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夫人的眼神又滑过阮慎行的手指,那上面什么都没有,连戒指的印子都不见,原来是阮慎行在故意调侃自己,她捂着嘴笑了:“从没在阮爷身边见过这样的人,果然妻子和外面的小东西是不一样的。”
阮慎行没否认,侧过身搂住余一的肩:“这是龚先生和龚夫人。”
余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急急忙忙垂下眼睛,向他们问好:“龚、龚先生,龚夫人。”
“哈哈哈。”龚夫人笑着去挑余一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你妻子真有趣。”
阮慎行默默地抚下她的手:“不怎么带出来,胆有点小。”
女人愣了一秒,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阮慎行,见他没什么表情才放下心来,也许是自己多想,刚才一瞬间居然听出阮慎行口中的不悦,她退到龚先生身边,“阮爷好久没过来了,外面有一片马场,去放松一下?”
说起这个龚先生来了兴致:“对对,我还没带你逛逛,那马场前段时间才开发的,花了我不少力气。”
阮慎行没拒绝。
一行人去马场逛了一圈,龚先生对这个兴趣很大,朝阮慎行不停地介绍他从国外带回来的马,说完还邀请他们骑上去试试。余一身体不太方便,外面太阳又晒,阮慎行就让他去内场等自己。
余一走后,龚先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凑近阮慎行:“小瑜那孩子,上次回去难过了好久,说你不肯碰他。”
“小余?”阮慎行一下子没想起是谁,还以为他在叫余一。
“就是上次送去你别墅的那个。”
“哦。”他想来了,是一个漂亮的男孩,样子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这人挺漂亮,“那时候我没什么兴致。”
“那今天怎么样?”他和阮慎行认识这么多年,心里清楚他就是喜欢这种类型,“我等下把他送过来。”
阮慎行笑了笑拒绝了龚先生的好意:“不用了。”见龚先生还想说,他指了指隔着一块玻璃窗看着自己的余一:“他会生气。”
并不觉得阮慎行是真怕余一生气,于是顺着他的话调侃他:“你妻管严吗?”
“也不是。”他想到在别墅的另外两个男人:“怕他和别人跑了。”
龚先生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别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让小瑜陪你玩玩。”
阮慎行突然压低了声在龚先生耳边道:“有他就够我玩的了。”
“什……?”龚先生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余一的方向,原来是那方面厉害吗。
“你们在说什么?”龚夫人已经穿戴好骑着马过来,她看着两人忽然问到:“孩子几个月了?”
龚先生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就听见阮慎行在旁边回了一句,“三个月。”
他脑子转了一圈才听明白。那个男人怀了?是个双?龚先生简直说不出话来,双性人改造并不稀奇,但基本上都是那些妓院里的娼妓,阮慎行找了这种人就算了,居然还把人搞怀孕,“你不会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吧?”
“不想。”
龚先生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说:“但他想,我也没办法。”
龚先生顿了下,不敢往那方面想,以为是余一抓住了阮慎行的什么把柄威胁他:“我名下的那几家医院,你把人带过去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
阮慎行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头盔戴上,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尊重他的意愿。”
龚先生和龚夫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尊重?根本就不像阮慎行会说出的话。
“你不会……真和他结婚了吧……”
“没有,他没答应。”阮慎行跨上马,对着两人说:“如果他答应了就立马结婚。”
而坐在房子里的余一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隔着玻璃见几人骑着马走远,他才收回视线。看周围没人,他终于放松了身体半躺在皮椅上,他把手放在小腹揉了揉,疲倦地闭上眼。
出门好累……
眯着眼睛浅浅地睡了会,突然听见脚步声,急忙坐起来,还没看见人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
余一愣了下回过头,看见那人的一瞬间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连带着肚子都像是绞痛一样难受,他紧紧抓住自己宽大的衣服。
“你怎么在这儿?”男人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恐惧,一步步地朝他走近,注意到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了然地说到:“原来是陪客人。”
余一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示好的微笑:“抱歉,我吓到你了。”
他旁若无人地解释起来:“那次的事确实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确实那时候连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但这不怪我,要不是你勾引……”说到这,他把话止住,似乎是不想再回忆起那段往事。
“我之后找了你很久。”他两步走到余一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深深地望着他:“我忘不了你……”
被抓住的地方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余一一把推开他:“别碰我!”
