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暖黄色挂灯亮了,并不怎么刺眼,甚至可以说是昏暗,来人走进了,让靳北看到了对方的脸。
并不能说情理之中,是意料之外。
“来晚了,晚上不太好打车。”
江向笛看到了沙发上的靳北,走过来弯腰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他的手被风吹的有些凉,触感细腻。
江向笛皱了皱眉,摸着不烫,但是这人面色难看极了,额头都是汗,无奈道:“还疼吗?再等等,褚医生应该快到了。”
他话没说完,就见沙发上上一刻还惨白着脸的靳北一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扯下来。
江向笛一时不防,准确来说他不敢用力,又怕自己的挣动会再次伤到对方,于是被靳北顺势扯的蹲下,对方撑起身,突然仰头亲他的唇。
一开始没亲准,亲到了他的眼睛,江向笛闻到扑入鼻尖的浓烈的酒气、和灼.热的呼吸,一愣,“你怎么去喝这么多酒?”
靳北在公司里虽然被称工作机器人,但也不会刻意去做这么损害身体的事,比如说过量饮酒。
他一晃神,就被人往侧边一拽,跌在柔软的沙发上。
靳北动作快准而有力,江向笛跟人离婚了三个多月,靳北床上那样话少只干事的风格都快忘记了,再加上大晚上,他困顿乏力,一不注意,反被靳北困在沙发间。
江向笛说:“唔,别……”
靳北亲了下来,带着酒气。他的力道看着重实则轻柔,仿佛猛兽面对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而不容拒绝地触碰,汲取江向笛嘴里的、不同于酒后的苦而涩的清甜。
而靳北却满身酒气,胸前的衬衫因为被酒水打湿了,是冰凉的,连他的手和皮肤都是冰凉的。
江向笛忍着他的洁癖,他被压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指被扣住,被亲的迷迷糊糊,只凭着本能说:“别压肚子。”
靳北稍稍松开他,撑起身,喜悦和触手可及的温暖压盖了胃部的灼痛。他垂下头,看见对方被亲的微红莹润的唇,有点迷茫的茶色眼睛,头发被撩开后裸露的光洁的额头,和压不住的嘴角的喘.息。
江向笛身上有洗澡后的沐浴露的香,皮肤温度因为身体原因而偏高,抱起来手感非常的舒服,温暖像是能流进心里。
靳北哑声问:“怎么会过来?”
“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江向笛被压的想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靳北喝酒,酒味也让他想吐,他皱眉道,“你起来。”
靳北一愣,他原以为是吃了药的幻觉,声音微抖:“然后你就过来了?”
江向笛顿了一下,点点头。
电话打到一半手机掉了,江向笛听不到他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忍着困乏,起来穿了衣服打车过来,路上给褚医生打了电话。
靳北沉眸看他。
期待越多往往失望越大,但他现在开始想要去尝试期待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驱车到江向笛楼下,只想看一眼对方,对方却来到了他车前;第二次便是此刻。
江向笛说完,屋外就传来了提示音,很快,褚医生就借着门卡进来了。
进门就看到江向笛扶着靳北坐起来,靳北这胃疼时好时坏,亲他的时候力气很大,下一秒就声音闷闷地说疼的没力气了。
褚医生上前看了看靳北的情况,最后还是让人把他送去医院,靳北拍了拍江向笛的手背,说:“太晚了,你别再跑来跑去了,去楼上休息一晚。”
江向笛摇了摇头。
他三年里在湾上风华等过靳北太长时间了,不会再等了。
他相当执拗,靳北却也忍着疼,面色苍白地按住他的肩膀:“你需要休息。再信我一次。”
江向笛愣怔地看他。
“你要多爱护你自己。”靳北低头亲吻了一下额头,不带任何情.欲的,“去睡觉,明天早上我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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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光照了进来,医院住院部的入口处,一个年轻的男人提着保温盒走进来,在入口处的值班窗口登记身份。
