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事情被捅出去,遭殃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大老板,他并不用为此担心。
祝荧看他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对胖子提的条件不为所动。
“如果只想要钱,你可以问江家拿。”祝荧道,“没必要死盯着配方这东西不放,活像你背后那个人的狗,指哪里咬哪里。”
胖子见他没上当,狰狞地骂了句脏话,道:“你给我等着。”
蓝眼睛听着胖子白费口舌,毫不意外地冷哼了一声,摆弄着桌上的通讯设备。
赶在祝荧打电话以前,他给江锡发了勒索短信,然而江锡没有回复。
“你不要和他吵了,这人非得来硬的才服软。”
胖子道:“老板定了死线,今天两点之前得解决,你也答应他的吧。”
蓝眼睛道:“我只答应了会处理好,没说一定会有配方,实在不行你可以带具尸体过去。”
“谈钱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说啊?!”
“可是现在我说了算。”蓝眼睛笑了笑,“你要是怕交不了差,大可以背叛老板,真的跟我去外面混……我冒着风险来这趟,钱是必须要到手的,但不介意多个付款方,或者干脆换一个。”
他朝胖子晃了晃手机:“我觉得祝荧说得不错,问江锡要也行啊。”
屏幕上,江锡前一秒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妄想。]
蓝眼睛懒洋洋地回复道:[一个江楼心不够两个亿,那和祝荧打包一起怎么样?]
胖子上前意图阻挠,被蓝眼睛一只手制服在地,胳膊被反扭在身后,稍一使力就要被卸下来。
“我□□妈,不讲信用的逼……”
“我记得了。”
祝荧冷淡地垂下眼睫,看着满脸灰尘、被死死摁在水泥地上的胖子。
紧接着,他就流利地说了几样有效成分,再道:“松开绳子,给我一支笔。”
胖子是业内的,耳濡目染过一些专业知识,感觉祝荧说的听上去靠谱,半信半疑地在蓝眼睛的监视下给人松绑。
祝荧很反常地突然配合,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不敢粗心大意,留了个心眼说要发给老板核实。
“要核实没那么容易,这是我储存云端的账号密码,里面有很多资料和数据。”祝荧在纸上写了一串邮箱号码和字母。
他习惯性地转了一下笔,嗤笑道:“他可以登录去看,不过有的文件被双重加密了。”
“那……”
“我现在需要休息。”祝荧说。
这不像是撒谎,他太虚弱了,风大一点就要被吹垮,这种濒临透支的精神状态是很难伪造出来的。
蓝眼睛正要说些什么,胖子就掏出了夹克里的□□,说:“别以为就你手上有家伙,你也老实点。”
本以为一个柔弱的研究生和一个天真的小提琴手会很好解决,拿枪吓唬一下,大不了下一点狠手,没想到硬是被拖长了时间,两个绑匪各有各的烦躁。
架着祝荧去办公室的时候,医生慌慌张张地跌在地上,随后就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响起了枪声。
医生靠着冰凉的隔板,浑身抖个不停,五厘米的位置赫然有枚黑洞。
蓝眼睛道:“不要乱动,再被我看到就不会打歪了。”
他看到医生恐惧地抱住了头,一动都不敢动,应该也吓得暂时站不起来了,然后扫视江楼心和祝荧,以及那个应该没摸过几次枪的胖子。
确定大家都被震慑住了,他才慢悠悠地转身要走。
办公室的门没关上,这里但凡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发现,祝荧与江楼心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僵住的医生。
她刚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也不像另外两个人那样有剩余的利用价值,随时都会处在更糟糕的境况里,此刻已然在施压下情绪崩溃。
“我、我要回家。”她磕磕绊绊地啜泣起来。
怕惹怒门外的亡命之徒,她不敢太大声,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尽量降低存在感。
江楼心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被她扯住了袖子。
她脸上泪痕未干,抓着江楼心就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祝荧压着声音道:“我口袋里有钢笔。”
他常年笔不离身,钢笔的尖端应该可以磨破麻绳。
江楼心会意,绑起来的手吃力地勾出钢笔,接着小心翼翼地拔出笔盖,去割医生手上的束缚。
医生咬着嘴唇,抽噎了几下。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绳子静悄悄落地,医生顾不上去揉泛痛的手腕,立马去帮江楼心解开捆绑。
轮到祝荧的时候,祝荧有点想躲闪,却被江楼心抓了过来。
“我逃不掉的,你们能跑多远,我又能跑几步?”
