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斐说完就走了,都不给坤子还嘴的机会。
坤子无措地站在原地,人都走远他才回过神来,冲到门口冲贺斐的方向喊道:“你打扮的跟个鸡毛掸子一样还不是离婚了。”
吼完坤子脑瓜子嗡嗡地响,他这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
贺斐不是跟谢书衍离婚了吗?他俩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连同学会贺斐都要掺一脚。
跟车里等谢书衍下课的时候,贺斐还冲着后视镜臭美,车门一打开,谢书衍顿了一下,几个小时不见而已,贺斐怎么换了套衣服。
虽然有疑惑,但是谢书衍没问出口,倒是贺斐自己,人家问吧,他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人家不问吧,他非得做贼心虚地解释两句。
“刚刚…去坤子酒吧…服务生把果盘打翻在我身上了,衣服弄脏了,回家换了套…”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他咕噜道,“服务生水平太次…这也就是我,别的客人肯定翻脸…”
谢书衍点了点头,贺斐都这么说了,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多问一句,既然是换衣服,怎么连头发也收拾了一下。
原本贺斐就话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今天的话比平时还要多。
“谢老师,你那些同学都还是单身吗?”
谢书衍是他们宿舍最早结婚的,其他的几个,要不是还在谈恋爱,要不然就还是单身。
“有些是,有些不是。”
为了避免上次视频时叫不出人名的尴尬,贺斐又问道:“都是我见过的吗?”
他和谢书衍婚礼办得匆忙,就算是自家亲戚贺斐都不大记得,跟别说谢书衍的同学。
谢书衍看了他一眼,“我的同学都见过你。”
完蛋了,除了上次那个视频的孙勤他还记得名字,其他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叹了口气,“哎…”
“怎么了?”谢书衍越发觉得贺斐古怪。
贺斐喃喃道:“那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礼貌…”都说贵人多忘事,他贺斐连宫都没进过,算哪门子“贵人”。
谢书衍呼吸一滞,贺斐没有骗他,是真的很重视吗?他看了眼贺斐光亮的额头,心口莫名胀胀的,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们约在一家饭店,谢书衍和贺斐是姗姗来迟,自然是一进包间,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终于来了!”说话的是孙勤,看着比视频里还要小巧点,娃娃脸格外的减龄。
虽说贺斐平时应酬的局多了去了,但跟今天这种场面多少有点不同,他选择尽量少开腔。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寝室出来的人,果然接受的素质教育都差不多,一个个都是有正经工作的,不是老师就是医生,要不然就是公务员,贺斐突然间大彻大悟,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不三不四。
既然特意来了谢书衍的城市,大家的话题,多多少少都是围着他的,几番寒暄后,孙勤抱着一旁alpha的胳膊,“我们准备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啊。”
这alpha跟贺斐店里的冯师傅有的一拼,孙勤一碰他,一张脸涨红,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
大学毕业后,谢书衍几个同学都天各一方,对方的情况也是来不及知道。
有人问道:“这么快啊?感觉你俩才认识。”
孙勤特别爱笑,表情也格外丰富,“哪快了?就衍衍结婚后,我们认识的,这都多少年了,要说快还是衍衍最快。”
omega真的是可爱的生物,无论多大的年龄,被叫叠音都没有违和感,只会让贺斐觉得莫名的亲切,这要是坤子喊自己一声斐斐,真想隔夜饭都给他扇出来。
“对对对!书衍动作最快了。”
蓦的,几个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还在上学那会儿还说,谢书衍估计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后结婚的,没想到他动作最快。”
突然被点到名的谢书衍不敢抬头了,死死地盯着碗里。
孙勤扒拉了一下贺斐的手,“贺斐,我们当时听说衍衍结婚真的太震惊了,就…压根儿不知道你这个人,怎么就突然决定结婚了。”
那可不吗?别说你们,就连贺斐自己都没想到。
贺斐用余光瞟了一眼谢书衍,谢书衍特别规矩,规矩到连领口都看着一丝不苟,“有这么惊讶吗?”
“当然有啊。”孙勤一说就来劲,“你要是知道衍衍上大学那会儿的事,肯定也会惊讶。”
孙勤的话让贺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从没听过谢书衍提前大学事情,毕竟他俩结婚的时候,感情还没深厚到能打听谢书衍往事的地步。
贺斐抬了抬眉峰,“什么事啊?”
