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立马有人紧跟着:“楼主你快点,没证据告你诽谤啊。你是不是男装女的,看我们老板哥哥比你受欢迎就来报仇?”
楼主:“别着急,我先发泄一下情绪而已,也让后援会有个心理准备,没有图我会乱说吗?”
后援……会?
陶令:“……”
被人连催了几楼,图片真的被贴了上来,还是在花店,闻清映站在门口,一个女生扑在他身上。
是连拍,因此五六张照片连起来正好是拥抱的过程。
最后一张,闻清映和女生抱在一起,他微微弯了腰以配合女孩子的身高,动作里能看得出明显的宠溺。虽然女生背对着镜头,但是陶令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闻清映的姐姐。
因为这个是短发。
楼里那几个熟悉的ID已经炸了,胡乱说了半天,有人问了一句:“冷静一点,是不是先前那个美女剪头发了啊?”
下面有人回复:“你选择性眼瞎,一个御姐一个萌妹这能搞错吗?”
像场闹剧似的,第四十八楼说:“我宣布后援会解散,咱们姐妹四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渣男不值得我们为他费时间。”
四十九楼:“呜呜呜难怪他周六都不开店,肯定是约会去了啊日了我心碎。”
看到这里陶令一愣,原来花店周六都不开的?
可是陶君忌日那天也是周六,俩人一起去了陵园回来,下午闻清映明明是开了店的。
接着朝下看,五十楼说:“可是他好帅,我不看人品只当颜狗可以吗?”
五十一楼:“呸!没三观!舔狗一辈子没房!”
五十二楼:“我来说句公道话,既然帅哥都脚踏两只船了,那我不介意当第三只。”
五十三楼:“我就说,楼上又是你,深柜都不柜了?死gay!”
贴子是新的,楼层还不高,陶令看到底又往上滑去,仔细看那几张照片。
他不得不承认,闻清映身上的气质真的很特别,男人味和少年气融合得刚刚好,这一点在跟女性亲近的时候表露无疑。
女生个子娇小,再踮脚也像是缩在他怀里的,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在她后背上,看上去有种难言的美感。
放大图片再看,人还是笑着的,毫不费力就看到了小虎牙。
上一个是姐姐,这一个总不会是妹妹吧?
陶令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是了,闻清映说怕他误会,是怕他误会他脚踩两条船而已,跟单身与否不相干。
更何况,闻清映的情感状况究竟如何,其实也没有向他澄清的必要。
陶令没有接着关注贴子的走向,胃实在是疼得厉害,刚才的药进了喉咙就消失无踪了似的。
一点作用也没有,一点责任也不负。
他扔掉手机,摘了眼镜,面朝沙发靠背,更用力地把自己蜷了起来。
接下来的大半周,陶令不再在花店逗留,只每天路过时打个招呼,除此而外跟闻清映没有任何交流。
这种状况持续到了星期四下午。
下班经过时店里正好没人,闻清映就站在门口。陶令招了招手立马要走,闻清映长腿一迈抢先几步,转身挡在他面前。
“有事吗?”陶令询问地抬眼。
闻清映抿了唇,把手机支到他眼下,上面是早打好的字:“先生,紫罗兰还开着吗?这花容易掉花瓣。”
陶令拿出手机回复:“快谢了,花瓣掉了一桌子。”本来想说掉了一盆的。
闻清映又问:“先生这几天很忙吗?”
陶令垂了眼,知道自己的刻意举动让他注意到了,却面不改色地写:“是啊,这段时间都要加班。”
闻清映做了个“哦”的口型,点点头。
沉默片刻,陶令打字:“那我先走了?”
闻清映像是还要说什么,陶令于是强撑耐心等着,僵了一会儿,最后等来一句:“那我明天还能去看先生上课吗?”
