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愉快,我也愉快,听着总不像是坏事,”白惟明宽解道,“你别要介怀才好。”
容君羡定定看着白惟明,倒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却仍觉得哪里不对:“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白惟明又道:“我不过是看不惯你别别扭扭的样子,一时像是恼了我,一时又怕我恼了你。实在是尴尬。”
听白惟明这么一说,容君羡也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面对白惟明,的确是“别别扭扭”了。
“我看你的意思,是不想我们的关系有变化,”白惟明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对!”容君羡忙不迭点头,“这就最好了。”
容君羡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惟明。如今听了白惟明的论断,才安心许多:“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听着容君羡这么说,白惟明嘴角微微牵动,只说:“你要和从前一样,那就和从前一样。我都听你的。”
白惟明也仿佛无事人一样,谈话的口气和做事的方式与往日分毫不差。
待容君羡用过饭后,白惟明便用和以往一样的口气跟容君羡谈论起工作的事项。容君羡看着桌子旁边的白惟明,却是恍恍惚惚的,一点收拾不起来和以往一样的心情。
待说完了待办事项,白惟明抬起眼,问道:“有问题吗?”
“啊?”容君羡愣了愣神,“没……没问题的,白先生。”
白惟明轻轻一笑。
容君羡倒是闹了个大红脸,总觉得白惟明这一笑特别动人。
白惟明领着容君羡离开了卧室,顺手捎上了那瓶写着“喝了我吧”的酒。到了楼下,却见秦老大在客厅坐着,见了二人,秦老大笑着起身,说:“你们就要走了?不留下吃晚饭?”
白惟明答道:“已经叨扰太久了。本来是一早就该动身的,可没想到我家君羡身体不适。才耽搁了这些时间,真叫你费心了。”
秦老大大手一挥,说:“没事!你们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着,白惟明又把手里的酒递给了秦老大,只说:“拜托你将这酒转交给秦小。”
秦老大打量着这瓶酒,却说:“这是什么酒?很有趣的样子。”
白惟明笑笑,答:“你把这个给了他,他就明白了。”
“行,没有问题。”秦老大豪爽地说。
白惟明便携着容君羡离开了屋子,到了花园里,却见花阴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卢小姐,另一个是杜漫淮,二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商量着什么。
容君羡见状,只说:“怎么杜漫淮也还在啊?”
白惟明便说:“别管他。”
容君羡呶呶嘴,说:“我原本觉得他这人不错,但越相处却越觉得他阴阳怪气的。”
白惟明便笑答:“那你果然是不算太笨,顶多是有点迟钝。”
容君羡听白惟明揶揄自己,也无话可说,只不做声。
白惟明和容君羡一道上车与团队汇合。于知务和两个助理小妹早在机场候着了,见白惟明的车子来了,忙来迎接。却见白惟明先从车子下来,又伸手搀扶了容君羡,容君羡看着脚步虚浮,姿态别扭的。
于知务便问:“容老板这是怎么了?”
白惟明便说:“他没睡好,从床上摔下来了。”
于知务一听,惊讶地说:“真的吗?”说着,于知务又关心地看着容君羡:“摔哪儿了?疼不疼?”
见于知务盯着自己问,容君羡只得回答:“摔屁股墩儿了,巨疼。”
于知务便说:“那可得小心着。”
容君羡只到了候机室里坐着歇息。俩助理小妹一边帮忙推行李箱,一边嘀咕着说话。于知务则跟在容君羡背后。
要上飞机的时候,容君羡看了看机票,只说:“小于,你坐经济舱啊?”
于知务笑笑,说:“没事,路途很短。”
松源娱乐经费有限,老板抠门儿,这样的事也常有的,但今天容君羡有些别扭,只说:“可是……那个……就只有我和白先生俩人坐商务舱吗?”
于知务问:“有白先生陪你不够吗?”
“够,特别够。”容君羡尴尬点头,又对白惟明说,“走吧,白先生。”
白惟明微笑点头。
于知务却拉着容君羡到一边,说:“你和白先生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啊?”容君羡闹了个大红脸,“为什么这么说?”
