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戒指是所谓的“消费所得”,那么抛开采阳补阴的事情不谈,可秋和戒指之间应该能抵消些许因果才对。但是现在显然不同,可秋只从戒指上“得到”过,从没有“付出”过。
这说明可秋说了谎。
被沈衮戳破谎言,可秋藏不住惊异的神情,满脸震惊。
她心底惶恐,猜测沈衮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每一句假话。
戒指确实是别人寄给她的。
那时可秋已经开始拍摄杂志、经营个人没提账号,因此收到用未署名的信封装着的戒指时,她想当然以为是自己的粉丝送的礼物。打开信封,她还不屑一顾过:也不知道是哪个穷low的粉丝,居然送了她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样子朴素的戒指,难道她就值这么个东西吗?
信封里除了戒指,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戴上它,你会得到想要的”。
可秋更觉无聊。
这祝福还真是天真又没用,如果戒指是白金的,那还勉强算得上是她想要的。
然而可秋那个时候粉丝寥寥无几,在思考过后她没有把戒指扔掉,而是将戒指戴在手上拍了数张自拍。她从照片中选了几张最好看的精修,po在了微博上,发文感谢这位热情的粉丝,并表达了自己的喜欢说会一直佩戴。
这么做,既能树立自己善待粉丝礼物的人设,又能暗示其他粉丝可以给她送礼。
简直一举两得。
果然,照片发出去没几天,她陆续又收到了几位粉丝寄来的礼物,礼物档次有好有坏,大体让她满意。于是戒指她就一直没有摘。
佩戴戒指两周后,她发现了异样:自己的皮肤越变越嫩,对男人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强;与此同时,每次和齐丰茂上-床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会变得更好,与之相反齐丰茂则会满脸疲态。
更神奇的是,当她摘下戒指,皮肤就会缓缓变回原来的状态。
发现这一点,可秋有些惶恐,更多的却是感到兴奋。她沉溺其中,享受男人的赞叹、金钱的簇拥,幻想着自己踩着别人一步步走上制高点的人生。
她想,自己果然应该走上主角的人生吧?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奇遇。
不久后,她知道了戒指的弊端——会令男人阳痿。
齐丰茂是第一个不行的,慢慢的出现了第二个。
这不就是采阳补阴?
想到这点,可秋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加激动,认为自己果然是特殊的。为了维持戒指的作用,她开始广撒网捕获男人。
一年过去,没人发现她的异常,谁能预料今日忽然翻了车。
回忆戛然而止,可秋眼中盛满不忿和怨毒,质问沈衮:“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证据吗?”
她已被贪欲完全侵蚀,仍不承认。
沈衮淡声说:“我能看到的东西比你的脑容量多得多,建议你坦白从宽。”
未尽之言,你脑容量不足分外呆傻。
可秋咬牙。
没有证据就让她承认,真当她傻吗?思及此,她大声辩解着,质问斥责沈衮,坚持自己的说法。
狡辩不过是垂死挣扎,她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她的言语并不重要。毕竟她除了一副坏心肠和满脑贪欲,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沈衮便干脆将她禁言。
他转动戒指,递到夏札面前,让他去看戒指上雕刻的纹路。
夏札仔细观察片刻,开口问:“这上面是咒文吧?”
“没错。”沈衮点头。
咒文也就是符文。
戒指上质朴的线条和花纹,看起来凌乱、毫无章法,实则是被缩小后刻上去的咒文。咒文锁住了尸骨生前的执念,并将执念化为可以实现的欲求。
如此一来,只要佩戴戒指的人和尸骨生前执念相似,欲-求旺盛,即便没有灵力也能驱使戒指发挥作用。
沈衮将这些解释给夏札听,夏札听完,思索道:“如果是这样,尸骨的选择应该不能随意……”
说着,夏札定睛看向戒指,试图分辨尸骨的身份。
但他虽是僵尸,却不能通晓过往。
他可以准确地判断尸骨的死亡时间,却无法看出尸骨的过去。如果是完整的尸骨倒还可以通过推理断定,然而这枚戒指已经被制成法器,灵魂也已消散,没有了可调查的线索。
夏札摇头叹息,有些遗憾:“我看不出。”
他心中有些猜测,但他无法证实。
“没关系。”沈衮保证道,“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真相。”
说完,他拿出一张黄符,将戒指包裹于其中。下一刻,置于掌心的符纸无火自燃,他的右眼映着火光,似乎能透过符纸升起的青紫火焰看见尸骨的前生。
一分钟后,沈衮为夏札解惑:“尸骨生前是妓子。”
夏札若有所思。
沈衮继续说:“贪慕金银打骂仆役虐杀野猫……容颜衰退后,因为嫉恨他人而下手陷害,被发现后押入县衙,怨念丛生自杀而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可秋的欲望和戒指的执念相通。她们都想要金钱、渴求容颜,生活被各种虚假淹没,欲念难以满足。
无法说话的可秋闻言,的确对尸骨的主人产生了共情,不认为她的所作所为是错。
戒指虽被摘下,却已经烙在她的灵魂上。
事情的缘由已经明晰,夏札问:“这戒指该如何处理?”
