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才发现,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做不到心如止水。刻意回避盖寰宇的死缠烂打,不过是为了保持形象防止声誉受损。而过分注重名声的结果就是,早晚有一天会栽在这上头,这就是墨菲定律最直接的体现——越是介意某件事,那件事一定会发生。
同时他也发现,直面内心的感受后,事情并没有变得更糟。除了林冬会拿他和盖寰宇的事儿开善意的玩笑外,似乎没人在乎他和谁在一起,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生活,和别人没有一毛钱关系。然而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觉着自己好像太惯着盖寰宇了,欲求欲与的。不该这样,毕竟对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屁崽子了。
洗完澡出来,他热气腾腾的钻进被窝,意料之中的,装睡的小混蛋手脚并用缠了上来——看来是养精蓄锐了一番,某个部位精神抖擞的。
“威哥……几点了?”
黏黏糊糊的热气吹在耳边,激得杜海威半边身子的汗毛“唰”的立起。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轻道:“一点半,接着睡吧。”
“我倒时差呢,已经睡醒了,嘿嘿……”某人上下其手,一副死乞白赖的德行,“一个月没见了,你……不想我?”
“想。”
这声斩钉截铁的回答给盖寰宇弄得一顿,睁开眼对上凝着微光的瞳孔。要按以往的经验,杜海威要么保持沉默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总归是不可能给个正面的回答。
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啦?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更让盖寰宇深感错愕——杜海威吻了他,破天荒头一回,主动吻了他。
“威哥,你——”盖寰宇往枕头里一缩,条件反射的抬手抵住杜海威厚实的胸肌,“你想干嘛?”
杜海威反问:“你觉着呢?”
错错眼珠,盖寰宇提着心问:“那个……你不会想……上……上我吧?”
杜海威突然笑了,撑在盖寰宇脸侧的胳膊稍稍支起,将对方整个人罩在自己的身下。从很早以前他就发现,对付像盖寰宇这种性格的人,只有展示自己的强大才能真正的使之折服,想来到了床上依然可以遵循这个套路。不能由着这小子的性子胡来了,既然林冬和夏勇辉都笑他是爹系领导综合征晚期患者,那今天晚上必须得让某人喊“爸爸”。
感到彼此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盖寰宇慢慢撑起身体往床头靠,试图从杜海威的禁锢下挣出条生路:“威哥,你要是累的话,那就睡觉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事实上,我不困。”杜海威一把就给他拽躺下了——比力气,这小子还有的练——认认真真的看着对方,“小宇,既然你想要一份关系对等的感情,那我就不能总拿你当孩子,让着你,惯着你,对吧?”
“……”
盖寰宇想说“不对”,但攥在胳膊上的力道却由不得他说真心话。确实,之前能由着他折腾纯属是杜海威让着自己,不知道现在装可怜还能不能管用——
“……威哥,我……我……”
“闭眼。”
“啊?”
“我说,闭眼。”
随着话音,气息随着热吻再度纠缠。盖寰宇有心为自己自尊心再做下抗争,奈何这个吻过于炙热,又过于令人沉醉。
……
早起开晨会,罗家楠看杜海威容光焕发的进屋,暗搓搓往旁边靠了靠,小声问苗红:“师父,你觉没觉着,杜海威一进屋,空气里就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苗红斜楞了他一眼,笑道:“这叫男人味。”
“诶,别让大伟听见啊,要不你们家该出人命了。”罗家楠嫌弃撇嘴——男人味?切!老子多的都往出溢好不好!
“大伟才没你这么小心眼。”
“师父,听我一句,这世上就没有不小心的男人,”罗家楠语重心长的,“尤其是听见自己媳妇夸别的男人的时候。”
苗红刚想怼他,就听杜海威的声音从会议桌对面飘来:“早,红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
“早,杜科,你气色也不错。”苗红开心的勾起嘴角——长得好看嘴巴又甜,这样的男人看着养养眼有问题?
杜海威又冲罗家楠点头:“早,罗副队,哦对了,祈老师眼睛好点没?”
“好多了,五米以内能分出公母了。”罗家楠刚说完腿上就挨了苗红一下,不禁皱眉相视,一脸“我干嘛了你就掐我?”的表情。
苗红回给他一个“说人话”的眼神。以前没杜海威这样的做比较,感觉罗家楠糙也就糙了,现在再看自己这大徒弟,简直有回炉重造的冲动。大亏陈飞还有几年才退休,要不给罗家楠顶到重案组一把手的位置上去,这部门用不了仨月就得被砍了。
哎,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END
第214章 番外·“相亲相爱”一家人
番外·“相亲相爱”一家人
砰!砰!砰!
