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优拿下,仔细看了眼保质期,还好。
塞到宋以深手里的时候,夏时优随意道:“我刚回来,什么都没准备。”
宋以深觉得好笑,看了眼水,想起什么,放在一边没喝。
不知如何开口的气氛在一瓶久违的水里找到了理由。
“时优。”
“嗯。”
夏时优准备给自己煮点面吃,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吃了估计要睡不着,不过夜晚安静下来可以好好想想公司的事。
“我不会签。”
水慢慢烧开,在边沿小范围的沸腾。
咕咚咕咚。
“那天我说的话没过脑子,我情绪控制得不是很好。”
“我不是让你理解我,我只是在解释,我希望......”
“时优,不要那么草率。”
夏时优注视着雾蒙蒙的水汽,一言不发。
来的路上宋以深想过很多遍自己该如何解释,最直截了当的不过就是眼下这种,但目前看来,效果不是很好。
他还是捉摸不透夏时优在想什么。
宋以深上前几步——
“那个热搜呢?”
夏时优心里知道不是宋以深做的。
他不是会落井下石的人。
但结果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夏时优想问问清楚。
他满心满意喜欢的人,不会那么龌龊。
脚步停顿。
宋以深觉得其余都可以解释。唯独这部分。
“我从没想这么做。”
“是路易斯。他以为......”
他以为什么。
他以为,他和夏时优只是玩玩。
他最好的朋友,乃至大潮,都认为他和夏时优只是三月期满就会和平分手的娱乐圈协议情侣。
而在此期间,他会利用夏时优背后的盛娱达到他的目的。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真的相信他和夏时优的关系。
即使他们已经结婚了。
甚至结婚在他们眼里可能都会被认为是他“计划”的一步。
他报复心强,处心积虑,夏时优算得了什么。
那导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宋以深没有再上前。他站在原地。
那未出口的半句,夏时优替他说了出来。
“他以为,你肯定会和我分手。而你和我交往、结婚,都不过是想要利用我,或者我背后的盛娱。”
“他不过做了你想做却碍于什么没做的事。”
水已经全部沸腾了。
滚烫的水珠溅上手背,夏时优没有缩回手。
急剧的刺痛只是一瞬,过后就是漫长的麻醉痛感。
“你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吧。后来也许是我精诚所至”,夏时优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下,擦了擦手背,“你舍不得了,或许还有愧疚”。开关关了,沸腾瞬息歇止。
“宋以深,这世上确实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的人,但这真的很不适合你。你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经历过那么多,你只知道如何在失去之后将损失最小化。”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的解释只是因为愧疚。你想要补偿而已。”
“带我去结婚也是。也许你预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夏时优看着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打开水龙头,冰水冲了好久。
“不过,宋以深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长久地盯着沸水,眼前忽然模糊,夏时优转身。
宋以深无从开口,他想否认,但脑海里忽然冒出那次在后台,他准备上前给夏时优唱歌,大潮对他说,这些弄完就分手吧,为这些破事,何必呢。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随手被他放在一边的水被拿起拧开,宋以深一口气喝完。
冰凉的液体灌过嗓子的时候,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
“对不起。”
最后,这道题,好像无解。
宋以深做过很多题,有失败得一塌糊涂,也有无解之后彻底放过的时刻。
但夏时优不是他的一道题,他不会失败,更不会放过。
宋以深盯着夏时优背影。
夏时优也许说对了,也许说错了,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时优,我不会签。”
利用也好,喜欢也罢,总之他不会再做蠢事。
“我喜欢你,我自己知道。我在意你,我也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
“如果不相信,那就认为我在利用你好了。”
夏时优回头。
宋以深一点没变,冲他笑了笑,温柔至极。
走近几步,姿势亲昵地贴上夏时优有些颤抖的嘴唇,开口无赖又无理:
“我还想利用你一辈子呢。你相不相信。”
夏时优眼眶红透了,过了很久,在宋以深低头轻吻上他唇角的时候,他轻轻开口:
“滚。”
