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坎特贝尔----曼光

呼啸的海风在耳畔回荡，
冰冷而又刺骨，
清新而又湿润，
宛如甘泉流入心田而又宛如利剑刺入心骨。

1
"请节哀！"周围的人依次向我说着无用的安慰。
望着母亲那黑色的棺材埋入地下，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感占据了心房。
"别担心，你哥哥马上就会回来的。"神父紧紧握着我的双手说道。
这是个不大的村庄，然而我并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带着我和哥哥迁徙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十年。安顿下来的第三年，父亲去世了，从此家庭的重担压在了年仅十四岁的哥哥肩上。
迫于生计，哥哥随着商船漂泊在海上，母亲以替人洗衣为生，而我放弃了学业在家做着农活。
每半年，哥哥随着商船回到故乡，而那时家里就像是在过节一般。
年幼的我，望着丰盛的食物，望着哥哥赚回来的银币--对于我而言意味着暂时摆脱饥饿与贫穷的桎梏，即使哥哥因为船上的恶劣环境而营养不良，即使哥哥因为超负荷的劳作而瘦弱矮小，即使哥哥原本质嫩的容颜染上沧桑与皱纹，这一切都不曾在我内心驻足停留。
渐渐地，半年变成了一年，一年变成了两年，而如今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望见哥哥的身影了，虽然我和母亲依旧能够收到哥哥来自远方的信件，但是那熟悉的面孔逐渐在脑海中淡忘，直至彻底地遗忘，唯有那黑色的背影。
"放心吧，我已经托人转告你母亲去世的消息，相信你哥哥一旦得到消息就会迅速赶回来的。"德沃克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是这里颇有声望的绅士。
"谢谢！"对于我而言，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支撑着我留在这里的希望。
每当望着空荡的木屋，每当寂静的夜幕降临，我总是祈求着上帝，希望大海能早日将我的哥哥送回亲人的身边。
"哥哥！"梦中哥哥痛苦的呼唤将我从噩梦中惊醒，坐立在床畔不停喘着粗气，浑身的冷汗将我带入深深的恐惧。
那透着绝望的嘶叫声伴随着呼呼的海风传入我的脑海之中。
是梦？
我无法安眠。
穿着破旧的外套，冲出了屋子，向着海风吹来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是哥哥的呼唤，那是哥哥到来的音讯，身体宛如着魔一般向着大海，向着波涛汹涌的岸边飞驰而去。
强烈的海风迎面吹来，寒冷得有些刺骨。
漆黑的夜晚唯有月光相伴，寂静的村庄陷入睡梦之中，唯有那孤寂的身影在黑暗中奔驰。
白色海浪翻滚迩来，将黑色海水映衬得更为诡异和幽暗。
借着黯淡的月光，我似乎望见海浪卷着破碎的残骸冲上岸边。那漆黑的物体，一块一块地在沙滩上着陆。
东方渐渐泛白，那是黎明即将到来。
红日驱走了黑暗。
海水带来的是船只的残骸以及那早已冰冷的尸体。
海风将我的血液渐渐凝固，沉重得让人无法迈开步伐，宛如一座塑像伫立在海岸边坚硬的岩石之上。
我似乎闻见了海风中那血腥的气息，我似乎听见了死尸临死前那痛苦的悲鸣。
远处传来声响，村庄渐渐从睡梦之中醒来。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啊～～"不知何时，身后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我的天！"不停向岸边涌来的人群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散乱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横躺在沙滩上那肿胀的尸体，将平静的早晨迷朦上一层可怖的阴影。
"带孩子们离开这里！"不知道是谁又在大声嘶喊着。紧接着男人们纷纷冲向沙滩。
"伊莱沙，你怎么站在这里？"农夫利昂注意到了我，"你怎么了？浑身这么冰凉？"他无意之中碰触到了我的手指。
"出、出了什么事？"颤抖的手指指向远方，即使心里明白，可是总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确认。
"恐怕是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利昂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企图抵挡清晨刺骨的海风。
"海盗？"喃喃自语，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嗯，听说最近海盗猖獗。"他抽了口随身携带的烟斗推测道。
成群的人们集聚到岸边，强壮的男人打捞并清理着尸体与残骸，利昂也加入了那临时组建的打捞队。
"是‘卢西斯'号。"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似乎写有文字的木块大声喊道。
"‘卢西斯'！"我重复念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卢西斯'在拉丁语中是‘带来光明'的意思。"哥哥遥远的声音在记忆深处渐渐觉醒。
手指紧紧按在胸口，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跨着早已略微僵硬的下肢向海水靠近。
"别过来，伊莱沙！"利昂冲着我大声命令道。
可惜我听不见。
我视野中充斥着利昂身后平躺在沙滩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尸体--那时刻思念的身影。
我发了疯地推开企图阻挡住我的利昂，望着那因为海水整晚的浸泡而肿大的尸体。
深褐色的发丝，长长的睫毛，微翘的鼻子，相似的容颜历历在目。
本以为已经遗忘了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帘，而透骨的冰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沁入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
"伊莱沙～～～"
呼唤声渐渐远去，身体被黑暗所统治。
大海将哥哥带回了故里，带回到他亲人的身边
呼啸的海风在耳畔回荡，
冰冷而又刺骨，
清新而又湿润，
宛如甘泉流入心田而又宛如利剑刺入心骨。

