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果果蹭的抬起头:“没有!没有!”
“你说你十点下播,复盘会是凌晨一点开的,可你们工作室没一个人记得你十一点到一点这段时间在干嘛, 来,跟我说说,那俩小时你在哪,干嘛去了。”
“……”
“不说是吧?行,那就——”罗家楠转头看向吕袁桥, “等八点带他去办手续,先送看守所里醒醒脑子。”
“看守所”仨字可给苟果果吓坏了,登时脸色惨白如纸,哆嗦着嘴唇说:“我去……我去……去赎……赎表了……”
“表?”罗家楠浓眉一皱,“什么表?”
“……二胖的那块陀……陀飞轮……”苟果果使劲咽了口唾沫,手握拳头用力敲了敲脑门,一副悔意深沉的模样,“之前有一次活动……要打榜,我还缺二十万……我问二胖能不能先借我挪挪,他不肯,说有本事自己挣去…
…我那个……我看厂商送他那么好的表就随手扔在桌上,连包装都没拆,一时……一时气不过……就……后来我手头有富裕钱了,想着把表赎回来,不然……不然这心里头总感觉虚的慌……”
哦,表是他偷的。罗家楠忍住白眼,抬手指了指他:“表跟谁赎的?姓名,电话,老实交待。”
“网上找的,电话……电话我手机通话记录应该有,名字……”苟果果为难皱眉,末了还是摇了摇头,“没问,就知道网名叫‘神仙’。”
罗家楠一偏头,吕袁桥出屋去拿苟果果的手机过来让他指认电话号码。失窃案是破了,可凶杀案还没,核实完苟果果的说辞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杀人的可能,毕竟唯一的直接证据就指向他。
不一会,吕袁桥拿着手机返回屋里,苟果果指认完电话号码,试探着问:“我……能走了么?”
罗家楠被逗乐了:“走?你盗窃价值二十万的表,进来了还想走?”
“——”苟果果那双开过眼角做过下至的眼睛瞬间瞪圆,呼哧带喘的眼瞅着气儿都快上不来了,“不是我——我没杀人啊!你们不是调查凶杀案的么!?”
“那也不耽误我们把失窃案另案调查。”罗家楠一边给他普法,一边跟心里感慨——拎一个回来,另案调查一起,再拎一个回来,又特么另案调查一起,这是找局长给他轰墓区派出所看坟去的节奏。
技术部按电话号码给出定位,苗红立马带人去抓买贼赃那孙子。一个小时不到,电话打到罗家楠手机上,说对方证实苟果果那天确实是去赎表了,还多给了五千的利息。罗家楠当下决定先按盗窃给苟果果拘了,人扔进看守所,有新证据再提审。
忙活了一宿就破一失窃案,而凶杀案依旧迷雾重重。罗家楠实在有点熬不住了,跟陈飞打了声招呼,回家睡觉。好几天没着家了,回去搂着媳妇踏踏实实的睡——今天周末,祈铭不用上班。
听见门响,祈铭从电脑桌前回过身,看着一脸倦容的罗家楠问:“审出来了?”
“暂时还不能下结论。”
脱鞋脱外套,罗家楠半眯着眼晃悠到媳妇身后,弓身给人家抱进怀里,脸埋进肩头晃晃悠悠的撒娇:
“不想睡休息室的破床,回来跟你睡会。”
扣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祈铭勾住他环在胸前的手皱眉笑笑:“我刚起。”
“累了就睡的着了……”罗家楠开始往人家耳朵里吹气。
“我看你还是不累,”祈铭嫌弃的拍了把他的胳膊,“先洗澡去,闻闻你身上都什么味了?”