宋以深闻言一点情绪也没有,依旧笑看着他,无端显得有些逆来顺受,但动作坚决到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扣紧他后脑,很凶地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宋以深会签的。
字数有点少,下章我争取多点。
感谢大家的留言支持,比心啦~
第44章 后会无期
水煮开好久了, 唇齿间的吻也争夺了很久。
夏时优怎么都挣不过他,索性放弃挣扎, 去踢宋以深小腿。
宋以深逗他玩似的生生挨了几脚, 后来有些不耐, 坚实有力的手臂固着人压向桌沿,长腿进而堂而皇之地一卡, 两个人的呼吸猝然一变。
夏时优专注克制,抵抗惯性。
宋以深随便忍耐, 伺机而动。
鼻息胶着相缠。
宋以深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夏时优唇瓣,原本嚣张过分的眸色微敛, 盯着夏时优唇上的牙印缓慢消退, 认真叹了口气:“我真的错了,时优......”尾音从鼻间哼出来,可怜卖惨, 黏着人软塌塌撒娇。
如果不是身体紧贴, 夏时优能精准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那不容拒绝的禁锢, 宋以深再眨个眼,他就要被骗了。
夏时优当没听见, 在下|身被挟制的有限空间里,抬膝又补了一记。
宋以深大惊小怪,夸张地“嘶”了一声, 眼神再度变得强势无比,眯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人安抚好再说。摸了摸夏时优看上去像是气红微烫的脸颊, 转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瞧向煮开的水,笑道:“老公给你煮面吃”。卡着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
夏时优冷淡没理,眼睫稍向下压,漆黑幽潭般的瞳孔笼在半透明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向上注视着宋以深。
之前一起相处的黏腻时光让宋以深还没有认识到夏时优骨子里倔强和狠劲。
宋以深老谋深算,但夏时优逐渐免疫。
捏了捏夏时优过分凉的细瘦腕骨,宋以深勾唇把人松开,利落转身走近厨房,动作熟练地重新烧水下面。
夏时优看了几秒,牙齿咬了咬下唇内部,索性当他不存在。回到沙发上拿起一旁的笔电查看盛娱已经跌到底的股票和周程和传来的所有影视项目的运行状况。
情况很糟糕。即使暂时封冻,器材道具等的储存也是一大笔支出。
右上角的微信提醒跳了出来,周程和将盛娱官博的用户名和密码一起发了过来。
夏时优登录官博,第一件事就是关闭评论。
在正式声明出来之前,谣言和中伤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斩断渠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
热搜上的话题指数不断攀升,盛娱无责任声明的热度占据实时第一,而他的“始乱终弃”也不相上下。底下的评论里,甚至有恶毒的私生饭扬言要揭露他的“真面目”。
夏时优看了简直想笑。
“我已经安排大潮联系记者,我们的关系我会正大光明的说出。”
宋以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拿过笔电仔细看了眼各色评论。
“不用了。盛娱会暂时退出娱乐圈。而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
宋以深觉得自己还是太柔和,视线从笔电上缓慢移开,移到夏时优轻描淡写的脸上。
夏时优抬头对上宋以深的时候,嗓子些微发紧。
宋以深看着他,笑容维持不变,但眼神里已经没有耐心琢磨的迂回试探,变得直接而凌厉。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将笔电轻搁上夏时优膝,退开了几步。
“夏时优,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离婚。”
不同于刚才那番没脸没皮的撒娇卖惨,这两句话,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宋以深知道自己的耐性在一点点地磨光。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之后很多次与夏时优的针锋相对中,他的耐性简直可以去参选吉尼斯纪录。
夏时优神色不动,转回目光沉默应对,低头继续看笔电。
甚至过了一会后还镇定自若地给周程和回起了邮件。
宋以深拧眉,面色阴沉。
他其实很想现在办了他,就在这张沙发上,他想看看夏时优毫无波澜的表皮下是不是也是这么冷淡到无动于衷。不过本着不扩大伤害的前提,他还是扼制住了脑海里这个邪恶到下|流的想法。
算了,再退一步,就当是为海阔天空做贡献。
“去吃面。我走了。”
话语里压抑着怒气,宋以深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夏时优全程头也没抬。
直至门被关上,才彻底放松下来。
膝上的笔电随手扔到一边,紧绷的脊背甚至出了一层薄汗。闭上眼全是宋以深的模样,无可奈何又装模作样地恐吓他,最后没办法气噎,扭头就走的背影,一帧一帧清晰地重现在眼前。倒回最初的一幕,宋以深说在意他,喜欢他......
