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也坦坦荡荡地回瞧他,“不错,摆这么骚气的姿势还知道穿件衣服了。”
11月天的夜里上身只穿了一件睡衣的白深不以为然哼了哼,“这就骚气了?我弟也太没见识。”
他走了过来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让让,给我腾点地儿。”
白楚明天还要早起拍戏,没兴趣陪他在这烟雾缭绕,于是毫不在意将整片阳台拱手相让。
他正要走回房间,身后的白深突然道:“我还没见你在意过什么人,你的恋爱经验不会为零吧,要我传授点经验吗?”
白楚回头,果然见到他哥背靠阳台,随性懒散地站着,头一歪,嘴边的烟在黑暗里亮起一点红光,又灭了下去。
“不必。”白楚十动然拒。
“翅膀硬成这鬼样了?”白深十分可惜地叹气,又试探着问,“我怎么觉得这次回来看你,你心里像装了不少事?”
白楚看了看他,就在白深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时,白楚却问:“那你呢?你当年为什么突然辍学回国?”
这一句之后,气氛突然低沉。
白深一下子被噎得说不来话,只能把手上的烟吸了又吸,半晌才道,“能有什么?国外的日子太操蛋,想回就回来了。”
白楚知道,一般他哥开始无意识飙脏话,就是想要逃避的表示。
他也无意逼自己亲哥,便没再说什么,走回房间关灯睡觉,留白深还在阳台以烟作酒,对月独酌。
第二天的时候,白深竟起得比白楚还早,留了个字条便独自去山林里野逛去了,最后还要在字条末尾处鄙视一下因为掉下山坡而受伤的亲弟。
「下次这么弱,别说你是我弟!」
白楚眼角又是一抽,把纸条一抓扔进垃圾桶。
剧组这边的拍摄已接近尾声,今天的进程也提前完成得很顺利,导演心情好给所有人放了半天假,组织大家去附近的银杏村去看银杏。
银杏村本不叫这名,实在是因为银杏满园的美景太过壮观而被所有人这么叫了起来。
笔直的小道被隆重灿烂的落叶所掩盖,暗色的树干上同样是漫天的金黄夺目,对比鲜明耀眼,美不胜收。山风掠过,叶子如金色蝴蝶飞舞,就像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绝美画面,让这一群好歹是文艺工作者的剧组全员疯了一般按下手中的快门键。
白楚也同样被这景色所震撼,他不急着驻足停留拍照,而是漫步在这小道之中,感受脚底踩碎叶子的声音,感受风起时的静谧。
宋慕洋自拍了好多张后想和白楚也合照几张,拖着自家助理和熊明明四处找白楚人影,转了好几圈后才终于在一个院子里发现踪迹。
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白楚竟在那个院子里和四五个小孩玩了起来。
小孩应该是当地村落的,他们也不怕那个突然闯入的帅气大哥哥,围在他身边将地上的银杏叶撒在他身上。
白楚也完全不介意,坐在地上任他们闹,还笑着与他们聊天游戏。
躲在院子门口看见这一幕的三人都看得痴了,只有熊明明最快回神,然后掏出手机默默定格下了眼前的景象。
宋慕洋也反应过来,刚也准备掏出相机,就见白楚已经注意到他们,和那些小孩告了别向这边走来。
“传给我传给我!”他们跟在白楚的后面走着,宋慕洋低声催促着熊明明把刚才拍下的那张照片传给他。
熊明明哼唧哼唧,就是不传。开玩笑,如果他是摄影师,这张照片可是能当做他压箱宝的好么!况且,他还得拿它献殷勤。
回去路上,白楚又接到了方少灼的电话。
“照片你拍的?你在那?”
“嗯。”白楚应着,他最后拍了几张纯景图,给方少灼发去一张。
那边方少灼又道,“景色太美了,想找我分享?”
白楚暗笑,小老虎的尾巴又翘起来了,却也承认,“那不知方总观感如何?”
