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榅休慢慢说了一句话,“欺负你就等于欺负她。”
风辞笑了,“这丫头。”
他往后一躺,头搁在扶手上,“那你完了,她现在讨厌你。”
燕榅休看着他,眸色沉沉,“她讨厌谁,你就会讨厌谁?”
风辞懒散地回复,“毕竟是我妹,总不会是喜欢。”
他瞥了燕榅休一眼,唇角轻轻勾起,带着调侃的语气,“不过你嘛,可以考虑考虑。”
燕榅休朝他坐近了些,手指轻轻地按在这人的手腕处。
有脉搏。
正一下接一下地有力跳动。
风辞没在意他的举动,依旧躺在那,外套敞着,里面是纯黑色高领毛衣,胸膛轮廓隐约可见,长腿随意屈起,眉间蕴着一抹困意,神情懒散,带着不自觉的性感。
男人的手指搭在他心口上时,风辞才懒懒地掀开眼皮,“干嘛?活的,不用确认。”
他说着,握住燕榅休清瘦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怀里,“我都睡了你这么久,不至于连枕边人是不是活的都不能确认吧。”
燕榅休没挣扎,顺势靠在他肩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阿辞,如果你恨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风辞疑惑,“怎么你和阿钰今天晚上都不对劲,你们俩碰到什么了?”
燕榅休按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色缓缓,“你会用他最接受不了的方式报复他,对吗?”
风辞想了下,实话实说,“也许会。”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又会怎么做。”
“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现在的我也许会这样做。”
风辞继续说,“我觉得你现在问这个完全没有意义。”
“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的心乱了。”
“你在想什么?”
燕榅休敛了敛眸,“没什么。”
风辞啧了声,看着他的脸色,感觉比平常白了一些,“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什么,到底怎么了?”
燕榅休低声说,“别问了,好吗?”
风辞,“ok。”
他转移话题,“在这睡挺不爽的,要不要回房睡?”
燕榅休起身,拉着人去自己的卧室。
风辞在后一路走走停停的,直到燕榅休好不容易把人拽进了卧室,反手关上房门。
下一刻,男人就被他抵在房门上,风辞低着头,在他耳侧蹭了蹭,“你身上的香味好像有点重了。”
燕榅休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你鼻子这么灵?”
“那不是,”风辞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他的唇,眼角弯了下,“我有点困,早点睡吧。”
洗完澡后,风辞就爬床睡了,手机扔一旁,调成静音模式,完全没理会。
夜里睡了个梦。
燕榅休闭着眼躺在手术室里,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要他签字。
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凝重又焦急。
什么文件都没看清。
签了字。
手一扬。
白花花的纸张在半空中飞舞了起来,到处都是,占据了所有视野范围。
他好像说了一句话。
转身就走。
再没回过头。
……
风辞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黑暗,男人正抱着他,挨得很近,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他仔细回想一下,梦里的场景就跟拍电影似的,镜头拉长或慢镜头,关键还是个默片,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
差点擦枪走火。
风辞把身上这只手拿开,警告他,“再摸可得负责了。”
燕榅休顶着这张冷情的俊脸,做着一点都不冷情的事,“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了。”
“负责是负责,”风辞顿了顿,伸手托住他的脸,话口一转,“还是算了吧。”
他把裤链拉好,下床,“我今天得回家。”
身后没回话。
风辞回头。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这里是你的家。”
风辞笑了,顺口调笑两句,“还没结婚,再说我可不一定入赘。”
“你这话说的有点早了。”
刷牙洗脸,穿衣,下楼吃早餐。
餐桌旁早已坐了一个人,阿钰正在吃煎饺,抬头看到他时,眼睛弯了弯,“新年好。”
“哥,待会就走吧。”
风辞盛了碗小米粥,拉开椅子坐下,“行。”
“我今天想出去玩。”
“想玩什么?”
阿钰想了想,“什么都想玩。”
风辞说,“小姑娘不要太贪心。”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燕榅休坐了下来。
风辞偏头问他,“你今天什么安排?”
“肯定很忙,”阿钰轻声说,对燕榅休扬起一个笑,笑得格外干净可爱,却隐隐挑衅,“你说是不是?”
风辞一时没说话。
你相信吗,第一个敢直面肛反派大Boss的女子,居然是他妹,居然是他家那个可爱又软萌的未成年小姑娘。
燕榅休没什么反应,一点都没有被挑衅威严的感觉,他动作优雅地夹了一口菜,放入口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喉结滚动了下,这才开口。
“问你哥。”
风辞心说,他怎么知道,不过大年初一,要么拜年走亲戚,要么,没事。
但他收到来自自家亲妹挟裹着杀意的眼神,风辞面不改色地喝了几口粥,“那我和阿钰就先回去了,过几天过来找你。”
燕榅休长睫低垂了下,“嗯。”
接下来,他就没说话了。
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冷漠。
直到风辞他们离开。
风辞开着车,瞥了眼阿钰因离开而放松下来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讨厌他?”
阿钰问,“你是不是觉得他可怜?”
“可怜?”风辞顿了顿,“有点吧。”
阿钰沉默了下,低声说,“那是因为他有病。”
风辞诧异,“什么病?”
“神经病。”
“……”
风辞看着前方的路况,“你要是说心理病,可信度会更强些。”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
阿钰别过脸,一口否认,“没有。”
风辞啧了声,“一个两个的,都瞒着我,有意思吗?”
他踩了下油门,把车速提了上去,“我要是只猫,早就被好奇心给干掉了。”
阿钰没说话,过了一会,“我会告诉你,但不会是现在。”
“原因?”