Vip病房的查验护士看了看他,又看看纸上的房号,想起那里头住着的是一个非常英俊帅气的男人。
护士说:“时间太早了,病人可能还没有醒。”
江向笛笑了笑:“没关系。”
他一笑,原本有些冷淡的神色消失殆尽,眉眼弯下来,显得异常温柔。
护士一愣,脸也红了,再抬头去看对方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和不徐不疾的步伐。
时间太早,江向笛推门进去的时候,靳北确实还没有醒。
因为药物的作用,他睡的格外的沉。
英俊的过分的男人躺在病床上,陷入枕头的脸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黑发微乱,让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许多。
原来的他似乎强大无匹,而不是像这样脆弱会受伤。
江向笛按着门把手的门迟迟没有关上。
直到陶瑞闻讯赶过来,他昨晚把人送到便离开了,没想到靳北如此脆弱,喝个几瓶酒便到了胃出血的地步。
他毫无声息地推开半掩着的门,一眼看到病床上睡着的人、以及坐在旁边椅子上发愣的江向笛。
他的坐姿并不如何端正,却很专注,陶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形容词,但感觉对方仿佛曾经也这样专注、带着隐隐的期待地等候一个人醒来,茶色眼睛眨动,却是视线不变,看着靳北。
看的陶瑞都快怀疑他们离婚是假的了。
他走进,江向笛这才注意到他,略微回过神,颔首示意。
两人一起去了走廊外,陶瑞问了下昨晚的情况,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江向笛:“送早上煲的粥,他醒来应该就可以喝了。不过时间太早了,我准备走了。”
这话听在陶瑞耳朵里,更像是‘我看看就好了’的心态,然后满足地离开了。
陶瑞说:“不着急的话,可以等人醒过来,他知道你关心他,一定会更高兴的。”
陶瑞不同于叶藏和靳北,他心思敏锐,考虑事情更为周到,没那么他们二人一个偏执一个不靠谱,而是相对温和中正。
陶瑞以为江向笛应该是比较内敛。
江向笛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一点,说:“那你可以帮我跟他说一声吗?让他知道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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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圈里姚锦的传闻终于传到了靳伟城耳朵里,他其实不太把朱家放在眼里,就好比他曾经见到姚锦第一眼。
小男孩是家里保姆的孩子,靳伟城不常回家,但也见过一面,对方神色怯生生的、胆子小,拘谨而不太自信,所以靳伟城觉得对方并不会真的会让靳北死心塌地或者怎么样。
当然后来姚锦自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靳伟城便不再在意了。
靳伟城虽然离婚数十年,但现在姚锦的行为,他也能看出来,对方不像是喜欢,真正的喜欢不该是这样去强行违背对方的意愿。
不过这事越传越不对劲,虽然被靳家止住了消息,但靳伟城想了想,觉得自己儿子大概不会主动说出口,他便先请了江向笛。
江向笛刚出医院门,便接到靳伟城的电话,对方邀请他见面,地点是一家餐厅。
对方语气诚恳,江向笛没拒绝,他打车过去,半途接到叶藏的电话。
叶藏一醒来知道靳北进医院,昨晚喝的宿醉还没缓过来,陶瑞说了不少事,他记不住,只听清了江向笛的名字、还有靳北住院的事。
他哀嚎道:“我错了,江哥,我没能劝住人喝酒。”
江向笛:“你们去哪里喝的酒?”
“酒吧,”叶藏说,“老靳昨晚喝的好凶,喝酒买醉,昨晚老靳喝酒是情……不不不是情伤。”
江向笛一愣,无奈道:“到底是不是?”
“是的,”叶藏说,“但你别误会啊,跟那个什么姚没关系。”
江向笛挑眉:“难道还跟我有关?”
