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无奈叹气,“你想多了。”
“哦?”白深看着那位方大总裁无头苍蝇一样急切地在人群中穿梭,“我只是向他透露,你今晚会在这里和十几个辣妹一起用嘴巴玩纸牌接龙,他就着急成这模样,真的是我想多了?”
白楚也看见了,方少灼他没有戴面具,他只是抓来一个人看了一会儿,又立马丢开,转而去寻身材相似的下一个男人。
他远远看着那人表情上真实的遑急与不耐,可焦灼寻人的速度却没有停下。白楚想起白天通话时电话那头几次的欲言又止,不知此刻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前来。
“你说,他会把我认成你吗?”就在白楚还出神望着不注意的时候,白深忽然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便已经从楼梯上溜下,灵巧地直窜到了那位方大总裁身边。
白楚一惊,也急着跳下,可是实在没有白深在此等拥堵路况下超速的娴熟身手,竟被阻拦在了几层人墙之外。
而那边还在迷茫寻觅的方少灼就感觉手肘被人一拉,直接来到了一处稍微空旷点的地方。一个戴着黑鹰面具的男人直接近身凑到他面前,和他只隔了个极其暧昧的距离。
熟悉的身高,熟悉的下巴,熟悉的眼睛,方少灼惊喜得几乎张口就道:“白……”
不对。方少灼皱眉。
他将眼前的人用力推开,那姿势就差用脚踹了。
“你是谁?白楚在哪?”
黑鹰面具下的男人似乎惊讶地挑挑眉,他耸了耸肩膀,然后继续不说一语地迅速离开。
方少灼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他继续不停地在酒吧的舞池中、卡座里寻找白楚的身影。
他有预感,预感今晚、现在、此刻,白楚的确就在这里!
……
白深原路返回准备找白楚,想问他弟能不能报销自己刚刚被方少灼击打的那一掌,却听舞台边上的dj停下了打碟的动作,震耳欲聋的电音歌曲也渐渐消声下去。
所有人茫然地四处张望,没有音乐他们还跳什么?可还不等他们集体抗议,舞台上忽走上来一个男人,一个戴着孤冷白狼面具的男人。
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视线就着魔般被他所吸引。‘白狼’没有做任何的解释说明,他缓缓抬手握住舞台中央架子上的麦克风,这时舞台上也再次响起了音乐。
有人一听便知道了,这是一首粤语歌。
第40章
白楚看到了方少灼推开他哥的一幕。也看到了方少灼继续慌乱寻找自己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 周围虽然依旧人声吵嚷得沸反盈天,可白楚的心里,静得出奇。
胸中有股呼之欲出的东西, 但他没有朝方少灼走过去。
白楚转身来到舞台后方,找到负责人, 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酒吧负责人本不同意,甚至还有些轻视不屑的意思,直到白楚摘下了面具……
灰冷的光打在舞台中央, 让‘白狼’浑身上下都像是发光体。台下观众屏息凝神, 不可救药地被吸引, 电音舞海成了个人专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们静静等待着,直到那张面具下轻抿的薄唇随着音乐而张口,第一个字起就酥了耳框:
“我也不是大无畏
我也不是不怕死
但是在浪漫热吻之前,
如何险要悬崖绝岭
为你亦当是平地
……*”
唱情歌, 最怕就是唱动了情。
白楚出道后, 还没有在公开场合里专门唱过一首情歌。
他的嗓音有种独特的低沉性感,充满磁性,略沙哑的声线里透出一丝温暖,他天生能有把歌唱成故事的能力, 大千世界万般情愁, 此刻都绕在了他喉间。
“……
旁人从不赞同
连情理也不容
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
如穷追一个梦
谁人如何激进
亦不及我为你那么勇
……”
有聪明的人, 连对梦想付出, 也在算计着代价, 最后的确不败,却也孤寂。也不让人心生钦佩。
可是哪里来那么多所求中来的勇气,支撑着你一往无前,无畏无惧?
