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隐难以置信:“你两个才签契多久,这么快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带他来给我看,不是让我掌掌眼吗?”
江屿绝不可能承认自己被顾景寻一撒娇就昏头签了契,“他不是外。”
傅隐感觉自己养大的貔貅跑到别人家去了,他比江屿大了太多,对着江屿一直都是老父亲心理,早两年虽然总和江屿打架,但到底也一直没有认真过。
深深受到伤害的傅隐痛心质问:“他还是你内人吗?!”
江屿:“他跟我签了契,难道不是吗?!”
顾景寻:“……”
作者有话要说: 受凉了,胃疼(跪)
大家要注意保暖,昼夜温差有点大。
第55章 渴望
尽管知道江屿所谓的“内人”只是相对于“外”这个字,顾景寻在听到江屿承认两人的关系属于“内”的时候,心脏依然控制不住地重重跳动。
实际上江屿只是随口说起。
即便只是无心之言……他也为之心动。
顾景寻默然几秒,垂下眼睛。
江屿和傅隐回合制吵了几个来回,傅隐说不过江屿,悻悻转开话题:“吃饭吃饭,这么大人了还吵架,幼稚。”
江屿路上喝了两杯牛奶,不仅不饿,甚至还有点饱,不过顾景寻早饭后一直没有吃东西,“那就先吃饭。”
江屿四个人到餐厅的时候,菜已经摆上桌,傅隐纳闷:“承海人呢?不是说吃饭了吗?”
傅一时这才想起来:“是刚刚来了只小水妖,我当时在门口守着门走不开,所以让承海去应付一下,现在还没回来。我现在去催一下他。”
江屿解释:“蛟龙承海,是傅隐家厨师。”
傅隐就近坐下来:“小顾坐吧,别客气。在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我们一家没有人,不讲究那么多规矩。”
顾景寻坐下来。
餐桌上的菜是蛟龙做的,菜色看上去和普通人的午餐一样。
江屿在餐厅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瓶不含有任何酒精的饮料。
傅隐指着自己:“江屿那混蛋还没跟你介绍吧?我是真龙,一时是蚌精,承海是蛟龙,他们俩都是几百年前就跟着我了,有什么事如果我和江屿不在,你找他们俩也行……呃。一时胆子小,可能有点靠不住。”
找到饮料的江屿坐在顾景寻身边,顾景寻眼神柔软下来:“我记住了。”
在没有和自己相遇的那段时间里,江屿也拥有其他人的关心和在意。
江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碳酸饮料:“他有我。”
傅隐瞪了他一眼,拆台,天天拆台。
顾景寻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饮料泼出来。
他低头,借着喝饮料的动作掩饰无奈的表情。
说话间,傅一时和承海一起走进餐厅。
和白净斯文的傅一时想比,承海高出大半个头,五官深邃立体,眼睛狭长,进门后对傅隐和江屿微微点头,冒出四个字:“老板,先生。”
傅隐指了下顾景寻:“江屿新的契约人,顾景寻,以后就跟家里人一样。”
承海生性寡言少语,一向是老板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先生好,我是蛟龙承海,老板的下属。”
顾景寻点头:“你好。”
傅隐:“吃饭吧。”
几人刚动了几下筷子,顾景寻的手机连着震动起来,居然是顾南钟的来电。他看到名字就下意识皱起眉,不得不拿起手机,歉意地开口:“抱歉,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他离开餐厅,轻轻带上了门。
他走了之后,傅隐这才想起来问:“刚才谁来了?”
承海:“老板,刚刚族里派了信使过来,请老板今年一定回去。”
傅隐:“……”
他恨不能立刻把刚才说出去的话咽下去。
傅隐瞥了眼江屿,江貔貅正在研究碗里的姜片和肉片,文研随口问:“你族里那些龙还敢来见你?”
江屿知道一些傅隐年轻时候事。
傅隐和族群内的关系极差,早年一度不来往,连宫殿都修建在远离其他龙族的海域,龙族还有敢请傅隐回去的龙?
傅隐冲他翻个白眼:“我跟你似的,一上头就动手吗?”
实际上,傅隐自从认识江屿这熊貔貅,心气已经比年轻时候平和得多。现在即便在他面前提到龙族,也不会突然翻脸。傅隐之所以不想让承海在饭桌上说这句话,是因为希望今年江屿留在珠玉斋过年。
对妖怪能动手就不多说话的江屿:“……”
江貔貅转移话题:“有什么大事吗?还得你必须回去一趟?”
