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害死猫。”
“……”
罗家楠皱着表情从后视镜里看向高仁,高仁立刻回给他一个“你快闭嘴吧”的瞪视。
——傻不傻?自己往枪口上撞。
—
语言会产生误会,身体的交流不会,积累的欲望得到释放心情也会随之变好。只是每次完事后不管时间多晚韩承业都要回家,未免让夏勇辉多少感到有些遗憾。今天韩承业下小夜班,明天是早班,来回折腾路上就得耗费一个钟头。他本以为对方会睡在自己这,没想到人家还是冲个澡就要走。
看起来给对方的早安吻和一起吃早餐的温馨画面,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了。
韩承业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夏勇辉倚在卧室的门边眼神落寞的看着自己,稍稍洞悉到对方的意图,不免歉意道:“我在你这没放换洗衣服,不方便过夜。”
“下次记得放一身呗。”
夏勇辉故作无所谓道。对他来说韩承业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越是提醒自己要理智,却越贪恋对方的体温。受过伤的心,只要对方在身边那块缺失的部分就填补上了——这种感觉确实会让人上瘾。
韩承业走到他身边,散发着熟悉的浴液味道,给了他一个轻柔又安心的吻。随后这个吻被压在脖颈上的力道加深,唇齿纠缠间,他听夏勇辉含糊地问:“你还哪天有空?”
韩承业偏头笑笑,又摆正视线看着他,语气不无调侃:“我发现你有点黏人啊。”
“是啊,我是有点黏人,你终于发现了。”用手指抹去对方唇角的湿意,夏勇辉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三四天一次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并不是个能够满足的频率。”
“怎么?你还想一天一次?”
“时间允许的话一天两次也没问题。”
“喂,知道皇帝为什么都活不长么?”
“乾隆不活了八十多?”
韩承业无奈笑笑:“你不能用小概率事件来代替大概率事件,那叫以偏概全。”
“诶,我可自学过《概率论》,上法医物证学——”
话说一半,夏勇辉忽的噤声。一提起那门课就想起程杰。他确实深爱过对方,即便是下定决心不吃回头草,可一旦想起心里还是会难过。所以他真的很需要韩承业来填补内心的缺口,然而这是不是爱,尚无结论。
看他的表情,韩承业猜他又想起伤心事了。之前听对方提了一句,前男友是教法医专业课的讲师,爱的很深,伤的更深。他伸手抱了抱夏勇辉的背,刚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忽听对方的手机响起。夏勇辉回卧室去拿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没接。程杰打来的。以夏勇辉对对方的了解,在这种夜深人静、孤独感蔓延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是赌他他早晚有一天会妥协。
他把通讯摁断,没过两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如果不是怕半夜有出现场的任务,他立马就得把手机关机。而就在他打算给对方的号码拉进黑名单时,韩承业进屋将手机从他手里拿手,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夏勇辉噤声后接起电话。
夏勇辉愕然瞪大了眼。
“你好,小夏在睡觉,请问是否有急事找他?”说着话,韩承业的嘴角勾起丝坦然的笑意,“我?我是他男朋友,你是谁?”
靠!
一瞬间夏勇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玩意击穿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今儿晚上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了!
第一百七十章
罗家楠捋着徐汉在安保公司的外派记录一条一条的找, 没发现徐汉和程晖哪怕有一次明面上的接触机会,自然没有权利将程晖带回来审讯。案子结不了大家都挺闹心,上面压力给的也大, 他差不多隔一天去一次看守所, 对着徐汉相面, 想方设法撬开对方的嘴。奈何那家伙嘴巴跟封了水泥一样, 任由警方软硬皆施, 横竖不肯把幕后主使供出来。
受到胁迫了?罗家楠又让查干巴日帮着去问他家里人。没有, 徐汉的老婆孩子老娘都活的踏踏实实的.就是一提起锒铛入狱的亲人, 都痛哭流涕求政府给个清白,她们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儿子会是个杀人凶手。
类似的情况,陈飞赵平生他们以前遇到的比较多。早些年有人讲点兄弟义气, 一块犯事儿的, 抓着一个死活不肯供出同伙的不算罕见,就是吃枪子儿也大义凛然。不过那会敢上“手段”,要不也不会闹出那些刑讯逼供打死嫌犯的案子。现在是没人那么干了,就算浑如罗家楠也明白自己的命比嫌犯的命金贵的道理。打伤了脱警服, 打死了偿命,破案得靠脑子不能靠拳头。
从看守所回来又扎进办公室,罗家楠翻开查干巴日那边发来的走访记录挨篇过。徐汉在亲戚朋友那的口碑很好,为人正直又仗义,几乎没人相信他会犯事儿。这倒很符合他守口如瓶的现状,可如果真是为了“仗义”二字,那总得有值得他仗义的事儿,但现在连他和程晖的交集都没找到,这让罗家楠未免感到有些奇怪。
——难道说,调查方向错了?指使徐汉杀袁先伦的不是程晖?