阿钰神情淡淡,“因为我现在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
“行,等你心情好了再说。”
阿钰看了眼他的侧脸,眸色复杂。
大年初一,天气,小雪。
买了两捧花束,去看看爸妈。
墓园里没有其他人。
两个人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从小到大,过年过节,无非是吃一顿饭,与朋友说两句话,没了。
风辞手插在兜里,问她,“你青阳哥过几天回国请吃饭,你去不去?”
阿钰点头,问他,“池棠哥说请我吃饭,你去不去?”
风辞,“……”
他斜了这丫头一眼,“不是说禁止接触吗?”
阿钰抬头看他,“所以我来问你啊,他说他就请我吃顿饭,就当过年聚一下,就跟你和青阳哥吃饭是一样的性质。”
风辞看着她,“这一样吗?我就算喝醉,醉死在陆青阳面前,第二天也能好生生地全须全尾地爬起来,你跟池棠才认识几天?”
阿钰垂着眸,慢慢地说,“除了元元,就只有他约我吃饭。”
“我没别的朋友了。”
这话是实话。
风辞是因为不愿多交友,不喜太多交际应酬。
而阿钰,很大程度是因为接触不多,除了医院,学校,就是家里,她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是更多些。
这个样子,怎么会交到朋友。
风辞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好受,“行,你问他能不能加我一个。”
没过两天。
风辞就看到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跟个清爽干净的青年才俊似的站在他面前的池少。
真的,就眼前这人这幅行装,拿出去,完全可以刻上三个正楷大字。
正经人。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酒楼,古香古色,装潢清雅,服务周到。
入座之后,池棠非常绅士地让在场的唯一一位女士点菜。
风辞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清幽而隐蔽,他起身,趁着阿钰正点菜的时候,拍了下池棠的肩,接着就推门出去了。
没多久,池棠果然跟了过来,神色清浅,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风辞问他,“你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做朋友吗?”
池棠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怎么不好意思?”
他朝风辞靠近了两步,声色低沉而温柔,“我是把她教坏了?还是让你心疼了?”
风辞神色微冷,“你想玩,找别人玩去。”
池棠看了他一会,神色不变,侧过身,“我可以离她远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池棠心思转了一圈,“这样,你陪我喝一次,把我灌倒,你就可以走了。”
风辞看了他一眼,“行。”
池棠看他答应的这么快,又闲的没事故意添了一句,“你得把我送回家。”
风辞呵了一声,“我把你送上床怎么样?”
池棠眉眼一弯,“也可以。”
风辞三个大字冷硬地砸过去,“想得美。”
他提步就走,扔下一句话,“下次再约我妹,我揍你。”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池棠的笑点,他在原地笑了半天,笑得桃花眼里都泛着漂亮的水光。
好一会,才缓过来。
池棠伸手下意识摸烟盒,想了想,忍住了,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入嘴里,咬碎了,才步伐晃悠悠地回了包厢。
很奇怪的感觉。
没有肢体接触,拥抱做.爱,单单看着,说两句话,他心里居然也很乐意。
清心寡欲的日子,啧。
一顿饭吃的风平浪静。
池棠全程绅士有礼,一点出挑出格的行为都没有,搞得风辞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这货在发给他的信息里,基本没一句正经话。
阿钰不乐意去燕榅休那儿,说什么都不愿意,理由就是不喜欢,风辞又不可能让小姑娘一个人在家过春节,所以也没回去,这些天一直在家。
一半的时间拿来朋友聚会,就连陆青阳那货都在他家住了两天,后来拍拍屁股又出国了。
没过几天,他就去了剧组,阿钰还在假期,闲得无聊,也跟着过去了。
一忙起来,就没意识到,跟燕榅休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他的戏份已经没多少了,就快拍完了,李姐又拿了几份电影剧本过来,让他看看。
风辞晚上看剧本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拿起手机翻了一下,上一次跟燕榅休打电话还是在几天前,这几天每次发短信,对方回的信息都很简短。
比如,嗯,好,知道,这类的。
他看了看,心里觉得怪怪的,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但已经十一点了。
有点晚。
明天打吧。
第二天早上,还没想起这事,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约他见一次面。
风辞挂了电话,神情难得纠结。
舅妈?
第69章 小叔
这天下了大雪。
雪一直未停歇, 飘飘扬扬,素淡纯白,整个世界都好像染就了一层银白,美不胜收。
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
风辞把车停下来的时候, 问阿钰,“你对这个舅妈有印象吗?”
阿钰刚刚从学校里出来, 穿着一件粉白蓬松棉袄, 长发披着,裹着米白色围巾,闻言,摇了摇头,“我只见过宋东陵, 他给我送过礼物。”
风辞打开车门,长腿跨下去, 关门,“他去医院看你的时候, 有没有说其他的?”
阿钰也跟着下车, “没有,除了让我别告诉你之外。”
风辞皱眉,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钰笑, “他说你们俩一见面就打架, 他不想打架,怕伤到你。”
风辞,“……呵呵。”
他们算是提前来的, 但没想到那位舅妈早已在那等着了。
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
气质婉约,端庄典雅,服饰华美。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
这位贵夫人正看着外面的雪,神情悠闲宁静。
“您好。”
风辞率先打破了这片平静。
宋夫人看向他们,目光打量了下两人之后,微微一笑,“我是宋东陵的母亲,也是你们的大舅妈。”
风辞点了点头,“您好。”
“不知您要见我们有什么事?”
既生疏又客气。
小姑娘乖乖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显然是没准备认人。
不过这个反应也很正常,都这么多年,没见人出面过,现在都长大了,再想认人的可能性肯定小很多,何况这只是第一次见面。
宋夫人对此心知肚明,神色依旧,“你母亲去世后,我一直在国外养病,这两年才回来。”
她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给他们看,是两个女子的合照,看上去关系很是亲密,“我和小倾是多年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