沈衮:“带回去查查,然后陈列在展厅。”
闻言,夏札不禁想起展厅里某些奇怪的展品。
沈衮顺势解释道:“解决委托时收缴的东西,大部分都陈列在了天博里。偶尔也有当灵材被消耗了的,和太邪门被销毁了的。”
“那我来写展品介绍吧。”夏札笑说,“这是优秀员工的义务。”
“好。”沈衮无法拒绝他,“那就交给你了。”
眼看邪物拿到,可秋也被控制住,齐丰茂和姚丞有些急了,怎么还没有准备解决他们的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姚丞终于忍不住,小声询问道:“……那个,我的毛病?”
沈衮终于舍得把视线转向姚齐两人。
姚丞和齐丰茂眼含热泪满面恳求,就怕沈衮不给他们治疗。两人心道等治好了隐疾,以后一定禁欲养身,不再随便得罪人。
齐丰茂放低姿态:“麻烦你大发慈悲……”
……把阳气换给我。
他话未说完,沈衮就将手里的戒指抛了出去,让其分别砸中齐丰茂和姚丞二人的眉心。两人被砸的头晕目眩,眉中间瞬间出现了一道印子,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砸完后,戒指一转方向复又被沈衮收回手中。
“好了。”沈衮说。
“好了?”姚丞摸着隐隐作痛的脑壳,惊疑道,“就这样?”
齐丰茂比他清醒的晚一点,他浑身一抖,然后激动地说:“我、我现在全身轻巧,好像又、又行……”
他还没说完,戒指又往他头上砸了狠狠砸了一击,砸断了他的话语。
沈衮冷声道:“滚回去说。”
脏人耳朵。
齐丰茂赶紧捂住嘴:“嗯嗯嗯!”
做完这一切,沈衮把戒指放进一个塑料袋中,收了起来,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可秋。
可秋瞠目。从被爆出戒指是邪物以来,她都是靠无理取闹、没有逻辑的话语来反驳沈衮的话。包括平日她与人争论,只要嗓音尖锐死死咬定自己的歪理,对方总会无可奈何地不再与她理论。
然而现在,被禁言的她失去了用来无理取闹的武器。
沈衮慢条斯理地询问:“记得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吗?”
可秋惊恐摇头。
“你说,做错事会有人制裁你。”沈衮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然后继续对可秋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依法制裁会是你的好去处。”
我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这么做?!可秋奋力张口,却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很快,又有人来到了现场。
夏札定睛看去,原来是熟人——孙警官。
第106章 壹零陆
上次见孙警官,是处理老赵二手车的那件事。
后续事件的处理一直是老赵在跟,因此,老赵跟孙警官还挺熟悉。夏札反倒只是一面之缘。
尽管如此,孙警官对沈衮和夏札一视同仁地尊敬:“沈天师,夏天师,我们又见面了。”
孙警官穿着警服,身后跟着上次那位年轻的警员小陈。小陈虽年轻但不莽撞,孙警官应该跟他说过什么,此时他也严肃道:“两位天师好。”
沈夏二人也颔首问好。
紧接着,孙警官看向老赵,笑了:“赵老弟也在?这次不会又是你出事儿了吧?”
老赵赶紧说:“诶诶诶?!可别,这次可不是我!”
