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季靖闲天生就是个享受掌控感的人,所以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在新叶上面,新叶也一直经营的很好,从不温不火一跃成为业界翘楚。我曾经依稀听过一些季家的传闻,新叶就是季靖闲从他大哥季遥凛手里抢来的,他作为一个私生子可以架空季家正统长子,可见他的野心和能力。
我断然想不到,季靖闲这样一个视权利如命的人,也会做出弃公司大权于不顾的事情。
我想起离婚那天,小张在电话里说季靖闲那段时间处境艰难,也提到了季遥凛,估计和季雨珂说的就是同一件事……
和季江的通话始终像一桩悬而未决的事情一样梗在我心头,我如今才知道,原来在季江眼里,我和季靖闲的婚姻只是年轻人爱玩,他作为父亲根本就没有承认过,难怪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一个季家人到场。
不过我和他婚姻的实质本身就是假的,我也从没期待过会被他的家庭接受,只是季江话语里的轻视让我很不舒服。
季江看起来并不像不知道季靖闲在我这里,他手眼通天,要找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打电话给我,难道仅仅是为了告诉我季靖闲要订婚的事情,要我识相滚远一点?
一想到季靖闲要订婚了,我就没来由烦躁。
我有好几次想问季靖闲关于订婚的事情,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实上,季靖闲要和谁结婚,与我无关痛痒,甚至正如季江所说,他结婚了,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然而,这样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
那天是我的生日,从早上开始,我就陆续收到很多礼物,大多是从菱北那边寄来的,刘姐和颜骁还说过段时间要来看我。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愧疚是真的,我当时身心受创,实在心灰意冷,几乎是落荒而逃,急匆匆离开菱北,没和任何人打声招呼。
傍晚的时候,老妈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出门,我一看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她拎着手提包对我眨了眨眼:“老妈就不在家里打扰你们年轻人二人世界了,宋医生今天休假,约我吃饭。”
那句话果然没说错,爱情让人年轻,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老妈这么娇俏过,说真的,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我走上前去和她拥抱了一下:“老妈,您真美,宋医生占大便宜了。”
“我儿子嘴越来越甜了,老妈真是太幸福了。”
老妈走后,只剩下我和季靖闲两个人,我当然不会真的和他过二人世界,便打算约郑遥出去喝一杯。
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季靖闲刚好围着围裙从厨房端菜出来:“小尘,尝尝我今天学习的新菜,看看口味上有没有突……”
季靖闲看着正准备出门的我,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沉声道:“你要去哪?”
我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吧?”
季靖闲把盘子重重地搁在桌上,咬牙道:“我用了一下午给你做生日餐,还订了蛋糕!”
季靖闲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对我说话了,即便知道他依旧是本性难移,但陡然听到,我还是有点不爽。
我嗤笑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季靖闲眼中一瞬间风起云涌,正当我等着看他原形毕露的时候,他突然破天荒地缓和道:“我有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要送给你,如果你不留下来,你一定会后悔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走。”
最后,我还是留下来吃了饭,直觉告诉我,季靖闲说的这个东西我绝对不能错过。
“来,尝尝这个,我觉得火候掌握的很好,还有这个鱼,特别鲜。”
季靖闲接连往我碗里夹菜,短短几分钟,我面前就堆出了一座小山,我无语地看着季靖闲。
“怎么了,小尘?”季靖闲笑着问我。
“你能不能吃你的,我自己有手。”
季靖闲的笑容有一丝僵硬,我不再管他,自顾自吃了起来。
一顿沉默的晚餐过后,我问他:“你有什么要给我,现在给我吧。”
“先吹蜡烛吧,小尘,生日快乐。”
季靖闲不慌不忙地拆开蛋糕,把“28”的蜡烛插上,他刚一点燃,我就一口气吹熄了。
“现在饭也吃完了,蜡烛也吹了,你说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你还没许愿。”季靖闲似乎并不满意我这样草草了事。
“对着你我许不出愿望。”隐约又有种被掌控的感觉,我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搞快点?是个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
季靖闲表情黯了黯,还是从凳子后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整个人愣住了,盒子里面居然是那件X择路亲笔签名的T恤。
“你没扔掉它?”我猛地抬头,语气由于失而复得又惊又喜。
“我就知道你会高兴。”季靖闲自嘲地笑了笑,“你现在只会因为别人高兴。”
看着季靖闲在灯光下垂落的漂亮睫毛,我心头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不痛不痒,却难以忽略。
气氛陡然沉默了下来,我抚摸着盒子里的T恤良久,问道:“季靖闲,你要订婚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问出了这句话。
季靖闲神色一凛:“谁告诉你的?季雨珂?”
“不是她。”
“那就是季江!”季靖闲像被触到逆鳞般一拳捶在桌上,“该死,他居然找你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季靖闲冷道:“订婚是季江自己的决定,他无权左右我的生活,他想订婚自己去订!”
我笑了笑:“你不必这么激动,其实你和谁订婚,与我无关,只是你明明都要订婚了,还一直呆在我这对我妈献殷勤,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小尘,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母亲好,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他说着,一把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吓人。
我慢慢地把手抽出来,反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没有你,我可能会过得更好?”
