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也摇了摇头,“先不着急,咱们转去医院看看唐理,如果出车祸现场的人都送医院去了。
现在警察要去了解情况,也应该在医院里面。
咱们过去问下情况,如果是意外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当咱们这是杞人忧天呗,没事儿自然是最好的,谁也不想要多出这么多麻烦事。”
藜麦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是齐臻这人不得不防。”
他从后排下车,挪到前面副驾驶位置上坐着。
秦封开车调头往医院去,神色一直有些凝重,连带着让藜麦都有些不安。
他抿了下嘴唇,“就是之前,我们不是对市里面,那些需要注意的人做过调查么。
那份名单你还记不记得。”
秦封也不知道正思索着什么,没注意他在说话,略微愣了下,慢慢回想了下他说的话!
才点点头,“嗯。”
随即也就明白藜麦说起这份名单的目的,略微皱了下眉,回忆了下名单上面有哪些人。
这个不难回忆,因为当时名单列出来之后,他后来基本上都跟那份名单上的人接触过。
在他上辈子死之前,他也算是能够安安稳稳的保持着被人尊称一声秦先生的位置,也不被他们圈子排斥。
甚至在那个圈子里,说话也算是颇有些分量,他略微皱了下眉,“名单上面没有齐臻这个人。”
上辈子,他跟藜麦最开始并不是做的房地产,而是先做的小玩意儿零售和批发。
后来因为他们没有防备,好容易积累的点儿资产,被人烧的干干净净。
他不愿意让藜麦在那么辛苦,才狠了心转的房地产生意。
算算时间,那会儿比他们现在也不过晚个2、3年,时间差相合的并不是太多。
可他那时候从开始接触房地产开始,到后面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就没接触过齐臻这人。
如果说他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也才摸到点门槛,但是对里面道道了解不深。
正巧齐臻又负责的跟他接触的不是同一块,他没有接触过也就算了。
可后面他开始深入了解接触这一行的时候,齐臻这样的人,又是负责这方面的。
他不可能不认识,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完全的没有见到过。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他两真的巧合到完全错过了呢,还是……
那时候齐臻就不在他们市里了呢。
他两要做的事情业务勾连千丝万缕的联系,市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完全错过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子想来,秦封觉得应该是后面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这也是很明显的。
一是他们当时那份名单制作的很完善,这点从他后来的时间逐渐验证过了。
二是,因为唐理上辈子,根本就没接触过地皮生意。
这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上辈子他为了给藜麦出气,要收拾唐理的时候,对唐家和他们公司摸得很是透彻。
就像他跟藜麦当笑话讲的那些事儿,唐理公司出了点问题,但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手,咬着牙还是能撑一撑的。
唐理之所以破产,就是因为他在别人误导下,买了一块用不着的地皮。
就那块地,就把他名下的资产亏了将近一大半进去,因为唐理根本就不懂、也没接触过这块。
也就是说,唐理原本是没想过要沾手这些生意的,可现在唐理又突然跳出来要跟他争这块地。
很有可能就是齐臻跟他说了什么,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就无从得知了。
但是既然上辈子,齐臻并没有在这上面点拨过唐理,这辈子偏偏有想要唐理接触这块的生意,再结合他昨天找藜麦的事儿。
用意就很明显了,分明是想帮着唐理,踩秦封一脚。
这点秦封能想明白,不管齐臻是真看上藜麦,还是就觉得藜麦跟陈瑶长的很像,想从藜麦身上找找老婆的影子。
他就是想把人养着,没事就拉过来看看,自然是希望秦封离藜麦越远越好,想着使手段也不奇怪。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找人撞了唐理这件事情,还有待查验。
反正秦封能确定,他对自己肯定是怀有恶意的。
至于齐臻上辈子后来或许是不在市里、或者是不在他们圈子里这点,就更还得等到后面在看了。
现在是完全看不到线索,也就完全抛开了。
可能性也有,要么就是齐臻出了事儿,出事这个词语可就包含太多重意思了。
可能是生病受伤或者去世不在了,也可能是因为站队问题或者其他问题被撸下去。
要么就是他被调职去了其他的地方。
反正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次车祸问题一旦他们能撑过去,秦封根本不需要把顾忌齐臻!