江楼心不容抗拒地把钢笔戳进绳子里,用蛮力弄断,因为右手刚接上,也不确定接得对不对,所以用的是左手,动作有些笨拙。
他道:“在这里只能等死,难道你真的甘心?”
祝荧当然不甘心。
病情趋向平稳、生活无忧无虑,而且学业有成,做出一番成绩指日可待,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二十多年来,他几乎没这么安稳过。
“就当免得我被裴慕隐揍,你行行好。”江楼心道,“跑不动了我会背你。”
医生附和:“我也可以。”
祝荧道:“这是拖累你们。”
“这里有谁没欠你的情?”江楼心道,“快一点,被发现了谁也走不掉。”
他捏笔捏得极其用力,松开后掌心浮着一大片红色。
祝荧刚想抬脚,忽然下腹蹿过难以忍耐的阵痛,幸好被眼疾手快地扶着,险险地没有摔倒。
“怎么了?”医生问。
祝荧短促地说了句“疼”,接着医生问他最近有没有其他异常。
“吃饭口味变了,又有点嗜睡。”他道,“有一次干呕。”
“你不会是有宝宝了吧?!”
在这种状况下,得出这种推测,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恭喜。
祝荧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听到门外的胖子调整了下坐姿,椅子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嘎作响。
他急忙看向那扇窗户,两只手撑在墙上,眼神示意他们赶紧行动。
这不是允许优柔寡断的场合,时间来不及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大家谁也别想走。
江楼心看着祝荧单薄的背脊,有些踩不下去,被医生从后面托了一把,感觉脚底都是软的。
他碰到窗框,再身形轻盈地攀爬到了窗户上,随后将战战兢兢的医生拉了上来,整个人又往下弯了一点,朝祝荧伸出手。
这要上来很难,控制不好的话祝荧会将江楼心拖下来。
祝荧试着跳了下,动作放得太轻,差一点点抓到江楼心的胳膊。
然后他又试了一次,因为外面有响动,自己受到影响从而有所收敛,所以离得更远了。
每一遍动弹,他不光越来越没力气,而且被敲晕时击打的脖颈还在疼,小腹也隐隐作痛,教他不太敢直起身来,生怕牵扯到这些部位。
……可是他不甘心。
祝荧仰着脖子看窗外的树木,和等待着他的江楼心,生生压住了疼痛感和诸多顾虑。
这次他终于拉住了江楼心的胳膊,江楼心倒吸一口气,用双手去将祝荧扯上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椅子又发出了拖过地板的尖锐声!
胖子心心念念着配合,边打哈欠,边进来问祝荧休息够了没有,这下被惊得差不多魂飞魄散,比蓝眼睛突然开枪还讶异。
他慌乱地冲向里面,顺便朝蓝眼睛喊话:“有两个要逃了,你快去抓!”
几乎是同时,祝荧不得不松开了江楼心。
这次医生的尖叫比之前更长,又是几声枪响,祝荧再抬头时,窗口的江楼心已然落到了另一边。
映入眼帘的唯有满目春色,翠绿的枝叶和粉嫩的花苞,在树梢被徐徐暖风吹得晃荡。
他刚回过头,就被胖子猛地掐着脖子摔在地上。
砰——!
祝荧太纤细了,即便摔得很重,也没太大的响动,声音就像远处炸开了一小朵烟花。
胖子被激怒得涨红了脸,一度没轻没重失去了理智,要不是蓝眼睛出声打断,可能真的会把祝荧掐死。
蓝眼睛道:“你去追那两个,我来问配方。”
重获呼吸的Omega瘫在地上微弱地喘息着,由此引发的天旋地转和耳鸣声中,听到了金属器具丢在一旁的脆响。
“我以前逃亡的时候,陆陆续续为一些上位者服务,专门审问他们逮到的叛徒。”
蓝眼睛将他整个人揪了起来,和摆弄洋娃娃一样轻松。
祝荧有点低血压,此时此刻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到被推到了椅子上,硬木板直直磕着他的蝴蝶骨,可是捆上来的绳子让他无法脱离。
他听到蓝眼睛说:“虽然准备得比较仓促,只有两把小刀,但我想肯定够用,不会亏待你的。”
蓝眼睛牵起了祝荧的手,祝荧想要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这就是读书人的手吗?”
