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阴差阳错,他遇到了来自T大的交换生,两人在活动上被分到了同桌。
看到交换生时不时刷新手机页面,裴慕隐下意识避嫌,转过头去以免被误会在偷看屏幕,引发女生不自在。
不料女生格外开朗外向,主动道:“我在翻暗恋对象的账号,看得有点入迷了。”
裴慕隐怕冷场,礼貌地接了句话,女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分享起了对方有多么好。
譬如“清清冷冷但心地善良,会帮忙处理棘手问题”、“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绝不是扛不住事的男生”,还有“感觉他好孤独,真想温暖他”。
裴慕隐瞥见了账号的名字,因为女生的描述,让他想到了祝荧,所以在晚上横竖睡不着,便下载软件,去看了一眼。
还真的是祝荧。
上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寥寥,可是字里行间的语气极其熟悉。
裴慕隐在异国他乡晃神了许久,直到天亮了也在冲着这个账号发愣,继而呆滞地刷新了一下,碰巧刷出了新的内容。
他如梦初醒,凝神看着一行黑字。
[失眠了。]
很快有了新的评论,是祝荧自己发的:[从我梦里滚出去。]
过了五分钟,祝荧似乎困得不行,却无法顺利入睡,失控般地转发了一条许愿。
[再也别梦到前男友。]
裴慕隐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自己。
他像是被操纵了一样,注册了账号,在评论区输入:[这可不是我的错。]
就在打算发送的前两秒,有人抢先回复。
[啊啊啊啊男神那么晚没睡?想让谁滚出去呀,可以和我说,我帮你一起骂!]
于是裴慕隐的动作凝固住了,再缓慢地删除了单薄的字符和标点。
那条动态只存留了一个晚上,祝荧第二天就悄无声息地删除了,再因为被人发现了身份,造成了一些隐私方面的难堪,所以再也没更新过。
近期祝荧的这个账号终于有了新动静,凌晨时分发了个实验室角度望出去的夜空。
在参加过顾临阑和江楼心的婚宴后,祝荧被导师喊了过去,带了换洗的衣服就投入研究,在实验室待了四天三夜。
期间只去医院做了个体检,报告都没拿就赶回来了。
“之前睡够啦?”师兄问。
祝荧后知后觉,自己的作息恢复得和以前差不多,能够精力充沛地应对高强度的连轴转。
不过眼下他累得眼皮子打架,道:“没有,我正要去睡。”
回到休息室,祝荧想着躺八个小时就起来,只是眼睛一闭一睁,醒来居然还是黑夜。
他误以为自己睡了四个小时左右,洗漱过后,头晕脑胀地推开门,却见师兄拎着一袋子外卖回来。
师兄道:“看你睡得那么香,就关掉了闹钟,放任你歇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
祝荧扶着额头叹气,怪不得自己饥肠辘辘,再被师兄手里的麻辣香锅吸引。
“就是给你买的,你要是再不醒,我要把你叫起来了。记得你口味清淡,特意让厨师少放点调料。”
祝荧道谢后接过外卖,道:“可以多放点辣的。”
“咦,爱吃辣了啊?那我待会给你拆一袋辣条来。”
他近期胃口好,把满满的一碗饭吃了大半,但在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忘了很重要的事。
在同学的说笑声中,他默默翻了下手机,看到新闻推送裴家相关的消息,猛地站了起来。
低血压使他眼前发黑,不得不撑在桌上缓了一会,那股恶心感才渐渐消散。
他在晕眩中想,完了,自己还没有回复裴慕隐。
祝荧不假思索地拨过去电话,冰冷的提示音对方是关机,转而打给了秘书室。
有人彬彬有礼地说裴慕隐今天没来公司,把上个月就定下来的应酬也推了,可能是有私事,让祝荧稍后再试着联系下。
“师弟,怎么啦?”
周围的同学都望向了过来,祝荧脸皮薄,被看得耳根有些烫。
他支支吾吾道:“我出去一下。”
出校门往东走五分钟就有家味道不错的奶茶店,祝荧吹着晚风,低头对着手机一筹莫展,慢吞吞朝那家店挪动,打算买杯热的暖暖手。
心思百转千回,起初焦躁急切,等着对方一接通就想说出答案,搁置之后便犹犹豫豫,觉得组织不好措辞。
由于心乱如麻,频频有错别字,祝荧打了几行字以后全部删掉了,干脆发了语音过去。
他道:“不是说可以等我到五十岁?你活到一半怎么就不理人?”