“男、人、味~”
侧头咬了口祈铭的耳垂,罗家楠赶在对方抄拖鞋拍自己之前笑着躲进浴室里。
—
花了将近一小时给罗南瓜同学哄睡着,待到心跳渐平,祈铭轻轻挪开搂在腰上的胳膊,蹑手蹑脚的下床。罗家楠嘀咕了一声“你不睡啊”,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回身看他半拉屁股露在外面,祈铭伸手帮他掖好被子,走到落地窗边拉好遮光那层窗帘。
难得能踏实睡个整觉,祈铭估计罗家楠这一觉得下午见了,中午吃饭没叫他。一个人好凑活,随便炒个鸡腿肉西兰花,配份冻在冰箱里的紫米饭。这些米是罗卫东的一位战友退休后自己弄了块地种出来的,无化肥无污染,营养丰富有益健康。刘敏娇平时没借口来看儿子,昨天下午收拾厨房瞧见那袋米,想着俩孩子三餐不定,当即决定蒸好了晚上给送过来。
要说刘敏娇心思是真够细的,蒸好的米还给用饭盒分好分量,随吃随用微波炉高火打三分钟即可,非常方便。其实以前得到些土特产,刘敏娇偶尔也会做好了给他们送去局里。可她进去还得办手续,罗家楠嫌麻烦,让她以后别往局里送,于是改往他们住的地方送。大晚上见刘敏娇过来送东西,弄得祈铭挺不好意思。他知道人家是来看儿子的,可罗家楠当时正开定抓捕方案的会呢,除了要紧事儿,连电话都不方便打。
祈铭没和罗家楠的父母独处过,罗家楠不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不能让人家放下东西就走。收好那摞沉甸甸的环保饭盒,他拉开冰箱里放水果的抽屉,稍作打量挑出颗饱满圆润的苹果,回身问刘敏娇:“那个……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别忙活了,我不吃。”没见着儿子固然失落,但看祈铭有心孝顺自己,刘敏娇依旧倍感欣慰,“你们可又好久没回家了,知道你们忙,但吃饭的功夫总能抽出来吧?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你们想吃什么,进屋坐下就吃,吃完就走,也不用你们刷碗。”
歉意的笑笑,祈铭还是决定洗颗苹果削给对方。在他看来,刘敏娇是位伟大的女性,无论自己心里如何委屈,依旧坦然接受了儿子的选择。面对这样一位豁达宽容坚韧善良的母亲,祈铭唯一能回报给对方的,就是偶尔替罗家楠尽尽孝心。
刘敏娇的小心思他也非常清楚,苹果还没削到一半,就听对方又老生常谈的提起了让他们抱个孩子的事。说实话,祈铭对养孩子毫无热情,这世界上破坏力最强的莫过于学龄前儿童,还打不得骂不得。不过前段时间帮妹妹带了几天孩子,他发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怖,再小的孩子也能听的懂人话,或者说,能看得懂大人的脸色。他们的破坏性一是源自对周遭事物的好奇心,二是试探大人的底线,只要立好规矩,把个小神兽拉扯成人并非登天难事。
眼瞧着祈铭给苹果削得快露出核了,刘敏娇赶紧喊他:“铭铭,别削着手!”
祈铭回神,低头看看生生让自己削瘦一半的苹果,不觉尴尬。刚脑子没在这,想孩子的事去了。可也就是想想,真让罗家楠养孩子,不定养出个什么上天入地的玩意呢。
“要不我还是给您洗个莲雾吧……”
洗好莲雾擦干水分递到刘敏娇手中,祈铭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自己低头啃苹果。盯着“儿媳妇”那线条俊朗同时带有拒人千里之外气质的侧脸,刘敏娇默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铭铭,妈不是逼你们,可这两口子……总得有一个先走吧,到时候要没个孩子,剩下的那个……怪可怜的。”
“我知道,”祈铭垂眼应着,“等没那么忙了,我们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你们有不忙的时候么?
刘敏娇忍了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别回头成电视剧里的婆婆了,那样儿子更不爱回家了。
干坐了一会,吃完水果刘敏娇起身告辞。祈铭一看时间不早了也没留她,送下楼看她打上车,转头给罗家楠发了条消息——【妈来送东西了,等你空了给她打个电话】。
到他睡着了,罗家楠也没回消息。这一觉睡得挺沉,做了好多梦,醒来却几乎记不得自己梦见过什么。
唯一的印象是只浓眉大眼的小神兽,跟另一只大神兽一起,也不干了什么糟心事儿,给他气得不要不要的。
TBC
第八十三章
没电话没闹钟, 罗家楠这一觉睡的是难得的踏实,一睁眼以为天都黑了,赶紧窜起来下床拉窗帘。从高层住宅的间隔遥望海平面, 看到还有半个没坠下的日头,他稍稍松了口气。祈铭晚上要出席个讲座, 说好去旁听, 一猛子睡过头放媳妇鸽子哪成?
下楼去冲澡, 看见祈铭西装笔挺的背影, 小南瓜又蠢蠢欲动。听见动静,祈铭下意识的回头, “哔——”的,视野自动打上马赛克。
“你——”
“我洗澡我洗澡。”
赶在祈铭那张嘴开启批判模式前, 罗家楠飞快冲进卫生间——娶了俩媳妇, 床上一个, 下了床, 立马换个人似的。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是非得把人往床上撵, 就想讨点温存, 可祈铭嫌他烦, 一贴过去就呼开,更过分的是竟然拿解剖刀威胁小南瓜。
这种时候罗家楠就实名羡慕吕袁桥了,都是法医,高仁可是个好脾气, 要不他不能老在法医办里跟人家逗贫。甭管他嘴上多没把门的,高仁也不生气,撑死了鼓鼓包子脸,逗一句立马又笑了。话说回来,做榴莲拖鞋这事也是高仁干的, 不知道给吕袁桥那脚扎成啥样了。
嗨,家家有本难念的法医媳妇经。
冲完澡出来拽开冰箱门,好家伙,罗家楠一看除了水果生菜黄瓜没直接能往嘴里塞的东西,转头问祈铭:“你中午没吃饭?”