这歌,白楚既不是唱给他自己,也不是唱给别的人。
“……
沿途红灯再红
无人可挡我路
望着是万马千军都直冲
我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
可的确有的人,嘴上永远不会承认,但依然执着,依然义无反顾,带着满腔的倔强与决绝,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为这样的人而唱。
说来惭愧,白楚还并没有这样的孤勇。
“愿每个真心付出过的人都不被辜负。”
一曲终了,他远远望着那张唯一没有戴面具的脸。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方少灼听得看得痴了,举步就要向前。
可是已经有更多的人在沉浸于白楚歌声的时候,就认出了他的嗓音。
“这是不是歌手白楚的声音?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这么一说,看他身高体型也很像啊!”
“白楚竟然也来参加我们的蒙面派对吗?这也太刺激了吧!”
……
台下的观众骚动着,竟已有人翻上舞台,想凑到白楚的面前去摘下他面具!
白楚一个退后闪过,想今晚可能有点麻烦了。
就在更多的人也都爬上来之时,舞台底下另一侧竟又是发生了一阵惊呼。
“白楚在这里啊啊啊!!!”
白楚就见人群中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而站在那中心的,是自己那慢慢摘下黑鹰面具的哥哥,嘴边还挂着风流不羁的轻笑。
已经快来到白楚面前的几人生生止住了脚步,回头往那处望去。
趁着此时,白楚几步跃下舞台,拉住方少灼的手就道:“跑!”
方少灼一愣,看着那张‘白狼’面具后露出的两只眼睛,终于定下心神,立刻和他一起奔上出口楼梯,冲出大门。
夜晚的风吹得皮肤发凉,衣角被烈烈吹在身后,紧紧握住的手不停随着疾跑的脚步摆动,掌心相触的地方,温热了全身的血液。
他们跑到一处无人的马路上才止住了脚步,方少灼趁着膝盖喘气,白楚看身后还有没有来人。
是因为运动过后的心跳声才会这么剧烈吗?
两人靠在墙上,视线没有对望,都等待着胸腔那处平静下来。
白楚笑出了声,觉得今夜也实在荒诞曲折,他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方少灼还在抬头看着城市之上的夜空,零碎几颗星星如碎钻璀璨,像极某人的眼睛。
他用另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啪啪啪按了几下,一接通便放到耳边。
“白楚其他的计划先暂停,先出专辑!先出歌!明天起,立刻开始!”
方少灼还没结束电话,白楚已经遏止不住自己的笑声了。
他转身将方少灼抵在墙上,让方少灼的视线里,都是自己眼角眉梢的笑意。
手指眷恋已久的柔软发丝,一抚摸上便不想再撒手。
方少灼有双极漂亮的眼睛,眼尾微翘,睫毛黑长,眸间的波光流转,若盛水盈盈。这让白楚想起一句诗词:“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
两人的眼神细细交缠在了一起,如早冬的蜂蜜,虽不如秋蜜黏稠,但却因稀少而珍贵,珍视,一点一滴,都怕会漏看了。
“喜欢我唱的歌?”白楚问出这话的时候,吐息喷在了方少灼的鼻尖上,那人就像是受惊了般,睫毛也跟着一颤。
方少灼没有回答,他喉结难耐地吞咽一下,想说“是”,可又不只是那一个“是”字那样简单。
白楚把人围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一如当初威士忌与可乐相撞时,自己被这人桎梏在椅子与吧台之中一样。
白楚也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时间竟可以这样拖慢,瞳孔中的人影,好似就此定格,镶在了彼此虹膜之上。
“少灼……”一声低语,似是喟叹,又像后有千百句未完。
会对我说些什么?此刻,方少灼毕生的好奇心都用在了这个问题上。
于是白楚的嘴唇也越凑越近,轻轻蹭过他鼻尖,这让方少灼浑身仿佛触了一遍电,二十多年还是头一遭的新鲜体验。
他静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待着……
“白楚?”