季靖闲哑声道:“小尘,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他看着我,触目惊心的哀伤从眼底蔓延开来。我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一样,无论怎样狂跳,都只是徒劳地挣扎。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如同溺水获救一般猛地站起来,想也没想就跑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一堆穿着黑衣的男人便鱼贯而入,不由分说挤满了窄小的客厅。
“你们是谁?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高声质问,然而没人理我。
为首的那人走到季靖闲面前,毕恭毕敬道:“少爷,我是季董派来接您回家的,我叫刘旭,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滚!”季靖闲暴喝一声,猛地起身揪住刘旭的领带,“你叫刘旭是吧,你回去告诉季江,叫他别妄想拿捏我的人生,以后也不要来这里撒野!”
季靖闲说完,甩垃圾一样狠狠甩开了刘旭。
刘旭也不恼,再次上前恭敬道:“季董吩咐过,要是少爷不配合,我们就只能冒犯了。”
季靖闲握起拳头:“你敢!”
刘旭示意了一下,一个男人上前想要控制季靖闲,季靖闲额角青筋暴起,抄起蛋糕猛扣在男人头上,转身一脚狠踹向另一个人的下.腹,他和几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一桌餐具被扫到地上摔得稀碎。
双拳终难敌四手,季靖闲还是被对方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得罪了少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放开!”
季靖闲如同困兽般怒吼,他看向我,目光里竟有一丝求救的意味。
我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去救他,结果被刘旭挡住了去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走到我面前:“季董要我带句话给时先生,感谢时先生提供的情报,这是一点谢礼。”
“小尘,是你?”季靖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目眦欲裂。
我心跳一滞,如堕冰窖。
季江果然是个老狐狸,他其实早就知道季靖闲躲在我这里,他之所以给我打电话,就是料定了我会去问季靖闲,让季靖闲知道我和他有过交流,然后再将这一切顺理成章地推给我,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我很想告诉季靖闲不是我说的,但我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鼓动:“让他误会,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但从心底又传出了更强烈的震颤,告诉我不可以。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几欲将我撕裂。
就在我犹豫纠结的时候,季靖闲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失望,最后恢复了我在新叶初次见到他时的冷漠。
他挣了一下:“都给我滚开,我自己会走。”
压着季靖闲的男人看了刘旭一眼,刘旭示意他们放开。
季靖闲眉头紧拧,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袖口,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一屋子人带着嘈杂离去,没有关门,只留下一阵冷冽的北风,我站在一片狼藉中很久,才愕然发觉自己早已是手脚冰凉。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季靖闲最后一个眼神尤其令我心惊,那是赤.裸.裸的怨恨,是我从未见过的季靖闲。
章节目录 第75章 新叶换总裁了?
第75章 新叶换总裁了?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纠结和手足无措过,不是因为被误解,而是有一种强烈的被谴责感和隐隐的解脱感分头拉扯着我,直到一阵劲风狠狠把门撞上,发出巨响,我才像被打了一棍子一样清醒过来,连忙开始收拾客厅的残局。
桌上是用信封装好的三万块钱,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将它们撕碎的冲动。
我麻木地擦干净桌子,把那些碗盘碎片扔进垃圾袋里下楼扔掉,上楼之后才发现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了,血滴了一路,和客厅满地的饭菜油污混杂在一起像案发现场一样。
老妈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大堆包装袋回来,一脸被爱情滋润的样子。
“小尘,这是老妈和老宋一起给你挑的衣服,他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快试试合不合身,我顺便给小季也挑了两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老妈笑容满面地把东西放在沙发上,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诶,小季呢?”
我费力地清了清嗓子,哑声道:“他走了。”
老妈脸上的笑容化作疑惑:“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家里人来找他,他回家去了。”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那他过两天还来吗?”
“他回家订婚去了。”我抿了抿唇,“老妈,以后关于他的事情,别再问我了好吗?”
整夜,指关节的割伤让我辗转难眠,季靖闲临走时的眼神更是让我心有余悸。
我可能真的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我应该在季江给我打电话之后就立刻向季靖闲通风报信,或者是在刘旭带走他的时候帮帮他,即使他们人多势众我阻止不了,也比看戏一样站在一旁好。
一想到季靖闲被抓回去结婚了,我就浑身不自在,他这么高傲的人,我很难想象他被人按头操纵成为利益牺牲品的样子。
第二天,我好几次想给季雨珂打电话问问季靖闲的事情,但每次还没拨出去就退缩了,我害怕听到什么不太好的消息,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着,季靖闲走后,也没有变化太多,除了做饭的任务又到了我身上。老妈自那晚之后便没有提过一句有关季靖闲的话,哪怕她前一天还在“小季长,小季短”的,只是她变得更关心我了,还把风趣幽默的宋医生介绍给我认识,她恐怕是把我当成失恋的人了。
窝在这个距菱北市一千多公里的小县城里,我再也没有听闻关于季靖闲的任何消息,唯一一次看到他的名字,还是在那个一千多人的剧组拉活儿群里,看到有人提了一嘴季靖闲元旦将要订婚的事情,算算日子,他都已经订完婚一个多月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就是结婚了,而我却依旧不敢回忆有关我生日那晚的任何事情。
关于季靖闲的一切我都无法推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和他之间的纠葛算是彻底结束了。
春节过后的新学期,我顺利通过评估晋升为小学部的副总教练,工资也一下翻了倍,虽然发我工资的人是老妈,但我依然享受这种通过努力而不是关系和后台换来的事业进步,我急需什么来充实自己,证明自己,我也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但这样的确让我好过不少。
以前的我总是祸不单行,现在突然开始好事成双,春暖花开的日子,我接到了房屋中介小林的电话,他跟我说找到合适的买主了,他在我给价的基础上还抬了一点,对方也完全接受,看起来是急着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