他从卷宗中抽出袁杰带来的那封威胁信。对程晖的怀疑源自于此, 如果说袁杰用一封威胁信来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他和徐汉有没有交集呢?
罗家楠又去翻安保公司的派遣记录,对着袁杰名下的公司一家家比。没有。再看私人保全服务的,也没有袁杰的名字。对着电脑放空了一会,他在户籍系统里输入袁杰的名字,调取其户籍信息。结果是除了袁杰的母亲许美兰女士,他的妻子孩子都已经注销了户口,目前均为外籍。
不过,许美兰?
这个名字出现的同时,罗家楠的手已经翻开了厚厚一摞的派遣合同。他确信这个名字曾出现在某一页纸上,然而之前只顾着看甲方签名没注意内容,一扫而过了。翻腾了十七八份合同,他终于在每份厚达三十页的合约中再次找到了“许美兰”三个字——作为服务对象出现在合同内。
象征性敲敲队长独立办公间的门,罗家楠进去把合同扔到陈飞的桌上,翻到有许美兰名字的那页:“袁杰他妈去新西兰的时候是由徐汉陪同出境的,在老太太身边待了三个月,袁杰不可能没见过他。”
陈飞仔细看过合同,眉心微皱:“你的意思是,袁杰在耍咱们?主动提供线索误导调查方向?”
罗家楠点了下头,又说:“但我想不通的是,徐汉为什么要保他,除了钱,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瓜葛。”
“这个啊,得去问徐汉。”陈飞站起身,从转椅靠背上拎起制服外套,“走,再去趟看守所。”
—
一天来两趟,看守所的工作人员看见罗家楠直想笑——太敬业了有没有?
审讯室的铁门锵然关闭,徐汉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与罗家楠和陈飞隔着道铁栅栏对望。陈飞没一上来就问他案子,而是问他在看守所里过的怎么样,还让罗家楠给放了一段查干巴日帮忙录的视频。听到视频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叫“爸爸”,徐汉的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倔强的瞪着天花,不肯说话。
“你是个重情义,信守承诺的人,就算是欠了一屁股债也得想方设法的还上。”陈飞丝毫不吝惜自己对对方的肯定,“不过杀人得偿命啊,徐汉,你看,孩子还这么小就没了爹,你让他们将来怎么过?”
罗家楠在旁边听着,心说这套话我都快说烂了,可人家油盐不进呐!
等了一会没得到任何回应,陈飞点了下头,拎起合同展示给徐汉,语重心长道:“我们现在知道是谁雇的你了,按着这条线查下去,你不说,我们也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但我觉着你并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恶徒,愿意给你个活下去的机会,徐汉,你得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啊。”
隔着将近两米远的距离,即便是视力上佳徐汉也无法看清纸上那些10磅大小的字。但从行文格式上能大概看出这是一份派遣合同。此时此刻他一反漠然的常态,眼睛死盯着那份合同,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想努力看清上面的字迹。
通过他的反应,罗家楠可以确信自己的想法没错。他明白,陈飞来此的目的并非是想从徐汉嘴里撬出答案——当然如果他愿意说的话再好不过——而是希望通过徐汉态度的变化来确认调查方向。
毫不意外,徐汉还是只说了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
“行吧,”陈飞收起合同,施然起身,“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徐汉,你好自为之吧。”
出了审讯室,陈飞把合同往罗家楠身上一拍:“走,去提人。”
罗家楠沉默了几秒,张张嘴,没说话。陈飞知道他在想什么,叮嘱道:“别想着通知袁桥,那样会让他更难做,夹在工作和亲情之间,没几个人能毫无顾忌的选择工作。”
“我明白。”罗家楠点点头,“您和我一起去?”
“嗯,让他们有气冲我撒,省得为难袁桥。”
“您可真够偏心眼的,对我怎么没这么善?”