于知务道:“因为你之前不都是叫他‘惟明’吗?现在怎么又叫回‘白先生’了?”
容君羡怔了怔,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于知务想了想,问道:“你们昨晚在一起?难道睡一床?”
容君羡的脸蛋更红了:“啊?……嗯……”
“不是吧?所以昨晚你们睡一起了?”于知务不免大胆猜测起来了,“是他一脚把你踢下床,害你摔了屁股墩儿?”
容君羡愣了愣,说:“嗯……可以这么说吧。”
“哎呀,”于知务不觉叹气,“我看白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为了这种小事跟人家闹别扭啊。”
容君羡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屁股墩儿凑到他的脚丫子上头的。哪儿能怪他呢?”
“你自己凑上去找踢呢?”于知务还真难想象这是个什么画面,但又没有不信,反正他觉得容老板什么事做不出来!
容君羡一行人便搭乘飞机回到了花阴市。
容君羡是当红炸子鸡,刚回去就又有各种工作邀约。白惟明为他挑选了一个年度电视剧盛典,只说:“这个邀请还是要接的。你既然演了电视剧,就该得个电视剧的奖项。”
容君羡问道:“我演电影就要拿电影的奖项?演电视剧就要拿电视剧的奖?那好事不都被我占全了?”
“这不好吗?”白惟明笑问,“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嫌呢。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容君羡托着腮,心里却想:到底我算不算是占了白先生的便宜呢?
年度电视剧盛典有一个“最受观众欢迎的电视剧角色”奖项,是由投票产生的。容君羡饰演的“曾凡”自然在列表上,为此,容君羡的粉丝们也展开了有组织、无间歇的投票活动。
看着列表上各个角色的投票数据都跟注了水一样的猛涨,于知务也咋舌,只说:“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刷一刷啊?”
“这个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白惟明说。
容君羡也点头,说:“这个奖也没什么意义,含金量倒比不上‘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白惟明笑问:“哦?难道你想要‘最佳男演员’这个视帝奖?”
容君羡笑了:“这个视帝奖是组委会投的,又不是观众投票那么简单。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
白惟明只说:“我看你得这个奖是应该的。”
“又是应该的?”容君羡嘟囔,“难道影帝又是我、视帝又是我?”
“是的,这样才好。”白惟明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最适合你。”
容君羡看了一下视帝的候选名单,却说:“其实我骄傲点的说一句吧,这届视帝就该是我的,你看我的竞争者都是些什么啊。我可比他们强多了。”
白惟明也瞥了一眼名单,只说:“确实,今年是‘小年’,你是大热门。你拿这个奖,也是实至名归的。”
容君羡只道:“我看也是。所以那个‘最受欢迎’的投票奖,我也不去管了,拿到了是我锦上添花,拿不到了就当是给视帝落选者雪中送炭吧。”
于知务听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既然有了这个定论,就好办了。我们也准备着庆功办起来吧!”
白惟明道:“先散会吧。”
关于“电视剧盛典”的讨论结束,容君羡便先径自离开了会议室,白惟明跟在他背后,一同进了电梯间。
电梯间里只有他和白惟明两个人。容君羡很少感到这样局促,却总疑心电梯里满满都是合欢花的诱人香气。然而,他又唯恐这不过是错觉。白惟明的香水气味浓腻,但用得却很克制,只有亲近的时候才能闻见,哪儿会香飘一室如此张扬?
容君羡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忽然听得白惟明的声音:“对了,你是不是仍因我而感到不快?”
容君羡忙抬起头,说:“啊?什么?没有啊?”
“没有就好。”白惟明面带微笑,“只是从兰渚回来之后,你就没有上来我家喝过茶了。我想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了。”
“当然不是……”容君羡干咳两声,“没有这样的事。”
白惟明道:“我正买了新茶。”
“啊?”