一辆深棕色日产suv停在两人相邻的马路上,降下的车窗里探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脑袋,他好奇的试着叫了一声。
白楚差点没稳住身形,趁着墙壁转身一看,眼中蹦出一道惊喜的神色:“蒋威哥!”他说着便上前伸手与车上男人交握一掌。
“好久不见啊你小子,走,去我那喝一杯?”被白楚称作蒋威的男人丝毫没发现自己打扰到了什么,还沉浸在与旧友重逢的喜悦中。
“……今晚就算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白楚和他完全不存在生分的客套,但心中也是些微汗颜,想自己才从一处惊险的地方脱身。
兀的想起来方少灼,白楚回身拉过面色不虞的人到身边,跟蒋威介绍:“蒋哥,这是方少灼。”
蒋威对于娱乐影视这一块的资讯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于是根本不认识现在身价名气急升的方少灼,也不知白楚现在究竟有多少人气。现在正是酒吧的黄金营业时段,让他们尤其是白楚现身在其中任何一个场所,之后的后续发展都会要让余柔头疼好一阵。
“哦,白楚的朋友吧?我叫蒋威,你就和白楚一样叫我蒋哥吧。”蒋威憨实地笑着,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方少灼没做声,心里还怨恨他好死不死的突然出现,巴不得要连人带车扔去外太空的好。
而白楚还补充着介绍了一句:“他就是‘713’的老板,不过现在都交给别人在打理。”
方少灼这才有所反应:原来白楚和那家酒吧的老板真的是熟人。
“没办法啊,还要陪老婆孩子呢。”蒋威有些偏黑的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色彩,整个人都稍微生动些起来,“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多谢了,我们有车。”白楚才张张口,就被方少灼抢答道。
“那行,你们多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个信息。”蒋威还当白楚是个小孩子,又不放心第嘱咐一句才发动车子,末了又道:“跨年夜那晚来我这儿啊,我孩子生日搞个聚会,你们多带点朋友过来。”
白楚当然笑着答应,等车走了,才和方少灼一起回到那辆白色卡宴上。
那些有的没的氛围当然是没了,时间也太晚,方少灼只能把白楚给送回去,不过在白楚下车前,还是又揉乱了他一头软软的头发。
不等方少灼抗议,白楚抢先在他耳边道:“没错,我是目无尊长,该罚。”
撩完就走,气得方少灼狂摁喇叭。
而第二天,就的确有专人来安排了白楚新专辑的事项,白楚提出自己也参与全程监制,对于他的要求公司自然是一路绿灯。
好在拍戏的地点迁回了市区,省去了路程上的烦恼,专辑又在收歌阶段,白楚也能兼顾得过来。
又到年底,颁奖晚会和盛典多了起来,白楚也被邀参加许多。今晚便有一个慈善盛会,规格在国内属最顶级,商界文娱界中握有足够话语权的人士才被受邀参加。而白楚出道一年多却被邀请,可见主办方对其的看重。
嘉宾席上,许多名流显贵也来向白楚敬酒,一来表示自己对他的看好,二来也顺便透露出想要合作的意向。白楚皆来者不拒,应对自如,有些还是曾经跟着方少灼一起见过的业内前辈,大家把酒言欢,谈笑自若。
白楚注意到隔他不远的领座上有个很年轻的男人,他并不参与所有的交际,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给人干干净净的感觉,非常具有书卷气。
不像是商人,但记忆里文娱界好像也没有这号人物?
不过白楚也就想了这么一下,盛会开始后,大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对灾区和贫困地区的关注上,他们这次的募捐也将全部投入其中。
最后,白楚作为压轴登场,演唱不久才获得大奖的歌曲《不死鸟》。他在宽阔的舞台上站定,背后的大屏幕上回放着灾后在破败的泥地里上课的孩童,他们一张张活泼天真的笑脸,让人能看到生的力量与希望。
前奏刚落,白楚却看到,舞台下的嘉宾席中,那位刚刚才引起自己注意的书卷气男人,竟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哭了出来。
第41章
那个男人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不住的从脸上滚落,甚至已经情难自已到发不出声音的地步。
他的眼睛死死定在白楚的脸上, 不知那上面有什么他急切想要寻求的东西。良久,男人才闭了闭眼,从座位上起身, 为了不挡住后排席上观众而微微弓着腰, 边道歉边说着借过离开了嘉宾席。
显然,注意到这个男人这般失态的不只是白楚。在场媒体们几乎能立马写出明日的头版头条, 或者还可以加个副标题:“白楚——这个自带腥风血雨的男人”。有他在, 完全不愁没新闻可写。
白楚演唱结束下台后,也没能得知那个男人的名字是什么, 身份是谁,因为嘉宾席中也没人知道。
如此神秘, 这让白楚想到了一个人, 但是他也不急于求证,因为他知道,真相已经在相隔他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