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煦直接气笑了,坐回去靠在副驾笑,陆慎非跟着笑,笑着笑着,两人对视一眼,从煦伸手锤了陆慎非一下:“逗我是吧?我也不吃鱼!我今天也加班!”
陆慎非忍俊不禁:“最后被骂的都是我。”
从煦:“活该。”
陆慎非问:“晚上几点去接你?”
从煦凶道:“七点!”
当天,菜市场大门口。
褚蔚蓝T恤中裤大拖鞋,陆慎非差不多的造型。
两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往门口一站,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褚蔚蓝:“从西往东,鲜肉摊、蔬菜摊、豆制品、冷冻区,边上一圈卖水产品,西南角卖鸡,都是速冻的,没有活杀。”
陆慎非看了看时间:“线性走一圈,中间走Z,一个摊位平均一分半,十五分钟内可以结束。”
褚蔚蓝点头:“记得问老板要葱。”
陆慎非疑惑:“葱不是另外买的?”
褚蔚蓝:“买菜会送,他不给你记得要。”
陆慎非:“还有什么?”
褚蔚蓝微笑:“看到女摊主,统一喊姐姐。”
当天十点,从煦正开会,收到褚蔚蓝的微信控诉。
“陆慎非这个畜生!靠着一张脸,买什么都比我便宜!”
“买鱼送了几只虾!买鸡送了几个蛋!”
“买蔬菜给他的葱都比我多!”
“扫码付款,还特么给他主动抹零!抹零!”
“九毛有什么好抹的!你见过有人这么抹零的吗!”
从煦直接在会上笑了出来。
众同事们:?
从煦淡定地敛起表情:“继续。”
中午十二点,褚蔚蓝的控诉又来了。
“这狗逼不是刚开始学做菜吗?怎么上手这么快?”
从煦咬着筷子按着手机屏幕:学霸当年的化学成绩,次次第一。
褚蔚蓝纳闷:光化学什么事?
从煦:你可以问问他糖和酱油主要成分的分子式。
片刻后,褚蔚蓝丢了N个无语、微笑、跪服的表情包过来,又道:日特么!他连反应方程式都报给我了。
学霸连做菜都能高人一等!?
下午,三四点,又来消息。
褚蔚蓝:【照片】【照片】【照片】
褚蔚蓝:微笑.jpg。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现在在逛宜家了,逛完宜家还要去买蛋糕磨具。
从煦回复:学霸能从早上七点学到晚上十点不带停,天生精力旺盛,你加油!
褚蔚蓝:……
晚七点,陆慎非准时出现在鹿橙大楼外。
从煦还有工作,暂时走不开,陆慎非的车在楼下停了二十分钟,慢慢开走了。
九点多,从煦抽空发消息,问陆慎非在哪儿,陆慎非回了一张附近商场男装店的照片。
陆慎非:买衣服。
十一点多,从煦上车。
后座好几个纸袋,从煦扫了一眼,随口问:“买什么了?”
问完立刻道:“我就问你,问现在,你别给我扯以前我怎么怎么你怎么怎么。”
陆慎非开着车,好笑:“不抄作业了?”
不抄。
陆慎非:“换季的衣服。”
从煦:“我的?”
陆慎非:“我的。”
车内静了片刻。
从煦问:“真没我的?”
陆慎非逛一趟买点衣服本来就只为打发等待的时间,事实上男人买衣服本来就快,这几件衣服一会儿就买完了,余下的几个小时,都是在附近的咖啡店消磨掉的。
陆慎非没多解释,也理所当然地明白从煦只是随口问,这么晚下班,根本没精力听太多生活琐事上的废话,便道:“下次给你买。”
从煦果然没就买衣服的话题多聊,人靠在副驾,连话都不说了。
等进了电梯,从煦也没去八楼吃夜宵,直接回了十一层。
陆慎非进门,餐厅桌上摆着没动过的饭菜,隔夜没新鲜的好吃,只能倒掉。
倒完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陆慎非站在阳台抽了根烟。
正抽着,从煦电话来了,语气很懒地说:“忘了,还有夜宵。”
陆慎非明白从煦不是真的想吃,会想起会特意打这通电话是因为不想他做无用功的时候还不被人惦记好。
陆慎非也知道自己不会多言:“白天煮了,给你剩了点,你没来我刚刚倒掉了,本来也没多少。”
“好吧。”
“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陆慎非把烟抽完。
——
多年前,十一楼,阳台。
从煦抽着烟,接到陆慎非的电话,说飞机遇到雷电今天可能都飞不了,只能换次日的早班机。
从煦嗯了声。
陆慎非问:“很晚了,吃了吗?”
