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寻的回答模棱两可:“信则有不信则无。”
林杜了解顾景寻的性格,一件事如果顾景寻不否认,那就是默认。难怪顾景寻最近都和江屿待在一起,可能真的出了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需要拜托江屿帮忙。
林杜唏嘘:“那从今天起,我就叫他江神了。”
顾景寻:“今晚留下吃饭吗?”
林杜想了想,有点怂又有点馋:“我能跟江大师一个桌吃饭吗?会不会折寿?”
顾景寻撩起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大师,同桌吃饭也应该不会折寿。”
江屿一定不会喜欢大师这种称呼,因为不够酷。
林杜舔舔嘴唇:“那……我留下来吃饭吧。中午做什么?”
顾景寻扔给他一个黄洋葱:“三菜一汤。去把洋葱切了。”
林杜接住洋葱,脸色变化:“又让我切洋葱……你怎么不让江屿给你帮忙?”
顾景寻:“他还有一门考试,在复习。”
他晴晴挑眉:“不然你去叫他?”
林杜疯狂摇头。
顾景寻看一眼侧卧的门,侧卧完全没有动静。
江屿在回到侧卧的时候就已经塞上耳机,播放词汇表,就是不希望听到林杜和顾景寻说话——在原着中,林杜一直都是顾景寻的心腹,林杜专门来找顾景寻,应该是为了商量重要的事。
他剩下的那门课是纯理科,把之前的题目和前几年的卷子做过一遍之后,他放下笔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江屿摁开手机,已经晚上六点四十多了,居然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他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门边,出门前顺手摸摸玉貔貅的脑袋,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只玉貔貅。
江屿打开卧室门,闻到浓郁的酱香,顾景寻人却不在厨房,阳台里传来说话声,江屿静默一秒,加重脚步走进客厅。
脚步声顺着半关的阳台门钻进阳台,顾景寻拉开门:“复习完了?”
江屿点头。
他没什么精神,考试这几天他都没有和顾景寻见面,两人之间已经浅淡的契约没有得到巩固,已经完全消失了。江屿一心扑在复习里,作息比较混乱,又恢复了和江家接触契约后那种懒散的状态。
顾景寻一笑:“准备洗手吃饭吧。”
江屿走进洗手间,洗过手之后进了厨房。
顾景寻和林杜已经在端菜了,江屿走过去,顾景寻在他动手之前,拿了一盘可乐鸡翅塞到江屿手里。
双手端着沉重砂锅的林杜:“?”
他感觉手里的鱼汤更重了。
江屿端着鸡翅,晃着去了餐厅。
顾景寻拿着碗筷过来,“吃饭吧。”
林杜空着肚子等到六点多才吃饭,早就饿了,闻言端起碗盛饭:“我都快饿死了。”
江屿和林杜不熟,总共也没有说过十句话,他懒洋洋地喝着汤,并不说话。
鲫鱼事先用油煎过,炖出来的鱼汤奶白色,浓香鲜甜,鱼肉细嫩。
其实和顾景寻相处着也很不错,起码日常伙食水平翻了好几倍。江屿自己在家绝对吃不到这么好的家常菜,他要是不点外卖就只会下泡面。
林杜吃了半碗饭,才开始说话:“我刚才差点忘了一件事——这个星期大家都考完了,老潘下个星期二攒了个局,出去玩呗。”
顾景寻先问江屿:“下周二有安排吗?跟我们一起去玩?”
江屿:“同学聚餐。”
顾景寻这才说:“那就去吧,”
林杜:“……”
你语气那么勉强当我听不出来吗?
顾景寻对林杜弯起唇角一笑,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碗。
林杜:……吃人的嘴短。
他憋屈地扒一口饭。
江屿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他喝完汤,伸出筷子准备夹一块鸡翅,刚伸出手,手腕忽然被顾景寻攥住。
江屿一怔,“吃你一个鸡翅,至于吗?”
林杜被顾景寻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顾景寻没说话,拇指的指腹贴着江屿手腕上一小块皮肤轻轻摩挲,在江屿发火之前,他拉着江屿站起来。
“汤汁溅到衣服上了,先去洗一下吧。”
江屿被顾景寻握住手腕的时候就怔住了,感觉另一个人的体温在自己的手上游移,江屿几乎有点懵——顾景寻是把他当成玉貔貅盘了吗?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愣神状态下就被顾景寻拉着进了侧卧。
卧室门在江屿背后关上,发出咔哒一声,隔绝了林杜的视线,也隔绝了卧室内的声音。
江屿反手拧过顾景寻的手,将顾景寻重重抵在门板上:“你找死吗?”