 

1
"请节哀！"周围的人依次向我说着无用的安慰。
望着母亲那黑色的棺材埋入地下，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感占据了心房。
"别担心，你哥哥马上就会回来的。"神父紧紧握着我的双手说道。
这是个不大的村庄，然而我并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母带着我和哥哥迁徙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十年。安顿下来的第三年，父亲去世了，从此家庭的重担压在了年仅十四岁的哥哥肩上。
迫于生计，哥哥随着商船漂泊在海上，母亲以替人洗衣为生，而我放弃了学业在家做着农活。
每半年，哥哥随着商船回到故乡，而那时家里就像是在过节一般。
年幼的我，望着丰盛的食物，望着哥哥赚回来的银币--对于我而言意味着暂时摆脱饥饿与贫穷的桎梏，即使哥哥因为船上的恶劣环境而营养不良，即使哥哥因为超负荷的劳作而瘦弱矮小，即使哥哥原本质嫩的容颜染上沧桑与皱纹，这一切都不曾在我内心驻足停留。
渐渐地，半年变成了一年，一年变成了两年，而如今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望见哥哥的身影了，虽然我和母亲依旧能够收到哥哥来自远方的信件，但是那熟悉的面孔逐渐在脑海中淡忘，直至彻底地遗忘，唯有那黑色的背影。
"放心吧，我已经托人转告你母亲去世的消息，相信你哥哥一旦得到消息就会迅速赶回来的。"德沃克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是这里颇有声望的绅士。
"谢谢！"对于我而言，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支撑着我留在这里的希望。
每当望着空荡的木屋，每当寂静的夜幕降临，我总是祈求着上帝，希望大海能早日将我的哥哥送回亲人的身边。
"哥哥！"梦中哥哥痛苦的呼唤将我从噩梦中惊醒，坐立在床畔不停喘着粗气，浑身的冷汗将我带入深深的恐惧。
那透着绝望的嘶叫声伴随着呼呼的海风传入我的脑海之中。
是梦？
我无法安眠。
穿着破旧的外套，冲出了屋子，向着海风吹来的方向狂奔而去。那是哥哥的呼唤，那是哥哥到来的音讯，身体宛如着魔一般向着大海，向着波涛汹涌的岸边飞驰而去。
强烈的海风迎面吹来，寒冷得有些刺骨。
漆黑的夜晚唯有月光相伴，寂静的村庄陷入睡梦之中，唯有那孤寂的身影在黑暗中奔驰。
白色海浪翻滚迩来，将黑色海水映衬得更为诡异和幽暗。
借着黯淡的月光，我似乎望见海浪卷着破碎的残骸冲上岸边。那漆黑的物体，一块一块地在沙滩上着陆。
东方渐渐泛白，那是黎明即将到来。
红日驱走了黑暗。
海水带来的是船只的残骸以及那早已冰冷的尸体。
海风将我的血液渐渐凝固，沉重得让人无法迈开步伐，宛如一座塑像伫立在海岸边坚硬的岩石之上。
我似乎闻见了海风中那血腥的气息，我似乎听见了死尸临死前那痛苦的悲鸣。
远处传来声响，村庄渐渐从睡梦之中醒来。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啊～～"不知何时，身后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我的天！"不停向岸边涌来的人群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散乱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横躺在沙滩上那肿胀的尸体，将平静的早晨迷朦上一层可怖的阴影。
"带孩子们离开这里！"不知道是谁又在大声嘶喊着。紧接着男人们纷纷冲向沙滩。
"伊莱沙，你怎么站在这里？"农夫利昂注意到了我，"你怎么了？浑身这么冰凉？"他无意之中碰触到了我的手指。
"出、出了什么事？"颤抖的手指指向远方，即使心里明白，可是总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确认。
"恐怕是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利昂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企图抵挡清晨刺骨的海风。
"海盗？"喃喃自语，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嗯，听说最近海盗猖獗。"他抽了口随身携带的烟斗推测道。
成群的人们集聚到岸边，强壮的男人打捞并清理着尸体与残骸，利昂也加入了那临时组建的打捞队。
"是‘卢西斯'号。"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似乎写有文字的木块大声喊道。
"‘卢西斯'！"我重复念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卢西斯'在拉丁语中是‘带来光明'的意思。"哥哥遥远的声音在记忆深处渐渐觉醒。
手指紧紧按在胸口，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跨着早已略微僵硬的下肢向海水靠近。
"别过来，伊莱沙！"利昂冲着我大声命令道。
可惜我听不见。
我视野中充斥着利昂身后平躺在沙滩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尸体--那时刻思念的身影。
我发了疯地推开企图阻挡住我的利昂，望着那因为海水整晚的浸泡而肿大的尸体。
深褐色的发丝，长长的睫毛，微翘的鼻子，相似的容颜历历在目。
本以为已经遗忘了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帘，而透骨的冰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沁入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
"伊莱沙～～～"
呼唤声渐渐远去，身体被黑暗所统治。
大海将哥哥带回了故里，带回到他亲人的身边。