风吹日晒磨出老茧的手与祝荧细嫩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前者并不是羡慕的语气。
冰凉的刀锋贴着修剪齐整的指尖,使得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着。
蓝眼睛毫无感情地说:“那我们先从这里开始?”
·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结婚不开心,就是突然忍不住了,要去透口气。反正我们没打算度蜜月,我出去玩也不耽误你的日程计划。”
“你那么忙,也不喜欢我,管我去哪里干嘛啊……”
“我下周回来的,答应过要陪你爸妈过生日,倒也不至于反悔。”
那天在婚宴散会后,江楼心怏怏不乐地做了保证,就一声不响地离开,第二天又抛下这么一段话。
顾临阑觉得奇怪,虽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受过冷遇,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委屈得要跑掉也是情理之中。
但以江楼心做保证时的神色,怎么看怎么真诚,一副要好好和他过下去的样子。
而且家里的客房真的被整理好了,过了几天,顾临阑还收到了快递,是江楼心之前买的家居用品。
买了几支花瓶、可折叠的懒人沙发、易拆卸带走的衣服挂架,为了凑满额礼物,还买了小型投影仪。
送了一只黑色玩偶,灰头土脸的,是个没什么精神的兔子。
单子上还有一行没被满足的留言:能许愿吗,请问礼物可不可以给白色的那只[可怜][可怜]
顾临阑帮忙把瓶子里插上花,沙发挪到了琴房,装好投影仪,但衣架还是让保姆去重新买过。
这么做完,他让助理去找只兔子玩偶。
“要和这个同一款式,不过是要白色的。”顾临阑道。
有工程师得知顾临阑要买玩偶,和助理嬉皮笑脸。
“顾总也参加了家居网站的周年庆?他怎么那么倒霉,抽到了黑色啊。”
顾临阑正好听到了,暗自附和着,江楼心怎么那么倒霉?
院下有公司要上市,他处理完就打算离开,却不是别人以为的升职。虽然这里有江家参股,也受高层赏识,应该处处有力,但他的野心不仅于此。
最近为了单干的事情忙得没空缓和,作息有点类似之前的五年,他周末在家一个人吃过中饭,没能午休就专注地看合同,结束之后瞥见那只被嫌弃的黑色玩偶,哭丧着脸面对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社交平台,自己不怎么用这款软件,在上面只单向关注了江楼心一个账户。
这位小提琴手经常会在平台上分享日常,互动的粉丝诸多。
可是账户已经有六天没更新了,最近的一条还是表示自己将要结婚。
[淦,我失恋了!]
[老婆你除了我还要嫁给谁??]
[博主好久没更新啦,我来催催!]
[显然他是去度蜜月了呀=。=]
顾临阑对着评论失神了一会,接着蹙起了眉头。
这时候拨给江楼心已经拨不通了,只有“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接到了江家的电话。
许砚疲惫地说:“你能不能查一下楼心的位置?”
·
江楼心带着医生一路上跌跌撞撞,未被开发旅游的山间非常崎岖,医生与他摔了好几脚,都狼狈到满身泥土。
没人敢停下来,踉跄了下就赶紧扶起,脚崴了都没慢下步伐。
“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再跑了……”医生道,“我的脚没知觉了。”
江楼心道:“省点力气别说话,跑快点还能去喊人。”
医生听到他这么讲,没有再喊过停。
只是她虽然被蓝眼睛领着走过这条路,但也迷迷糊糊记不住哪里能原路返回,碍着胖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也不能定下神来好好回想。
在慌乱之中,她和江楼心齐齐脚下落空,一跟头栽了下去。
胖子见状立即追了上来,就在他颤颤巍巍地下坡的时候,猝不及防被直接踹翻在了地上。
他刚要骂骂咧咧地拔枪,扑面而来一股具有绝对压制性的Alpha信息素,教身为同类的他不得不臣服。
“祝荧在哪里?”
胖子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却被死死地踩着胸膛,在地上动弹不得。
裴慕隐抽走了他口袋里的枪,熟练地上膛,枪口用力地抵上了胖子的脑门,让人不禁瑟缩着,大半张脸陷在雨后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