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杰哥?”薛业太过惊喜,霸着相册看了个遍,全都是杰哥的照片。
只是他没想到,刚出生的杰哥就进了保温箱。
“小杰妈妈是难产,生了两天也没生下来,最后动了手术。”彭梅摸着相册,“也是受了苦的。我家老头子,那阵子天天拜菩萨。”
薛业把那页赶快翻过去,不忍心看猫一样大小的杰哥在保温箱里插呼吸管。再往后翻就大了许多,趴在床上抓周。
薛业笑了:“奶奶您看,杰哥抓了一根笔,可是他高二上半学期历史月考……”
“咳!”祝杰穿着篮球鞋到处溜达,刚进屋的宋阿姨跟在他身后一通擦地板。
“杰哥我错了。”薛业往杰哥奶奶旁边靠靠,继续看。突然,一张特殊的照片进入薛业眼帘。
和祝墨差不多大的杰哥,圆寸,坐在游泳池旁边,什么都没穿。
杰哥这么小就开始学游泳了?好想要这张照片,当护身符。薛业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这一张偷出去。
彭梅招呼孙子往沙发坐,祝杰板着那张霸王面孔偏偏不去:“陈阿姨说饭做好了,薛业你过来。”
“哦。”薛业恋恋不舍放下相册,转眼在客厅看到一桌美味佳肴。
真正动筷子的只有两个人,薛业很挑食,照准一盘鱼动手,自己一个人吃完了一面鱼肉。
吃完一面,就想吃那一面。可是在别人家里,薛业不敢给鱼翻身。
“爷爷,我有点事求你。”祝杰只有在奶奶家才不涮青菜,伸筷子把黄花鱼翻到另外一面。刚把鱼翻过来一秒钟,薛业的筷子就伸过来了,猫一样挑鱼肉吃。
薛业很会挑刺,舌头灵活,一条鱼能吃到干干净净,只剩下鱼骨架。祝杰特意用了求这个字,第一次向祝强国开口。
“什么事啊?”祝强国看孙子吃饭像看连续剧那样过瘾,天天看都不烦。
“有个教练,我想找。”祝杰碰一下薛业膝盖。正狼吞虎咽的人赶快放慢嚼速。
“教练?”祝强国凛然一顿,威严显现,“可以找你爸,我的人都是干部了,办不了小事。”
彭梅不乐意听,把鱼往孩子面前推一推:“娃娃,多吃啊。喜欢吃鱼?”
“嗯……咳。”薛业塞着米饭,噎一口,“喜欢。”
“慢点吃,我又没饿着你。”祝杰闷声说,“您帮我一次怎么了?我又没提过分的。”
说完,祝杰放下筷子,开始看奶奶。彭梅见不得孙子受委屈,缓缓地看向老头子。
奶奶这样一看,祝杰心里落下大石,成了。
这个家,祝振海出生之前是爷爷做主,自从奶奶生下了儿子,随着祝振海越来越有出息,再有了孙子,爷爷再也不敢像从前那么耀武扬威。
生了儿子,在这个家里就是莫大的功劳。
祝强国开始动摇:“饭桌上别聊这些,先吃饭。”
彭梅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满意的祥和:“先吃饭,有事就找老头子。娃娃,你戴的那是什么啊?”
“这个?”薛业正在吐鱼刺,“这是……这是……”
这是杰哥在出租车上摘下来的情侣戒指,怕一起戴着被爷爷奶奶看出来。
问到点子上了,祝杰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等薛业说答案。
“这是我女朋友送的。”薛业把心一横,“情侣戒指,纯金的。”
祝杰默默转过脸来,女朋友,行,有种。
“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年轻人一代比一代强啊。”祝强国哈哈大笑,“小杰,看看你同学,什么时候你能带女朋友回家坐坐?”
祝杰把鱼头挑开,“我女朋友吃相不好,怕吓着你们。”
鱼头挑开了,薛业赶快下筷子,抢鱼眼珠。
“怎么吓着我们?”彭梅心里埋怨今晚的菜做少了,两个男孩子,七八个菜怎么够吃,“娃娃,你长这么乖,女朋友凶不凶啊?”
“不凶。”薛业看向杰哥,“我女朋友……人见人爱,也是运动员。”
“知道送纯金的。”彭梅向老头子打了个眼色,“我们从前,定亲也是打金子的,金子好东西。还给小杰留了一套,将来讨老婆的时候用上。”
“那您快给我拿出来吧。”祝杰戳了一把薛业的腰,“快用上了。”
薛业放下筷子,抽几张纸巾开始收拾乱吐的鱼骨头。
吃过饭,彭梅实在撑不住先去睡。祝强国让小宋收拾出客房,把孙子叫进了书房。
“不用收拾客房,他跟我睡。”祝杰在书房到处摸索,有爷爷的奖牌、勋章和奖杯,还有爸爸的,还有自己的。标准体育世家。
“家里那么多间房,挤一起像什么话。”祝强国往椅子上一坐,退休了仍旧一副官样,“找什么教练?”