叶藏:“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叶·兄弟·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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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可怜兮兮·苦肉计·总
小心墙角被挖掉
明天也尽量差不多这个点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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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说完, 叶藏觉得自己讲的太简单,便又补了一句:“我那时看老靳太伤心,劝不住。早知道他能喝进医院……”
他有点絮絮叨叨, 江向笛没再听下去, 而是回忆了一下那天他做了什么。
他从孟川口里,知道了靳北选择跟他签订协议结婚合同的理由。江向笛跟他结婚三年里一直很满意的一点那就是靳北不乱搞,洁身自好地近乎刻板固执。
后来他给靳北做了饭, 然后因为接到童老的消息,便赶去参加了学术研究的交流会。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但落在靳北眼里, 就是江向笛抛弃了他。
江向笛一时间很难把强大无匹的靳大总裁跟落魄颓废酒吧买醉的模样联系上。
靳北上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 还是三年前,他和一个竞争公司的老板比酒喝,一年后, 他成功把人公司给搞垮了。
他应该意气风发的、永远像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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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 包厢内,江向笛吃饱了,将筷子放下,有些无奈地看着靳伟城。
江向笛觉得,老靳总似乎格外喜欢投喂靳家的后辈,所以应该是因为他怀孕的缘故,所以态度和蔼。
江向笛说:“您是要跟我聊聊, 靳总的事情吗?”
靳伟城顿了一下:“他住院……怎么样了?”
他以往铁血无情,但随着年岁增长,便渐渐能体会到情感和思虑了。
江向笛:“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休息好就可以出院。”
靳伟城便把靳北和姚锦的过去简单讲了一遍,但他到底是第三较为客观的视角,听起来更像是公司年会报告。
但江向笛还是听明白了。
竹马竹马, 年幼相识,但并不是一起长大,因为两人差距太大,没有一起读书、联系也很少。
“紫砂壶那件事,”靳伟城有些怀念地说,那些传流言的人都把紫砂壶编造成是靳北为了自己年少的爱情怎么样呢。
“我把他打的狠了,他发着烧还去上学,我说,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变得强大,没有人会来保护你。”
靳伟城叹了口气:“他没有那个空暇去像别的小孩那样贪玩、或者风花雪月、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要继承诺大的靳家。”
江向笛头一次说了一句违背他的想法的话:“只有你和他的靳家。”
靳伟城一愣,皱眉,显然不赞同。
靳氏集团的业务遍布各个领域,每日的资金流动上亿,已经是个相当的庞然大物了。
但是江向笛的意思是,从感情上来讲,确实是只有靳北和靳伟城两个人的靳家。
偏偏父子俩的感情关系显然并不是很温情的那种,靳北住院,都没跟靳伟城说一声。
“话题跑偏了,”
靳伟城从口袋里掏了一份录音出来,“我想跟你说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靳北和姚锦竹马竹马,私下里有不少人认为姚锦的离开是迫不得已、靳北是不念旧情,江向笛是横插一脚,实际上并不如此。
录音大概是几年前的,音质不是很好,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然后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小姚,去把伞带上,记得去校园里接小少爷的时候,一定要多热情真挚一点。”
然后是一个男生十分年轻、却懊恼的声音:“我不高兴。”
中年妇女很生气:“你给我听话,不听话,就不给你买好吃的。”
男生顿时也恼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老让我去伺候他,可是他真的有钱吗?他没有钱吧!什么也没有!我不想再过去了,太无聊了!我想出去玩!”
中年妇女沉下脸:“那你要跟我一样,永远做仆人、低人一头吗?”
男孩子一怔,声音弱了些:“那我不要做仆人,不要跟你一样永远低一头。”
又是一段沙沙沙,靳伟城抬手把他关掉了。
他侧头看了江向笛一眼,对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难得不笑,很冷。
这是一段姚锦和他生母的录音。
靳伟城问:“你猜猜看我有没有给靳北听过?”
江向笛:“有。”
靳伟城:“你是觉得因为靳北听过了,所以现在彻底放弃了姚锦?”
江向笛摇头:“我觉得是您不会让他吃亏。”
靳伟城挑眉,不得不承认,江向笛有时候一针见血又很会说话,这句话很能戳到他老父亲的心上了,越发觉得他的眼光不错,至少江向笛他就很满意。
靳伟城点头说:“没错,我把这份录音给他听过了,他挺难受。”
江向笛沉默了片刻,声音轻轻的:“人是不能面对美好被摧毁的。”
靳伟城:“但人总要认清现实。”
江向笛皱了皱眉,那样显然太过残忍,那一段录音摧毁一切竹马竹马的假象,就好比靳北被告知,他的心思只是被姚锦拿来利用和获取自己利益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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