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曾经教过我么,真相是什么样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愿意相信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还记得么,这是你跟我说的,那么现在你觉得呢,这事儿,是我干的么。”
藜麦略有些迟疑犹豫,紧皱着眉头,暗道我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没事当初给他说这些干什么啊。
他想了想,“可是你给了我两个答案,齐略。
你总得告诉我,这两个答案,哪个才是跟我开玩笑的,哪个是真的吧。”
“嘿嘿。”齐略顺手从旁边的树枝上揪下来一根枯枝,拿在手里一节节的掰断,听到小树枝“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心情很是高兴。
翘起了嘴角,“偏就不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晚上请我吃饭,吃完饭咱们去喝杯酒怎么样。
我也不贪心,就学校门口那家,随便喝点什么都行,喝完我就送你回学校。”
藜麦沉默了下,看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秦封,有些矛盾犹豫。
可能是上辈子秦封的应酬太多,都给藜麦留下心理阴影了,尤其是像酒吧KTV之类的应酬聚会,他是特别不愿意秦封去的。
不仅是不愿意秦封去,他自己也不想要跟朋友聚在酒吧,总觉得不够正式、也是怕会有其他事情。
若是齐略真要让他请客吃饭,他也就应了,可偏偏后面加了句要去酒吧,他犹豫了半天,“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喝酒。”
齐略没想到他就这么干脆的给拒绝掉了,“啊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呢,这明明是你想找我办事儿呀,你这个态度是不对的,你知道么。”
“我知道。”藜麦很干脆的承认了,不过态度还是很坚持,“那我也不去酒吧,也不喝酒,再说了,我还在上学。
哪里敢去酒吧玩儿,万一被学校同学看见了,去学校领导那里告我一状,我到时候还不得被批评惨。”
齐略对于他这些托词是明显不信的,“切,咱们学校老师,我又不是不知道,对于手底下的学生,从来都是放养型的。
成绩够好,只要你别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他们都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真说到这个,你这两周都考得很不错啊。
一周第七、一周第六,看你这劲头,是冲着全校前三去的啊。 等你期末考完,真要考了全校第一,我送你份大礼啊。”
他这说到大礼,藜麦就不自觉的想到宿舍楼下那堆成一片红玫瑰,有些不自在的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就普通期末考试,也不是高考。
你别扯开话题,唐理的事儿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真没关系。”齐略摇着头,语气里透着轻松,“他出车祸就是个意外啊,那路段本身就是个事故多发区,左边有个视觉盲区。
这两年那儿都出好几起事故了,前些天我还看到我爸书房里,有关于那地段改建重修的提案呢,不信你就去交警那边问问呗。”
话说道这个地步,藜麦也没办法再追着他问关于唐理的事儿,点头应着,“好,那先挂了……”
“哎,别着急。”齐略突然又打断他的话,似乎是记起来什么事儿,“这元旦都已经过完了,等期末考试一完,这学期差不多结束。
马上也就过年了,到时候我去接你到我家过年好么,你自己也太孤单了些,过年还孤零零的,我看着就心疼。”
藜麦都被他逗笑了,“我才不需要你心疼我。”
然后又想到齐臻那个脑子抽筋儿的,还是很坚定的拒绝了,“过年我可能会回县里老家,不在市里过的,你有什么事,等过年来了再说吧。”
齐略有些失望,“真不跟我过么,别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就算不愿意喊我一声表哥,好歹心里也把我当亲人吧。”
这个问题有些超纲了,藜麦就没想过,略停顿了下,“我先挂了,再见。”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轻声低喃着,“亲人么。”
他轻轻笑了声,“这个词语,还真是有些奢侈。”
