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就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操?
周腾在卫生间门口趴着,见江初过来还肚皮一翻,肥腰没彻底拧过来,就被江初直接用脚踝往旁边扫开了。
“覃最?干嘛呢?”他拉开卫生间的门就喊。
覃最背对着他坐在皮墩子上,伤腿用另一个小墩子架着,正敞腿晾鸟地想搓搓腹股沟,被江初这突然爆出来的动静唬得一愣,拧着眉毛回头瞪他:“关门。”
“……啊。”江初愣愣,他以为覃最在冒冒失失地站着冲澡,结果入眼是一片紧绷绷的脊背,在浴霸的暖黄灯光下泛着光泽,水珠顺着脊柱线一路滑到噤实的股屁勾。
还挺性感。
“你石膏上都挂水了,保鲜膜裹紧没啊?”虽然这时候他确实该转身出去,犹豫了一下,江初还是放心不下,要进来检查检查。
“你……”覃最来不及把他往外撵,只能赶紧把毛巾盖在腿上。
江初拽了条干毛巾先把保鲜膜上的水蘸干净,又仔细摸了摸,问覃最:“洗多久了?”
“没多久。”覃最浅浅地吸了口气,抬手腕拨开江初的手。
“那你……”江初下意识往他毛巾上扫一眼,顿了顿,很快又挪开,“用我帮你么?”
“不用。”覃最立马说,“你出去吧。”
“哦。”江初把沐浴露的瓶子给他拿到手边,转身走到浴室门口了,又回头说了句:“还遮什么,都露出来了。”
覃最背影一僵,低头往下看了眼。
江初被他这反应逗得不行,哈哈笑着出去了。
覃最擦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江初已经把汤都盛出来,菜也倒好在盘子里。
“舒服了?”江初给他递了双筷子。
“嗯。”覃最答应一声,在餐桌前坐下后说:“明天高夏他们要过来给我送作业。”
“就为这个专门洗个澡?”江初看了眼手机,“几点来,明天我还得上班。”
“你上你的,”覃最不打算让他们待太久,“你回来他们应该就走了。”
“那明天给你们点外卖送来吧。”江初环视一圈家里,等会儿还得收拾收拾卫生,覃最腿脚不方便,家里也跟着乱了。
“前几天老杜给我打电话了,问问你脚怎么样,我说没大事儿,他给发了两个红包,让给你买点儿吃的。”提起杜苗苗,江初才想起来这茬。
覃最又“嗯”一声。
“梁小佳是不是最近都没联系你了?”江初突然问道。
“没怎么打电话了。”覃最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就说到你朋友突然想起他来了。”江初不太饿,唐彩在公司点了下午茶,他夹了块笋慢慢嚼着,“所以你是……拒绝他了?”
梁小佳上次突然的从来到走,覃最一直也没跟他说过他俩的关系,当然了,江初也没刻意去问。
而且也不难猜。
梁小佳知道覃最的取向,来之前一天一个电话,微信也聊个没完,来一趟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要么是主动放弃,要么就是被拒。
覃最没反驳也没承认,喝着汤跟江初对视着。
“哎,我就好奇问问,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江初被他盯得有点儿不自在,感觉自己跟在窥探一样。
覃最不是不愿意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跟我相处的时候,把我当什么。”他问江初。
“我对你?”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江初有点儿懵,脑子里莫名地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当弟弟啊,还能当什么。”
“我对梁小佳也是。”覃最耷下眼帘又喝了口汤。
“啊。”江初点点头。
“所以他有什么想法,是他的事,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对他没有感觉。”覃最说,“既然没有感觉,自然也不会有回应。”
江初那天看片子看出反应与好奇后,这段时间没事儿的时候除了在百渡上搜“脱臼”找刺激,有意无意地也搜了些有关同性恋的信息看。
实话说,很乱。
跟电影不一样,那些个论坛和贴吧上,乌乌糟糟全都是些约来约去的事儿,没见着有什么美好的感情。
他不知道覃最跟人约过没有,仅有的几次跟覃最聊这些话题,全都被他给岔开了。
对于这么一个随时都能硬的青春期来说,不得不让江初多想。
不过现在听覃最这么说,知道他的态度挺明白,不像是会为了刺激或者什么去跟人胡搞,江初放心多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跟我说说。”江初执着地想知道这个问题。
覃最喝掉最后一口汤,往嘴里扔了颗冬枣,靠在椅子上盯着江初,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看什么呢,能不能说到底。”江初也拿了一颗。
“让你试试又不试。”覃最吃完冬枣,弹了根烟出来叼着过干瘾,起身晃回了房间,“你猜啊。”
第34章
“……什么玩意儿就我猜, ”江初瞪着覃最的房门,“一跛一跛的,当自己多潇洒呢?”
