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挑了下眉毛:“比如?”
夏栖鲸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了,比如早上你说的让我期末考到中游,比如你向我的朋友打听我的日常生活和爱好,这些都是我很抵触很反感的,这种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时屿似乎只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我只是随便问问,想多了解一点你的生活,这也不行?”
夏栖鲸:“为什么要问?”
他是真的不明白,他和时屿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既不可能真的恋爱结婚也不可能有什么便宜可让对方占,了解这些对于时屿来说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
时屿理直气壮:“这很难理解吗,现在你相当于是我的雇员,我当然要全方位考察你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夏栖鲸要气死:“我只要面对你外公的时候不说漏嘴就行了,其他时间你管我呢。”
时屿点点头;“我所做的,正是为了确保这件事——如果我们真的像陌生人那样,只在外公面前才表现得像恩爱情侣,其他时候形同陌路,怎么能保证不说漏嘴?外公是个戒心很重的人,如果某一次,他突然问我最近在看什么书,然后又私下里询问你,我们俩却给出的是完全不同的答案,那不是一下就穿帮了?”
夏栖鲸哑口无言。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竟然无言以对。
时屿垂眼看着他,淡淡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外公高兴而已,并没有其他目的,希望你也不要误会。”
这话一出,夏栖鲸顿时有些尴尬。
时屿这话说得……
好像他之前一直在YY时屿暗恋自己,才会说出那番话,让对方不要打听自己的生活爱好一样。
但是时屿又没有明确说出来,夏栖鲸也不好明着反驳,一团火窝在心里,发都发不出去。阴险。
太阴险了。
“说完没有,”夏栖鲸略带烦躁地说,“我可以走了吗,我饿了我要去吃饭。”
他转身就走。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被人按住了肩头。
时屿微微俯身,将头虚搁在他肩上,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当然,如果你真的误会了,我也不是很介意。”
夏栖鲸:“……”
“但是下次,记得诚实一点,”时屿轻佻地揉了一下他的耳垂,道,“也不要试图用别的alpha来刺激我,这太幼稚了。Omega的勾引和挑衅只对那些被他吸引到的alpha有用,至于那些天生性冷感的alpha,只会觉得被猫挠了一下,明白吗。”
第26章 性冷淡也有占有欲
时屿今天早上就发现了,夏栖鲸的脖颈以上,最敏感的部位是耳垂。
刚起床时身体溢出淡淡的信息素,体温比一般人高一些,皮肤依然是白净的,只有耳垂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情绪激烈的时候,耳垂也是最先滚烫泛红的,仿佛用樱桃汁洇了一层薄薄的软烟罗。
让人很想……揉一下。
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溢出玫粉色的汁水来。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理所当然地收获夏栖鲸受惊般的瞬间闪躲,和不知所措的瞪视一枚。
时屿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夏栖鲸这么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一样,于是解释道:“你耳朵上……有虫子。”
夏栖鲸明显不信:“我没感觉到。”
“很小,人体不太察觉得到,”他补充道,“是蠛蠓,有颚亚门有翅亚纲双翅目,体长只有几毫米,这个季节很常见。”
夏栖鲸眼神中泛起迷茫,是学渣听不懂课也看不懂板书时特有的那种茫然。
“俗称也叫墨蚊,”时屿善解人意道,“天气热的时候会跑出来吸血的,下次记得出门前喷点花露水。”
夏栖鲸这下终于听懂了,乖乖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反应过来两人本来还在吵架,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对一辅导授课的局面了。
隐隐约约有种自己被耍的感觉。
夏栖鲸今天吃的亏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掉进坑里,于是说了声“我去吃饭”,就急急忙忙往食堂跑去了。
跑远的时候,耳垂依旧是红红的。
也不知道是体质如此,还是被揉的。
抑或真的是被蚊子咬的。
夏栖鲸活了这二十多年,接触到的绝大部分都是智商相等的同龄人。