从煦往餐厅望去:“当然吃了,等你还不得饿死。”
餐桌上,晚上刚做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过。
挂了电话,从煦靠着阳台,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手机。
屏幕上,那句“我其实想等你回来一起吃”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全部清除。
算了。
从煦把手机塞回口袋,眺望前楼的万家灯火。
第53章
“先生, 这个号可以吗?”
商场男装店,陆慎非在给从煦买换季的衣服。
挑来挑去都是衬衫、西服、毛衣、马甲,买来买去也就那几个颜色, 款式、版型的差距在男人眼里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整个买衣服的过程在陆慎非眼里单调乏味,这要不是给从煦买的, 他连挑都懒得挑。
买完出来, 陆慎非看看时间,还早。
他站在商场廊道上左右看了看, 思索该去哪里。
——
多年前。
“谢谢光临, 欢迎下次再来。”
从煦拎着买的东西从店里出来, 时间尚早, 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他琢磨着还是得找个地方把这个下午打发掉。
坐电梯下楼, 看了眼手机, 只有时间,没有消息, 更没人找他。
但从煦还是下意识在看,和电梯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下了楼, 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站在中庭,前后看看, 孤独的身影像是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
*
陆慎非去了咖啡店。
他一个人坐、一个人对着电脑, 一个人点单喝咖啡。
店内还有其他客人,三三两两, 聊着天、说着笑。
—
多年前。
从煦写着稿, 不远处某桌的聊天声太大,他被暂时打断了思绪。
他的注意力随着抬起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临窗而坐的是对小情侣——
男孩儿说着什么, 女孩儿看着他一直在笑,两人桌下的脚挨在一起,姿态自然且亲密。
从煦扫了眼,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继续写稿。
*
陆慎非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便利店店员认识他,闲着暂时没事,随便聊了几句。
便利店的营业员小哥忽然问:“今天没上班?”
—
多年前。
“没上班?”
便利店老板今天在店里,遇见从煦这个熟面孔,随口聊了起来。
从煦“嗯”了声,解嘲般率先道:“老公太有钱了。”
“那敢情好啊。”老板羡慕的口吻。
从煦挑挑眉:“好吗?”
老板笑:“你们年轻人的心态不都是二十岁退休吗?”
从煦闻言直笑。
不知道怎么聊的,忽然聊到了小区里的八卦。
刚好某豪车从便利店门口经过驶入小区内,营业员小哥的目光追随着过去,立刻低声:“那家的二奶是不是生了?”
老板自动切换成低音:“生了,是生了。”
从煦隔着玻璃收银台挑挑眉。
老板用八卦的口吻解释道:某某楼的大款,在同个小区养二奶,二奶这个月生了,老婆气的半死,奈何是个空有身份没有家产的全职太太,为了孩子只能忍了。
从煦惊讶:“这你们都知道?”
营业员小哥也瞪眼:“能不知道吗,那家二奶那么高调,半个小区的人都知道。”
从煦当个茶余饭后的小料在听,听完便抛到了脑后。
晚上回了家,在外地出差的陆慎非趁空打来电话,吵杂的背景声中,从煦随口道:“今天在便利店,还听了个闲话,说我们小区……”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很吵,杂音不断,什么也听不到,从煦等了会儿,不怎么吵了,那头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和陆慎非聊着工作,询问陆慎非的意见。
陆慎非口吻严肃:“不行。”
又给了几个建议,涉及到从煦根本不懂的专业词汇。
那一瞬间,从煦闲聊的心情烟消云散。
他想他在和陆慎非聊什么屁话。
陆慎非回到电话这边:“场子里音响有问题,刚刚没听到。”
从煦:“没什么。”
问:“现在又开始忙了?要不你先去忙吧。”
陆慎非往角落里走,背景声越来越小:“不管他们。”
电话短暂的静默了片刻。
从煦心情有点低落,他想不管他们只管他,他也没话可聊。
他这一天真的没做什么。
从煦打起精神:“你还是去忙吧,别耽误事。”
*
大清早,茶餐厅,褚蔚蓝就逆了陆慎非的鳞。
“最近都闲出屁了吧?和我家哈力配的母金毛要生了,要不要给你捎一只养养?”