因为他压根管不着秦封的发展,也插不上手,说到底最后还是要把心思放在这次车祸事件上!
唐理被送到市中心医院里,医院就紧急通知他的家属。
唐家本身人口算得上单薄,陈瑗前不久死了,葬礼这也才举行不多久呢。
除了陈瑗,唐家也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家人亲戚,唐理父母不在了。
但是又两个兄弟,不过不在市里,在乡下种田呢。
算来算去,唐家也就剩下个唐白。
苏芳还在医院里躺着,她倒是命挺大。
伤得也很严重,说是伤到了脊椎,但是不是致命伤,送到医院躺了几天就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也正好是陈瑗下葬的日子。
唐理要忙着公司的生意,苏芳全程都是唐白和家里保姆在医院照顾着,这会儿唐理被送到医院。
通知家人的时候,唐白也就直接从病房里赶过去。
他跟着在医院里住这么长时间,医生都认识他了,知道医院里那位,刚从重症病房里转到普通病房的,是他的母亲。
这会儿他们医院里接了个车祸案子,送过来的病人,伤得最终的那位唐先生。
医生甚至都不敢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有些惊愕,心里沉重的跟压了块石头似的,饶是见惯了生死,也有些于心不忍。
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唐理,唐先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白的脸色就变得煞白煞白的,半分血色也没有,就跟被打击傻了似的。
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完全的面如土色,如丧考妣,浑身颤抖着,“是……是我爸爸,他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自从上次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妈,两个妈妈,从他跟前拉扯着从他跟前摔下电梯,倒在血泊里。
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那么从他跟前,摔了个半死不活。
那种视觉冲击力、和对于他的打击,是成倍的递增的。
从她们倒下,唐白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乱了套了。
他什么都不敢去想,什么都不敢去看,就敢把自己缩在蜗牛壳里。
行尸走肉般的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看着医生忙碌着救治她们,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来。
再看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悲伤的告诉他,他妈妈没有救治回来。
在那瞬间,他慌乱无比,惊恐无比,他下意识就要去找陈瑗的身影。
在他的认知里,他妈妈的怀抱才是最安全可靠的。
他甚至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妈妈已经死了。
就在刚刚,刚刚被医生关上的那扇门里面,他妈,彻底的离开他了。
再也没有人会温柔的把他抱在怀里,用软软的声音喊他“糖宝”,会包容他所有的软弱甚至无知。
就把他护在怀里,问他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如果从来没得到过。
就算别人描述的再好再天花乱坠,哪怕别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听到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
比如陈瑗之于藜麦。
藜麦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收到过丝毫半分母爱这种东西。
他没得到过,自然就不怕失去,也就不能理解。
所以他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齐略的痛苦和难受。
对于他而言,陈瑗死了也就死了。
世界照样会转,太阳已经会升起,对他半分影响也没有。
但是从小到大就被陈瑗宠到手心里的唐白。
得到过,甚至得到过的,是最好的,这么突兀的失去。
唐白感受到的难受不比齐略少。
甚至会更多些,说是翻倍也不为过。
毕竟陈瑗最宠最爱的人是他,而且他甚至还不如齐略独立。
他但凡是出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我要回去告诉我妈妈。
难受了受委屈了第一个想到的,也肯定是我要回去找我妈安慰。
最要命的是,陈瑗的死,是他亲妈苏芳吓下得手。
这一点,哪怕是唐白再避讳,再不愿意面对或者急记忆。
在他的潜意识里,也是甩不掉的。