“就炒了一个菜,吃完了。”
大部分时候祈铭的日子过的和单身时没太大区别,除了增加间歇性床上运动。要是赶上罗家楠出差去外地办案,十天半个月瞧不见人实属正常,最长记录九十天没回家,视频起腻的时候恨不能给对方从手机屏幕里抠出来。
罗家楠撞上冰箱门,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讲座几点开始?”
“七点。”
“现在五点半,去楼下随便吃点,一小时能到。”
“那你还不赶紧穿衣服?”祈铭话还没说完,就看罗家楠光着屁股窜上二楼。也不嫌冷,手机显示室外气温只有十三度,屋里没开地暖,温度只会更低。
难得的,罗家楠穿了身西装出门,说是怕给媳妇丢脸。没打领带,嫌勒脖子。衬衫解开脖根底下的两颗扣子,隐隐露出胸肌间的凹陷。不能说他穿龙袍也不像太子,但配上那张面带匪气的脸,怎么看也不像能旁听法医学讲座的技术型工作者。
不过被西装包裹的身板格外挺拔,还是帅的能让人挪不开眼。
吃完饭将将六点,正是堵车的时候。前头一长串红车尾灯,给罗家楠堵得闹心,对着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皱起眉头:“媳妇儿,你说你怎么想的,给我买件粉衬衫?”
“这叫时尚。”祈铭顿了顿,视线稍移,“我看吕袁桥穿粉色衬衫挺好看的,所以那天顺手给你也买了一件。”
前-糙直男嫌弃撇嘴:“他那叫骚包!”
“你穿也不难看。”
“啊?只是不难看啊?”
考虑到对方的虚荣心,祈铭决定还是哄哄他:“嗯……有点帅。”
“嘿!我这衣服架子的身板,穿什么都不能比小师弟差。”也就罗家楠没长尾巴,要不这会得摇起来。
“你肤色深,穿粉色显得脸上亮。”
“那照这么说,给庄羽穿件粉衬衫,市局大楼夜里不用开灯了——噗哈哈哈哈——”
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了,罗家楠拍着方向盘乐得上气不接下气。祈铭完全没get到他的点,一脸冷漠的看着笑成个傻逼的家伙。说起来他和罗家楠的笑点阈值不太重叠,分享笑话的时候,经常是一个笑得前仰后合,另一个一脸懵逼。不过罗家楠的笑话能逗笑绝大多数人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基本只有杜海威和林冬能笑得出来。
这次讲座的主办方特意跟他沟通过,要他讲得通俗易懂一些,最好是能幽默点,毕竟来听讲座的,都是专业和法医学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生。事实上讲座是局里对接学校安排的,目的是希望能吸引更多的有志青年投身刑事科学技术事业,杜海威也在受邀之列。而祈铭对着演讲大纲琢磨了好几天,感觉这么严肃的话题,完全没概念该往哪加笑话。
后来他把大纲拿给杜海威看,杜海威看完随口给他讲了几个,立刻让他茅塞顿开。
—
“祈老师,听说法医爱玩蛆,是真的么?”
听到下面某个女生的提问,祈铭坦然作答:“不,我们不玩蛆,是通过幼蝇成熟度来判断死亡时间,尤其是无法从胃容物、尸斑、尸温等进行判断的高腐尸体,有时候会抓一些打碎提取组织液进行毒理检验——那位喝奶茶的同学,麻烦你举起杯子给大家看一下,打碎后的组织液基本就是这种状态。”
举奶茶杯子那孩子都快哭了。听到周遭响起抽吸声,坐靠窗位置的罗家楠抬起手,搓了搓不由自主皱起的眉头。真同情那孩子,估计今天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杯奶茶——祈铭说话还是如此耿直的倒人胃口。
刚杜海威演讲时,台下的笑声此起彼伏,他听了也忍不住跟着笑。轮到祈铭讲,弄得跟高速车祸现场一样惨烈,要不是前后门都关着估计屋里早空了。能看出来祈铭是想跟听众互动引起共鸣,然而这个方式……还不如照本宣科的念稿子呢!
不说得了杜海威的真传么?听听人家讲的笑话:“刑技的工作看似枯燥,其实还是蛮有乐趣的,有一次凌晨三点接到出现场的通知,老大在电话里说‘带齐吃饭的家伙!’,我拎着勘验箱上车,然后看到位新来的同事捧着个不锈钢饭盆坐到了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