他如果是原形,这会儿连尾巴毛都要炸开了。
顾景寻笑着挡了一下,江屿看着生气,其实没用多少力气,他抬手握住江屿的右手腕:“鳞片出来了。”
江屿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了两三块鳞片,江屿伸手抚摸领子下的脖颈,也有一两块鳞片。
江屿喃喃说:“可能是熬夜熬的。”
他灵力不稳定的时候,鳞片经常会从血液比较活跃的地方冒出来,上半身手腕脖颈胸膛是重灾区。
顾景寻顿了顿:“我给你拿一件我的衣服换上吧。”
房间里开着空调,江屿不可能穿外套出去。
江屿抚摸手腕上鳞片:“……嗯。”
顾景寻从侧卧的柜子里拿出一件浅灰色毛衣递给江屿,“这件比较宽松,应该遮得住。不过我穿过一次,已经洗过了,不介意吧?”
江屿默不作声,抓住衣服下摆,直接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他里面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袖衫,夏天的长袖衫是圆领款式,露出他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皮肤冷白,颈窝里有一颗红痣,小小一颗,如同朱砂一点。
连带着江屿脖颈上的鳞片也展露在顾景寻眼前。
顾景寻轻轻皱眉,视线从那颗红痣上挪开——江屿身上的鳞片好像增多了。
江屿套上顾景寻的衣服,果然比他的毛衣大,收紧的袖口过了手腕线,江屿刚要挽起过长的袖子,发现那些鳞片已经蔓延开来,毛衣也遮不住,除非他把自己包成粽子。
江屿脸色微微难看:“我不出去了,你回去吃饭吧。”
顾景寻:“饭还没吃完呢,我给你端进来?”
江屿怏怏的:“林杜问你你怎么说?说我进门的功夫就重病垂危起不来床,需要人喂饭?一顿饿不死,你回去吧。”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趴到桌上想睡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景寻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他身边。
江屿抬起头,右手忽然被顾景寻握住,紧接着手心一热,似乎贴到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江屿坐直身体:“你不去吃饭在这儿耽误……”
看清顾景寻和他的姿势后,江屿后半句话突然卡住——
顾景寻坐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握着江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低声笑着说:“有好药不用,非要自己扛。”
作者有话要说: 林杜:我觉得你们gay里gay气的,你们自己不觉得吗?
顾景寻:不觉得,我报恩。
江屿:不觉得,我不想走剧情。
林杜(被说服):好吧……个鬼,你们拉拉扯扯的跟我说你们没有一腿?
下一更很晚,大家不要等。
第40章 口头便宜
属于顾景寻的气运雾气一样散开,绵绵地围在江屿和顾景寻两人身边。
那些雾气已经熟悉了江屿,离开顾景寻之后,欢欣鼓舞地在江屿身边环绕转动,钻进江屿四处漏风的气运里,留下一些新的气运填补漏洞。
江屿和顾景寻之间签订过一次暂时契约,现在契约已经消失,江屿和顾景寻之间的联系明明已经断裂,可是江屿和顾景寻的气运再次“相见”的时候,居然再次进入了循环。
那些紫色的气运从顾景寻体内游离,穿入江屿浅金的气运里,留下浅浅的紫,离开时又带走一点微微的金。
这是江屿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状态下,和顾景寻交换气运,顾景寻气运穿入他的气运时,江屿忍不住颤了一下——并不是畏惧或者疼痛,而是太亲密。
对大部分生灵来说,气是浮在体外,得到或者失去气,生灵本身会受到影响,但得到和失去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生灵都没有任何感觉。
但江屿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对他来说,气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气处于什么状态,增多或者减少他都有感觉。所以这种气运的循环对江屿来说,就像另一个人轻柔的触摸。
江屿不得不全力忍住站起来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偏头闭上眼睛,搭在顾景寻小臂上的手指收紧,又立刻松开。
顾景寻坐在扶手上,他撑着桌面的手被江屿抓住了,空着的手虚环在江屿身上,江屿攥紧他又立刻松开的动作让顾景寻意识到交换气运的过程可能让江屿不太舒服,他手指蜷缩几下,轻轻落在江屿背上抚摸,一半哄一半怜爱。
这可是一只发育不良的小貔貅,长了成年人的身量骨架,人却清瘦。
顾景寻半抱着江屿,直到气运的循环结束。
江屿的鼻尖距离顾景寻的毛衣只差一公分,他面无表情地和毛衣上的拼接色块对视。他感觉毛衣的空隙里都塞满了尴尬——他居然和顾景寻抱在一起,不,他居然被顾景寻抱着。
此刻的江屿正在在敲晕顾景寻和敲晕自己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不然还是选敲晕顾景寻那一项,自己晕过去也太丢貔貅的面子了。
江貔貅在醒悟自己是反派后,第一次产生了“不如把反派这个身份坐实到底”的想法。
顾景寻感觉靠着自己的力气消失了,江屿却一直没有说话,于是轻拍江屿的脊背:“江屿?哪里不舒服吗?”