把手机收到衣服兜里,拿过放在膝盖上的手套,正准备戴呢,旁边坐着的人伸手把他快动僵的手拉过去,贴在腿上捂着,“手冻着了么。”
秦封身上温度偏高,暖暖的热气顺着冰凉的手心往上冒,藜麦摇了摇头,“没事,齐略说唐理的车祸应该是个意外。
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秦封把他拿手机的手拢在手里捂暖和,才拿过手套给他戴上,边戴边跟他说话,“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如果是意外,那就皆大欢喜。”
藜麦想想也是,便点点头,“嗯。”
随即笑着跟秦封说道,“齐略这么短的时间,变了好多,你知道么,感觉陈瑗不在了,他就跟吃了增肥颗粒似的,蹭蹭蹭的长大了。
他刚刚居然问我,要是他真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会不会去跟警察说,报警抓他,整得我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秦封听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从咱们知道的情况来看,齐夫人陈瑶是个性子大气还挺聪明的女人,齐臻又是个切开黑透的角色。
齐略是他两的儿子,虽说有个陈瑗三不五时的跟他走动着,可毕竟他是跟着齐臻过活的,不可能单纯到哪里去。
不过是年龄小些,真要想成长,那变化自然是很大的。”
他把藜麦的手攥在手里,很认真的看着藜麦,眼里露出点委屈神色来,“我不喜欢你提到他。”
藜麦看着他,那么大的块头,其实挺不合适委屈可怜模样的。
本来想嘲讽他几句,结果话在喉咙口转了两圈,心里微动,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戳了戳他脸上那道疤痕,“怎么,你还吃上醋啦。”
秦封把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指拽下来,牢牢的锁在手里,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嗯!”
藜麦没忍住,一个爆笑,“噗……哈哈哈……你是要乐死我呀。”
等笑到一半,看着秦封认真到凝重的脸色,惊讶的收敛了笑容,“你是认真的?不是……你这闹哪出啊。
早上宿舍那么大阵仗,估摸那满地的玫瑰花,现在还没收走呢。
我要是想要,等晚上回去还能摘两朵带回宿舍玩儿呢。
都闹成这样了,我也没见着你吃醋啊。
我跟齐略也不太熟啊,你这莫名其妙的吃的哪门子醋?”
秦封认真看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点儿温和,“因为我知道,齐臻这人,再怎么厉害会讨好,你也不会放在眼里,放到心上去。
玫瑰花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送,我可以给你建一个玫瑰园,种着品种最名贵、花开的最漂亮的玫瑰。
可齐略不一样……”
藜麦笑着问他,“他有哪儿不一样,他除了没他爸有钱,没他爸手腕游刃有余,没他爸成熟稳重,还有哪儿不一样。”
说到齐略,秦封就有些不悦,又有些烦躁,“至少,他成功的让你把他放在心里了,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态度。
难不成,我还不能吃醋了不成。”
就跟小孩子受了回去似的,气呼呼的,看着又委屈又难受,藜麦有些无奈,“行行行,你当然可以吃醋,那你就吃吧。
那够不够吃啊,不够我再出去给你买两袋儿去,让你一次性喝个够,怎么样。”
说着站起来,伸手去拉秦封,“走吧,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去逛逛。”
这一拉,还没有拉动。
秦封赖在椅子上,稳坐如钟,就跟座小山似的,任由藜麦怎么拉扯都不带动的。
他坐着,抬起头看着藜麦,眼里带着些执拗的渴求,“麦子……”
藜麦略挑着眉,“怎么了,你可别跟我撒娇耍赖让我背你出去啊,就你这体格,我可背不动你的。
真非得要我背,估计能直接给我压趴下,到时候咱们都得摔到旁边那雪地里去,多不划算啊,还是劳驾你自个儿走吧。”
秦封被他逗得笑了下,随即赶紧严肃的收起笑容,抿紧了嘴唇,“你刚刚说,齐略问你,如果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你会不会报警抓他。
你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我呢。”
藜麦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问的什么怪问题,“什么?”