“一个姓马的傻逼,欠我钱。”祝杰开始回忆问出来的信息,他完全可以从张海亮的嘴里问出来。可是薛业受伤了,是自己没照顾好,他也怕自己初级审核不合格被踢出去。
更何况光问出名字来没用,只有用关系才能查一个教练的背景。因为祝杰根本不相信薛业打了外源性促红素,哪怕他再迷糊,针头扎进皮肤一定有感觉。
问题在血检和尿检这个关卡上。也就是说,薛业当年的成绩是他自己跳的,他自己的实力。并不是误食兴奋剂,而是诬陷。
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这件事慢慢查就好,薛业不在意就能够重新上赛场。但祝杰今天发觉这是个死胡同,不弄清真相,薛业永远要受这份委屈。以前不敢让祝振海和姥爷知道薛业,现在反正已经知道了,随便查。
薛业被宋阿姨安排到客房,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平了消食。
这是杰哥的爷爷奶奶家,自己怎么就住进来了?要是让杰哥姥爷和爸爸知道,大概会连夜赶来把自己扔出去。
屁股还真疼。薛业趴在床上自己揉揉,扒下裤腰查看,活色生香的一个牙印。
又多了一个牙印,杰哥大概是属狗的。薛业闲得无聊,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开始溜达,衣柜门没有关,他不声不响地往里看。
一套正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看什么呢?”祝杰推门探进前身。
“杰哥,我手疼。”薛业说谎,奶奶上的药粉真管用。
“所以?”祝杰知道他撒谎,但还是信了。
“所以我想看你穿这个。”薛业把那套防尘袋罩住的衣服拎出来,“心情低落的时候看这个,可能就好多了……”
祝杰皱紧眉头,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他勾了勾:“带着衣服,过来,上我屋里睡。”
今天这一天对薛业而言可谓跌宕起伏。上午,开幕式,中午尿检,下午比赛,预赛成功出线然后退赛。随即被孔玉拦住逼问,被不认识的人围攻,解释不清脑子还抽了,竟然伤了自己的手。
毁坏公共设施,学校的人和酒店经理前来做笔录,薛业恨死自己越说越结巴的嘴,草草了事抬腿就跑。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蹲一蹲,只要自己蹲下了,谁也看不见。
也不敢跑太远,怕杰哥生气。更不敢不带手机,随时准备接杰哥的电话。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会这么完蛋的时候,杰哥带自己来了这里,说要查从前的事。现在,杰哥穿着一套标准正装,白衬衫、黑马甲、黑领带、黑皮鞋……还有皮带。
“杰哥,这衣服是谁的啊?”薛业在他背后摸来摸去,哪哪都合适,哪哪都结实。
“我爸的。”祝杰动了动肩,“别摸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容易走火。”
“我瞎说的,我怕说你送的吓着奶奶。”薛业一骨碌爬到床上,“奶奶都给你准备好了,什么金手镯金耳环啊,金项链金锁啊,我也戴不上。”
“手不疼了,是吧?”祝杰手机震动,爷爷手底下的人动作真快,比祝振海那边的人效率高。
任何时候都要找关系才能有门路,上头的人随便几句话,底下的人下班也没有休息时间。更何况有了关系,姓马的并不难找,只是难以扳动。
名字、证件照、私人号码和工作履历发进微信,祝杰从没想过,自己与这个男人仅仅隔着一个电话的距离。
“杰哥你困不困啊?”薛业摸着吃撑的肚子,心里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个教练……要是不好找就算了吧,找着也没用,我也没有证据。下次他们再问,我掉头就走,爱谁谁。”
他不知道,祝杰已经找到了。
马晋鹏,祝杰攥起了拳头,吸一口凉气。
从薛业告诉他真相,这个男人就成了祝杰这辈子的仇人,恨到不去想他是什么样。照片里的男人并不狰狞,正相反,他身上有着一个教练该有的一切素质。强健的体魄,受人爱戴的光环,带队赢得名次的光辉记录,还有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一个披着人皮的傻逼畜生。祝杰的拇指指尖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对薛业一个下手。他们是有选择性的挑少年运动员,薛业好看,性格孤僻,不交朋友,再加上一根筋的脑子,轻而易举成了他盘子里的肉。
就算这块肉没有嚼,他也从薛业身上扒下一层皮。
马晋鹏,祝杰在心里咆哮。薛业遇上他是不幸,他遇上自己是冤有头债有主。
第111章 实名制举报
“杰哥你看什么呢?”薛业爬过来, “嘶……手还是疼。”
祝杰把手机关上,这一天里薛业经历太多,需要睡个好觉。“没什么, 把手给我。”
上过了药粉, 薛业掌心出现一道偏黄的刀口, 为保持伤口干燥暂时没有包扎,好在伤的并不深。“薛业,你究竟是不是傻逼啊?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我……”薛业语塞,“我……”
“是不是最近没揍你, 过得太舒服?”祝杰眉心拧着,单手扯开了温莎结。
什么破玩意, 勒得慌。
“别别别, 别摘。”薛业伸手制止,扼住杰哥的虎口像是掰腕子,“别摘, 帅,杰哥你要生气就揍我吧……能穿着这身揍吗?”