真的吗。
夏时优一下睁眼,脑子胀痛,实在想不通,宋以深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他喜欢他?在意他在意他?就像对待一个忠实的粉丝,努力不让他失望——即使失望了,也会尽最大努力挽回。
这也太可笑了。
宋以深到底把他当什么。
夏时优知道此刻不能让自己一直陷在宋以深的漩涡里,纠结来纠结去,其实对宋以深也不公平。
他这几日的状态实在不好。而且,眼下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胡思乱想。
夏时优重新拿起笔电查看资产赔偿说明。
面对宋以深总是会过度消耗他的思绪和精力。加上接连以来波折不断的突发事件,已经让他的神经彻底进入了超负荷的极限。夏时优靠在沙发上,太阳穴抽疼,身体也是一阵冷一阵热,忍了一会后,歪倒身子斜躺在沙发上昏沉睡去。
后来是被饿醒的。
不知道几点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客厅的灯还在头顶亮着,是有些干枯无力的白。
睁眼的一瞬间,有夜风掠过面颊,躯体生理性地一颤,寒意沿着内脏蔓延到背心,夏时优忽然之间冷汗直冒。
应该是发烧了。
捂着眼睛起身,掌心下的热度果然很烫,夏时优撑着沙发背去找药,看见桌上已经凉透的面,莫名有点后悔。
也许是太安静了,也许是身体在生病的时候感官极度敏感,夏时优忽然听到一丝丝的电流声。
很轻,隔着几秒的频率簌簌闪出。像是针尖划过毛毯,一下又一下。
什么地方短路了吗......
夏时优怀疑是自己脑子短路烧糊涂了。
混着凉水把找到的药吞服下去,镇定片刻,决定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药片剥开铝板,杯子搁上桌面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电流声。
突然,在离房间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夏时优脚步一顿。
是脑外的电流声。
随着他距离墙边拐角越来越近,这种刺啦刺啦的极细微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凌晨愈发诡异。
心跳骤然加速,说不害怕是假的。夏时优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他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上桌边的椅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四点。
难道是装修?但是下一秒夏时优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太荒唐。凌晨四点装修?
冷静下来后,那种声音就越来越清晰。
夏时优重新站起,走到墙角,贴着墙壁仔细听了会。
客厅的开关就在旁边,贴墙的角度,他能看到外层的金属壳边缘好像被什么划过,露出了颜色稍淡的尖锐痕迹。
夏时优压着呼吸凑近仔细看了看,念头几转,他转身回到厨房,拿来一柄水果刀,然后沿着开关边沿小心撬进去。
全程他都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心底有个想法渐渐浮出水面。
“嗑啦”一声,外壳居然很轻易地就掉在手心。
夏时优低头,瞳孔骤然一缩。发烧引起的全身热度霎时消退得干干净净。他控制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一枚只有半个指甲大的袖珍黑色纽扣状东西紧贴在内部。
空气都可怖地凝滞了。
是窃听器。
他在盛娱出品的一部刑侦剧拍摄现场看到过这种最新型的道具。
那时顾煦阳还跟他科普说,这种东西,你知道谁用得最多吗?
他那时觉得无聊,顾煦阳感兴趣不代表他也感兴趣,随手拿起来看了眼,想也没想,私家侦探?缉毒警察?
顾煦阳朝他摇了摇手指,一副你身在此山却不知的表情,语气讳莫:“私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