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这么对待他……”
不要这么对待他,他已经死了,别折磨他……别这样折磨他……
他尖叫着,哀求着,崩溃着。
陶杨的身体再次摔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的衬衣已经烂开,露出里面被匕首划过的伤痕,密密麻麻的一片,膝盖处还有被捅穿的痕迹。
当阿德里安松开他时,他整个人的身体瘫软在地,呆呆的看着他面前不成人样的身体。
然后,他抬起手捂住眼睛,绝望的流着眼泪。
“啊啊啊!”
在崩溃之后,沈舒宁的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呕的一声从口中吐出血来,他扶着冰冷的地板,水流和殷红的血液中,倒映着他苍白空洞的脸。
【痛苦吧……好痛苦啊……好想死掉啊……谁能杀了我,来一个人,杀了我吧,是谁都好……你是这样想的吧。】
体内的声音轻柔地叹息着:【别害怕,舒宁,放轻松,把这些情绪都给我吧……我会为你承担这一切。】
【快点接受我吧,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一点接受我……】
视线开始变得晕眩模糊,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沈舒宁看了看陶杨,慢慢转头看向阿德里安。
他看到阿德里安身边站着一个人。
瘦弱的……脸色阴郁冷淡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看着他,手指伸了伸,似乎是要朝他走过来。
是零号……
而阿德里安站在原地,在做了这样的事后,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旋转,不停的旋转,所有人的脸都和身边的物扭曲。
他转过头,跪在地上,将自己刚才吐出来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但是血太多了,根本擦不干净,那些细密的水流也洗不干净这些血。
“啊……”
“陶杨……”他低垂着眼眸,“零号……”自顾自的念着,“念念……”声音停顿,擦拭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嗓音是震颤的沙哑:“阿德里安,你谁都不是。”
不是陶杨,不是零号,更不是念念,他的未婚妻。
“你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怪物,一个堆砌的零碎的集合体……”
“东拼西凑出来的……”
他没有看阿德里安,语气平静没有起伏,用近乎失声的嗓子道:“最肮脏恶心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要、再见呢!
看着标签的甜文陷入了呆滞,最初写未婚妻的时候,是想着满足自己的xp疯狂发小甜饼的……吧?
嘶,倒吸一口冷气。
第70章
拥有着陶杨的记忆、念念的记忆、自己的记忆……
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着三个人的记忆, 那么,他还能算原本的自己吗?
没有人知道,因为不会有人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想也能想得到, 总不至于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他只是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就已经崩溃很多次了。很多时候, 他甚至因此分不清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痛苦不堪的挣扎着。
吞噬了陶杨、伪装出零号、剥夺了念念。
现在的阿德里安,其实和他一样在进行自我毁灭,只是他已经彻底的被毁掉, 而阿德里安还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总有一天, 阿德里安也会像他一样坠落下地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德里安踩着水迹,来到了沈舒宁身边。青年的身体在颤抖, 那是压制着恨意,连骨头都在缩紧的颤抖,他看着沈舒宁, 淡淡道:“沈舒宁,这最后几天,乖一些吧。”
“祂赶不来救你,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最后几天乖一些,很快一切就会结束的。”
沈舒宁的视线死死盯着地上陶杨的身体。
他不敢去碰陶杨, 只觉得伸手去碰, 陶杨的身体就会彻底坏掉。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如果当时他拉着陶杨求陶杨别去,陶杨就不会遭遇这一切,如果没有他, 陶杨的身体也不会被凌虐成这个样子。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贪生怕死的活着!
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扭曲疯狂,他的发丝迅速生长,而后一寸寸变为白色。
“再容纳我一些吧——”身体里的声音发出满足的叹息,温柔道:“就像现在这样,再容纳我一些——”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我们彻底的融为一体,我会为你废除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在相融中永存。
“好痛苦啊……”青年伏下脊背,嗓音哽咽着:“真的好痛苦啊——”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一定必须是我。
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数不清的几十亿,为什么会是我?