刚到学校那会儿,谢书衍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长相,让宿舍的人都敬而远之,其实大家才认识,没想过孤立谁,谢书衍不会主动交朋友,也没人主动去接近他。
宿舍生活相安无事地过着,当其他几个人结伴出行的时候,谢书衍一个人在宿舍,下大雨了也没人敢打电话叫他帮忙收一下被子,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被子都已经被收回到宿舍,室友偶尔偷懒不想去食堂,都指望着其他人的时候,谢书衍会淡淡地说一句他去吧。
这些都是看得到,查电器的时候,只有谢书衍一个人在,不是他的东西,他也帮忙收好,其他人连这事压根儿不知道。
谢书衍没有刻意讨好谁,别人问与不问,都默默地做着一些事情,不显山不露水,他没有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
有一天外出吃饭,孙勤问要不要叫上谢书衍一起,有人嘀咕道:“他真的会去吗?我感觉他只会去图书馆。”
孙勤大着胆子去问的时候,谢书衍一脸茫然,然后点头了。
回忆到这儿,孙勤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你敢信吗?谢书衍他居然答应了,他怎么会答应呢?他不该答应的啊。”
贺斐笑了笑,如果是以前他也不信,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清楚的知道,谢书衍就是这么一个人,白瞎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本以为刻在谢书衍骨子里的是清冷和高傲,其实是乖巧和顺从。
回忆自己的往事当事人格外的窘迫,谢书衍他抠着桌布没啃声,贺斐偷偷伸手,将他的手指掰开,慢慢握住。
孙勤大惊小怪了一阵,又继续。
吃饭只是一个开头,从那之后,美食街的火锅,街边的大排档,学校后门的网吧,只要室友邀请,谢书衍都会跟着去,哪怕只是坐在一旁发呆,他的合群超乎了室友的想象。
只是后来去酒吧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谢书衍刚进去没多久,出现发热的症状,大家赶忙带着他离开。
去了医院才知道,谢书衍的体质,不适合去荷尔蒙那么剧烈的地方。
孙勤说到一半,惋惜道:“哎,当时是准备一个宿舍去找男人的,结果衍衍参加不了,我们就放弃了,后来想想酒吧的危险系数太大,还是在学校找比较好。”
找男人?贺斐下意识捏了谢书衍一下,真的假的,他不太信。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孙勤又咋咋呼呼的,“对了,就这个事没多久吧,我们还沉浸在去不了酒吧的悲哀当中,衍衍被大三的学长表白了。”
贺斐还没从找男人的事情中缓过来,一个个炸弹接踵而至。
“表白?”
“对呀。”
表白这种事情,在大学里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谢书衍这长相,脾气再怎么乖张,也不会少那么一个两个爱慕者吧。
孙勤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那个学长可是他们系的系草,我们当时都还以为谢书衍出息了,终于能脱单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贺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喉咙也紧了,嘴里又干又燥,掌心莫名其妙地出汗,直勾勾地盯着孙勤,“怎么着?”
谢书衍跟学长谈恋爱了?
第28章
孙勤一副又可惜又想笑的表情,“你说人家跟他表白吧,他居然一声不吭地跑了,第二天连课都不敢去上,生怕碰上人家学长。”
“为什么?”贺斐表情有些凝重,他没被孙勤的笑容感染。
“衍衍他不敢啊。”孙勤恨铁不成钢,“我们也纳闷,后来才知道,衍衍没怎么接触过alpha,哎,我们当时以为,衍衍好相处是性格问题,好歹找对象应该对得起他这张高冷的脸,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因为谢书衍身体的缘故,他不能像其他的omega一样,能大胆地选择自己的alpha,他身体条件有限,那没有资格跟一个陌生alpha赌未来。
要在万千alpha中选择一个绝对合适谢书衍的,是一件难事,懵懂的谢书衍宁愿放弃大学期间的选择权,也不敢轻易尝试。