猜是猜不着, 试肯定也是没法试。
怎么试?跟覃最试?试什么?
江初想起那天晚上被覃最一个鹞子翻身给撂床上, 尾巴骨还一阵硌得慌。
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出来的,又怎么敢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试试。
江初一边完全把覃最的“试试”当成他转移话题的手段,一边莫名其妙地琢磨了一夜。
难不成覃最就是跟人“试”出来的?
操,他跟谁!
梁小佳?
不可能,要真是跟梁小佳试出来的感觉, 俩人直接就能在一起了, 也用不着这这那那的瞎折腾。
就这么毫无意义的一个问题, 他连晚上做梦都梦见覃最在“试试”。
“试试”的主角包括且不限于梁小佳、杜苗苗、高夏,甚至他自己。
一开始镜头还在乱转,从覃最领着梁小佳往他这儿走开始, 忽然又转移到覃最被杜苗苗拽去抓萤火虫,再是高夏搭在覃最肩膀上的胳膊,敲在覃最小腿石膏上的手, 等视角回到家里, 就开始不断回旋覃最的各种画面。
从擦药到剪裤子, 从刚才浴室里的后褙到皮股勾,再到那天他推着覃最的候结, 听他喊出来的那声“哥”, 硌在皮股底下的烟灰缸……
最后的画面竟然直接跨越现实,增添了蒙太奇的成分——他梦见覃最在浴室里一手撑着墙,另一手在下面用着菲基杯, 他冒冒失失地喊着“覃最”推开浴室的门, 覃最手上没停, 眉间微蹙着偏过头盯着他,周腾在这时从脚前一越,家里停电了,他掌心里传来上次摔倒攥住覃最的手感。
紧跟着,赵丽蓉老太太的声音从天而降——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江初梦里一阵失重,猛地瞪开眼望着天花板,手机还在桌上“嗡嗡”着“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
这闹铃还是之前跟大奔打赌闹着玩儿设的,他伸手把闹铃关掉,动动胳膊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扎在裤子里,攥着下边儿。
“……操。”他皱皱眉坐起来,瞪着自己昂扬的辰搏。
太久没弄了吧。
疯了简直。
“要我说你也是有病。”大奔端着杯花草茶吸吸溜溜地嘬着,“又不是没打高中过来过,老研究你弟谈没谈恋爱干嘛,男孩子谈了还能怎么地。”
江初没跟大奔说覃最的取向,只是话里话外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对覃最早恋的担忧,还没表达完就被大奔打断了。
“而且你发没发现,自从你把这弟弟领回家,一天三句话就离不开‘覃最’了。”大奔接着说,“覃最来覃最去,你现在这德性就跟朋友圈里那些成天晒娃,晒猫,晒狗,还没完没了的宝妈一样。”
“也没有吧?”江初笑笑,“周腾我也没怎么晒过。”
“你也知道啊?”大奔嘬进嘴里一片山楂,“呸”地吐回去,“一只猫长得跟牛头梗似的,不晒就对了。”
“哎!”江初被他恶心得撇了下脸。
“现在我就得专门给你和老杜拉一个分组。”大奔把手机掏了出来。
“什么组?”江初问。
“未来的空巢老人预备役,兼,早发性给别人养儿子上瘾活爹组。”大奔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初笑了半天。
确实大奔说得也没错,江初也觉得自从覃最来了以后,他的生活轴心都变了。
虽然以前也没什么重心,自己一个人吃吃喝喝的,舞弄着这个小破公司,没事儿跟大奔他们聚聚,自得其乐。
多了个覃最之后,干嘛就总得想着。
前面那阵子覃最白天去上学,他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现在覃最腿不利索,他迟到早退好几回了,在公司还老溜号儿,一天琢磨着给覃最买点儿什么吃着补补,活儿都扔给大奔他们。
本来就都挺忙,早上看唐彩又在伺候一个推翻三次计划案的甲方,头发都抓成鸡窝了。
“晚上下班一块儿吃个饭吧。”江初合计着补偿一下,“都去。”
“谁啊,跟方子他们还是公司一块儿?”大奔问。
“公司。”江初掏手机给覃最发消息,“今天覃最同学去家里看他,正好给他们腾点儿空间。”
“我们快到了,你哥在家没?”高夏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得买点儿水果什么的啊?”
