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苑和梅花山庄一样,有酒店设施。演员们也方便,直接就能住在合欢苑里。容君羡现在炙手可热,自然得到最好的待遇,住风景最好的套间。他在房间里,一推窗就看见夜色里一排排的合欢树,香味悠然,散入室内。
这自然花香当然是沁人心脾的,但容君羡竟然想念起来那人工合成的合欢花香水味来。
容君羡叹了口气,把窗户关上,又给白惟明发信息:“你在哪儿?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白惟明过会儿回复:“在飞机上,不方便接电话。”
容君羡却说:“你在飞机上?那你怎么会……有信号?”
“飞机上有WiFi。”白惟明回复。
容君羡只说:“飞机上的WiFi很贵吧?”
白惟明答:“为了回复你的信息,没办法。”
容君羡却只说:“我听着怎么这么不相信?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给你发信息,怎么就开着WiFi了?我看你本来就在飞机上开着WiFi办公,刚好我信息发过来了,你才这么说吧?”
白惟明回复:“你真聪明。”
容君羡便有点儿高兴:“那是,我本来就不笨。”
事实上,白惟明知道这个点儿容君羡刚刚下戏,才开了WiFi等容君羡找自己的。但这也不好说出口——毕竟,白惟明在乎对方,但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太在乎对方——这绕口令一样的句子正正描述了白惟明弯弯绕绕的心情。
容君羡又说:“这儿有许多合欢花。”
白惟明回复:“那很好,我要来看看。”
容君羡顿感欣喜:“那你什么时候来呀?”
白惟明便说:“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容君羡倒没有白惟明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径自回复:“我希望你现在就来。”
白惟明便道:“那我现在就来。”
看到了这条信息,容君羡都愣住了:“什么?你不是在飞机上吗?”
“是的,”白惟明答,“飞往兰渚的飞机。”
容君羡的心扑通扑通跳:“那……那你什么时候能到?”
白惟明道:“最快今晚就能到。但你别等我了,先休息吧。”
容君羡哪里休息得住?
他一下子心里就充满了快乐的情绪,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说要等白惟明来。为了迎接白惟明,刚刚卸妆不久的容君羡又洗脸打扮起来。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容君羡又坐不住地从酒店电梯下去院子里,想着在外头等白惟明,这样就能早一点见到他了。
外头月色清朗,院子里又立着路灯,因此尽管在夜晚,合欢树的婀娜身姿也是清晰可见。容君羡便站在合欢树下,身披一件风衣,抬头看着月亮下绯红的花色。
“君羡么?”
容君羡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见到了是陈礼秉。
“哦,礼总。”容君羡笑笑,问,“是你啊?”
陈礼秉点头,说道:“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赏花呢?”
容君羡却也说:“这么晚了,你也在赏花?”
陈礼秉却道:“我只是想要吸取一点编剧的灵感。”
《曾凡传》第一季,陈礼秉是挂名编剧。现在《曾凡传》成了公司盈利最佳的项目,陈礼秉便亲自执笔第二季了。不仅如此,陈礼秉还亲自跟组编导,足见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
容君羡好奇地看着陈礼秉:“大家都说礼总是个才子,果然不假,就是看个花儿还能得到编剧的灵感啊?可不像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就知道好看。”
陈礼秉也是一笑,只说:“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这花白天和晚上有什么不同?”
容君羡愣了愣:“有什么不同?”
陈礼秉便道:“这合欢花叶在晚上是合拢的。”
容君羡一怔,眯起眼睛,用力瞧去,却见花树间翠绿的叶子果然是如含羞草一样拢起来的。而在白天,这些花叶都是招展开放的。
“是真的……”容君羡好奇,“这也太神奇了。”
“对,这也是我这一季选这个花的原因。”陈礼秉道,“有时候,有些人的爱情就是这样的。”
“嗯?”容君羡没明白。
陈礼秉倒是吟起诗来了:“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容君羡一句没听明白,只得干巴巴地说,“好有文采。”
陈礼秉却说:“不是我有文采,这首《合欢》是嵇康的作品。”
“鸡什么?”容君羡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中华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居然还有人姓‘鸡’?”