江屿向后倚,一手抵在鼻尖下,手指挡了小半张脸:“你先出去。”
顾景寻收回手,他想看看江屿脖颈和手腕上的鳞片有没有褪下去,江屿却拒绝和他有视线上的交流,顾景寻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拥抱让江屿有点尴尬。
顾景寻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开口:“林杜估计要着急了,我先出去。”
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江屿的声音:“抱歉。”
顾景寻回头,疑惑:“怎么突然道歉。”
江屿不擅长道歉:“……刚才在客厅误会你了。”
江屿,一个就算尴尬也绅士懂礼貌的貔。
顾景寻不急着走了,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你误会我想干什么?”
忽然牵住手,又暧昧地抚摸,还能误会什么?如果换了任何别的人在这里,一定知道顾景寻就是明知故问。
江屿的情商不足以支撑江貔貅明白这一点,他以为顾景寻真的好奇:“我以为你想抢我的鸡翅。”
顾景寻:“……下次给你一个人做鸡翅。”
他沉默片刻,深深叹了口气,可能这世界上还没有能在江屿身上占到口头便宜的人吧。
顾景寻揉着眉心:“早点出来吃饭。”
说完开门出去。
江屿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侧卧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江屿肩背放松,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
江屿刚刚补足了气运,虽然晚饭没吃完,但已经出于餍足的状态,室内的温度也高,他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两分钟,没想到趴下去之后真的睡着了。
餐厅里
林杜已经吃过了,他看见顾景寻出来,问:“怎么那么久?”
顾景寻:“他没带换的衣服,找了一会儿。”
林杜“哦”了一声,顾景寻几个小时前才说了他和江屿之间没有暧昧,林杜也就没有往暧昧的地方想,还小声说:“没看出来江神还有洁癖。”
衣服沾点油星都要换一件。
顾景寻看他一眼:“是我想让他换一件,因为我有强迫症。”
林杜:“……”
说一句都要护着。
他心里才摁下去的想法又咕嘟咕嘟冒起来——这两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直到顾景寻也吃完,侧卧的门依然关着。
身上的鳞片还没有褪下去?或者情况严重了?依照江屿的性格,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会强撑下去。
顾景寻放下筷子,“林杜。”
瘫在椅子上玩手机的林杜:“啊?”
顾景寻站起来:“劳烦你洗两副碗筷”
林杜:“……”
人尽其用顾景寻。
林杜吃人嘴短拿人的手软,收拾了两个空碗和一个空盘,去厨房洗盘子。
顾景寻走到侧卧门前,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人应声,顾景寻立刻拧开把手,反手关上门。卧室里江屿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连顾景寻进来都没有察觉。
江屿穿着顾景寻的毛衣,白色的中高领毛衣不合身,他被笼在一团柔软的白色中间,呼吸均匀,像只睡得蜷缩起来的猫。
顾景寻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轻轻搭在江屿身上,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江屿睡得很沉,在外套披上身的时候往外套里缩了缩,脸颊蹭到了顾景寻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这只能点燃烈火,让阴差鬼怪俯身的貔貅,有柔软温暖的皮肤。
顾景寻怔在原地。
他低头,指尖挑起江屿的发尾,感觉柔软微凉的发丝挠过指腹,留下微微的痒。
顾景寻喃喃自语:“真想早点把你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