陆慎非无语抬眼:“你才闲。”
——
多年前。
从煦一边叠衣服一边和他远在老家的母上大人通电话。
灶台上同时还炖着东西,书房电脑上的稿子才写了三分之一。
从母:“你一个人在家闲着也闲着,可以养养狗养养猫养点小动物嘛,我看你表妹养的那几只小仓鼠也挺可爱的。”
从煦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还有点无奈:“妈……”
*
从茶餐厅出来,看到陆慎非在抽烟,褚老板二度摸逆鳞。
“抽什么烟啊?”
陆慎非幽幽看去:管得着?
—
多年前。
从煦在书房写稿,没注意时间,听到书房门外的动静才忽然想起陆慎非今天出差回来。
刚起身,半掩着的门被推开,陆慎非站在门外,神色间写着意外:“你抽烟?”
从煦忽然觉得很不耐烦,口气也冲:“这个家在你眼里是没别的事吗?你一回来别的不管先管我?!”
……
“小从你怎么了?不开心?”
“你还好吧?”
“儿子,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跟妈说。”
“陆慎非,你能不能别来烦我,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
……
“陆慎非?”顶灯啪一下亮起,从煦站在玄关,疑惑地看向屋内。
屋内没人,陆慎非站在阳台。
他近来烟瘾有点大,从煦十次来他有五六次都在抽烟,今天也是如此。
从煦明白陆慎非或许是在这段沉寂的时光中消化着什么,只陪伴,不多言。
走上阳台,陆慎非把烟掐了,神色间没有多少阴郁之色,反而颇为明朗。
从煦便懂了,问:“想什么想明白了?”
陆慎非看着从煦。
不能说想明白了,只能说想通顺了——毕竟人和人不同、境地和境地不同,无法完全做到感同身受。
但其实根本不用感同身受,只要沉下心去体会经历,便能从生活琐碎对一个人的消耗中窥探当年的冰山一角。
很难吧。
从煦的当年,一点都不容易。
用他自己在《无路可退》中的形容:婚姻有时候不是围城,是围墙,四面聚拢、地挤盖塌,令人喘不过气。
围城里的人只是想走出去逃离,围墙中的人却是想冲破求生。
陆慎非无法评判,只能在想通某些点之后,看着如今的从煦:“我不知道。”
他以前都不知道。
从煦无所谓地笑笑:“早过去了。”
耸肩:“不都说了么,向前看。”
但其实这段时间,从煦自己也没有向前看,他留在原地,陪着陆慎非,陆慎非则在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节奏中,回顾曾经。
“不能都怪你,很多事是我自己没跟你提。”从煦忘了,但自己什么脾性他自己最清楚。
“我刚刚在想,”陆慎非道:“如果当时有些情况你和我说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从煦认真地想了想,轻哼:“谁知道。”
陆慎非提了一个假设:“也许会不同。”
从煦没给陆慎非留下不该有的幻想:“也许还是这个结果。”
陆慎非看向从煦,直接问他:“喜欢了那么久,感情说没就没了?”
从煦淡定地回:“感情之所以被称为感情,就是因为它可以莫名奇妙地有,也可以突如其来地走。”
陆慎非回视着从煦,没有说话。
他近来受的情伤可谓是相当重了,说整颗心被敲的粉碎也不为过。
能拼凑回一点,全靠从煦口中暗恋他的那四年。
如今,从煦再一次开诚布公地冷静提醒:结局未变,一切照旧。
从煦:“还不甘心?”
不管甘不甘心,至少两人还能站一起聊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