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自己是。”祝荧道,“学的制药。”
那人苦恼地撑着头:“这样啊……”
愣了半秒,她突然记了起来:“就是年初那个,研究易感期的?我点进过热搜!”
祝荧点点头,最高荣誉奖学金的答辩现场被人拍照放在了网上,天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居然靠着脸火了一把。
照片里他站在报告厅的二楼,靠在栏杆上听同学讲话,微微散开的刘海露出眉间的美人痣,在昏暗的光线里艳得惊心。
胸口以下被墙挡住了,看起来整个人就是清冷文静的大学生。
后来自己的一些资料也被传了出去,多是科研状况,而非私生活,所以也没计较。
“哎,你的宝宝肯定很乖吧。”女人羡慕道,“感觉你不是很操劳。”
祝荧笑了下,心说,宝宝那么小怎么不闹腾,只不过操劳的并不是他。
·
与此同时,裴慕隐漫不经心地坐在老板椅上,和以往一样板着俊脸。
仔细看的话,其实他有不太明显的黑眼圈和红血丝。
不远处是高管主持季度经营工作例会,他左耳进右耳出,甚至一度出现了幻听,觉得女儿在耳边哭。
昨晚跟月嫂怎么学着换尿布、孩子噎奶了怎么办,哄女儿哄到了眼皮打架。
裴羽乐喜欢躺在小推车里,还没习惯睡床,一放下去就会睁开眼,无辜又可怜地盯着她父亲。
小婴儿没到可以睡整夜的程度,隔两个小时喂一次,迟一点就要嘀嘀咕咕地叫,再揪着裴慕隐玩一会,筋疲力尽了才恋恋不舍地闭上眼。
累归累,但家人的陪伴很有必要,他兴冲冲的,也不想缺席孩子这个阶段,就只能辛苦一点。
“羽乐怎么样了?”散会后,裴父问。
裴慕隐道:“挺好,本来五斤多,现在长了三斤,脸上肉嘟嘟的。”
裴父说:“看医生发来的照片,她长得越来越像你小时候。”
“长相这事说不准,我倒是希望她像祝荧一点。”裴慕隐道,“以后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在电梯间接受了几位董事的祝福后,他回了趟办公室,把待签字的文件过目一遍,写上了名字。
皮料稀有的公文包有点沉,被里面的东西撑起来了一点。
秘书瞟了好几眼,没敢问老板从疗养院里过来带了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多,放下去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了铃铛声。
其实里面是逗弄婴儿的手摇铃,还有纸尿裤。
有次裴慕隐出门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裴羽乐被带到了一楼的走廊上,正在朝祝荧和月嫂作天作地,难受得上气不接下气。
打那次之后,裴慕隐就随身带这些东西了。
之后孩子回了家,依旧有两个月嫂全天看护,懂事了一点以后被许砚接去照顾,祝荧也回到实验室补上了进度。
如裴慕隐所愿,裴羽乐一天天长大,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鼻梁有点像他,眉眼更像祝荧。
披着漂亮皮囊的灵魂并不那么文气,尤其她即将要到猫嫌狗厌的年纪。
抓周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画笔。六年后,许砚住的公寓墙壁没一处是干净的,被她画满了涂鸦不说,还往上面贴了很多卡通贴纸。
最近这段时间,会客厅的古董花瓶里开始出现奇怪的东西。
譬如白煮蛋的蛋黄、画得乱七八糟的手帕、老师奖励的被她吃了一半的糖果……
许砚没有阻止她的行为,等到裴慕隐和祝荧过来接女儿,花瓶都被她的各种“垃圾”填满了一大半。
裴羽乐毫无搞破坏的自觉,看到父亲和爸爸来了,根本不心虚。
她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最喜欢的衣裙,摇摇晃晃地踩上沙发,用蝴蝶结发圈给祝荧扎辫子。
祝荧无奈地被她的小手笨拙地扎了双马尾,扭头让女儿乖一点。
裴慕隐的眼神不断地往花瓶那边飘去,再被祝荧的打扮吸引了视线。
他幸灾乐祸:“祝教授,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留在T大任教的祝荧已经被评为了教授,看裴慕隐跃跃欲试地想拍自己此刻的形象,别扭地撇开了头。
“待会你女儿搬出化妆箱要给你做造型的时候,我不会再救你。”
裴慕隐:“……”
读高中那会儿,班级有文艺演出,说要统一化妆,但裴慕隐硬是破坏了原本的规矩,没让眉笔碰到自己的脸。
风水轮流转,他前段时间被自己女儿摁着折腾了半天,眼影都画到了额头上,最后祝荧在旁边看够了热闹,慢吞吞让人打住。
裴慕隐转而道:“羽乐,你把辫子扎得太紧了,都要弄疼你爸爸了。”
裴羽乐道:“很松的呀?!”