他清楚的记得是他亲妈,把陈瑗拽下了楼梯口,抱着同归于尽的勇气。
这个片段还会不断的在他脑子里回顾着,是他怎么也洗刷不去的噩梦。
陈瑗的去世,直接能把唐白压垮。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脸上十几年时间娇生惯养出来的婴儿肥没了,瘦得厉害。
眼窝下陷,黑眼圈浓的吓人,满脸的憔悴。
再没有藜麦当初见到他的时候,那种甜甜糯糯、软嫩可口的样子。
他本来就属于那种需要圆圆润润、需要长点肉才好看的乖巧长相。
脸上的肉没了,五官线条看起来并不太协调。
自然是不太好看、甚至有些丑。
藜麦跟秦封赶过来,本来是想要打探下情况,结果就在走廊里看到他。
站在那里跟医生说话,浑身萧瑟,像是隆冬里的枯树,在徒劳无功的想要挽留着身上那几片摇摇欲坠的烂叶子。
说实话他变得太多,藜麦还差点没认出他来。
唐理因为车祸造成的伤势太严重,急需要手术,送到医院里来。
医院能联系到的家属,就只有唐白。
偏偏唐白还没有成年,这个签字的效用就大打折扣。
而且面前这个少年,似乎是被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惨了,就跟傻了似的。
本来该是年轻活力的脸上、眼里都蒙了层灰尘,看上去灰扑扑的,半点灵气都没有。
像是被生活折磨了几十年的悲惨模样,连半点喜悦的情绪都提不起来了,浑身都是写满了浓厚的压抑。
医生心里也觉得有些压抑,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还是慢慢的开口跟唐白说明情况,“你爸爸,他出了车祸。”
他看着因为自己这句话,对面的少年表情更木讷了些,像是身体里的灵魂又被风吹跑了半截。
就给剩下了个躯壳,在原地立着,像根枯竭多时的木桩似的。
叹了口气,医生还是需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慢慢的话说完,“当时的情况具体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爸爸的伤是最严重的。
前面车窗的挡风玻璃破碎扎进了身体里,骨头有断裂迹象,内脏也有破损,可能是玻璃片扎进了肚子里。
咱们这边把情况给你说清楚,你先在外面等下,等手术结果吧。”
说着伸手拍了拍唐白的肩膀,戴好口罩,也进手术室了。
唐白已经整个人垮掉了,医生已经转身走了,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呆愣的站在原地。
看不住悲喜情绪,表情也木讷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藜麦跟秦封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唐理的情况,就看到他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无言。
秦封问他,“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么。”
藜麦摇摇头,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算了吧,他也够可怜的了。”
真论起来唐白虽然性子里有些自私自利,不过他毕竟也没跟藜麦有过什么太大的嫌隙。
不过是是占了藜麦的位置,享受了唐家少爷这个称号给带来的富足生活和名声而已。
可这些都是唐理和陈瑗两个人,也就是藜麦这对无良父母给的。
藜麦要怪要怨恨,也不过怨他们对他不尽心而已。
他这人还算恩怨分明,他们对他如何,他就如何对他们。
对于唐白,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深仇大恨。
尤其是,从藜麦的角度来看。
他也不确定,父母这种东西,是从来没有过,就自己孤身撑过来的自己可怜呢。
还是像唐白这样,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成那般模样。
曾经得到过最好的,可又突然之间失去这一切,更加可怜些。
至少从现在来看,藜麦自己撑过了没有父母这道坎儿,并且顺利的成长到现在这模样。
可唐白在失去了陈瑗的打击下,还得面临着随时失去唐理这个父亲的可能。
已经肉眼可见的,快要被压垮了。
藜麦觉得自己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心疼、疼惜他,可既然特跟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现在冲上去,在唐白跟前踩两脚。
秦封也能明白他的想法,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那就不过去,往后咱们也再不参合他们的事儿。”
反正唐理要是真救不回来,就唐白这样子,也是不可能守得住唐家那些东西的,迟早要散了个干净。
藜麦无所谓的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