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徽恒虽然混账,但不愧是方饮的爸爸,对方饮爱吃的口味了如指掌。而方饮没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概念,一般情况下甚至对菜馆没任何要求,只要好吃就行,此刻服务员把热菜一盘盘地端上来,他的筷子和嘴巴就没停过。
“小伙子长得越来越帅了,有没有谈恋爱?”有位叔叔问完,假作自然地提起另外一个人,“和老周的女儿倒是能撮合一下哈哈哈。”
在对方拿出手机要给方饮看照片之前,方饮不买账:“我在谈恋爱,这还是不要知道了比较合适。”
被称为老周的叔叔道:“你们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就这么淡了关系也怪可惜的,以后你俩可以互相帮助。她也在读大学,平常闲得慌,以后毕业了回A市,没什么人脉关系,可能还要你这个做弟弟的带带她呢。”
“哎,不太好。”纪映帮忙阻拦着说,“他女朋友会不开心的。”
“多大点事,这也要不开心?”对方不以为意。
以前方饮为了照顾他爸的自尊心,能体谅的地方他会尽量体谅,敷衍应付对他来讲不算难事,但他今天就是不想配合了。
他道:“嗯,醋劲大。”
在其余人发表意见前,他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未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但我喜欢就好。”
紧接着,他被自家爸一句话给噎住了。方徽恒盯着愈发耀眼出挑的儿子,询问:“那你给我瞧瞧你女朋友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种真理和事实要不要标出处,怎么标注出处orz尽量用自己的理解概括了下。以及确实有这个猜想,但我不知道这猜想的名字。以防误会,补个以上的亲和数发现者:220和284是毕达哥拉斯,17296和18416是费马,1184和1210是帕格尼尼。
尽量不出现学习方面的内容,容易催眠=v=
第40章
方饮反应迅速,低下头拿出手机, 打发道:“我来找找。”
纪映看热闹不嫌事大, 憋笑憋得很辛苦, 假惺惺地问方饮:“找得到吗?说不定我手机里存了, 我帮你看看。”
“你手机里存了, 那问题可就大了啊。”方饮推开他。
“哟,你儿子动作还挺快的哈?”周叔叔搓搓手,打了个圆场。
方徽恒挥挥手,道:“这也没办法,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人家A大高材生嘛,我还担心他和我女儿玩不到一起去。”
“那不会,小姑娘有哪里不好了?现在都是随便玩玩,等以后要稳定下来了, 肯定还得和我们多商量一下。”方徽恒笑道。
有个叔叔附和:“对啊,方饮, 这可得让你爸把把关!”
几个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自己没混出什么名堂,对别人倒是指手画脚十分自然。方饮没怎么听进去,回答:“是我谈恋爱,又不是我爸谈, 关我爸什么事?”
“总归要听听你爸的意见的, 小年轻懂什么。”
方饮没继续回答了,继续在相册里找合适的照片,然而找到一半, 突然不乐意把陆青折由其他人顶替,干脆道:“还没到见家长的程度呢,别看照片了。”
“是长得不好看,还是怎么?让你拿不出手啊?”方徽恒道。
方饮嘟囔:“舍不得拿出来。”
他不由心想,怕拿出来把你吓死。
方徽恒没彻底放弃牵线搭桥的主意,将信将疑地盘问:“真的在谈?”
“叔叔,我作证,他真的在谈。”纪映说,“我们学校管院的。”
“管院是什么玩意?管是修水管的那个管吗?你们学校的专业怎么奇奇怪怪的,我现在还是搞不懂,天文学读出来到底能干什么?还不如当个老师或者医生实在。”
“我喜欢就好。”方饮重复发言。
“那你说天文学读出来能干嘛?可以去哪儿工作?”
方饮道:“天文台或者研究所,卫星发射中心也能去,可以成为科学家。”
“这年头还有科学家?”方徽恒笑笑,和他朋友们说,“老方家居然要出一个科学家了,哎呀,吓死我了。”
方饮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你接触不到,不代表没有。搞科研的人相对来讲确实不多,但当科学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吧?”
方徽恒道:“好笑啊,怎么不好笑?哈哈哈哈。”
方饮:“……”
纪映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方饮有气没处撒,在桌底下狠狠踹了纪映一脚。纪映吃痛,收起了笑容转而无辜地说:“你爸说话实在太逗了。”
配上意味深长的眼神,“逗”这个词估计是“傻逼”的意思。
但是方徽恒不知道这层含义,当纪映真的在夸自己,说:“你说说,方饮高考考得那么好,是不是该去读点正常的?你们这学校可以转系吗?”
