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现代耽美]——BY:烟猫与酒

作者:烟猫与酒  录入:12-09

  覃最把杯子一放,过去推开了江初的房门。
  江初房间一直没有上锁的习惯,关也只是虚掩着,他进去就看见江初整个人都掉在床边,正撑着床沿挂着条腿,想翻回床上躺回去。
  “你怎么还没睡?”他看见覃最进来还吓一跳,先问了句。
  “掉床了?”覃最过去把他往里推推。
  “梦见我在大草原上滚着呢,滚一半儿掉沟里了。”江初睡得五迷三道,配合着往床里翻了个身,晾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躺好,抬起条胳膊盖着脸,“妈的,摔死我了……”
  他只穿了条内裤,覃最借着昏暗的光线盯着他看了会儿,弯腰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转身去卫生间尿尿洗漱。
  几分钟后,江初迷迷瞪瞪又要睡过去时,房门又一响,覃最端着杯水进来放在床头,然后拽过小毛毯,抬腿上床。
  “怎么了?”江初眯缝着眼转脸看他。
  覃最把他的脑袋摁回去,让江初背对着自己:“睡觉。”


第36章
  江初没有配合着转头, 很执拗地又把脑袋侧过来,盯着覃最看了会儿。
  他眼睛还半眯着,覃最差点儿以为他是不是就这么睡着了, 江初才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说:“怕我再滚下去?”
  “嗯。”覃最松了口气。
  不能说没有这一层因素, 但他心里明白, 与其说“怕江初再掉床”是理由,不如说是借口。
  覃最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他好像什么都没想,明明刚才已经走到自己房间门前了,只要推开门,进去,躺下睡觉, 一切就跟平时别无两样。
  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他,脑子带着脚步一转, 就重新来到了江初屋里。
  覃最头一次这么明晰地理解到了“一念之间”这个词。
  甚至没有“念”,纯粹只是一股冲动。
  或者是因为, 他清楚江初不会赶自己。
  于是他仗着江初一定不会赶自己走,放纵自己过来了。
  江初确实没什么所谓。
  他又不是没跟覃最一块儿睡过,覃最睡觉很乖,几乎就没动静, 身都不怎么翻。
  倒是他睡觉容易打把式,闭眼的时候还规规矩矩躺着, 睁开眼都能斜成一个对角线。
  还是倒着的对角线。
  “别离得太近,我怕砸着你腿。”江初拽着被子往旁边躺躺, 给覃最留出足够的空间。
  “又要掉了。”覃最说。
  “没有, ”江初反过来一只手, 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脑子真迷糊,哄小孩儿一样在覃最肚子上轻拍了两下,“睡吧。”
  听着江初平稳下来的呼吸,覃最轻轻转过头看向他的背影。
  江初的被子只搭了腰上那一段,从后颈顺着脊柱下来,肌肤的质感在昏暗里却莫名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让人很想从背后搂过去。
  如果真的伸手搂过去,江初会有什么反应?
  以直男和弟弟的身份,肯定不会有反应,就当闹着玩儿开玩笑了,覃最都能想象出江初开玩笑的口吻,就算有点儿腻歪,想把自己挡开,只要自己捞着不撒手,最后江初是一定会妥协的。
  但是他和江初都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
  尽管江初从知道以后到现在,没与他拉开距离,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排斥,可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弟弟。
  往心理上琢磨,是因为江初的坦然。
  ——因为他把覃最当弟弟,因为他不觉得性向对于二人这半路兄弟的关系不构成任何影响,所以他能自然地继续跟覃最相处。
  能继续跟他说笑打闹,跟对周腾似的,想上手了就揉一把,开玩笑也不怕。
  本来这是覃最该庆幸的事儿,可换个角度来想,就是江初可以随意地跟他胡闹,但他不行。
  一旦他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都可能会引起这个直男的警惕。
  覃最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是不是不该那么直接的承认自己的取向。
  不过不承认算什么,还想借着不承认的掩饰,真的对江初动手动脚过干瘾?