又企图通过吓唬来掩饰慌乱:“你这个骗子,小心我不和你好了。”
奶茶店的店长看到祝荧,如往常一样打趣了几句,帮他做以前常点的口味。
回实验室的路上,祝荧拿出手机,失落地看到屏幕上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又不死心地打开对话再次确认一遍。
自己被宠惯了,发消息一向是及时回,有事情必然要挂心上,难得遇到次冷落就浑身不习惯。
他喝了几口奶茶,看着前路叹了口气。
这条街上没多少商铺,离宿舍区也远,学生逛街买饭不会往这里走,到了夜晚有些冷清,多半是卿卿我我的情侣在闲逛。
祝荧晃悠着,时不时打开手机,如此反复了几次,突然感觉奇怪。
那种类似于“被盯上了”的直觉又涌了上来。
后背蔓延着一股被刀锋直指的冷意,使得他不禁加快步子往回走。
穿过巷子有段碎石子铺成的小路,祝荧听到尾随的脚步声,就在他要转头看的刹那,就被巨大的力道掼在了墙上。
他吃痛弯下腰,瞥见一双蓝色的眼睛。
几乎是同时,祝荧的嘴巴和鼻子被死死捂住,布料散发出一股催人欲睡的甜味。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555我的老婆呢!!(破音
第50章
意识到这点以后,祝荧屏住了呼吸,揪着那人肩膀的布料企图推开他。
可惜蓝眼睛的中年人显然是个常年做这种勾当的练家子,与自己这种在实验室里四体不勤的高材生有所不同。
他身形矫健,下手又特别狠,手掌压在祝荧下半张脸上的时候,祝荧的后脑勺“砰”的一下往后撞,引得脑海里阵阵耳鸣。
大概是想要速战速决,祝荧却挣扎得厉害,那人张望了下四周,确保附近没人会注意这边。
他道:“拖久了就麻烦了啊,但是听说你身体不好……”
祝荧睁大了眼睛,就在对方以为要放弃反抗的时候,忽地挥拳朝人头上揍了过去。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劲道,他胳膊登时就麻了,放在别人身上也能吃痛怒骂。
然而那人不为所动,仿佛只是被一只小猫挠了下。
或许是有动静的,只是这点动静并不是因为伤害,而是惊奇和不耐烦。
“劳烦你忍忍,别这么一下就死了。”
祝荧被掐着脖子,窒息让他下意识想要换气,偏偏又不愿意再吸入□□。
缺氧的状态下,他视野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遵循本能,努力地想要摆脱开那只捂着布料的左手。
却见那只手放开了桎梏,在他终于得以喘息的那刻,毫不留情地劈在了他纤细的脖颈上。
他眼前一黑,在剧痛中晕了过去。
·
祝荧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他的手脚都被麻绳牢牢地绑着,手腕处塞了软垫,以免他在反抗中磨出血。
“我也想怜香惜玉的,只是大美人有点凶,教人没办法温柔一点。”蓝眼睛的中年道,“不然就该是我坐在警车里了。”
他颧骨上贴了绷带,是之前被祝荧那一下打的擦伤,绷带边缘的皮肤还泛着青紫。
他对面是个有着啤酒肚的胖子:“你要是怕被抓,就不该一时兴起,去动计划外的那个,差一点点打草惊蛇。”
“这不是没被察觉么,有什么好怕的?情侣吵架,有个被气到离家出走,很常见的一件事情。”蓝眼睛道,“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夫妻咯。”
“既然祝荧已经到手了,江楼心那边也无所谓了吧,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给江锡打电话?”
蓝眼睛用帕子擦拭着通体漆黑的枪,冷冷道:“可是我还没想好江楼心值多少赎金,能抵得过我之前在江锡这里吃的亏。”
祝荧的头很痛,大概是击打的后遗症,教他没办法去分析眼前的情况。
可是光听对话也能知道,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绑匪在过程中财迷心窍,连带着绑了江楼心……既然没有讨论多少钱能赎回自己,可能是没打算让他回去。
“再说我去踩点确认人的时候,被江楼心认出来了,不动手的话很难收场,还能顺路赚一笔。”蓝眼睛耸了耸肩膀。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道:“就你这种人,你不发财谁发财?”