方饮道:“我妈觉得天文系不错。”
方徽恒说:“听你妈的有什么用?一个只会玩命赚钱的人,眼睛都被钞票蒙上了。”
方饮喝了一口热茶,慢吞吞地答:“反正五千块学费是她出的。”
方徽恒:“……”
没被钞票蒙蔽双眼的方徽恒出不起这钱,他给领导开车,一个月赚小三千块钱,勉强维持生计和业余爱好。
吃完这一顿饭,方徽恒他们陆陆续续地先走。方饮尝试吃干净桌上那盘烤鸭,看他那吃不下了还继续往嘴里塞的样子,仿佛是闹过饥荒把他结结实实饿了好几年。
纪映道:“你吃东西还真不挑。”
方饮翻白眼:“不,我不爱喝粥,不爱吃煮到稀巴烂的白米饭。”
“你下回能别来就别来了。”纪映叮嘱他,“陪你来这里吃饭,就是怕你被他们给抱大腿,你还没毕业,你爸就要吸你血了。现在想想,我这担心可真不是多余的。”
“啊?”方饮啃着鸭腿问。
“看你有出息了,想着将来你给他养老呗!他以后退休了,整天耗在棋牌室里,那点钱够他花?还有他那堆朋友,你瞧瞧一个个的像长辈吗?要给你介绍他女儿的那个,看架势,你要是心软一点,等他女儿回A市了,你可要头疼了!”纪映说。
说完不解气,他嘲讽道:“说好听点是打算沾沾你的光,说实在话,就是要占你便宜。”
方饮发蒙:“也不能这么猜人家吧?”
“你太天真了,你妈强势,所以你爸那边的穷亲戚都不敢打扰你。你压根不知道,那种人是很多的。”纪映道,“仗着关系搞勒索,耍流氓呢!”
纪映是真的对方徽恒有许多积压的怨气,这会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越想越觉得他们不要脸。到时候你爸老了,你尽最基本的义务就行,其余的全部一刀切。”
“空巢老人欸,那么狠不好吧?”
啃完了鸭腿,方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给自己捞了一碗鸭架子汤。汤已经放凉了,他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感叹:“好久没喝放了那么多盐的汤了。”
“哪里狠了?再狠都是他活该。虽然他是你爸,但他管你了吗?争了你的抚养权,把你养出毛病来,他居然有脸当你爸?之后那么多年,是给你出过一分钱还是关爱过你?”
“我仔细想了想,真没有。”方饮笑了下。
“那会你被你爸领走,也不来我家玩了,后来再来做客,变得一吃东西就吐,我妈为你掉过眼泪呢,你爸掉过吗?”纪映道。
方饮:“……”
纪映并不尊重方徽恒,他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那个男人的,看在方饮对方徽恒尚有感情的份上,勉强保持着嬉皮笑脸,和方徽恒坐在一桌上,听对方逼逼叨叨。
这顿饭吃得他好几次想中途离席,他堪堪忍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直觉方饮往后会被欺负,想趁着这时候,好好和方饮讲一下。
他言语无所顾忌:“他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使劲坑你,也许到现在了,他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方饮拿湿毛巾擦干净手,歪着脑袋问:“那我投胎投成这样,摊上这么一对爹妈,我能怎么办呢?”
纪映摊手:“很简单啊,别人他妈的不要脸,你也不用顾着面子。你现在懂没懂?”
方饮碰了下纪映的胳膊,示意自己听进去了,开玩笑说:“我爸失策了,不该邀请你来的,怎么离间我俩呢?”
“我这叫作敲醒你,你这人就是心软,人善被狗欺这句话听过没?小心着点。”纪映讲完,“呸”了一声。
“行了,我心里有数的。”方饮道。
纪映不屑:“我才不信,回了学校你把刚才那些话做个整理,贴在床头,每天警醒你自己。”
“现在真的有数了。”方饮伸了个懒腰,往店外走。他爸和叔叔们在楼下大堂喝茶,他彬彬有礼地挨个打了招呼,与他们告别。
纪映去街头打出租,方饮欢快地拉着他,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了指边上的烧烤店,惊喜道:“哇,现在的烧烤店开门那么早?已经营业了!”