“你不信我说的话?”
裴羽乐撇了撇嘴,信了裴慕隐的谎话,摘掉发圈以后,轻轻地用手指梳好了祝荧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挤到他们俩中间,亲密地搂住了祝荧的胳膊。
祝荧看裴羽乐比上次见面时个子高了些,摸了摸她的头顶,她随即灿烂地笑了起来。
和裴慕隐一样,祝荧的事业非常忙碌,最近有参与研发的药物要上市,隔三差五出差在外,很难顾及到女儿。
幸好女儿一向活泼开朗且心大,待在哪里都很适应,很会给自己找乐趣。
父亲和爸爸在,就黏着他们,跟许砚在一起也是嬉嬉笑笑的。
去了学校更是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搞得别人都舍不得回家,邀请她一起写作业。
“我们上个星期去春游啦。”她道,“去山里,跟着老师找植物。”
说完,她活蹦乱跳地拿来了小背包,翻出自己的小册子,每一张植物图片下面都认真地写上了种类。
她的字写得很端正,有些笔画较多,稍微吃力了点。
最后一页是开得正好的桃花树,她写:哥哥。
她道:“有好多好多,和哥哥住的一样。”
聊着聊着,她突然关上了册子,兴奋道:“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
祝荧和裴慕隐几乎是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对视了一眼。
裴羽乐不负他们所望,就像邀请他们一起来冬眠的小动物,努力地抱来了沉甸甸的花瓶,里面装满了自己的“财富”,献宝似的递给了父亲。
裴慕隐道:“这个发霉的蛋黄打算给谁吃?”
祝荧说:“还好那块巧克力没拆。”
“巧克力是Bert送我的,他说这个超好吃,这一盒省给我吃,我留着给你们。”
祝荧道:“特意送你的?那你要谢谢他。”
裴羽乐天真地摇了摇头:“他说不用客气,我当他女朋友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咯。不过我没答应,他讲对不起,用这个给我赔礼。”
裴慕隐刚掰了一小块巧克力吃了进去,听完险些呕出来。
他诧异地问:“谁要和他一家人??”
说完,他再是不可思议:“哪个小崽子敢打我女儿的主意??”
第57章 番外·带崽2
家里对小孩的保护教育从没落下过,裴羽乐不会被这点好处拐跑。
但裴慕隐觉得有些孩子早熟得很,容易有歪心思,立即警惕自家并不好惹的女儿有没有可能被混小子欺负。
他如临大敌,再三询问女儿是否受到过骚扰。
所幸小孩们的心思都很单纯,如果和对方相处得很开心,就会掏心掏肺地对待,分享最喜欢的玩具,约着看卡通电影,想要永远玩在一起。
裴羽乐在集体里很受欢迎,是被呵护的对象,并未有过不愉快。
她拖长了语调,道:“没有啊。”
接着,她去勾祝荧的手指:“爸爸抽空来我学校玩,我罩着你呀。”
快吃饭的时候,裴慕隐出去接了通助理打来的电话,而裴羽乐在吃拆开的巧克力。
她津津有味,说:“真好吃,Bert怎么能忍住不吃!”
祝荧道:“给爸爸的话,我也会送给你,讨你开心的。”
“你肯定会送父亲。”
他学着女儿之前的语气:“没有啊。”
“上次圣诞节,你就送了父亲亮晶晶的东西,给我的是数学辅导书……”
等到裴慕隐打完电话回来,裴羽乐说着说着已经把自己绕进去了,弄得有些郁闷。
她被祝荧不轻不重地掐了把脸,噘嘴道:“你不要碰我,你只喜欢那个Alpha,总把好的留给他。”
那个Alpha:?
之后祝荧把裴羽乐接去住几天,路上没扛住女儿可怜兮兮的请求,答应了要带她去国外某个全球最大的游乐园。
晚上,祝荧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看数据,嚼了孩子塞的泡泡糖,时不时吹着玩。
裴慕隐问:“你最近那么忙,怎么带她去?”