阿德里安捏了捏指腹。
他操作着陶杨的身体回到椅子上,把赵西卫叫了进来,让赵西卫将陶杨的身体推回去。
看着陶杨不成样子的身体,赵西卫牙齿酸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们少爷真的是残暴得过分,当着沈舒宁的面这样做,明明以往都是私底下。
他的目光转了一下,落在弯着脊背哭泣的青年身上,看到青年长到地的雪发,愣了一下。
阿德里安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连忙偏开目光,推着轮椅走去出去。
在快离开房间的时候,赵西卫听到阿德里安的声音:“带着药箱过来。”
“好……”
赵西卫处理完沈舒宁身上的问题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船依旧在不明海域航行,操纵着它前行的船长可以避免开一切的暗流漩涡,并往着既定的目的地驶去,在失去磁场的不明海域中,他们却能依旧拥有准确到可怕方向感。
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在这不明海域中。
夜风随着洋流刮卷,船身微微晃荡。
“还要把沈先生关回去吗?”赵西卫侧头询问着站在黑暗中的阿德里安。
沙发上的沈舒宁在治疗中已经陷入昏睡,呼吸平稳。垂下来的密长眼睫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安静的安详,并不像醒来时的那样崩溃和绝望。
光影的暗处,阿德里安靠着墙壁,一遍一遍用力摩擦着自己的手指:“不用,送去我床上。”
“嗯?”赵西卫缓慢的,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送去,少爷您的床上?”
啊,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是要趁沈先生最后的生命阶段,把自己想做的做了?
嘶,会不会太折磨人了?沈先生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不过的直男,应该不能接受这个吧?
“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东西?”
声音变得寒冷,提醒着赵西卫收敛自己的想法。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赵西卫耸了耸肩,将药剂收回药箱中,合上了药箱,“好吧,那我怎么把沈先生送去少爷您的床上呢?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抱着去可以吗?”
阿德里安将昏睡中的沈舒宁放在床上。
卧室中灯没有开,海上的明月照耀着,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落在宽敞的软床上。
被放在床上的青年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有着微微的血色,雪白的长发散落在枕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就像冰棺中沉睡的睡美人。
阿德里安的视线落在那雪白的长发上,修长冰凉的手指覆在上面,将发丝往自己的手指挽了一个圈。
【你谁都不是。
你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怪物,一个堆砌的零碎的集合体……
东拼西凑出来的……
最恶心肮脏的东西。】
缠绕着白色长发的手指顿了顿,而后死死扣住了掌心,阿德里安退后了好几步,“我会杀了你……”
他说。
又冷又潮的声音。
仿佛唇齿间含着深藏于海底的冰川。
不知道是在对沈舒宁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几天,沈舒宁没再看见阿德里安。
每隔两日,他就会被带去之前的房间抽血,他的听觉变得越来越灵敏,只是在房间里,就能听见船上其它人的窃窃私语。
“等到了岛上,融合应该就能完成了吧。”
“夫人和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开身上的诅咒了,到时候,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诅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再不解开的话,我们就全都完了。”
他也会听见远处传来的哀嚎声、痛喊声。
然后是坠入深海的声音。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取血了,沈先生。”
赵西卫换掉他背后的血瓶,“你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意思是说……我要死了吗?”沈舒宁低低的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亡是他渴求的最好的归宿。
只有死亡才能洗脱身上的罪孽。
只有死亡才能摆脱一切的痛苦。