“那我呢。”
秦封就那么抬头看着他,神色严肃认真,直直的盯着他,急切又坚定的想要个答案,“如果是我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你会……”
藜麦看着他的眼神立马变的警惕起来,“你做了什么?”
秦封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说如果,如果……”
说到一半就被藜麦打断,摇了摇头,“没有如果……你听到了吗,秦封,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咱们对彼此的性子都摸的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有时候下手挺狠,这点我可以不介意,可以忍让宽容。
但是没有如果……法律是条底线,你不可以越过这条线,你想都别想。”
秦封笑了笑,“我也没想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呀,这不是正巧听你说齐略问题的问题,也就想顺便问问。
他那么做,你会犹豫,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儿……”
藜麦沉下脸,冷声道,“你适可而止。”
秦封又委屈上了,摇了摇头,反手抓住藜麦拉着他的手,“我就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是我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你会不会……”
藜麦看着他冷笑,“你今儿非得在这儿,跟我这么无理取闹是不是?齐略多大,你多大,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是吧。
来来来,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想要去做什么坏事儿,是想去杀人还是放火。
还是真像这次事儿一样,去□□,把自己看不惯的都撞死。
你是不是闲得慌,非得弄出点事儿来,让我生气,你才高兴是不是。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就放手,我自己走。”
说着就用力想从秦封手里把自己手抽出来,秦封哪里肯放,抓的更紧了,“麦子……”
“放手。”
“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
藜麦是真气的慌,他自觉的这世上再没有个人能像秦封这样,那么对他好,那么合适他。
他两辈子加起来,就没有考虑过除了秦封外的其他人,结果人家倒好,不仅这无名干醋乱吃到飞起。
居然还想着要去干点坏事儿来威胁他了,长本事了啊。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秦封你简直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想找架吵,还是你想跟我在这里打一架?”
秦封看他这么生气,赶紧松手,站起来跟他解释,“不是,我只是……”
藜麦缩回手,冷声打断他,“好了!你别只是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还有只手不停地在那锅浆糊里搅动着,扯的他头皮脑仁儿都疼。
冷冷的看着秦封,“如你所愿,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有天真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你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会报警的。
你别觉得我会像电视剧里写的,我会帮你掩饰罪证,包庇你,我现在就直白的告诉你。
我、不、会、的!”
他气的狠了,语速又急又快,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咬紧了牙齿,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随着这句话说出来,藜麦的眼圈瞬间的被逼红,随即眼泪就那么聪眼眶里滚落出来。
心里就跟有人拿刀戳似的,生疼。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难受的。
之所以会难受的厉害,是因为他知道,如果秦封真做了什么坏事,他肯定是会这么做的。
如果,如果秦封真的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让秦封逍遥法外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秦封虽然是罪有应得。
可是他心里的难受和绝望,也是不会因为罪有应得这四个字,而少丝毫的。
他希望这个如果,永远都不要出现。
秦封这几句试探出来,藜麦脑子里乱到极点,他甚至不清楚,秦封这是真的在吃齐略的醋。
还是拿着吃醋的这件事儿,来试探藜麦对于他的态度和底线。
他可能想的并不是真想做什么。
可是他想要知道,藜麦对于他想做什么,这件事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会无限的包容,还是有所保留和阻拦。
藜麦心里也清楚,以秦封的手段心计,跟他真的差得太多了,他们相互忍让磨合着。
就这段时间,可能因为上辈子的事儿秦封对他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
也就没弄出过什么不和谐来。
可随着他两相处越加融洽,秦封就会想着要知道,了解,试探着他的底线在哪里。
这点让藜麦很有些难受。
突然就觉得特别累,没什么力气去想点什么,做点什么的那种累。
他甚至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
或许,他真的是自己生活惯了,就一个人的生活,会更加适合他。
他这急得掉了眼泪,秦封就直接被吓到了,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麦子……我只是跟你闹着玩儿。
你别着急,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的。
真的,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做。”
他靠近藜麦,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保证,以后都遵纪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