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摇头:"没关系了啦!又不是琼瑶笔下那些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主角,如果勾起伤心回忆的事情就避开,那么我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算了。"
"呵呵,也是。"他走到了门口,转过头来温柔地笑着说,"我喜欢的顾子矜,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晚安。"
"......晚安。"虽然他成天嬉皮笑脸说喜欢我这样的话已经让我近似麻木,但是在刚才那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心跳的速度加快,很快,很快......
(--孙明,这家伙,什么时候,已经会让我因为他的话而紧张了呢......)
2003年11月29日。孙明生日。塔子山公园,烧烤。
之前会有一些紧张我这个"老师"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会不会有些尴尬,何况我和他原本就因为他的夸夸其谈而陷入一种暧昧的关系。不过结果还好,对于年龄相差三四岁的我来说,他们只看着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罢了。孙明也没有再说很暧昧的话,总之我和这群大四的学生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赶公车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一场车祸。在万年场那里,从二环路东三段到东二段的地方,因为引出了一条牛龙公路,所以成了一个丁字路口,而车祸就发生在这个丁字路口上。
公车经过的时候其实已经看不到电影里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了。因为交通受到影响所以公车足足在那段路蠕动了四五分钟,当然在这四五分钟里关于这个车祸的讯息都可以收集齐全了:似乎是一个龙泉驿的菜农送菜的摩托与一辆面包车撞上了。菜农被面包车带了好长一段路,似乎擦伤很严重,当然现在已经送医,因为这已经是一刻钟以前的事了。
一刻钟前的车祸,坐公车上还可以得到详细的情报,甚至连伤者来历都一清二楚,这种古怪的现象,也只可能出现在爱看热闹的成都人中吧。
于是车祸现场除了一群爱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有,偏偏后来的人对此也分外有兴趣,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没实质内容的东西。
"啊啊,真是无聊,什么都看不到还看得那么起劲......"原本是今天寿星的,但是半路杀出这么一则消息,失去焦点的孙明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说,"哎,子矜,你怎么了?"
我的脸色想必是惨白得可怕,大脑上的神经跳得厉害,冲击着我脆弱的内心。我侧头,看到孙明关切的眼睛,充满疑虑却又满是温柔,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时候子川的眼神,不也是这样吗?
呼吸有些急迫起来,我明显得感觉到额头上开始冒大粒的汗,整个人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仿佛在暴风雨中淋了几小时的小鸟。
"子矜......子矜......你怎么了?"孙明发现了。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究还是让他看到了我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伤痛。
"是车祸......车祸......对吗?"我喃喃地看着他,看着他关切而焦虑的眼睛,我的意识又恍惚起来,"......你是在担心谁呢?是我......还是他......"
他抓住我的手,攥得紧紧的,然后微笑着说:"当然是子矜啦,不然还会有谁......啊......喂,你怎么了......别哭啊,他们会以为我在欺负你啊......怎么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说谎!如果是担心我,为什么还会那么任性......"我把头埋进座位里,眼泪已经模糊了整个眼睛。他虽然是孙明,却不是子川,恍惚只有一瞬间,为何我明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却依然沉浸在那时的遗憾中不愿清醒。
(--子川,那个时候,你是否也是沉浸在遗憾中不愿清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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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初。
自从情人岛烧烤时决裂后,越秀一完全从子川和子矜的世界里消失,不,这样说并不确切,由于在场还有其他人的缘故,所以各种越秀一的风言风语很快就在子川和子矜周围盛行起来。出于这个缘故,文健飞和他们的联系都少了很多。
"恩,我和工大MM已经分手了啦!"电话里,文健飞淡淡地说,"我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结果她还是把秀一的事情到处去宣扬,真是个讨厌的女人!所以就分手了!"
"哎,这么说起来,你和子川还真得蛮像的。"电话这端的顾子矜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今天也因为那家伙的事情,和子川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突然很想找健飞学长说说话,我没有太冒昧吧......"
"恩,蒙美女召唤,是在下的荣幸啦!"文健飞笑了笑,"不过你和子川怎么又因为......因为秀一而吵架......"
"这个......你也知道那时候有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我室友还有子川室友......这样的事情本来又极易成为话题,何况因为大家一起玩了几年,还在体育馆演出过,越秀一怎么说也是个风云人物了。所以根本来不及控制...
...流言传得很凶,甚至有人说越秀一和子川也有过那样的关系......我气不过,去和那些家伙争执起来,结果闹得更糟糕......"顾子矜慢慢地说着,"于是子川和我吵了起来,他指责我也混同于那些家伙去搬弄秀一的是非......啧,可气!"
"其实流言,原本就是愈描愈黑的东西......秀一的人生本来就很招摇,现在......那样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在你们那里会传成什么样子,我都想像得出来......"健飞苦笑着说,"子川那样说你,本没有其他意思啊,你不用放在心上哦......"