承海对江屿一向敬重,他天生比其他蛟少两个心眼,于是成功错过了傅一时和傅隐的眼神提示:“是族里有龙崽破壳了。依照族内的习俗,要在龙崽破壳的第二十九天,请族内的成年龙族参加仪式。”
傅隐皱起眉。
今年和以往不一样,过年时间早,翻过年没多久就是杜老太太的忌日,江屿对江家再怎么冷淡忽视,这几天的态度都会柔软一点。
江屿这些年都在江家过年,这是个将近十年的习惯。
但是今年,江屿去谁家过年?
傅隐心里很清楚,江屿和他不同,江屿是人类教养大的,骨子里依然有貔貅目下无尘的傲气,但江屿的习惯和认知比一般妖怪更贴近人类。
江屿想了想:“我记得你们龙族四五百年没有小龙崽了,这事在族内是不是办得挺隆重的?”
承海回答:“和先生说的一样,龙崽破壳后族内就在操办,现在宾客里只差老板,现在距离仪式还有十五天。”
承海想了想,说:“据说是四百年前留下的龙蛋,前段时间突然破壳,因为太虚弱,所以族内希望到场的成年龙族尽量多。”
江屿点头。
神兽们的仪式往往带有实质的祝福,已经成年的龙族向新生的幼崽注入灵力,保护孱弱的幼崽安稳长大。
在末法时代,每个族群都会格外在意族内的幼崽。
傅隐没有料到破壳的是四百年前的蛋,这样一来他还真得回去一趟。
但是十五天……过十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他要提前两天动身才能准时参加仪式,正好错过人类社会的春节。
傅隐放下螃蟹,问江屿:“你今年要不跟我去海底玩两天。”
江貔貅不喜欢下水,他是有毛的,尾巴毛蓬松柔软,湿了之后会黏答答贴在身上。而且龙族内都是真龙,整个族内都是龙族的味道,江屿不可能习惯。
江屿摇头:“我不去。”
傅隐有点担心。对着江屿欲言又止。
江屿咬着玻璃杯,在想顾景寻一个电话怎么磨叽那么久,直到傅隐用公筷敲了他的碗,江屿松开玻璃杯,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你们族里新生小龙崽,难道请我这个远亲貔貅去做仪式?”
没有人比江屿更清楚,脆弱的幼崽会让父母操碎心,连带出见风见生人都舍不得。四百年才破壳的小龙崽,想想都知道有多虚弱,这种情况下他作为陌生貔突然出现在龙族内部,龙崽的父母只会紧张。
傅隐叹气:“那行吧。我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要走,去仓库里点两件合适的礼物。你在家好好吃饭。承海留下看店,正好帮我注意花精树妖们传回来的消息。”
他刚刚还想着和顾景寻商量,能不能过年的时候多陪着江屿,念头刚起,就被傅隐自己否决了——让江屿去顾家过年不现实,江屿也只会更不自在,让顾景寻陪着江屿过年?顾景寻不回家?
想来想去,居然没有一个能贴心的人留下来。
承海点头:“好的老板。”
江屿和顾景寻吃过午饭离开珠玉斋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
因为临近过年,G市市内大部分道路都在堵。到文华苑的车程硬是被堵车延长了几倍,两人傍晚的时候才回到文华苑。
晚上起风,温度已经跌到零下。
顾景寻的车停在江屿的单元楼下,他这一路都很沉默,车辆彻底停稳的时候,他偏头注视江屿:“我明天要回锦鸿湾了。”
江屿吃饱了犯困,闻言愣了一下才回答:“……是快要过年了。”
今年也是巧了,傅隐也要回海域。难怪路上堵车,看来都是急着往家里赶。江屿终于意识到,他今年似乎没有地方去。
他听见顾景寻在黑暗里“嗯”了一声,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身上。
江屿逐渐在这种注视下不自在起来,他偏过脸,“你到底在看什么?”
顾景寻一句话在唇齿间辗转几遍,依然没有忍住:“能请你去我家过年吗?”