  那就真的成了变态了。
  人的脑子真的是很没办法的一个东西,覃最该明白的明明都明白,那些变态的画面也还是该怎么在脑子里翻涌,就继续翻涌。
  他闭了闭眼,感受着心底的躁动,从胸腔里轻轻呼出口气,轻轻翻过身也背对着江初。
  简直不明白这种时候跟江初来挤一张床,究竟是遭罪还是遭罪了。
  那几张卷子反正是白做了。
  结果刚翻过去,那边江初却叹气似的“哎”了声,摊胳膊晃腿儿地转了过来。
  “摔一下还摔清醒了。”他在覃最背后嘟囔一句。
  覃最心里下意识一紧,庆幸刚才没有脑子充血,真贴着江初搂过去。
  “闭会儿眼就睡着了。”他低声说。
  “聊天儿么,弟弟。”江初这会儿困劲过去了,在覃最屁股上蹬了一下,“你刚是不是端水进来了?给我喝一口。”
  覃最把水端给他,自己也顺便喝了口,把杯子放回床头继续躺着。
  “你往左躺压腿,”江初又扒一下他的肩头,“转过来。”
  覃最顿了顿,曲起右腿平躺回去,偏头望向江初。
  “你谈过恋爱没,小狗。”江初在覃最脸上弹了一下。
  “你又想问,我是怎么发现我喜欢男人?”覃最嘴角翘了翘。
  “你不是不想说么。”江初还有点儿迷迷瞪瞪的,眼睛半眯着跟着弯了弯,“那我不得换个角度套话啊。”
  “没谈过。”覃最说。
  “那你是怎么……”江初说一半自己都笑出声了。
  “你试试啊。”覃最也笑。
  “说正经的。”江初又抬腿往覃最曲起来的膝盖蹬一下,踩着晃来晃去,“我真挺好奇的。”
  “好点儿没用的奇。”覃最轻声说。
  不知道是不是还承接着刚才的胡思乱想,覃最这会儿望着江初神色里松散的状态,想到两人这么半夜两点躺在同一张床上,借着黑暗的掩盖,近距离哑声说着话,让他特别、特别地动心。
  江初有着一喝了点儿酒脑子就少料的特质,这会儿还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如果他真冲江初耍耍流氓,说不定江初真来不及反应。
  “那说说你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江初又问。
  “初三。”覃最说。
  “那不也才两……三年么?”江初说。
  覃最“嗯”了声。
  “你是干嘛了,突然开窍,”江初抬了下眉毛,“摸你们班男同学了?”
  覃最看他一眼,抬起条胳膊枕在后脑勺底下,又盯着会儿天花板才开口说:“初三我们班来了一个实习老师,师范的优秀毕业生,教生物的。”
  “……啊。”江初没想到真给诈出来了。
  而且竟然真有这么个人!
  江初好奇了大几个月的心愿达成,一遍想深入了解这个事儿,一遍莫名地有些别扭。
  “男的啊?”他没忍住又确认一遍。
  “你说呢?”覃最看他。
  “他……你俩干嘛了?”江初皱皱眉。
  初三覃最还没成年呢,那老师大学都他妈毕业了。
  这还优秀毕业生?
  “没。”覃最像是在回想,又过了会儿才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不一样。”
  仔细回想起来,确实什么都没有。
  覃最甚至有点儿不太能记清他到底戴不戴眼镜,只能回想起他说过的一些话,和几个笑容。
  斯文,随性,温和。
  上课从不用力,不端架子,会笑,会说笑话,课下会跟一群小孩儿去打篮球,袖口往胳膊肘上一捋,吹着口哨挑衅带球的学生时,笑容里又捎带出点儿漫不经心的痞气。
  “高夏那样的?”江初突然来了句。
  覃最愣了愣,跟江初对视两秒。
  如果高夏按照现在这样的路线不往歪了拐,以后长大了可能还真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但是与其说像高夏,倒不如说……
  覃最抿抿嘴角,收回视线“嗯”了声。
  江初“啧”了下:“合着你就喜欢这一款的,连交朋友的审美都很统一。”
  “说不上喜欢。”覃最回忆半天,已经连那个老师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那个人察觉到自己喜欢同性。
  覃最同样回想不起来自己的心态是怎么发生的变化,好像没有特别的结点,跟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对女生有兴趣一样,他很自然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同性的兴趣要大得多。
  硬要算的话,有一回正好看见那个人打完篮球,跟其他几个实习老师一块儿去食堂吃饭,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外套,另一只手随意地扯了下衬衫领口,算是一个还算清晰的回忆画面。
  当时他脖颈上还沁着薄薄的汗,偏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覃最的视线,扬起嘴角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帅。
  “你笑回去了没。”江初听得还挺有画面。