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他曾经害怕死亡、畏惧死亡。甚至为此自欺欺人的活下去,而命运也让他为他的软弱和躲避付出了代价。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死。
但他死不了。
割腕也好,做什么也好,伤口会很快愈合新生,这具变异的身体不给他任何死去的机会。
他将要彻底地成为一个怪物。
被那该死的神明、阿德里安、他的未婚妻,扭曲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而他也无法再成为人类。
他想去死。
赵西卫将最后一支血瓶放入专用的插盒中,关掉了仪器,叹了叹气道:“是的,轮船将在明晚抵达无名岛。”
也就是说,明晚就是沈舒宁生命尽头的末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顺便给大家介绍我一下我的新脑洞《天然呆》,指路作者专栏预收。
我真的可以拍着我的平胸保证,它是甜文。什么时候开不知道,先甩再说。
简介:
安宿的隔壁新建了一幢大洋房。
大洋房搬进了新的邻居。
新的邻居有着金色的柔软的到下巴长的短发,深湖绿的眼睛,看起来和他一样大的年纪,白天见不到人,只有晚上才会出来发呆长草,冷冰冰的,沉默寡言。
安宿被邻居的脸迷得神魂颠倒。
【好漂亮、好可爱……天使……想和天使做朋友……】
三岁的他脸颊红红,抱着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对邻居迈出试探的手手。
好不容易和邻居成为朋友,随着时间的发展,安宿却发现他的邻居,好像有点奇怪。
喜欢吃的食物是毛血旺和红苹果,动不动就抱着他沉迷地吸嗅,手指和脚踝受伤流血,邻居会抬起来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约书亚,你再舔我我要生气了。”
初初长成的青涩少年皱着眉头,“这种感觉好奇怪。”
“啊……”被唤作约书亚、金色齐肩长发的少年指腹摩擦着唇瓣,脸颊微红,垂着眼眸单膝跪在地上为抱怨的少年的膝盖上贴上创口贴,柔声道:“抱歉,阿宿。”
我只是……有些……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对你血液的渴求。
它常会使我在不知不觉中,堕落成失去理智的恶魔。
第71章
迎着海上的夕阳, 轮船在第二日抵达了无名岛。
沈舒宁的手被赵西卫戴上了特制的镣铐扣在身前,黑色的带子覆着他的双眼,系在脑袋后面打成了结。
黑暗中, 他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好了吗?”是阿德里安的声音。
“好了,少爷。”
“给我吧……”
扣着他手的镣铐连着一根银链, 赵西卫将银链递了过去,细碎的银链落在阿德里安手中,阿德里安拉了拉,沈舒宁踉跄着被拉了过去。
他早就放弃任何的挣扎,身上透着寂灭的死气, 宛如一具腐朽的快要败坏的木质傀儡。
阿德里安将他拉下了船。
他听到了欢呼声,兴奋的尖叫声, 悲泣声。
他在那些狂热的声音中,被阿德里安拉着前行。
红色的夕阳下, 仿佛一切的景物、一切的人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无法涂抹干净的、鲜红粘稠的血。
如同罪孽。
当然,如果沈舒宁眼睛上的黑布解下来的话,他会看到他的周围, 那些发出人类声音的,其实全部都是怪物。它们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却异化成可怕的、恶心的东西。
并且每个怪物异化的下半身,都攀附着一只类似于抱脸虫的存在, 这些抱脸虫正小口啃食着它们的躯体。
成千上万的怪物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那样的画面, 简直突破人类的心理防线。
阿德里安走在最前方, 神色漠然。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银链,拉拽着沈舒宁,一步一步的往前方走去。
在尽头, 男人和女人正在等待着。
他们只剩下了脑袋还是人类,脑袋以下,是巨大的粘腻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攀附着好几十只抱脸虫,每只抱脸虫的啃噬,都会让伤口处流出黑色恶臭的液体,那些液体流到地下,就会化成细小的虫体,飞快钻进泥沙中。
“啊……我亲爱的阿德里安,你终于将他带来了,妈妈好开心——”女人挥舞着自己的触手,嗓音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她的脑袋伸长,凑到沈舒宁面前,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半神,眼中几乎有浓稠的恶意要流出,在她要张开嘴巴吐出自己布满倒刺的舌头去舔沈舒宁那张脸时,阿德里安淡淡开了口:“母亲,他还没有完成融合,请尽量不要触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