纪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方饮望了许久,被勾得完全挪不动步子,闻到里面传来的羊肉串的香气,他低下头,再强行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边上去。
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可怜巴巴地说:“我就看看。”
吃是不能吃,看看总行吧?方饮这一看,看了足足五分钟。
纪映替他操心操累了,想回寝室补觉,催促他:“看完了没?”
“我答应陆青折要活到一百岁。”方饮没头没脑地说。
纪映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面无表情道:“什么玩意?”
“但是吃一次烧烤并不影响什么,一次而已。”方饮道,用食指和拇指比画了一段距离,“喝一丢丢农药都不一定会致命呢。”
纪映:“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陆青折,你和我拐弯抹角装什么?”
方饮想起陆青折,蹙着眉头嘀咕:“嗯,我看完了。”
接着方饮掉转了方向往街头走,纪映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认为他这场恋爱谈得太恐怖了,连烧烤都能拒绝。
而方饮走了没两步,心里一阵烦闷无法排解,随即又回到原处,干脆利落地推开烧烤店的门:“我吃一串!我就吃一串!”
纪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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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饮坐下来吃了一串五花肉,可惜情绪并未如预期那般好转。
他认为一串不够,该点一盘,吃得爽了,心情也就爽了。然而纪映死活拉着他,阻止他再吃,嗷嗷大叫:“兄弟,再吃又要躺医院了!你他妈的,他妈的忍忍!留点胃给火锅卤煮和海鲜!”
他没与纪映软磨硬泡,说好的一串,那就一串吧。然后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烧烤店,心事沉沉地丧了一路,像一只垂着耳朵的小狗,平常总是摇来摇去的尾巴也甩不起来了。
下午方饮安安静静地跑去自修,晚上见陆青折之前,特意刷了牙换了套衣服,以防陆青折闻出烧烤味来。见到了自己的校草男朋友,他心情依旧没能好转,打不起精神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抱住陆青折的胳膊,他只好抱着自己的胳膊,闷声不响地坐在观赛台上。
他们最开始是漫无目的地逛操场,逛累了,便坐到观赛台的椅子上。陆青折和他搭话,问他怎么不开心,他没讲出来,就是哼哼着表示心里有气。
“不管是什么,说出来会好受点。”陆青折抬起手碰了下方饮的肩膀。
方饮说:“不开心还要理由呀?就是不开心。比如?比如要好好读书不开心,要好好吃饭也不开心,以及我爸打算把我和他的父子局变成我和周那什么的相亲宴,我很不开心!好了,我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陆青折注意到他说的相亲宴,心里了然,知道他也许在郁闷些什么了。不仅是方父的自作主张让他难受,谈了恋爱却无法明明白白地向家长展露出来,也使他头疼。
“睡不着没关系,我哄你睡觉。”陆青折道。
方饮觉得自己有气不该朝着陆青折撒,低落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他手指生得漂亮,纤长细嫩,流连在黑白键上会非常好看。
他含糊不清地说:“那、那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吃饭,不和别人相亲的。”
“做到前两个就好了。”陆青折说。
方饮好奇:“咦,你不吃醋呀?”
陆青折道:“这个的话,光是哄你睡觉没用吧?我拉根电线挂在天花板上,通知你如果你去相亲,我就分分钟踹板凳,会比较有震慑力?”
方饮“扑哧”一声,靠在陆青折身上笑了一会,仗着天色渐暗,别的同学看不清观赛台的情形,他大胆地伸手去揉陆青折的头发。
陆青折的头发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他丝毫不愧疚,扬起下巴在发梢处吻了吻。
方饮犹豫不定地问:“每天都行?”
“读书和吃饭不也是每天都要做到的事情?”陆青折说。
被哄睡觉对方饮来讲太有吸引力了,倒不是失眠严重,而是如此很贴切他骨子里的黏着陆青折的渴望。
而且,越是无理的,琐碎的,甚至是做作的要求,被满足时,自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被爱着,并格外愉悦和兴奋。
他很喜欢这样,除这些之外,还有被失控地对待,或是被偏宠。
他一边暗喜,一边难为情:“好,我们就这么约定了!但我会不会太吵着你了?”
陆青折道:“没有,陪男朋友过夜,不管是熬夜还是聊天,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