"恩。说得现实点,秀一的传闻会怎样我并不太感兴趣。"子矜幽幽地说,"我不过是一个庸俗的小女人,我爱子川,就只希望他活得很好而已。所以,其实我介意的只是把子川牵扯进去的流言蜚语罢了。至于其他的流言,怎样传也是越秀一自己的事......抱歉,我说得很直,但是我一直认为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自己的责任很大......"
"呵呵,你和那家伙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关系,似乎永远都无法改变呢。"文健飞苦笑着说,"哦,你们有和他联系过吗?"
"哎,我肯定是没有......子川那边我不太清楚......可能发过短消息吧,"子矜说,"健飞学长应该一直有和那家伙保持联系吧。"
"说保持联系有些勉强......"健飞也苦笑了起来,"打过他电话,他都没接。后来改发短信,差不多我发十条他回复一条,而且我们基本上都是聊一些广州的事情,都避免了那些问题......"
"他拽什么啊!"顾子矜恨恨地说,"也只有健飞学长才受得了这样个性恶劣的人呢!"
1999年5月,孙明和顾子矜订婚。
订婚的仪式并不隆重,在绵竹的双方父母都没有来。一方面是乡下原本就对订婚这个概念很模糊,他们原本的意图是让子矜和子川结婚的,但是子川坚持说子矜都还没有毕业,结婚这样的事的确太早了点。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两人就和父母达成了订婚的折衷方案。对于订婚的不了解,父母们自然觉得没必要专程搭乘火车来一趟湖南,反正新年的时候,两个孩子都会回去,到时候再补一个仪式就可以了。
所以这场订婚只邀请了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和导师参加,当然文健飞是在邀请之列的。文健飞7月的时候就留学法国,那段时间正在办理最后的一些手续。即将离别,订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缺席,不过大家因为越秀一而相识,眼下越秀一却与三人决裂,一个人在上海也不知道过着怎样的生活。大家虽然尽量在仪式上避免提到,但是触景生情,难免一阵唏嘘。
五月的长沙,由于暴雨而导致气温有些反常,而孙子川的心情似乎也如同这反常的气温,让顾子矜有些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她知道子川反常的症结只有一个。
"为什么坚持要穿西装啊......"虽然觉得子川穿西装很帅,但是这天气忽冷忽热的,很容易感冒的,子矜一边帮子川打领带,一边抱怨着说,"你最近都没怎么睡好,本来就有些低烧吧。"
"嘿嘿,订婚就是,我把顾子矜小姐订下来啦!这么重要的事情......啊啊,不是那样弄啦,来我自己来......"子矜苯手苯脚快把领带打成死结了,子川笑着接过了这烂摊子,然后麻利地打好了漂亮的结型。"看好了没?这种结型叫The
Prince Albert,亚伯特王子结,特点是比较适合尖领衬衣啦!"
"哇,好漂亮!啊,子川好厉害!一定要教我啦!"子矜满怀崇拜地摸了摸结型,欢喜地说,"以后子川穿西装的时候,我都要帮你打!"
子川微笑着拍拍子矜的头:"恩,其实也不复杂啦,注意在宽边先预留较长的空间并在绕第二圈时尽量贴合在一起就可以打得很漂亮啦......当初一儿教我的时候......"
子川的话嘎然而止,子矜抬头,看到子川眼里涌起浓厚的悲哀和无奈。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岔开话题,场面有些尴尬。
半晌,子矜长长吸了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挣扎,然后她开口说:
"子川哥哥......你,还是很担心着那......那家伙吧?"
"......恩。"子川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那么任性的人,既然当初说了那样的话......所以我们订婚的话,他说不定真得会......"子矜仰着头看着子川,"你是在为这个苦恼,是吗?"
(订婚......那好,明年5月,我或许已经成为上海市最红的Money Boy了......)
"恩。"子川颓然地蹲了下来,把手插进头发,痛苦地说,"我一想到一儿可能去做那样的事情来伤害自己,我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难受......"
"那,要不......我们不订婚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子矜觉得嘴里涩涩的,眼窝马上开始热了起来,"子川如果去上海找到......找到那家伙的话......"
"你就别再给我出古怪的点子了!"子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怎么可能不订婚?"