陈礼秉笑了,也不多解释,只说:“反正这个你要全文背诵啊。”
“啊?”容君羡吃了一惊,“为什么啊?你是语文老师啊?”
陈礼秉却说:“这个是我要写进你的台词的,你当然要背。”
容君羡只得听话地点头:“那我肯定会背的。”
二人谈着话,却听见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二人瞧着,却见这辆黑色的SUV停在了二人面前,白惟明和于知务从车子里走了出来。陈礼秉见了二人,也一笑:“这么巧?”
白惟明见了陈礼秉,便笑了:“礼总也在?”
陈礼秉便道:“是啊。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失陪了。”说完,陈礼秉转身就走了。
于知务倒跑到容君羡身边,说:“我们来看你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容君羡见了于知务,一时心情复杂,但容君羡也是个直肠子,便直接说了:“白先生说他要来,可没说带上你?”
于知务听了这话,脸都绿了:“怎、怎么?容老板不想见到我吗?”
“那……那也不是……”容君羡也有些复杂,便说,“好了,上去吧。”
白惟明拉着容君羡,握住他的手,问:“手冷不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站在风口里?”
容君羡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暖意,便也高兴起来了,说:“下来等你呗。”
白惟明笑道:“下来做什么?风那么大。”说着,白惟明将身上的外套接下来搭在容君羡肩上,又说:“就算要下来,也该多穿些。”
容君羡闻着衣领上传来的熟悉香气,不觉扬起嘴角。
于知务瞧着这两个人的神态,忽然皱起眉头:“我怎么也觉得他俩好像……不,一定是我误会了……”
白惟明又把手搭在容君羡肩上,一边和他往里头走,又问:“刚刚和礼总说什么呢?看起来那样高兴。”
容君羡便说:“说个什么叫鸡什么的诗人……写了个合欢花的诗。”
于知务听得一头雾水:“叫鸡的诗人?”
白惟明也听不太明白,想了半天,才说:“难道是嵇康?”
容君羡拍着大腿说:“对!对!对!就是他。”
白惟明便吟诵起来:“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容君羡抱着白惟明的手臂,只说:“白先生读得书多,太厉害了。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白惟明便笑着说:“这首诗说的是,夜晚的合欢非常美丽迷人,可惜明月多么的想去照耀他,但他都只收敛着自己的芳心,不肯向人打开心扉。”
容君羡听着,一知半解,若有所思的,半晌又说:“我一直觉得,你怎么会喜欢合欢这么甜腻娇艳的花朵呢?现在说来,莫非你喜欢合欢,是因为他‘敛尽芳心不向人’吗?”
“谁说的?”白惟明道,“我喜欢直率的美人。”
容君羡一怔,说:“是吗?那我算是直率的美人吗?”
于知务在旁看着,下巴几乎掉在地板上,却一直劝说自己:容老板那是有口无心的,绝对不是在和白先生调情呢。
第64章
白惟明瞥了一眼于知务。于知务却仍沉浸在震惊、怀疑以及自我否定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白惟明便暗道:这个于知务总是那么迟钝。换做是莫丽安,此情此景怕是一早就道了“失陪”了。
容君羡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白惟明的回答,便有些泄气。
三人一同进了电梯,白惟明看到电梯墙壁镜子里容君羡的表情,便低了低头,在容君羡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量说:“你是最直率的美人。”
容君羡感到耳边气息吹拂,脸庞便立即像被春风吹拂了的花一样变红。
于知务也看着镜子里容君羡与白惟明二人的神态,越发觉得不对劲。
等电梯到达了相应楼层,于知务又站在电梯外,跟验视什么一样仔细瞧着两人。饶是容君羡那么迟钝的人,都被于知务瞧得不自在了。因此,容君羡忍不住扭过头问于知务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脸上……”于知务又仔细看容君羡的脸,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说,“你脸上有妆!”
白惟明感到好笑:“容老板又不是一般不修边幅的人士,他是艺人,今天又有通告,脸上有妆很奇怪?”
“当然奇怪。”于知务说,“容老板私下从来不化妆的……而且,平时下了戏在酒店,容老板都是邋里邋遢的。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劲儿?”
