,明儿再过来吧。”
路蕴妈妈听这话有些奇怪,不过她在医院闹这么一出,累的够呛,也就没有细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