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如果雷同,请联系天师博物馆……
田蕊果断拿上信封,顺着网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过了不让田蕊过于担忧惊恐,沈衮给她解释信封里的东西时,没有说的太深。夏札在她离开前还送了她一张符箓,并给她留了自己联系方式,告知她如何还有后续请尽快联系自己。
田蕊询问:“那我离开后,也可以发帖讲这件事,提到你们还有天师博物馆吗?”
居然真有的天博这地方,里面的天师也帅的天怒人怨,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故事不写出来天理难容啊!
夏札态度温和:“请随意。”
沈衮:“反正没人信。”
田蕊:“……”
真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
第上个人令沈夏上人有些在意,因为他是楠城人。
这是位快三十岁的男士,脸上带着疲惫,看起来是个小心翼翼内敛老实的人。
夏札为他倒了一杯茶,像招待客人一般自然搭话道:“大过年还出城,辛苦了。”
男人苦笑:“谁说不是呢,家人都在大扫除准备过年了。为了不让他们多想,我是找借口跑出来的。”
说完,男人便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其实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过来的,还担心网上说的都是编的,要是那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这是我收到的东西,你们可以看看,总之……挺莫名其妙的。”
夏札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着一团杂乱黑发,黑发中蕴含着令人不适的阴邪之气,随着盒子被打开,那股气息也渐渐弥漫在空气。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正经东西。
夏札困惑:“奇怪。”
沈衮:“过于直接。”
正因为被寄信方都是普通人,所以前两个才会将邪物炼制成戒指、项链一类的东西,更容易被人接受。直接寄一团头发,这是认准了对方有心理准备不会被吓到吗?
夏札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寄错了?”
沈衮:“很有可能。”
如果这次的收件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踏入玄门的人,那么给对方直接寄一团弥漫着阴气的头发而不是成品邪器的举动,也就说得过去了。
夏札继续询问男人:“你在拿到快件后做过什么吗?”
“快件是放进快递柜的,我收到短信后就去取了快递,因为不记得曾经买过什么,拿到之后就立刻拆了。”男人苦笑,“拆开之后就发现,是一团……头发。”
“冲击力不小。”夏札说。
男人欲哭无泪:“是不小!回想自己快三十年的人生,我都没想出来自己能跟谁结仇到人家给我寄头发的地步。这么邪乎恶毒,跟我得是多大仇?
当时我就是害怕、特别害怕,反应过来赶紧就把东西给扔楼下垃圾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不管我扔几次、扔到哪儿,第上天都会在床头看见这个盒子。”
“后来我就只扔头发,结果第上天头发还是会回到盒子里。”
沈衮看了眼头发,断定道:“那家伙寄出来的东西上都下了禁制,会缠上拿了快件的人。”
回忆起前段时间的经历,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气:“真的,太吓人了……”
让男人冷静片刻后,夏札这才继续询问:“除了头发,对方没有寄来其他东西吗?”
“其他东西……有!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什么‘它能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之类的话。”男人回答,“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具体的话我没记住,纸条被我扔掉后没找回来。”
说到“没找回来”这几个字时,男人的语气既无奈又庆幸。
夏札将盒子合上,安慰他说:“放心,这次不会找回来了。”
“那就好,谢谢你们。”男人松了一口气,“头发这东西太邪乎,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东西一直扔不掉,我又不敢和家里人说让他们担心,时间久了我精神都快出问题了。这下终于可以放心过年了。”
“请放心。”夏札说,“冒昧地问一句,看到纸条上的字,您没有起过旁的心思吗?”
男人摇摇头:“我胆小。这头发来历不明又这么邪乎,就算真的有奇怪的能力,谁能保证没有副作用,谁又能保证它不会伤害我家里人?”