江屿现在住在距离锦鸿湾几个小时车程的文华苑,过年那段时间太忙,可能忙到见不了面。也是奇怪,原本意识不到喜欢的时候,分别还没有这么磨人。
现在明明还坐在一起,思念和不舍就开始疯长了。
江屿轻轻捏起手指:“……免了吧,我还要去珠玉斋。我也挺忙的……”
而且他用不着同情,他有自己的事可以做。虽然傅隐认为接连几起请神都是巧合,江屿内心却不能认同这种巧合。
他接下来正好去查一查……
江屿的思绪在顾景寻的拥抱下戛然而止。
顾景寻脸埋在江屿肩颈,几乎有点苦笑:“是我想要你陪我。”
他希望他的小貔貅平安喜乐,他也希望这份平安喜乐可以由自己带给江屿。
可是……江屿现在对他的感情,只是停留在亲近朋友这个阶段上。
顾景寻克制着抱了一会儿,他还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心思,否则可能连契约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他缓缓松开江屿,笑着说:“一想到回家应付顾一城就觉得头疼。”
江屿被他带偏了,拍顾景寻的肩膀:“揍他!我给你撑腰!”
顾景寻眼睛弯起来,“好,你给我撑腰。”
哪怕他现在就想把这只貔貅连人带窝端回自己家,也要克制。
这是他最热烈的渴望,所以在确定得手之前,不敢有一丝懈怠。
作者有话要说: 卡得有点厉害,鞠躬。
下章两个人的剧情比较激烈(不是虐!甜的!江貔貅不会一个人过年的!),我有点麻爪,没有处理好,所以临时决定在这里断开章节,剩下的明天重写。
鞠躬。
第56章 苦难
大年三十,文华苑附近的几家超市挂着“不打烊”的字牌,门前的停车场停满了车,进出超市的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人。
江屿骑着机车在G市逛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花店。
店内收拾得很干净,沉浮着淡淡的花木香气,正在打包的店主抬头对江屿微笑:“先生要买什么样的?花篮花束还是小盆栽?”
江屿:“花束。”
他每次去见杜奶奶的时候,都会带一束花,现在天太冷,山上的野花早就谢了,只能来花店。
店主:“您想要什么样的花束?”
江屿左右看了一圈,店里已经没有扎好的花束,大部分桶里还剩三两支花。
店主连忙让开身体,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今晚就打烊了,所以现在也没多少花。”
他看江屿似乎不知道要选什么花,拍拍额头——这位客人看上去就不是会经常送花的人,店里现在剩下的花也不多。
店主:“您想要送给谁呢?”
江屿:“我的祖母。”
他指了下花朵:“我可以自己挑吗?”
店主:“当然可以。”
江屿挑出几支康乃馨,找了两根绿油油的草叶,配一两支明艳的满天星:“就这些。”
店主接过花束利索地包装好。
这是一束康乃馨为主的花束,颜色温馨里还有点明媚。店主笑着递出花束:“这单免费,这是我今年最后一单,我也要赶回去看我的母亲和祖母了,请千万不要推辞。”
江屿一手抱着花束,取手机的动作停住,他想了想,一手塞回手机:“谢谢。”
店主送他到门口,冲他挥手:“谢谢惠顾,路上小心。”
江屿对他点头。
江屿安置好花束,刚刚跨上车,口袋里的手机重重震了两下。他趁着红灯的时间,接通电话:“喂?”
耳机那头传来承海的声音:“先生,是我。我做了点菜,先生今天过来吃饭吧。”
承海中午的时候收到老板的电话,特意叮嘱他一定要给江先生打电话请先生到珠玉斋吃完饭。
江屿:“我有别的事,明天再去。”
承海性子木,江屿说不去,他就听话地应下来,“好的先生。”
江屿挂断通话,绿灯亮起后,他转弯上了出市的达通路——按照以往过年的惯例,他会在江家吃一顿晚饭,然后去杜奶奶生前的书房里静坐一晚,过了初三再走。今年他当然不会去江家,所以会去杜奶奶的墓前陪杜奶奶一个晚上。
杜奶奶的墓依然在静立在墓园里,墓前居然站了一个佝偻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冬装,独自撑着一把伞。
江屿脚步停顿,眼神冷下来。
那身影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果然是江家老爷子——江闫成。
杜奶奶的墓前居然还放着一束鲜嫩的花,因为低温和下雨,这束花放置的时间似乎也不长,花瓣依然鲜亮。
江屿还在江家的时候,江家一年到头只有清明的时候才会在扫过原配的墓之后才来扫一扫杜奶奶的墓,江卓父子还要借口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