夏札见状,对孙警官和老赵说:“两位看起来十分熟络。”
老赵听了嘿嘿直乐:“就上次二手车那时候,我跟孙警官谈了很久人生,所以现在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不过之前老赵配合孙警官处理二手车事件时,他们二人确实就许多事聊了不少。
孙警官说:“没错,主要聊了聊各自遇到的灵异事件,还聊到了对方怎么和沈天师认识的。”
听他说起沈衮,夏札来了兴致,不过现在更要紧的是处理可秋一事,便将好奇暂且抛之脑后。日后若是气氛合适,也可以与沈衮聊聊,他们似乎很少谈到彼此过往。
孙警官看出他的好奇,主动说道:“等会儿事情结束,我倒是可以和夏天师讲讲那件事,还挺有意思的。”随后他看向沈衮,问说,“沈天师不介意吧?”
夏札也看向沈衮,等待回答。
他不言语,可眼中却闪烁着盈盈微光。
沈衮最受不了他这个眼神:“你想听,回家我跟你讲。”
夏札先是摇头:“视角不同,感受自然不同。”说完,他顿了顿,又笑着问,“不能听两遍吗?”
沈衮:“……”
他毫无驳回能力。
“能。”沈衮说,“几遍都行。”
说完,他咳了一声再度补充:“员工福利。”
老赵:为什么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而且话说回来,员工福利为什么是听老板讲那过去的故事?沈衮果然是无良资本家吧!
孙警官没有意识到气氛上的不同,进入了正题,问沈衮道:“今天是有什么案子?”
沈衮指了指齐丰茂和姚丞,说:“我懒得总结了,让受害者陈述吧。”
没想到沈衮真的叫来了警-察,受害者齐丰茂和姚丞面面相觑:他们遇到的事……真的能走法律程序吗?
自从认识沈衮以来,孙警官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灵异案件了,看到姚齐二人迟疑,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安抚道:“没关系,你们照实陈述就行。”
齐丰茂和姚丞在孙警官的引导下开始讲述“受害经历”,老赵时不时插一句解释,于是孙警官和小陈就听完了整个事件。
顿时,他们二人看可秋的眼神不一样了。
尤其是小陈警官,刚来时乍一看现场的情况,他还以为可秋是受害者,毕竟她怎么看都是一个弱女子,没想到这位竟是大波ss。至于孙警官,他经验多见得多,从不敢小瞧任何一个人。
孙警官对沈衮坚信不疑,在了解大致事情之后,他指向满面惊恐的可秋,问沈衮:“沈天师,您看她触犯了哪条法律?”
沈衮掐指一算,便给他指了条路:“往贿赂和交税的方向查查。”
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孙警官立刻意会:“我知道了。”
可秋瞬间更加惊愕,目眦欲裂,眼眶瞪大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看来沈衮所言,正戳红心。
其实也不难想象,如可秋这样的人,既然敢将邪物以为己用,自然也能做其他触犯底线的事。
旁观一切的齐丰茂一脸后怕:沈衮随随便便就能算出人做过什么,自己之前居然还敢跟他作对,简直就是不要命啊!等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去好好拜拜佛、上上香,期望沈衮赶紧把他这么个小人物抛之脑后,别再想起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小陈十分机灵,立刻将可秋拷了起来。
可秋无力挣扎,小陈竟还补了一句:“因涉嫌偷税漏税受贿行贿,你被逮捕了。戒指是拿不回来了,就送你一副金属手铐吧,手铐是国家专政机关使用的一种戒具,和戒指一字之差,希望你戴得开心。”
可秋:“……”
孙警官说:“小陈你先把人押去警局,让老董跟你一起调查行贿和逃税的事。我和沈天师他们再了解一下情况,备案一份轶事口供。”
小陈应声,将可秋押走。
旋即,孙警官又看向姚齐二人。
姚丞反应最快,立刻说道:“我两今天无事发生,就是要参加了同学会,现在喝高了准备叫个代驾就回家!”
孙警官顺势说:“既然喝多了就快回去吧,再喝下去就断片了。需不需要帮你们叫代驾?”
“不用了不用了!”姚丞说,“我们自己来就行。”
十分钟后,今天注定“断片”的齐丰茂和姚丞离开了现场。包厢内只剩下沈衮、夏札、老赵和孙警官。都是老熟人,说话不必顾忌。
“大家都坐啊!”老赵招呼,“站着说话多费劲儿?”
几人皆坐下。
孙警官没有急于询问戒指的事,而是像唠家常一样对夏札哈哈说:“难得现在有时间,夏天师想听听我怎么和沈天师认识的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