当谨慎和保护欲压过了贪欲,就不会迈出那条线。
夏札称赞:“您做得很好。”
背后的人未现出原形,为了保护好每一个委托人的安全,男人离开前,夏札同样给他递了一张符箓,并与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男人走后,夏札和沈衮看着桌上的头发,继续谈论。
至于灵蛟,它一开始避着人,后来因为讨厌头发的味道,就一直蔫蔫地团在窝里趴着。
夏札说道:“除了直接寄头发这一点,只看刚才那位先生本人,也让我觉得东西是寄错人了。”
藏在暗处的人到处给人寄邪物,必然是那些人身上有可图的东西,“它”能通过这种手段达到某个目的。
譬如可秋,她贪念丛生枉顾他人容易滋生邪念,与艳骨做的戒指十分契合。而田蕊身上则有微弱灵气浮动,说明她是一个有极弱通灵能力的人,就和先前看见骷髅的李伊一样。
至于这位男士,他既没有灵力,也难被引出心中的邪念。
换言之,他十分普通——褒义的普通。
和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
这样的人,不该被玄门中人盯上才是。
沈衮:“首先要思考‘它’筛选人的方式。一般来讲,哪怕不见真人、不看面相,至少也要知道对方生辰八字,才能算出需要的信息。接下来要弄明白在选定后人,‘它’又是怎么找到对方的联系地址。这两点都指向一条线索——那就是对方手上有无数人的私人信息。”
那么,要从哪里得知这么多人的私人信息?
夏札敛眉沉思。
应该从这个时代的角度思考……
“难道还是——”夏札灵动的双眸微睁,说道,“网络?”
沈衮打了个响指。
“没错。”
如此一来很多地方就能说通了。
在这个信息透明的时代,弄到别人的生日信息和家庭住址并不难,可以自己黑出来,也可以买卖。
“可对方寄错了人……连人的基本信息都能搞错,岂不是跟我一样,对网络一窍不通?”想到这里,夏札的疑问越来越深,“而且,如果其他城市的人也收到了快件的话,神秘人背后莫非是一个组织不成?”
据两人所言,他们收到快件的时间基本相同。
沈衮说:“我觉得是一个人,跑了两城的业务。”
夏札:“……那还真是,敬业啊。”
沈衮勾唇,玩笑道:“说不定跑的是全国业务。”
夏札肃然起敬:“吾辈楷模。”
第110章 壹壹零
楠城的那位委托者走后,夏札联系了陈明行。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考虑到此前的灵眼异动和如今楠城也有“收件人”出现的情况,沈衮和夏札讨论过后,决定请陈家出面。楠城是陈家的底盘,他们的人对当地更熟悉,排查追踪也更快。
本来沈衮想自己联系陈明行,但夏札怕他们吵起来——或者说沈衮单方面对陈明行开启嘲讽,堵得陈明行哑口无言,可能还会顺便友好问候他的小叔陈明义。
所以在电话接通后,夏札揽过了和对方交流的任务。
电话那头,陈明行听完夏札的讲述后吓了一大跳,惊呼道:“哈?反派们年底还冲业绩啊?!他们都没有年假的吗?!”
夏札:“……”
“行吧,我跟我爸说说。”陈明行的声音很苦恼,“一般来讲,刚步入腊月的时候还可能出现乱象,但等到年关前后就很少有人闹事了。过年还这么拼的,真的很少见。”
夏札笑笑,问他:“最近楠城有出现过什么异常吗?”
闻言,陈明行欲言又止:“嗯……这个嘛……你知道的,大事我爸和我小叔他们肯定不会跟我说。不过我猜应该没啥异常,因为最近他们看起来都挺闲的:我小叔又被催婚了,我爸陪我妈去逛街,那些年纪大的叔伯爷爷大部分都在闭关。至于剩下的年轻人和小屁孩,大部分都准备过年收红包呢,而小部分么……偷偷告诉你,他们蠢蠢欲动正在偷摸早恋呢!”