“你家亲戚犯罪啦?”
“……”
罗家楠尴尬一笑,心说可着我们家的亲戚数,有犯罪潜质的恐怕只有我了吧?
—
罗家楠和陈飞上门时,袁杰正在陪母亲吃晚饭。一看两位警官莅临,客气着请他们一起吃,等听明来意后面色瞬间阴沉。
他仍是不动声色,恭敬的向母亲报备:“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陈飞穿着警服,许美兰一看便知是警察找上门,又听儿子要跟他们走,顿时面露不悦:“你们要带他去哪?”
“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个案子。”
面对年逾七十的老太太,陈飞是难得的柔声细语。以前遇上过,到家里提人,爹妈撒泼打滚不让警察带孩子走,尤其是遇见那上岁数的,真挺难办。急了就往地上一挺,大有“你们要带TA走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的劲头。也有那大义灭亲的,带着孩子上公安局自首,只是占比极低。
许美兰冷嗤了一声:“多大的案子不能让他吃完晚饭再走?哦,是那个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的私生子吧,不说凶手已经抓到了么,还没结——”
“妈。”袁杰出言打断,接过保姆递来的外套,朝母亲点了下头,“您先吃,我很快回来。”
到楼下给袁杰关进车里,陈飞让罗家楠给自己拿根烟。关好车门,罗家楠敲出烟递向陈飞,低声问:“您刚看出点什么没?”
陈飞接过烟点上,朝着袁家那栋别墅餐厅位置的窗口望去:“买凶杀人的怕不是袁杰,他主动提供线索误导警方的调查,可能是想保护许美兰。”
罗家楠认同点头。许美兰虽已年过七十,但看面相年轻时必然很有姿色,且眉眼里透着股子精干劲儿,是那种企图心很强的女性。再看袁杰对母亲的态度,恭敬顺从,想来虽然他明面上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在家里做主的人却是许美兰。
至此,罗家楠觉着案子可以破了:“如果指使徐汉杀人的是许美兰,那么从动机上就说的通了,像她这样强势的女人不太能容忍自己丈夫有个私生子在外,甚至于安排徐汉去给袁先伦做保镖也是她的主意。”
“嗯,按这个方向调查。”陈飞转头看向车后座,隔着深色的防爆膜,看不太清里面袁杰的表情,“人先押着,让许美兰提着心,有问题我顶。”
“我去,头儿,您可算说句人话。”
话音未落罗家楠就让陈飞兜头给了一巴掌:“你小子别特么蹬鼻子上脸啊!”
幸亏罗家楠防着他呢,一偏头闪开,笑道:“您这脾气得改改了啊,大庭广众的说动手就动手,这还穿着制服呢,不怕被人发网上去当网红啊?”
“行,我下回脱了衣服打你。”陈飞白楞他一眼,随即嫌弃道:“把烟掐了,赶紧回去,我这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上车打火,罗家楠边打方向盘边从后视镜里观察袁杰。袁杰的表情还算坦然,那双细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看着不像提心吊胆的样子。罗家楠推测他相信警方手里没有像样的证据,只要自己像徐汉那样咬死了不张嘴,没人能捏住他或者许美兰的把柄。
车开出去还没十分钟,陈飞的手机响起,吕袁桥打来的。意料之中,陈飞接起电话,坦然道:“有事儿?”
“陈队,你……把我哥抓了?”
“嗯。”
听筒里一阵沉默,随后是重重的一声叹息:“真是他?”
“规矩你懂,我不能透露任何信息,不过根据目前的调查来看,方向没问题。”
这话陈飞既是说给吕袁桥听的,也是说给身边的袁杰听的。此时袁杰放松的表情略有绷起,视线也随之凝重。陈飞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说:“啊,甭担心,查出什么也和你没关系,踏实休你的假,督察要是找茬儿,有我呢。”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用手机敲着腿,看似随意的说道:“小罗啊,跟队上人都交待好了,调查所得一个字也不许透露给吕袁桥。”
“知道。”罗家楠应了一声。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案子板上钉钉了,袁杰闻言侧头看向陈飞,又在视线相触时迅速错开。捕捉他瞬间的心虚,陈飞追击道:“袁杰,我们刚从关徐汉的看守所出来,现有的证据对你很不利啊,我们来找你是想给你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态度好,兴许到了法庭上能判的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