"但是我觉得......我总觉得我们一旦订了婚就像做了很大的错事一样,如果订婚是要子川背负着对越秀一的愧疚的话,那还是不用订婚了吧......"子矜觉得自己已经语无伦次起来,再也忍不住得哭了起来。
子川的手慢慢地伸过来,握住子矜的手,然后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就这样沉默着,半晌,子川终于开口说:"你十三岁那年升高中,数学没考好,躲在学校后面哭。最后非得我跑到云悟寺去求神。我记得一起从云雾山回家的时候,你就说过,考不上好学校,以后会成为一个没用的人,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娶你了。呢,那个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云雾山回家那次......子川哥哥说,无论我考不考得上重点高中,无论我以后是否成为优秀的女人......无论以后能不能长出漂亮的头发......你都会娶我,一直保护我......"子矜伸手抱着子川,把头靠在子川的肩膀上,抽泣着说。
"呵呵,果然还是没能把‘头发'这句忘记啊,我可怜的黄毛丫头。"子川笑咪咪地说。
顾子矜小的时候不长头发,到了小学三年级,脑袋上还是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黄头发。也正因为这样,对于头发的言论一直都非常敏感。
"啊!讨厌......现在已经不是黄毛丫头啦!"子矜倒不好意思继续哭了。
"对啊对啊,我们家子矜的头发最漂亮了......我眼角这个伤疤,不就是为了给某人摘更多的皂角来护头发时,从树上摔下来擦伤的......"子川慢慢地摸着子矜的黑发,静静地说,"你还在阿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们孙家的人了啊......我从小就喜欢子矜了,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娶子矜的......即使......即使一儿说了那样的话......"
"唔。一起去东京......看铁塔,赏樱花,然后在成都这样休闲的城市定居......以后把我爸爸妈妈和你爸爸妈妈都接到成都,大家住在一起......我还要给子川生一个最可爱的男孩......啊,讨厌,你那么得意干嘛......"
"没有啦!"子川大笑起来,"很好的主意呢......"
(----以后记得要来上海看我哦!为了我们的Smile能够在上体绽放光彩!)
(----Smile......Sm和Ile......一儿......对不起,我要和子矜订婚了......)
子川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把子矜搂得更紧,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发。
订婚仪式还算顺利,子川的导师近藤先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日本女性,非常喜欢子矜这样活泼性格的女孩子。所以作为订婚的贺礼,她送了一个好消息:明年子矜毕业的时候可以去东京她弟弟的企业里任一名翻译,如果校方这边手续顺利,在大四的下学期开始就可以到东京去实习。至于子川,近藤先生表示也可以先去日本,定期完成导师安排的论题就可以了。
这样的订婚贺礼的确很宝贵,对于东京的美好憧憬也让二人暂时忘却了越秀一带来心里的抑郁。而另外一份厚礼则是来自子矜的好姐妹,谢圆圆。
对于当初谢圆圆在情人岛上戳破了秀一的秘密,子川原本是有些耿耿于怀的,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谢圆圆的责任。所以在尴尬了两个多月后,谢圆圆才有可以顺利放肆地以顾子矜闺中密友的身份出现在子川面前。
谢圆圆的厚礼是一辆车,二手的奥拓车,当然这不是送给二人的,是借给他们二人学驾驶的。
"你想想,当今社会必备的三项技能:电脑、英语和驾驶。如果顺利的话你们过了年就可以双宿双飞,东渡扶桑了,所以正趁着现在这段时间考个驾照,把驾驶练熟悉啊!"谢圆圆摇头晃脑地说,那架势,完全沉浸在孙顾二人在东京的美好生活中,"黄筱他老爹换车了,就把这辆奥拓拿给黄筱了......黄筱现在迷着上网做什么网页呢,对学什么驾驶可不感兴趣,至于我,小妹身为苏杭美女,自幼养尊处优,自小的目标就是拥有专属司机的贵妇,要小妹泡在汽油味里去学车,真是污浊的主意......哎呀,子矜你别打我啦......"
子矜笑着说:"穿着南瓜裤头在寝室里大咧咧地玩脚丫子的苏杭美女啊,我真是一想着就想打呢......呵呵,不过说真的,这礼物太贵重啦,而且又不是你的,你该去问问黄筱啊......"
黄筱自然就是谢圆圆那个一进大学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长沙本地人,家世也比较浑厚,性格上面可以包容谢圆圆的娇纵,也可以陪着谢圆圆到处去疯。正因为拥有如此适合谢圆圆的地方,才使得充盈着虚荣浮华的谢圆圆可以心甘情愿地从大一开始从一而终。
听到子矜说要征求黄筱的性格,谢圆圆大咧咧地说:"问了啊,他一听说是拿给崇拜的孙明学长练驾驶,屁颠屁颠地去找人好好洗了一下,说要以最好的形态呈现给孙明学长......真的啦,他还直夸老娘......哦,呵呵,小妹,直夸小妹见解独到,想法新颖,巾帼英雄,女中诸葛......好了啦,我不耍贫了,总之你们就安心收下吧,好好把车学好,也可以带我和我们家小黄一起出去兜风啊!"
"可是......"子川想着毕竟他和子矜都还是生活条件普通的学生,这样的情况下有车,会不会多了很多麻烦......
"哎呀,别可是啦。你和子矜不是也决定订婚后搬到外边去住吗......我们家黄筱已经给两位物色好地方了......就在桃子湖上面一点,师大附中附近一点,一室一厅,其他条件都非常不错,是他小姑的一个牌友的房子,所以价格上也非常便宜,土著就只有这么一些优势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附近有一个停车场,而且那里住户停车非常便宜......好了啦!我的大少爷,少奶奶,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