夏札忍俊不禁,感慨道:“一派祥和。”
“是啊,一派祥和。”
陈明行舒心地叹了口气,心道上次的事也只有小叔知道,既不用受罚、压岁钱也不会减少,真是再祥和不过了。
“不过你放心,你说的事我会尽快告诉我爸的。”感慨过后陈明行保证说,“那个人再这么到处寄东西,不是无故增加咱们的工作量吗?严惩,必须抓出来严惩!”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夏札说,“要是果真遇到类似的情况,还请联系我。”
陈明行:“好,我尽量。不过我爸如果瞒着我,我就没法儿了。”
他爸虽是家主,可他在陈家毕竟只是一个小辈,人微言轻,左右不了父亲叔伯们的决定。要是他爸刻意瞒着他不告诉他,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观陈家小叔陈明义的脾性,就知道陈家团结且排外,瞒着靖城这边还真可能是他们做出来的事。
沈衮和夏札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告知了陈家。他们主要活动的区域是靖城,不熟悉的楠城还是让地头蛇守护更稳妥。
这时,沈衮开口说了一句:“如果瞒着,那以后你们出了问题我们也不会帮忙。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告诉你家人。”
陈明行:“……”
啊,他还是那么欠揍。
陈明行打心底里怵沈衮,心里再怎么腹诽,嘴上仍是答应说:“行,我传达一下你的意思。到时候我就跟我爸说是隔壁靖城守阵人发过来的消息,让他多上心。如果我爸问我怎么认识你们的,我就说因为接了个私活儿跑去靖城,和你们遇见后瞬间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然后就混熟了。”
说到这里,陈明行弱弱道:“要是不凑巧,以后我爸和二位大佬有幸面基了,你们得给我打掩护啊……”
夏札答应:“我不提降头师的事。”
抛开降头师的事不谈,实际发生的事和陈明行所说相差无多,只是没有后面那些“美好邂逅”罢了。
陈明行嘿嘿笑说:“谢谢谢谢!那沈天师呢?”
沈衮:“看心情。”
陈明行:“……”
很好。不愧是你。
不过以陈明行对自家老爸的了解,他应该也不会找沈衮和夏札对峙。陈明行有理由相信,他的压岁钱是安全的。
“那就先这样吧。”陈明行说,“年后我们陈家有个伯伯生辰,我一会儿还要带我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一起去订蛋糕,就不和你们聊了,至于查人的事,我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告诉我爸。”
夏札:“好,提前祝您新春快乐,再会。”
陈明行:“嗯嗯新年快乐!拜拜!一有消息我就——”
话说一半,沈衮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陈家人数众多,只要陈明行把消息告诉家里长辈,不久应该就会有消息。
结束通话后,夏札对沈衮说:“从陈明行口中听到的陈家,和想象中的守阵陈家有些区别。”
或许是有节日加成的缘故,陈明行口中的陈家,听起来就像一个人数众多、热闹团结的普通大家庭。他们几代人共聚一堂,每日所忙不过就是衣食住行那点事,少了点玄门中人的肃穆感。
沈衮说:“分人和时间。”
不见得所有人都安于平和,而降妖除魔时,他们家肯定又是另一副模样。
“也是。”夏札边说边拿出两条撒有银箔的正丹纸,平摊在桌面上,“有生活在当下的人,自然也就有仍沉迷修炼的人。”
“要做什么。”沈衮问他,“写对联?”
正丹纸是用红丹色染成,不易褪色,纸面可以撒上银箔、铜箔作为装点,显得星星点点更为好看,撒了银箔的纸被称为“银掺”,而银掺正丹纸是写对联专用的纸张。
夏札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是要写对联。我们亦是活在当下的人,正该做和时节相称的事。明天就是除夕夜,今日再不张灯结彩就来不及了,天博的院门、屋门不少,对联要写好几副呢。”
沈衮看着他的笑容发怔。
他师父还在世时,天博也会在过年的时候烧香、燃烛、贴对联。可那似乎只是一个形式,师父出于习惯使然,他也从未有过期待。节前年后,院内除了多了几处红色,再无甚特别。
而师父逝去后,沈衮就没有过过年。
因为他从不需要那样的仪式感。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夏札打趣说,“如果你是嫌弃我的字迹丑……”
说到这里,夏札故意停顿片刻,而后抿唇拿起一旁的狼毫毛笔,提笔便写完了一副对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的字迹鸾翔凤翥自成风骨,哪怕叫不懂人来看,也能领略到不凡之处。
落笔后,他将纸张托起移至沈衮面前,扬起唇角,眉宇间尽是愉悦揶揄的意味:“那可就晚了呀。”
沈衮只觉他尾音甜得人心肝颤。
夏札将对联放下,用“我写都写了”的眼神看着沈衮。他一直是认真温和谦谦有礼的,甚少有如此稚气的时候,眉眼空明,每一根发丝都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