在贺斐从小到大的教育中,他一直被告知omega是很脆弱的生物,可他对这种脆弱的认知很肤浅也很薄弱,他想象不出有多脆弱,他更没想到,谢书衍比任何的omega都要脆弱,比任何omega都要需要alpha的保护。
“所以啊。”孙勤又道,“衍衍连谈恋爱都不敢,居然敢跟你闪婚,我们当然很震惊啊,你俩肯定是真爱。”
真爱这两个字,简直是天大的讽刺,贺斐和谢书衍结婚的时候,别说是真爱,连“爱”都没有几分,何谈“真”。
贺斐下意识去端桌上的酒杯,酒水喝进嘴里时,阵阵苦涩刺激着他的味蕾,他以前没觉得酒这么苦啊。
贺斐没功夫去计较酒的味道,他只想知道,他的omega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承认他被动,很粗心,承认他在他们的这段婚姻里做的不够好,他遵守结婚协议的约定,自以为没有越雷池一步,但是心动这件事,他是无法自控的,他早就犯规了。
回忆这种东西,就是你一言我一语,有人接过孙勤的话。
“我们就有天晚上熄灯了聊天啊,问大家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问到衍衍的时候,我们好奇心特别大,他连系草都拒绝了,会喜欢什么样的alpha啊。”
贺斐没有动,这次挣扎的是谢书衍,谢书衍制止这个话题的继续,想要从贺斐手里逃出来,可他不是贺斐的对手,贺斐猜到他的意图,把他攥得更紧了。
贺斐也想知道,谢书衍的理想型。
“对对对!”孙勤连忙道,“我们都说了,就衍衍一个人说不知道,我们问他以后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他也不知道,他还说,估计到时候等家里安排相亲,找个父母满意的就行。”
说到这儿大家都七嘴八舌的,“我们当时还说,衍衍这性格,如果相亲的话,一定是年龄比他大,比他还寡言少语的,两个闷葫芦在一起,哈哈哈。”
听着大家的取笑声,贺斐却没法跟着一起笑,
其实,这也算是谢书衍的风格,一个成熟稳重的alpha,不管谢书衍喜欢与否,一定是最好的结婚对象。
绝不是像自己这样的,和谢书衍站在一起,任何人看了都是一个大写的“不般配”。
也不知道是谁又给贺斐把酒满上了,贺斐竖着耳朵听大家的聊天,手上有一杯没一杯地灌自己。
如果谢书衍没遇上自己,他的人生轨迹,大概是一帆风顺,不会有任何的波澜,和一个父母认可的alpha结婚,婚后不久会有个孩子,平平无奇,索然无味,这辈子不会出错,这辈子都像是一杯寡淡的白开水,怎么品都没味儿。
后来大家谈及系草学长的近况,又聊到大学时候的趣事,贺斐怎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没想到听谢书衍的旧事会这么费酒,等局散了的时候,没人灌他,他居然喝得胃里一阵火辣辣的。
贺斐茫然地牵着谢书衍走出饭店,杵在大门口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叫个代驾吧。”
他说话舌头有点打结,嗓子也被酒精齁得生疼。
这座城市越来越冷了,非得握不到爱人的手时,贺斐才迟钝地发觉似乎要到冬天了。
他攥紧了谢书衍的手,一并揣进自己兜里,两人并排站在车前,等着代驾的到来。
谢书衍觉得贺斐怪怪的,比平时话少了很多,两人坐到车上时,谢书衍都没张开嘴问句怎么了。
贺斐跟代驾报了谢书衍家地址,他胃里不太舒服,被酒烧得发烫,又觉得受了凉,最后蜷缩成一团,靠在谢书衍的腿上,一路假寐。
“你是不是不舒服?”谢书衍低头看着贺斐,贺斐没给他回应,反倒是把脸转了过来,结结实实埋在了他腹部。
粘稠的气氛,让彼此都觉得对方触手可及,谁都没再说话。
车开得并不快,等到了谢书衍楼下时,贺斐没有醒,谢书衍跟代驾说了句,“不好意思,你稍微等一下。”
车子早就熄了火,没有引擎的轰鸣,偏僻的小区静悄悄的,谢书衍放慢了呼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贺斐醒过来,还是怕打扰到贺斐。
等了十来分钟,代驾先坐不住了,有这功夫,人家多跑一单的时间都够了。
“先生,我这单我先给你们点完成了,你们待会儿再叫一个?”
谢书衍看了眼贺斐的动静,不想代驾太为难,小声道:“好吧,麻烦你了。”
听到的关门的声音,谢书衍没有注意到靠在他腹部人勾起了嘴角,贺斐没有睡着,只是不愿意醒来罢了。
他等了一会儿,确定代驾走远了,才假装“睡眼惺忪的醒来”。
“代驾刚走…”
贺斐像是没听到谢书衍的话,他爬起来也舍不得坐好,靠在谢书衍的肩头蹭了蹭。
这个点儿,加上谢书衍住的偏僻,想要个代驾估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个理由,贺斐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