枪栓弹空, 罗家楠弹出空弹夹“啪”的顶上个满的,翻手将枪递给站在一旁的欧健。该给这小子申领配枪了,可他还没打过一发子弹, 今儿应陈飞的命令, 带孩子来靶场学学怎么使枪。
欧健不是第一次摸枪, 但是是第一次打实弹, 不免有些小兴奋。结果刚一握枪就被大师兄劈头盖脸一顿吼:“刚教你的都忘光啦?左胳膊打直!脚分开!别特么用茶杯托姿势,女的才那么握枪呢!”
这一下给欧健吼的, 瞬间紧张了起来,眼睛发花,手晃晃悠悠死活瞄不准三点一线。干搂了好几下扳机, 一发子弹都没打出去, 又不敢问罗家楠到底哪出了问题。靶场隔间空间狭小闷热,紧张得他护目镜下缘蒸起一层雾气。
罗家楠斜眼看着他, 一脸“就特么你这样还抓杀人呐?”的不屑:“保险开了么?还得我伺候您啊?”
欧健这才反应过来, 弹开保险重新瞄准,沉下气,“砰!”的打出人生中第一发实弹。
DUANG!
子弹打隔壁道的金属靶上去了, 正对着他的纸质靶完整如新。
“大哥,这才十米靶你都能歪!?”罗家楠摘下耳罩往他跟前的台子上一摔, “能不能行?不行滚——艹!”
一串震耳的枪声接连响起, 欧健太紧张了,完全没注意到罗家楠摘了耳罩,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剩余的九发子弹。给罗家楠震的,脑子里顿时拉响了恼人的鸣音。这下他可气炸了,丝毫不顾靶场纪律,追着欧健从训练室打到靶场出入口。
回办公室罗家楠就把欧健申领配枪的表格给扯了, 撂下话,一年之内,不许这小子碰枪。欧健委屈坏了,只好去找师姐诉苦。到鉴证科却被告知曹媛出去学习了,得走一个月。
黄智伟安慰他:“哎呀,没枪就没枪啦,你看我,干十多年警察了,不也就做弹道实验的时候打两枪?”
——你是技术员,我跟你能一样么?
欧健暗暗吐槽,可人家好心安慰自己,话说太明白不礼貌。要怪就怪自己太紧张,毛手毛脚的,惹大师兄生气了。他枪套都买好了,就等配枪发下来,也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帅气背上。听说去年有人建议取消重案组的长期配枪特权,说反正现在出任务都有全副武装的特警配合行动,刑警配不配枪已经无所谓了。那次是被陈飞怼回去了,不知道到了明年政策会是啥样。
枪没戏了,师姐也没见着,欧健进电梯的时候垂头丧气。高仁正好在电梯里,瞧他一脸丧气样,关心道:“你怎么了?又被罗家楠骂啦?”
“也……嗨,怪我自己不争气。”欧健回手搓搓屁股。在靶场挨罗家楠那一脚着实不轻,八成已经青了。
高仁皱眉笑笑:“有的时候不一定是你的错,他就那暴脾气,说什么你当没听见得了,袁桥刚进重案组的时候也没少被他吼。”
“真哒?二师兄那么稳重一人还能被大师兄骂?”欧健倍感错愕。虽说吕袁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从来没见对方出过差错,办事说话稳稳当当的。
高仁点点头:“他有天上班戴了块一百多万的表,被罗家楠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远离人民群众的形象怎么可能取得群众的信任,出去走访不合适。”
“……”
刚平衡下去的心态又崩了,欧健心说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挨骂的层次都不一样。
—
上午带欧健去靶场生了一顿气,下午罗家楠去省厅开会学习新政策又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无关政策,是听某位省厅领导发言的时候含沙射影批评他来着,说某些部门的同志仗着功勋卓著屡次违规,还敢跟督察对着干,身为干部却不以身作则,造成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
要不是陈飞跟旁边摁着他的腿,他当时就得拍着桌子骂回去——我特么守规矩,你问问外头那些杀人犯守规矩么!?
从礼堂出来,陈飞平心静气的劝他:“别跟领导置气,这才哪到哪啊,等你什么时候当上重案组一把手了,那才是受不完的冤枉气呢,到时候底下人骂娘,上面还给压力,你怎么办,能把领导都得罪光了?”