“美是美,不过……”方少灼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把玩桌上的平板电脑,口吻很是自满,“照片里少了个你,也少了个我。”
白楚被他逗笑,“的确不算个坏建议。”
方少灼转了个语气,忽然认真道:“白楚,我要和你说件事。”
“你说。”剧组的人陆陆续续回去了,白楚也坐上了车。
方少灼的平板电脑上是熊明明传来的一张图片。图片里,阳光烂漫,一棵大约有百年岁数的粗壮银杏树下,白楚被几个小孩围绕着席地而坐,孩童的脸上单纯天真,而白楚也是微微笑着,却比身上散落的金黄色叶子更加炫目。
他手指抚摸着这画面,道:“今后,我会用我的名义调配一些对你有用的资源,我想要打造出你的个人品牌,将来哪怕大众哪怕没有真正见过你,但只要听到你的名字,也会闻风而至。”这大概是公司旗下任何一个艺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方少灼却忐忑紧张,生怕白楚会拒绝,“我想还是提前和你说一声,但你不要急着答复我。”
方少灼吸了口气,继续道:“听我说,我是个商人,我会投资我认为值得并且有所回报的事,并不是因为我对你……”对他什么呢?方少灼本来满腹的草稿,竟还是卡了壳。
“好。”
方少灼一愣,“……你说什么?”
白楚嘴角有些止不住地张扬,眼底的温柔笑意几乎要漫了出来,“我说,好的,少灼。”
“……”因为最后的、久违的那一声名字,方少灼咬到了舌头,竟也不觉得疼。
窗外是倒退的风景,白楚伸出手掬了一把晚秋的风,飞舞的落叶从他指尖穿过,天高气爽,心旷神怡。
“我们会共赢。”
……
月底,《意外拍档》回城拍摄。
白深竟也跟着他们一起转移,更神奇的是,他还真的和剧组上下打成一片,仿佛成了剧组的一名编外人员。
回城后兄弟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家拳击馆,交替互为攻守的练拳。
这算是他们两人的例行项目,从十几岁一直保持到现在。
“可以啊,这么久了功课也没落下。”练了一身汗,而犹有余力的白深击了一掌手中的拳靶,挑衅地再次给白楚下战书。
白楚擦去下巴上滴落的汗水,懒得理这位亲哥,靠在一边喝水。
白深便也靠过来,“我好久没有回归到城市的夜生活了,下周有个party,和我一起?”
白楚好奇他哪根筋搭错,“我就不必了。”
“放心,是蒙面趴。”白深勾起嘴角笑,两兄弟的这个笑容简直是模子刻出来般一模一样,“可以把你男朋友也叫上。”
白楚被水呛到了。
第39章
白楚咳得急, 白深却笑得眯起眼:“嗯……比上次反应大。”
拿干净的毛巾擦净脸颊嘴巴,白楚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别说又是你身为兄长的直觉。”
白深吹了声口哨, 高深莫测诶地笑了笑,随后转着手上的拳靶转身离开。
忽然脚底一个极快的影子闪过,若不是白深反应力快, 这下该是被摔个狗吃屎了, 他惊险避开,似笑非笑地看向加害者:“敢给我搞偷袭?”
白楚逆光站在他面前, 气势若居高临下, 他用牙齿绑紧右手上的拳套,语气冷淡:“不是还要来吗?”
言下之意似乎是将白深当做了逃兵, 这白深可不会答应。他甩手扔了拳靶,戴上自己的拳套, 一边系绳一边慢步走回拳击场中央, 与白楚相对而立。
晶莹的汗水才刚刚挥发,薄薄的皮肤下又涌动起奔腾的热血。
“白楚,可别忘了, 当初这是谁教你的。”白深轻笑一声, 身体一个疾步欺上, 右拳猛挥至白楚面前!