“下个月把年休假全部休掉。”祝荧道。
以裴羽乐的急性子,被同意以后肯定要天天念叨。上次她逛街看中了一款衣服,催得许砚没办法,去了设计师家里等提货。
这次她意外地有耐心,居然没有围着祝荧说个不停。
她一贯怕冷,春末穿着儿童风衣,不知道为什么,腰上系了分量不轻的小沙袋,最近都不怎么蹦跶了。
隔壁宅邸的邻居在种花,她远远见到就跑去帮忙了,傍晚再被男主人送回来。
祝荧看她满头大汗,走路都拖着步子,问:“你为什么绑了个沙袋不肯摘?”
“父亲要看我能坚持多久。”
“干嘛整你啊。”祝荧嘀咕。
裴羽乐揉揉眼睛:“他说爸爸怀孕很辛苦,为我坚持了十个月才松口气,不喜欢我的话早就把我扔掉了。”
她心里对父亲有崇拜性的敬畏,没敢反驳和糊弄了事。
祝荧哭笑不得道:“拿掉吧,我当然喜欢你,没人不喜欢你。”
裴羽乐被抱起来,因为祝荧力气不大,所以抱着她的次数没裴慕隐来得多,让她有点惊喜地圈住了祝荧的脖颈。
裴慕隐看到的时候说她黏人,她道:“你比我还黏。”
“谁让他是我的Omega呢,我们俩是要一起头发变白,一起坐双人轮椅的。”裴慕隐淡淡道,“到时候不知道你去哪里鬼混了。”
裴羽乐抗议:“反正现在是你们背着我去鬼混。”
去年过年,他们在临江的大别墅里看烟花,前脚她身边还有人,后脚就没了踪影,左顾右盼没能找到。
被璀璨烟火短暂照亮的夜幕之下,祝荧慵懒地靠在墙角,姿态放松地笑着,勾着裴慕隐的衬衫衣领拉向自己。
裴慕隐回想起时不禁舔了下犬牙,心想,这明明叫二人世界。
应该多来一点。
·
这个月月底是许砚的生日,江家借此要在周六晚上举办晚宴。
祝荧的双休日日程很满,一大早把裴羽乐带去了实验室,让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作业。
她很少到T大来,期间有好几个助教和同学过来逗她,并顺手投喂。
没过一会,桌子上的零食就堆成了小山。
她随手拿了根棒棒糖,被一个大姐姐问有没有做过基因检测。
“我是Beta。”她道。
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也不用为遗传的紊乱症困扰,她的长辈们一直为此感到庆幸。
“喔,如果你是Alpha的话,易感期能用上你爸爸研发的药了。”
裴羽乐道:“可以给我父亲用。”
话音落下,她含着糖,吐字不清地嘟囔:“但我觉得他很苏服……”
寒假的时候,裴羽乐经常去裴家财团的总部蹭吃蹭喝,遇见过父亲正在易感期。
于她而言,裴慕隐的易感期与平时没太多差异,工作时不苟言笑,照常加班到半夜。
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管多忙,祝荧都会过来陪他。
她认为,有爸爸在一定会把人照顾得好好的。
不过事实与她想的有偏差,身为孩子爸爸的祝荧在裴慕隐面前并不成熟,至少和稳重这两个字无关。
关上了门,祝荧搬了把椅子窝在裴慕隐身边,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几页。
没能过多久,他就嫌无聊了,开始摆弄桌上的收藏品。继而学着Alpha标记Omega那样,凑过去碰裴慕隐的后颈。
然后再被裴慕隐制住,被反压回去用牙齿咬住腺体。
……
今天下午的最后两节,祝荧帮朋友代了一节本科生的基础课。
因为之后的运动会冲掉了两节课,要跟上进度只能占用一下周末的午后,坐在后排的男同学们静不下心学习,窸窸窣窣地聊天。
祝荧的课上有不少高年级的学生,还有别的院系跑来的,即便是代课也依旧有人过来捧场,且以Alpha居多。
“喂,学得那么起劲,到底是课程太难还是祝教授魅力太大?”男生问。
坐得最近的Alpha压着声音道:“他的课我听三遍了。”
男生嬉嬉笑笑:“可是祝教授都结婚了吧?你看他后颈的牙印……我听说孩子都读小学了,长得很像他。”
Alpha嘴硬:“反正我没亲眼见到,在我的世界里祝教授就是单身Omega。”
祝荧撩起眼帘,冷冷望向传来小动静的角落:“后排的两个同学。”
话没有说完整,两人已经闭上了嘴,低头没敢迎上他的目光。
规规矩矩的一直保持到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男生看到后门那边来了个旁听生。
说是旁听生其实有点不确定,毕竟这里大部分都是临近二十岁左右,一个比一个青涩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