“我才不干一把手,真特么伺候不起这帮领导。”有时候赶上领导瞎指挥最后还得陈飞背黑锅,罗家楠都替陈飞生气,“您要退了,上面爱派谁来派谁来。”
“我以前也是像你这样想的,结果呢,还不是打出脑浆子来。”走到车边,陈飞拉开副驾驶座上去,扣上安全带,无奈笑叹:“家楠,这男人啊,就得能屈能伸,领导的立场和底下干活的人不一样,你这么想,要是欧健动不动被家属投诉被督察请去喝茶,上面压着你处理他,你怎么弄?”
“自己的人肯定得护着,不过那孩子不至于,忒听话了。”罗家楠撞上车门,发动汽车。
“打个比方嘛,意会。”
陈飞话说的轻巧,实则是有些担心。通过这一年的实习期他发现,欧健是乖,但也轴,有时候认死理儿,难说将来会不会捅大篓子,或者像他爸老欧那样挂上英烈墙。相较之下他并不担心罗家楠会闯祸,尽管这兔崽子动不动就挑战下领导的神经、在规则的底线边缘疯狂试探,但起码心思活络处事圆滑,不至于让人真捏死了把柄。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有几年他就操不动年轻人的心喽。
他随意的岔开话题:“祈老师最近怎么样了,眼睛恢复的如何。”
“基本能看清手机上的字儿了,说下礼拜正式复职。”罗家楠打灯并入主路,跟着前面的车慢慢悠悠的开着,“我是希望他彻底恢复好了再回来,可人家闲不住啊,小夏走了之后办公室里就剩老韩和高仁,老韩身体不好,出现场风吹日晒的,这不累的支气管炎犯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唉,都特么是劳碌命。”说着,陈飞忽然想起什么,“诶对了,就你和欧健之前捡的那个孩子,我听苗红说,她要收养?”
罗家楠嗤了一声:“是,爹残疾,妈弱智,生个闺女出来家里不愿意要,让接生的给抱走扔了,我师父觉着那丫头回去也过不了好日子,干脆,抱回来养得了,正好和喜宝做个伴儿,最近这不到处找关系办手续呢么。”
“你怎么不抱回来养?你妈不一直催你呢么。”
“我可养不了闺女,这不正好赶上祈铭眼睛动手术,也别给家里添乱了。”
前面那辆福特慢的让人搓火,罗家楠边说话边忍不住摁了两下喇叭以示催促。结果那车还是慢慢悠悠的,罗家楠不怕开罚单,干脆压着实线打灯并线超车。超过对方车头时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驾驶座,发现是个直眉瞪眼朝前看的女司机,副驾驶上是个男的。
陈飞也看了眼那辆车,随即摆正视线。此时正好遇上红灯,罗家楠这辆车在左侧的直行道上,那辆车在右侧直行道上,位于吉普的斜后方停下。
“头儿,我怎么觉着那车有问题啊。”罗家楠指尖随意的敲着方向盘,实则眼睛一直盯着右侧的后视镜观察福特车里的情况。
陈飞和他的关注点一致:“嗯,我也觉着有点不对劲,司机的精神状态太紧张了,旁边那男的坐姿也有问题,像是用什么顶着司机。”
“别停盘查一下?”
“不妥,万一是个抢劫的,狗急跳墙伤人就坏了。”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而此时变灯的读秒已经开始,决策的时间进入倒计时。
红灯变绿灯,车子发动的瞬间,陈飞轻声说——
“先跟着,等待合适的机会。”
—
“啊,我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在这边处理个案子,你早点睡。”
晚上十点,罗家楠打电话跟祈铭报备行踪。半个小时之前,他和陈飞给福特车副驾上的男人押进了当地分局。他们的判断无大偏差,虽然不是抢劫的,但那个男人确实威胁到了女司机的人身安全。女司机说,这男的是她前男友,分手之后依然纠缠不休,今天是揣着瓶硫酸来逼她复合,不答应就泼她一脸,所以她开车的时候紧张极了,任凭罗家楠怎么摁喇叭也不知道加速。
罗家楠摁人的时候遭到了意料之中的反抗,被瓶子里的液体泼了一裤子,吓得女司机尖叫不止。幸亏瓶子里装的根本不是硫酸而是白醋,弄得他一身的醋味儿。
听罗家楠说自己好险被毁容,祈铭担心之余不免念叨他:“你啊,以后抓人的时候注意着点,万一真毁容了,我还得重新记你的脸。”
罗家楠翻出个白眼:“您能不能别想着记脸这事而是先心疼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