祝杰一愣,不懂一身衣服到底有何种光环把薛业迷得挪不开眼。“现在觉得自己女朋友特帅是吧?你女朋友带把儿的,别摸。”
“帅,我女朋友坠帅。”薛业把领带结又紧了紧, 配白衬衫和杰哥的脸,绝了。
帅么?祝杰顺手拉领口, 从没觉得自己多帅,就连头上这道杠也是薛业喜欢才剃。
薛业咽了咽口水, 手掌的疼被暂时忽略掉了。薛舔舔名不虚传, 杰哥穿正装能止疼。
“真的帅,这要不是你爷爷奶奶家, 我就要开全自动了。”领带也好看,薛业拿它在手指上绕圈,“万一出了什么动静吓着老人。再说,奶奶都给你预备好金砖聘礼了,都是金子。到时候一看,孙媳妇底下带把儿,金首饰都戴不上。我得要个金子打的运动员参赛证……”
祝杰开始漫不经心解腕扣:“你别出声不就好了。”
“不能不出声啊。”薛业一字一顿,显得自己特有经验似的,“我也不想叫,多丢人,可是太爽了,忍不了。”
祝杰动作一停,脸开始烧起来。
“嗯,我女朋友好像开始走火了。”薛业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主要是杰哥穿正装太好看,精窄的身型把衬衫撑得见棱见角,这胸肌,这小拉翅,这腰杆子,这……
这气势高昂的走火反应。
“看什么?”祝杰开始冒汗,“敢撩不敢管是吧?”
一滴汗刚好从高隆的鼻梁正中往下流。
薛业突然渴了:“杰哥我手有伤,行吗?万一你爷爷闯进来,咱俩都来不及穿衣服……”
“有伤?刚好给你大补。有句话怎么说,一滴什么,十滴血?”祝杰捂住薛业的嘴,把答案吹进了他的耳洞,“精。”
薛业的瞳孔以明显的程度开始缩放:“杰哥,我……”
“不敢?”祝杰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皮带扣。薛业喜欢这个,军训还偷偷拿了一条自己的。
“真不敢。”薛业不怂,在野外都敢招呼,但是在杰哥爷爷奶奶家里比较老实,“你这衣服不好脱,我想看你穿着这身睡觉。”
“那我就不脱。”祝杰拽开薛业的裤带,一把摁向床面,“你脱。”
就自己脱?薛业抱住膝盖反复犹豫。可是杰哥从正面上的杀伤力太过巨大,再配上这身三件套,一狠心,脱就脱。
当夜,薛业一声也没叫出来,嘴里塞着黑领带。一下全自动也没开成,因为脚腕被皮带打了个结,衣服一件不剩,袜子都没给留下。杰哥果真没脱,说到做到,一件都没脱,不愧是他。
第二天上午,薛业随杰哥离开了这里,确切地说是逃出了这里。早上杰哥的爷爷和奶奶叫他们吃饭,两个人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薛业的脸红得像一只德州扒鸡。
更不要说昨夜用了爷爷奶奶抹脸的维生素E乳……以后怕是再也没脸来了。好在老人没有多想,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兄弟亲密。
来的时候只有运动包,走的时候出租车快要装不下了,大包小包。特别是彭梅,知道孙子在外面租房住之后,差点将半个超市给孩子们带上。
一路上,杰哥沉默不言,薛业抱着一坛跌打药酒。“杰哥?”
“嗯?”祝杰在斟酌翻案的事,重新调查不能是一句空话,他还没那个能耐扳动一个教练。
“你想什么呢?”薛业摊开掌心,赫然一道伤口,“我今天……想明白了,我不该为了外人的看法活着。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我嘴笨,解释不清楚就……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