对于那些校内闻名的学霸校草,一向是无所谓的态度,不主动接近也不排斥,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因此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时屿这样的人。
不熟的时候,觉得就是成绩挺好、长得挺帅的一男的,高岭之花,不好接近。
稍微熟了一点,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高冷,挺好接近的。
再接近一点,清高冷淡的男神突然亮出了獠牙,不仅不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少爷,简直可以说得上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了。
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夏栖鲸人懒,不爱琢磨事,不爱细想。
但是仅仅凭着omega的直觉,他也隐约感到不对劲了。
时屿每次的靠近,距离都在逐步缩短,一步步挑战他的安全距离底线。
一般人的社交距离,会设置一个大体的程度框架,来确保自己的安全和舒适空间。
比如普通同事就是上下班的点头之交,亲密一点的朋友可以分享食物和勾肩搭背,再亲密一点,像家人,就可以交付心事和隐秘了。
如果他心中对时屿原先的社交距离设置是两米以外,这短短的几天,已经突飞猛进到五厘米以内了。
当然,按时屿的说法,他只是“友善地”“尽同窗之谊地”帮他“赶跑了一下小黑虫而已”。
夏栖鲸找不到话反驳他,但隐隐约约感觉到的领地被入侵的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这或许是alpha的本能。
即便时屿是一个信息素极淡、几乎和beta无异的alpha。
刻在alpha基因里的进攻和占有本能还是不会变的。
又或许,时屿从小信息素淡,比普通alpha更察觉不到信息素的作用。
有朝一日,一旦被占有欲支配,很可能会比普通alpha更加疯狂、不受控制。
夏栖鲸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像有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
想到最后,越想越头痛,连猪排饭都吃不下去了。
一想到周毓玲叮嘱他晚上带时屿回去吃饭,更是恨不得脑袋撞墙。
苍天啊。
人生也太辛苦了吧。
想到最后,决定今天还是撒个小谎。
晚上一个人回家吃饭。
对周毓玲就说……时屿今天有事好了。
刚刚开学,?班长忙得抽不开身,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夏栖鲸下午只有两节课,六点下课。
他提前给时屿发了消息,说回家有事,今天就不去别墅住了。
时屿一直没回消息,夏栖鲸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时屿一向礼貌周全,收到信息一定会在五分钟内回复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心想时屿大概是在忙别的什么,也就丢在一边不想了。
开开心心地搭公交回了家。
夏家的住宅位于城东老城区,一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民楼。
外墙墙皮大半脱漏了,露出光秃秃的灰色水泥。
巷道七弯八拐,偶尔有妇人把洗完衣服、泛着洗衣粉白沫的污水倒在门前水沟里。
夏栖鲸坐在门口买了个葱油饼,边啃边喜滋滋往里走。
胡同歪歪扭扭,不大好走,但对于他这种从小在胡同长大的小孩来说就是轻车熟路。
夏栖鲸长得白净乖巧,嘴巴又甜,向来都是胡同邻里最受宠的小孩。
小时候夏父和周毓玲工作忙,有时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夏栖鲸就带着夏止桑随便摸到一家邻居去蹭饭,往往还能收获椰子糖和橘子若干。
夏止桑脸皮薄,到哪儿都不爱说话,绷着一张脸,弄得人家大人也特紧张。
每到这时候就只好夏栖鲸出马,给叔叔阿姨赔笑脸解释,我妹妹不是不高兴,她就是……最近幼儿园排练《卖火柴的小女孩》,您知道吧,特有名的那个童话剧,她演小女孩……靠着的那根柱子。
夏栖鲸想起这些事儿,乐得把葱油饼渣喷了一地。
把最后一块儿塞进嘴里,敲了几下门,想起自己有钥匙。
还没摸出钥匙呢,门开了。
时屿站在门里,挺和气地看着他:“回来了?”
第27章 见父母了
夏栖鲸的笑容僵在脸上。
最后一块儿葱油饼还塞在嘴里没咽下去,这下也是真咽不下去了,指着时屿“你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屿的衬衣松松地系在腰间,双手插在裤兜里:“你好像很惊讶?”
夏栖鲸:“你在我家干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人,到得居然还比他早。
时屿说:“你妈妈喊我来的。”
夏栖鲸才不信:“我妈妈没见过你,连你的手机号都没有,怎么可能联系你。”
时屿正想说什么,门内突然传来周毓玲的声音:“栖鲸回来啦?”