 

2
"请节哀！"相同的台词从相同的人口中吐露，真是异常的讽刺和苦涩。
在母亲下葬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哥哥的黑色棺材也埋入了地底，与母亲的尸骨在尘土中交融。
在转瞬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伊莱沙，你有什么打算？"利昂亲切地问道，脸上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我......"我一时没有了目标，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别担心，小伙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利昂豪爽的性格总是让人踏实与安心。
"我也许会去投靠我的亲戚。"是的，我唯一的亲人、父亲唯一的妹妹--远在坎特贝尔的罗林姑妈。
"亲戚？"利昂似乎从未听说过我还有个亲戚。
其实自从父亲死后，我们几乎就完全与罗林姑妈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除了知道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姑父在坎特贝尔开了加小小的旅店，而那也是7年之前的事情了。
"也许不会吧！"我有些泄了气。
"请问您是死者的家属吗？"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咦？"我充满疑惑地望着眼前穿着制服的军人，"是的，我是他的弟弟。您是......"
"哦，我是洛得理中士。"他向我行了个礼，耀眼的勋章是那么的刺眼，"对于您哥哥的死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商船遭到了海盗的袭击。"
"我的天！"利昂对中士的话惊讶不已，因为这个村庄几乎很难有机会听说"海盗"这种凶猛而又残忍的生物。
"这......"我还是无法相信，即使那从海面上漂泊而来的尸体布满了可怖的伤痕，即使那发胀的尸体脸上显现着痛苦的神情，我始终无法接受哥哥并不是死于海难。
"而且杀害你哥哥他们的是‘黑色X'！"中士继续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惨白的脸孔以及那微微颤抖的嘴唇。
"‘黑......色X'？"陌生的名词。
"是的，他们......"中士的嘴唇就像是海中大鱼那样一张一合，耳畔响起隆隆地轰鸣声，一切都让人头晕目眩。
那些宛如传说般的故事就像是一股巨风将我的内心世界掀起惊涛骇浪，而无法自拔。
"黑色X"就像是海盗中的撒旦。
他们杀戮成性却从未留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们残忍无比却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
他们就像从地狱最底层来到地面，就像从世界最黑暗的角落来到人间。
他们如同恶魔般掠夺财物，如同死神般扼杀人类的生命之光。
他们以黑色‘X'为标志，在每一艘毁灭的船只上留下他们独特的标记。
每当海风鼓起，那黑色的‘X'宛如符咒在空中飘扬，像是丧钟一般敲响死亡的悲鸣。
&&&& &&&& &&&& &&&& &&&& &&&&
我翻出陈旧的信件，那泛黄的信封透露着久远的往事。
按照信封上写有罗林姑妈的地址给那远在一方的亲人寄去了七年之中唯一的问候，并告知了母亲与哥哥的死讯，即使明知道收到回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姑妈的来信。她对于我亲人的过世感到万分悲恸，并送上了她最为真挚的慰问与关爱。
"假如你愿意的话，我亲爱的侄子，你可以搬来坎特贝尔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兴奋无比地念着信中的文字。
于是我立即写了回信，答应了她的邀请。在信件发出的一周之内我就变卖了我所居住的木屋以及仅有的田地，收拾了所有的行囊，动身前往坎特贝尔。此时此刻我完全被那未知的坎特贝尔所深深吸引，那陌生的地方如同遥远的伊甸园呼唤着我孤寂的灵魂重回那梦中的禁地。
从附近的港口乘着渡轮穿过莫地海峡，来到洛伍德。整整10天的船上生活无疑是对我健康的挑战--简陋的船舱，肮脏而又难以下咽的伙食，海上的颠簸，以及寒冷潮湿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身在地狱。
此刻哥哥那憔悴的面容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那已经即将遗忘的容颜像一条锁链般紧勒着我的脖子，时刻提醒着哥哥所遭受的苦难与折磨，那是种窒息般的刺痛。
由于没有多余的盘缠，所以我根本无法在洛伍德多做停留，接着马不停蹄地坐着驿站的马车前往坎特贝尔。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心中雀跃不已--坎特贝尔近在咫尺。
坎特贝尔是临海的高地，她既有海滨村庄的风情，又不失高地山峰的挺拔，她那连绵起伏的山丘，那绿色的草地缀满了白色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