陶令一愣,顿觉自己这“无故”的疏远过分了。
闻清映很敏锐,这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这几天的故作匆忙落到他眼里,指不定让他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
为免他继续误会,陶令应:“当然可以。”
闻清映笑了笑,却不如以前那样开朗,连小虎牙都委屈巴巴地只露到一半。
陶令心叹一口气,低头又写:“你不要问这种问题,我的课你想听就听,不想听也没关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闻清映就紧张了,他比划了几下,而后如梦初醒地想起陶令不懂哑语,只好继续打字:“先生,我没有不想听你的课,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去的。我很喜欢你的课,真的。”
陶令心说那你挺爱学习的。面上只简单笑笑,挥了挥手。
闻清映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星期五晚上,陶令几乎踩着点才到教室,插U盘的间隙里,他抬头扫了一圈,闻清映还没来。
上两周都是一抬头就能看到人的。
直到说了“上课”,闻清映才弯腰从后门进来,坐到了靠边的座位上。
陶令的心忽然安了一下。
课上到第三周,人肉眼可见地减少,陶令心知前两堂好多人是来看热闹的,不过他也不太在乎这个。
看闻清映坐稳了,他清了清嗓子,点开幻灯片播放:“今天我们继续上节课的话题,来探讨一下个人宗教和宗教团体……”
下了课,有两个姑娘来问了几个问题,期间陶令克制着自己不抬头看,他怕闻清映等自己。
也怕他不等自己。
看得出学生是认真上课了的,虽然问的问题不是很深入,倒也都在点上,因而说得有些久。
结束的时候阿姨已经提着水桶进来,陶令冲阿姨点头笑笑,抬眼望过去。
教室彻底空了。
陶令说不清那一瞬间自己的感受,也不想去深究,只是如常地下讲台,朝着后门处走。
然而一出教室,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栏杆边靠着个人。
这教室外面是条短走廊,走廊尽头对着个小水池,里面种了些睡莲。闻清映侧靠着栏杆,视线落在灯光下的池塘里,脸却微微冲着教室那头。
余光扫见陶令出来,他慢慢站直身子,笑了笑。
走廊顶上的灯光不算亮,至少没有外头的路灯亮,但已经足够陶令看清那张脸,也看清他双眼。
闻清映朝他走过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场景一如前两周,两个人一起下楼梯口,出研究生院,慢慢穿过小半个学校朝西门走。
到了花店门口,陶令习惯性地想停步,闻清映却没进店的意思。
快要到小区,陶令终于忍不住,打了字:“今天没有问题要问吗?”
闻清映摇摇头,立刻又点点头。
借着路灯光看到陶令在挑眉,他也拿出手机来:“我觉得先生有点累,所以留到下次再问吧。可以吗?”
陶令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挣扎两秒,末了干脆只点头,顺势指指小区大门,意思是要走了。
闻清映竖起食指,陶令猜测这意思是再要一分钟。
他于是等了等,没一会儿闻清映的手机又支过来,上面写着:“先生,我明天想去看看我妈妈,你去看哥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回说没有前任,也没有现任啦o(*≧▽≦)ツ
第21章 温柔
陶令看完话没动弹,闻清映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收回手,摁灭了手机。
半晌陶令抬头,见闻清映表情诚挚,那种难言的窒息感再次涌上来。
生怕自己情绪变得更奇怪,他笑了笑,打字:“明天我就先不去了,有篇要投稿的论文还没改好,得趁着这几天。”
得到回答,闻清映弯起嘴角,点点头。
陶令进了小区,直到上了楼还没把坏情绪赶跑,踢掉鞋朝屋里走,他突然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有种消沉的东西像丝线一样,细细地缠裹在了他身上,连呼吸也被拖得沉重起来,人像是漂浮在水里,踩不到实地,也触不到氧气。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种感觉。
累到不想洗澡,陶令歪倒在沙发上,盯着盆里凋零到极致的紫罗兰看,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醒来是半夜三点,洗了个澡,直接精神到了天亮。
晨光熹微,陶令从书房的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泡咖啡。
走到窗边,顺手拉开窗帘,不经意地一瞥,正好看到一线光亮切分开混沌的天际,下方灰蓝,上方已经泛白。
书房是家里采光最好的一间屋,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昨天早起见着要晴,陶令把月季搁到了阳台边。
深秋的风从远处来,细软的花瓣摇摇晃晃。陶令走到阳台上,蹲下去观察这盆小小的花,试图找出它开得这样繁盛的原因。