……
白楚拆了拳套, 转动着脖子肩膀走下拳台,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舒展一阵筋骨, 看来他哥还有点用处。
白楚的背后, 拳台地面上白深的身体正成‘大’字仰躺着, 汗水沾湿了他满身满脸,胸膛大幅起伏,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他运动过后大口的喘气声。
良久,白深才坐起来,揉揉发疼的地方,随口向别处啐了一口。
“臭小子,竟然动真格。”
不过到最后,白楚还是妥协了。
白深说:“没关系,我会顶着这张脸,带上十几个辣妹在酒店开房,哦对了,不拉窗帘。”
白楚:“……”
行吧行吧,反正他是欠了他哥的。
至于方少灼那边,白楚既没有主动提起,也无意告知。
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天晚上,白楚不情愿地被白深半拽着拉来这个店招牌都不知在哪的地下派对门前。
推开大门后,白楚看到并不明亮的钨丝灯光下,一道楼梯通往着地下室。而光站在外头,就能听见从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声,不知进去之后又会是一番怎样混乱景象。
就在白楚略微晃神的工夫,白深已经猛地在他背后一推——不愧是亲哥,完全没有怕他会连滚带爬摔破相的可能。当然如果这是白深所期望的话,那白楚也只能让他哥失望了。
派对正是高潮时分,极具节奏感的电音低音炮,和极其纷乱的人声,轰炸着白楚的鼓膜。
“enjoy your night!”白深在他耳边大声叫道,音乐声早已盖过了他的嗓门,说完随即投入了拥挤喧闹的舞池,去尽情享受属于他的夜晚。
而白楚,只是漠然地掏了掏耳朵。
白楚被人群挤得难受,眼瞧着不远吧台处有个座位,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到了跟前。他靠在座椅靠背上略微眯起了眼,让自己适应一下酒吧昏暗的灯光,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家酒吧的内设。
——只能说,依然不合自己的审美。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调酒师,服务生和dj,全都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羽毛、金箔、塑料等等材质,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面目,诡异的色块随着音浪的高低起伏而蔓延舞动,生生造就了一场群魔乱舞的狂欢盛宴。
哦对,他和白深也戴着面具。他是白色的狼,而白深是黑色的鹰。两人的面具都盖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唯有嘴唇至下巴这一块儿才吝啬地暴露出来。
他坐在那儿还没来得及点杯酒,就已经有个面具人暗示明显的递来根烟给他。
令白楚无端就想起,当初ktv里给自己递烟的那只白皙得透明的手。脑海中浮现出画面,白楚摇摇头,也随手挥开了还想贴上来的人。
那人是男是女白楚都无心在意。冷漠得很。
“看来戴上面具你也很吃香嘛。”白深也坐了过来,掏烟,点火,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整体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是潇洒。
白楚没具体听到他在说什么,实在是这里的噪音太大了。
近旁的舞池里人头攒动,让地板也发颤的音乐声越发嚣张。香水和汗水的味道混合成一种刺激欲望的味道。
白楚看着白深花蝴蝶一般又飞进那混乱的熔炉里,招蜂引蝶般随着浓重的低音炮节奏扭动身躯,搭配上他英俊的面庞(具)健美的身材,倒是一抹亮眼的风景。
鬼知道白深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这个派对的。
三年前,白深从美国最著名的音乐学院辍学回来后,没有继续去做他想做的专职音乐人,而只是做了一些与音乐有一点边缘的工作。比如高级调音师、做做别人live的嘉宾、偶尔写写歌。
与埋头扎进录音棚的那些音乐人不同,白深的口袋只要一鼓囊,就会去旅游。比如靠近边境不知名的深山深处、某个僳僳族小寨,或者是冬天最冷时候的蒙古国。
他总有灵感,写的曲子也像他本人的风格,惊才绝艳,放荡不羁,却不轻易卖出。他哥这类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么一些人,看着不像是圈里的,却又让圈里所有人闻之羡艳,争相合作。
白深就像是捉不住猜不透的风,而只有重生回来后的白楚才知道,他哥心底有道伤,那伤有多重。
没过一会儿,白深又回来了,身上各种香水味重了不少,衣服乱得一看就知道被揩了多少的油,而白深显然乐在其中。
他过来拽白楚,“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已经懒得再做挣扎的白楚任由他领着在人海中挤出一条狭路,他们艰难地穿过最热闹的区域,在一处尽头是条死路的旋转楼梯前停下。白深抬步往上爬,白楚也跟在后面。
直到他们爬的高度都凌驾在了舞池攒动的人头之上,两人才停下,坐在楼梯上。
这里的视野绝佳,舞台、舞池、入口楼梯都能尽收眼底。像是瞬间将自己摘离了混乱人间,俯视着芸芸众生,千姿百态。
“你想干什么?”这个位置还不错,只是白楚总觉得这是他哥不怀好意的前奏。
“耐心点儿。”白深笑着看了一眼他,又转过视线往远处看去。
白楚于是随着他的目光也望着入口楼梯的方向,他才一看,就见楼梯处正急急忙忙走下来一人,对着眼前满是牛鬼神蛇的面具世界看愣了眼。
白楚猛地站起来。
“怎么,看到熟人了?”白深也跟着晃晃悠悠站起来,明知故问道。
之后,白深第一次看到了他弟带着冷意的眼神,接着就听白楚夹着冰刀的声音道:“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白楚的质问,白深依然在笑,“我朝你那个胖胖的小助理旁敲侧击了下,很容易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你不带来,那我就只好引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