周毓玲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中年妇女最常见的齐刘海,脑后扎着一根不长不短的麻花辫子,用黑色头绳绑得紧紧的。
周毓玲一边扇油烟一边道:“你爸买酱鸭去了,让他中午就提前买好又给忘了,只好又遣他去一次。小屿刚到也没一会儿,你们俩上屋里玩儿去,别站这儿了,这儿油烟大。”
周毓玲在场,夏栖鲸许多话不能说。
于是把话暂且咽了下去,拉着时屿回屋。
夏家这房子胜在买得早,占地面积还可以,就是楼层矮,采光不大行,阳光不好的时候老灰蒙蒙的,夏天外头热里头更热,冬天外头冷里头更冷,整个儿一小保温房。
此刻却前后开着大灯,照得亮堂堂的,甚至夏栖鲸房里的空调也提早开好了,一进去就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夏栖鲸心知这是周毓玲特地开的。
周毓玲一向节俭,平时能省点电就省点电,在客厅看电视都不大开灯的。
现在突然前后灯光空调大开,又差遣夏父去买熟菜,足以见得她对时屿的重视。
等夏栖鲸关了门,时屿开口道:“我没有刺探你的隐私,是你母亲先找到我家,找到我的手机号,然后来联系我的。她说今晚是第一次一起吃饭,想正式一点。”
夏栖鲸有点不舒服:“我没说你刺探我的隐私。”
时屿看着他的眼睛:“你白天说的,让我不要打探你的私人生活和爱好。所以我猜,你可能会觉得我监视你,或者故意和你母亲联系。”
时屿没提他用短信敷衍他、压根儿没打算邀请他来吃晚饭的事儿,夏栖鲸也觉得自己实在占不到什么道理,只好讪讪地说:“我是打算邀请你的,下午的时候忘,忘了。”
“没关系,”时屿平静地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来。”
这话一说,火药味儿就有点燃起来了。
夏栖鲸顿时有点慌。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时屿也算比较熟了,时屿又不太和他认真生气,基本上两人有什么矛盾都是斗嘴斗过去了,让他几乎忘了时屿生气和冷淡是什么样子。
没什么心眼的人生气,一般都会暴跳如雷,火气都写在脸上,随着毛孔一股股喷射出来,非要发泄出来不可。
而像时屿这种人,一般的挑衅惹怒不了他;可一旦恢复冷冰冰的神情,变得冷漠而寡言,也就意味着事态真正开始严重了。
可夏栖鲸又想不太明白,就这么一点事,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对时屿说:“我确实撒谎了,没有邀请你来和我家人吃饭,但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俩也不是真结婚,没这个必要。”
时屿:“只是吃一顿饭。”
夏栖鲸很客气:“是啊,只是吃一顿饭,也不是什么满汉全席,肯定比不上你家里平时吃的嘛。”
其实真正的想法是,既然不想和时家牵扯过多的关系,那就趁早斩断得好。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彼此勉强自己,去强行参与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周毓玲又一向敏感多心,他不想让她再为这件事费神和烦心。
时屿:“你以前也不带朋友回家吃饭?”
夏栖鲸不假思索:“带啊,我经常带同学……”
猛地刹住了。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他时屿连普通同学都算不上。
时屿的嘴唇肉眼可见地抿了起来。
正在这时,周毓玲在客厅喊道:“吃饭啦。”
时屿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似乎生怕再多呆一秒钟,又要被夏栖鲸气死。
夏栖鲸懊丧地跟在他身后,心里默默吐槽时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果然有钱人家的小孩自尊心还是强,大概是没被人这么敷衍搪塞过,少请他吃一顿饭都要气半天,这气性也太大了。
夏父已经买好酱鸭回来了,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餐桌旁。
周毓玲则忙不迭地把菜碟往桌上放,都是她的拿手好菜,蟹黄豆腐,糖醋排骨,蘑菇炖小鸡,蒜炒空心菜,柠檬无骨鸡爪,豆腐煲,还有作为主菜放在最中央的甜辣酱鸭。
夏末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周毓玲忙活半天,额头上挂了一串汗珠,顺着皱纹流进鬓边的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