这一看就看到太阳跃出地平线,光从楼间洒过来,在花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好像面纱,却只衬托出加倍的美。
陶令伸手,想去接住光,于是手心也有了一条白亮的缎带。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他猛地起身。
蹲得太久头晕了片刻,忍过那阵目眩,陶令立即冲到了卫生间洗漱。
出门的时候陶令觉得自己有病,上地铁的时候陶令觉得自己很有病,转公交的时候陶令觉得自己十分有病。
进了陵园,陶令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了。
踩着台阶往上,一步跨三阶,太阳高升,天空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陵园安静到了极点。
陶令拉开外套拉链,心跳得急促如鼓。
不是因为累。
闻清映母亲的墓碑虽然在稍高处,但其实要靠近主路一些,陶令犹疑了一下,还是循着上回的记忆先到了侧柏丛后。
扒开树丛之前陶令就有预料,不会这样凑巧,但是看到墓前空荡一片的时候,他的心依然狠坠了一下。
长出一口气,心跳缓缓变平稳的同时,陶令觉得自己不仅病入膏肓,还可笑至极。
闻清映已经来过,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月季,花瓣鲜活。
静了一会儿,陶令上前作了个揖。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他抄了近路,自树丛间穿行往下,准备去看陶君。踏过草丛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棵鬼针草,裤脚上扎了一堆黑色芒刺。
踩上横向的小路,他弯了腰去捡芒刺,刚刚收拾干净,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脚。
陶令心里一滞,食中二指松开,最后一根芒刺轻飘飘地掉落。他起身,看到闻清映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清亮。
脑海里飞速地转了两圈,陶令确认了一下,下来的时候应该是没被看到的,面上一边带出个浅淡的笑来。
看他在笑,闻清映走近了,也笑笑,拿着手机问:“先生怎么突然来了?”
陶令按下心跳,掏出手机回答:“昨晚上睡得比较迟,把事情做了,早上想想没什么事就来了。”
等闻清映看完话,他又写:“好巧,你起得早,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闻清映露出小虎牙来,没接着跟他交流,而是侧了侧身,让他往里走。
路窄,陶令颔首,从他身前过去,肩靠近胸膛,几乎能感受到一瞬的体温相撞。
走了几步,陶令一眼看到陶君墓前也有一束花,也是白色月季,最外层的花瓣微微带了绿意,生生把深秋染出了夏季清晨的味道。
他回头看,闻清映的表情坦然到了极点,似乎给陶君带一把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不值得陶令多说一句什么。
在墓前默默站了一会儿,陶令蹲下去,轻轻摸了摸花瓣,又碰了一下墓碑。
陶君,我该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来回翻腾过几回,最后终于回归沉寂。
但这就跟闻清映曾经说传统时一样,因为波涛汹涌过了,现下的平静虽然是平静,但也已经不是先前的平静。
起身的时候日头正高,两个人一起往外走,风拂过,天气舒爽到让人想闭眼。
闻清映没有跟上回一样提议去圣女乡,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陶令怎么打算,只是跟他一起走着,好像走哪儿都行。
虽然陶令根本就不会带他去意外的某处。
最后上了公交又转地铁,一路上陶令都在恍惚。到了花店门口,站到路边,陶令问:“要开店吗?”
闻清映低头打字,回问:“先生,要一起吃中饭吗?”
想了一会儿,陶令轻轻咬住后槽牙,问:“不跟女朋友一起吃饭吗?”
看罢这话,闻清映有些诧异地眨眨眼。看了陶令一眼,他写:“可是我没有女朋友啊。”
他回答得坦诚,陶令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不是没撒谎就是太习惯撒谎了。
二者之间,几乎是立刻,陶令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前一个。
但是转念就记起贴吧里看到过的照片,他想问一问却无从问起,等下要是真一问出口,自己倒成了偷窥狂似的。
不等他再琢磨,闻清映的手机又过来了:“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先生,可以跟先生一起吃饭吗?”
头顶的梧桐树枯了叶,萧索得很,但是灿烂的阳光一照,忽然显示出一种英朗的温柔来。
像闻清映一样。
陶令在漫长又短暂的一瞬犹疑之后,写了一句话:“我整个周末都没事了。”
上节课讲到了中古道教的灵媒集团,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回到花店,闻清映掩了卷帘门开灯,拿出笔记本来,上面列了几个很有针对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