  “没有。”覃最想了想,“我直接走了。”
  “我猜也是。”江初乐了,“我都能想象到你初三那个样儿,拽兮兮的,冲谁都没什么表情。”
  “现在也差不多吧。”覃最叹了口气。
  江初笑得不行。
  先前为了防止压着覃最的腿而隔出来的距离,随着说笑又被江初自己挪过来给填上了。
  “那你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江初侧躺着继续问覃最。
  “没有。”覃最扫一眼他赤倮的匈口,“可能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当时也挺……青春期比较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跟那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还有股松了口气的畅快。”
  江初听他这么说,又有些心疼。
  一个人真的太想摆脱、也太无能为力自己所处的环境与命运,才会从这种虚无的特质里得到安慰,安抚自己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吧。
  “喊哥哥。”他抬手搓搓覃最的耳垂。
  覃最呼吸的节奏收了收,感受着江初的胳膊与手指所带来的温度与触感,停了会儿才说:“不。”
  “又开始了?”江初改搓为弹。
  覃最扣住他的手。
  “你为什么喜欢听我喊哥。”他盯着江初问。
  光是覃最这句话里轻轻带过去的“哥”,冷不丁从江初耳朵里钻过,他喉咙口就收缩着麻了一下。
  白天逗覃最喊“哥”是逗闷子,图个乐儿,眼下这种氛围,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天夜里的情景。
  “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喊?”江初随口回了句,抻抻胳膊想把手收回来。
  覃最却没松。
  人的情绪呢,有时候真的是会突然性地碰撞起来。
  就想覃最先前都走回到自己门前了,脚底一拐,就来到了江初这边。
  卷子没压下去的斜伙,加上他们所聊的话题带来的心情,随着江初想抽回首的动作,“欻”一下在覃最心里引燃了。
  他扣着江初的手往下,值位个那在摁。
  “哥。”他盯着江初喊了一声。
  江初猛地一愣。
  “感觉到了么?”覃最沙着嗓子说。


第37章
  江初感觉到了, 同时脑子也“咔”地当了机。
  他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覃最聊着聊着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
  否则他的手为什么会按在覃最身上?
  覃最跟他的感觉其实差不多。
  拽过江初的手时,他完全是心里的冲动顶上来了, 同时多少也掺着挑衅的意思。
  为什么不愿意喊哥,够明白了么?
  然而江初此刻的怔愣看在覃最眼里, 却成了另一簇烧进神经里的小野火。
  冲动只有开始与忍住两种形态, 一旦开了头,对方又没有立马做出反应,那副连动都不知道动的茫然模样,只会让人更加兴奋。
  入侵的奥义就是试探底线。
  覃最脑子里又转出这句话,他凝视着江初的眼睛,往前凑了凑,用鼻梁蹭了下江初的耳畔, 摁在他手背上的手也加了力气。
  江初终于被这一下蹭回神儿了。
  他过电一般猛地往后一撤,抬手就一个巴掌抽到覃最脑袋上, 同时踹了覃最一脚,压着嗓子喊:“你他妈发情呢?”
  这一抽听着挺脆声, 其实根本没多大力气,江初还懵着呢,踹倒是记得踹在覃最的好腿上。
  但是覃最脑袋一偏,很低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江初心里一紧, 赶紧又撑着床过去看一眼,“疼?”
  覃最没说话, 微微皱着眉。
  “碰着石膏了?”江初真紧张了,他可太谨慎覃最的脚了, 生怕一不小心没养好就落个习惯性脱臼。
  “没有。”覃最挡开他想去摸石膏的手。
  “什么没有啊, 到底有没有啊?”江初火儿差点上来了。
  “说了没有。”覃最有点儿无奈, 江初光着膀子在他跟前儿又是摸头又是摸腿,他握着江初的胳膊把他往前拉,“扫着眼睛了。”
  “我看看。”江初又要去掰覃最的眼睛。
  覃最没让他看,鼻端从江初肩头扫过,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脸埋进江初的颈窝里。
  江初这下没敢上手就抽。
  虽然跟刚才比起来,现在这个类似于寻求安慰的姿势正常太多,还是让他有点儿……不自在。
  太近了,在这个时间这个氛围,很难让人不往多了想。
  “干嘛呢?”他犹豫着轻推了覃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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