蓝眼睛跟着他一起笑:“是啊,我全都规划好了,你的主子要是明晚之前没付尾款,我就把你打成脑瘫,再卖到劳工船上去。”
这话一出口,胖子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道:“等祝荧交出配方,先生自然会马上打钱到你的账上。”
“之后呢?”
“什么之后?”
“跟你确认下,交出配方以后,你们有没有安排好怎么处理他。”
胖子摇摇头,语气暧昧地问:“发你照片的时候,你看了没想法么,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蓝眼睛没想到是这种回答,蹙眉过后,大概是猜到了对方的上头要怎么样,嘲弄般吹了声口哨。
他道:“检查过了,他没被永久标记……不过这样我要多加一半的钱。”
“你什么意思?!让你绑过来而已,现在就没你的事了!”
“相信我,凭你这种怂包是问不出半句配方的。而且当时谈的时候,你们口口声声是为了配方,现在多出个用途,我不得涨价?”
不顾胖子面红耳赤,蓝眼睛继续道:“你要知道,就算他是具尸体,也有人愿意出钱收,只是一半的钱,不划算么?”
“你这种就地起价的无赖?!”
他们的合作出现了分歧,就在互不退让之时,胖子发现祝荧醒了。
“啧,倒是没被你打傻。”
祝荧冷冷地撇开头,半张脸贴着冰冷的地面。
这个废弃仓库是用隔板临时搭建的,简陋隔开的办公室里应该关着江楼心。
两米高的地方有一扇窗,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外面下过了雨,枝头被打湿后格外翠绿。
看到这里,祝荧心里咯噔了下。
这里不出意外是在山里,很难被其他人找到,也不容易逃出去。
就在他悄然观察之际,有双沾满了泥水的靴子映入眼帘。
那个混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而蹲了下来:“别想了,车子开不进来,我也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这里。”
祝荧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他在讲话。
过了会,胖子拆了盒罐头走去办公室,再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手上的食物丝毫未动。
他坐到祝荧面前,问:“你要吃吗?”
祝荧这时候已经被扶了起来,靠在了满是灰尘的墙角。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这个Omega睡了两天才吃了大半碗米饭,现在饿得胃里绞痛,感觉肚子深处某个地方都跟着缩起来。
可是他没回答,闻着罐头飘出来的香气,冷淡地盯着眼前的地板。
“你的主子到时候不太好弄啊。”蓝眼睛幸灾乐祸。
胖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祝荧:“他想吃的。”
他端着罐头递到祝荧嘴边,祝荧厌恶地侧头避开,然而碗沿就贴在他的嘴角,怎么甩也甩不掉。
就在他心神不宁,难堪地要转回来呵斥时,胖子把罐头摔在了地上。
香味随即在仓库里散开,更加浓郁地萦绕在祝荧鼻尖。
祝荧蹙了下眉,不适地往后缩了缩,再被揪着头发被迫往前倾倒。
“你挡了别人的路,识相一点,把易感期的药物配方写出来。”蓝眼睛道。
胖子附和道:“是啊,否则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这类药物的研发上市向来争分夺秒,彼此是同行也是对手。
尽管一直以来没有突破,Alpha的易感期治疗因为各种原因,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没能攻克的难关。
不过大家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这两年应该都有即将打破局面的感知。
在无法用具体数字去衡量的利益之中,有几十年如一日投入的心血,放手一搏的赌气,以及错综复杂的投资与合同。
如果落后一截,鲜花掌声被抢先揽去,功名利禄全都大打折扣。
即便对此淡薄,难免会意难平。祝荧设想过,没人喜欢这种滋味,包括他自己也会不甘心。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铤而走险。
不管是哪个发了疯的研究人员,还是投资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凶手……
他问:“江楼心呢?”
“这时候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祝荧道:“我要确认他的安全,再考虑自己记不记得配方。”
见蓝眼睛摇摆不定,八成要考虑再三,他嗤笑:“浪费时间对你没好处。”
蓝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松开了祝荧腿上的束缚,从背后拎起来,把人抛到了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