“今晚等你。”白惟明朝容君羡微微颔首,笑容可掬。
话音刚落,便是“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室外阳光透了进来。白惟明迎着阳光走了出去,留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容君羡愣在原地,心里倒是波澜万千的。
从下午两点开始,容君羡便一直在家里开始护肤美容打扮换衣服,到了六点才出门,往白惟明家里去。
第58章
之前,容君羡确实是常到白惟明的公寓去,有事无事就讨杯茶喝。从秦家回来之后,确实就不来了。
大概是秦府那一夜,容君羡嘴里说着不在意,希望一切回到从前、丝毫不改,但心里实际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啊,要说仅仅是“心里”,也不尽然。身体恐怕也是的。
所以说,有些荤是开不得的。
开了荤之后便老想着吃肉。
跟那《天龙八部》里的虚竹似的。
老老实实一个和尚,被搞得那个样子,多不好意思。
容君羡胡思乱想着,就已经信步到了白惟明公寓门前了。
他想按门铃,但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左摇右摆,一时又想:“我到了该说什么?”一时又想“我现在看起来帅吗?”——想到了这个,容君羡便拿出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只说:“帅是帅,但还可以更帅。”
正在对着摄像头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传来了一条信息。
“白惟明:门没锁,你进来吧。”
容君羡吃了一大惊,一手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手拧开公寓房门,果然开了。
“你……”容君羡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白惟明,“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惟明指了指监控。
容君羡脸色忽变,只觉得太尴尬了,那他刚刚对着手机自照的样子是不是也被监控拍下来了?
白惟明却无事人似的,问:“你要喝什么茶?”
容君羡也想不到,便随口道:“铁观音就好。”
白惟明点点头,从沙发上起身,到了开放式厨房那边。这个厨房本有一面柜,用来放一些极好看的玻璃器皿的,如今这些玻璃器皿都不见了,代之以一罐罐的茶叶。无论容君羡说想喝什么,白惟明都总能从柜子里取下合适的。
白惟明将铁观音沏好了,请容君羡来喝。
容君羡捧着茶盏,低头一味喝茶。等一盏茶喝完了,白惟明便又为他添上,一边又说:“是不是有人惹容老板不高兴了?”
容君羡一怔,说:“不是啊。”
白惟明却说:“可你平日都很多话说的,今天却沉默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得罪你了。”
“我平日很多话吗?”容君羡有些心虚地摸着温热的茶盏,“我不觉得啊。”
白惟明便说:“你自己不觉得?那就真是稀奇了。连小于这样不敏感的人,都跑来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你,让你不高兴见到我。”
“这是什么话!”容君羡惊讶万分,随后又想起于知务跟自己也打听过类似的话,便恼了说,“我看他也太多事了!”
白惟明却说:“这不能怪他。毕竟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要是不好好磨合,相处不和谐,是影响整个事业的发展的。他问这个不算多事。反而是他勤恳、认真的表现。”
“横竖你怎么说都是占理的。”容君羡也放弃和白惟明辩驳,“可我实在没有不高兴见到你。”
相反的,太高兴了。
高兴得不知所措。
容君羡低头看着茶杯影子里的自己。
白惟明便说:“既然不是怪罪我,那就是别的意思了。”
容君羡抬起头,满脸不解地看着白惟明:“别的意思?”
“对。”白惟明说,“我猜应该是别的意思。”
容君羡歪了歪头,仔细看着白惟明:“那你猜是什么意思?”
白惟明笑了,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容君羡好奇地盯着白惟明:“什么东西?”
白惟明将他们喝的铁观音茶罐拿了过来,转了一面给容君羡看。容君羡只见那茶罐的另一面上贴着一张纸,写着“喝掉我吧”。
容君羡脸色一红,说:“这、这是什么啊……”
白惟明说:“这个茶叶和那个贴了‘喝掉我吧’的酒一样,都是有问题的。”
“胡说吧……”容君羡变得有些不自然。
白惟明又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脸庞发热?心跳加速?”
一边发出了询问,白惟明一边坐到了容君羡的身边,脸庞离容君羡极近。他凑得那么近,眸子几乎全然映照着容君羡那张明艳过人的脸。
“我……”容君羡的脸庞确实变得很热,心跳怦怦的,一颗心想要随时从胸口里跳出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