容君羡一下子脸就红了:“什么……我什么时候邋里邋遢了……我本来就很有精神劲儿,我素颜就是长这样的!”
于知务瞪大眼睛:“可是……”
“可是什么?”容君羡恼了,“可闭嘴吧你!”
白惟明看着容君羡这羞恼的样子,十分喜欢,可又怕容君羡羞恼成怒要骂人。于是,白惟明便对于知务说:“你先把行李拎回去房间休息吧!我和容老板还有事情要商量。”
要是平时,于知务就拎着行李回去了。但现在于知务起了疑心,免不得问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不可以一起商量啊?”
白惟明笑着正要回话,却不想容君羡早嫌于知务不识时务了,便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
于知务到底是怕容君羡这个老板的脾气的,便只好摸摸鼻子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情随时叫我。”
“去吧、去吧!”容君羡摆摆手。
于知务便只得拎着行李回自己的客房了。
白惟明跟着容君羡回了房间,又问他:“休息了这阵子又来拍戏,累不累?”
“不累。”容君羡回答,“都是在棚里拍戏,吹着空调说说话就好了。比拍《天烧赤壁》舒服多了。”
白惟明笑道:“我给你放热水洗澡吧。”
白惟明到了淋浴间里放了一缸的热水,和容君羡一起洗。
洗了这儿又洗那儿,是相当的卫生。
他们洗了非常漫长的澡之后,才疲惫地回床上睡觉。容君羡钻进被窝里,嗅了嗅枕边人的发梢,只说:“洗完澡了,你身上怎么还有合 欢的味道?”
白惟明也不能说自己临睡前又喷了两喷——这似乎显得过于骚气了。
于是,白惟明便故做风雅地说:“据说每天泡茶的紫砂茶壶,日积月累就会自带茶香。大约是一样的道理。我天天用这个香,身上就带着这个香了。”
容君羡点点头,说:“哦,就是腌入味了是吧?”
“……”白惟明搂着容君羡,说,“现在很晚了,睡觉吧。”
容君羡却有些睡不着,用头蹭了蹭白惟明:“你怎么忽然来看我?”
白惟明说:“你以为呢?”
容君羡便道:“我看你八成是想我了。”
“那就是了。”白惟明并不否认。
容君羡想了想,又说:“那你为什么把于知务也带来了?”
“那是有工作。”白惟明答。
容君羡便嘟囔:“那你就是不是真心想着我,是有工作了,才来找我的。”
白惟明只说:“想着你,也要工作啊。”
“那也是。”容君羡总是轻易地被说服,“挣钱吃饭也是要的。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想我?”
白惟明笑了,摸着容君羡光滑的脸颊,说:“就是,想你可费力气了。”
容君羡又问:“是什么工作?”
“《天烧赤壁》筹备上映的事宜了。”白惟明回答,“你作为主演,肯定是要去参加宣传活动还有首映仪式的。这档期什么的也要调配好。”
“终于要准备上映啦?”容君羡非常惊喜,“我也好想快点看看成片呢!”
白惟明握着容君羡的手,说:“如果你这么想看,我让你先去看看。”
容君羡眨了眨眼:“我能先看吗?”
“当然可以。”白惟明说,“在正式上映之前,电影公司内部是有试映的。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弄个名额。”
容君羡自然乐意:“好啊,那我们去看吧。”
白惟明却说:“不过,据我所知,电影公司高层试映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这几天你能空出时间吗?”
容君羡皱眉:“这几天我的档期拍得挺满的……”
“没事。”白惟明说,“我明天就去跟陈礼秉说说。他会安排好的。”
“真的吗?”容君羡眉头大皱,“可是咱们这部剧是边拍边播的。我作为主角临时走开恐怕会很麻烦。”
“没问题的。”白惟明说,“陈礼秉能处理。”
这第二天一大早的,白惟明就找陈礼秉说了这事儿。陈礼秉果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大笔一挥,把剧本给改了,给容君羡空出了一天的空档。倒是同剧组的演员比较麻烦,要配合背新剧本,整个剧组也要跟着工作改动。也有人难免生怨,只说容君羡为了去看电影,搞得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