“不在,别假惺惺了。”覃最挪去阳台推开窗子往小区门口看,傍晚六点半,天已经黑了,“直接上来,1号楼二单元403。”
“什么假惺惺,”高夏表示不认同,“这是同学之间真挚的情谊,你看看除了我还有谁是真心来探望你,那俩纯就凑热闹。”
刚真挚完一句话,他又说:“得,不买了,去家里点儿东西吃吧,我看杜苗苗跟陆瑶正研究一个一米五的大果篮呢,我得阻止他俩,要让我抬这玩意儿上楼我宁愿回学校做数学题。”
覃最笑了笑,把电话撂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体验到同学来家里找他“玩儿”。
以前在老家,除了梁小佳每天会去他家门口等他一块儿去学校,没什么同学愿意往酒蒙子家里钻。
他也不爱跟那些同学接触,好学生不沾他,身边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混子,偶尔一块儿吃吃饭、不想上课的时候一块儿去去网吧还行,正经相处处不到一块儿去。
有那么一段时间,覃最对覃舒曼的“恨”最浓郁的时期,他回到家看着搂着酒瓶子睡在沙发上四仰八叉打鼾的他爸,心里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儿,恍惚间有种看到了以后的自己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暴躁烦闷,且无能为力、无处发泄。
有一个人对他说,改变必然是从某一个点开始的,当你的环境改变了,你自然也会改变;或者你改变了,你周围的环境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但前提必须是有这么一个“点”在动,不要奢想着原地踏步,一切就会好转起来。
那时候,覃最以为,自己这辈子唯一能“改变”的契机,是考出去。
考上远离老家的大学,哪里都行,只要让他出去。
而现在来到这里,他整个人由里到外、由生活到接触的环境全都发生了改变,用过去的十八年“换”来一个江初,他突然觉得说不清自己的运气,或者说“命”,究竟是好是坏了。
看着高夏他们三个打打闹闹地进了大楼,覃最大概算着电梯的时间把门打开,杜苗苗正举着手要拍门,差点儿没搂住拍他鼻子上,吓得赶紧往回撤。
“耳朵挺好使啊。”高夏笑着说。
“算的。”昨天江初提前翻出来几双一次性拖鞋,覃最从鞋柜抽出来,一人递了一双。
“你脚好点儿了么?”陆瑶递给他一个装着甜品的大纸袋,接过拖鞋探头往客厅里看看,“你跟你哥两个男的一块儿住,收拾得还挺干净啊。”
“刚收的吧。”高夏和杜苗苗异口同声地说。
覃最朝他俩比了个拇指,陆瑶嫌弃又好笑地“嘁”了声:“臭男人们的共识。”
这三个人来家里看他,确实也就跟高夏在电话里说的一样,不想上晚自习,找个地方猫着。
不过几个人排排坐好在沙发上,氛围还是有些奇怪。
毕竟有一个女孩儿,还只有这一个。
要是几个男生随意点儿,开个电视看个电影打个游戏都行,有女生在,就算平时在学校也都没什么人样儿,还是得收敛着。
覃最给他们拿了点儿水果饮料,几个人把带来的甜点给分了,坐在那儿就盯着电视轮流换台。
“你跟你哥天天就这么在家呆着?”杜苗苗有着老杜跟江初铁哥俩儿的情分在,更随意些,端着果汁在屋里里晃来晃去,“不无聊啊?”
“还真是,这么一说,你俩都是单跟着一个哥一个叔过。”高夏放弃找台了,摸出手机打算投个综艺看。
“不无聊。”覃最把多出来的那块蛋糕推给陆瑶。
“我晚上不吃,减肥,留给你哥吧,记得说我买的。”陆瑶摆摆手,扭脸看见周腾在阳台往外试试探探地伸脑袋,“哇”一声过去了,“你们家竟然有猫!哎哟我天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她去阳台抱周腾,杜苗苗问清楚哪间是覃最的房间,进去东摸摸西看看,高夏靠在沙发上研究了会儿覃最的腿,从书包里往外掏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