这个男人,这个杀了他第一个孩子的男人。看见他余一觉得汗毛直立,口口声声说只喜欢女人,让自己做他的母亲,却在某一天夜里把阴茎插入了他的阴道……
第76章 76
男人不依不饶地擒住余一的手臂:“你和谁过来的?”
“你放开……”余一手脚并用地挣扎,趁男人没注意抬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肚子上。这一脚他踢得太用力,牵扯着小腹隐隐作痛,见男人面色扭曲还没缓过来,余一急忙捂着肚子往外走。
才走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余一才挣扎了一下,肚子就疼得他冒冷汗,男人边抱着他往厕所拖,边在他耳边自顾自地碎碎念,“妈妈,你别乱动,我带你去冷静冷静。”
“妈妈”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余一胃里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让他想吐。他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阮狱,不行,不能去,要保住这个孩子。
他忍耐着腹痛,脑袋里想着要怎么逃出去。
“放开他。”耳边响起这么一个声音,阻止了男人的动作。
他转过头就看到秦关站在一旁,冷着脸望着正在拉扯的二人。男人认识秦关,知道他是阮慎行身边的人,不敢造次,放开了余一。
难道他跟的是阮慎行?
怎么可能。男人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阮慎行怎么看得上这种下等的娼妓。
像就是为了打破男人的幻想似的,秦关两步走过去搀扶住余一,“余先生,您没事吧?”
男人瞬间脸色惨白,难道真的是阮慎行的人……那那个孩子……不会也是阮慎行的吧?
余一难受地抱着肚子,小腹一阵阵地绞痛,“我、我的肚子好痛……”
秦关面上严肃起来,阮慎行让他跟着余一,他刚才一直远远地盯着人,没想到才去了趟厕所就出了这么个事,等一下肯定要被责罚了。
“我已经通知了先生,他很快就过来。”刚说完,就听到脚步声,阮慎行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龚家两夫妇。
看到阮慎行的一瞬间,男人心凉了半截。
“怎么回事?”
“余先生肚子不太舒服。”
看余一面色苍白,额角都有细细的汗珠,阮慎行皱了皱眉把人抱进怀里,“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一莫名觉得安心下来,他任由阮慎行将他抱住。阮慎行朝着旁白的人说,“龚先生,龚夫人,我先带他去医院看看。”
还没等别人回答,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四肢活动过大牵扯到子宫,加上情绪过激,差点小产。毕竟是后天改造的双性人,本来就很难受孕,怀孕之后宫体更是比普通孕妇脆弱,稍不注意就会流产。好在及时送到医院,检查之后吃点药阵痛才好了不少。
阮慎行像一位准爸爸似的和医生交谈,但这个孩子并不属于他。耐着性子听医生说完,他才走到病房内在余一的床旁坐下。
他伸手碰了碰余一的小腹,“还疼不疼?”
“好多了。”
阮慎行收回手,不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余一隐隐捕捉到了他的不悦。
“他是谁?”问出这话的时候,阮慎行眯着眼盯着他眼睛。
“是……”余一顿了顿,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之前的客人。”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不耻极了,像是在亲口承认自己是娼妓的事实。
但阮慎行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肏过你哪?”
余一不敢再和他对视了,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都、都有。”像是吊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就什么都不剩了。
“是不是每个肏过你的人都忘不了你?”原以为这样像羞辱一样的问答早已不会让他难过,很多人问过相似的话,可当这样的话从阮慎行口中问出来他的心脏却还是结结实实地被刺得发痛,有气出没气进,疼得他快死了。他不想这么的不堪。更不想把肮脏的过去摆到阮慎行眼前。
阮慎行掐着他的脸强硬地把他的头抬起来,“你难过什么?”
“我……”他没力气说话了,难过得头晕脑胀,脸上全是灰败。
阮慎行叹了口气把人抱进怀里,余一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没用力所以也没挣开,只是他突然怕自己的肮脏玷污了面前的人,玷污了他的爱,又舍不得离开这临时的港湾。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又回忆起归巢的事来。在光明的环境里住得久了,让他差点忘记自己原本就是从暗沟阴壑中出来。
“你比你的宝宝还脆弱。”
“什么?”余一怔了一下。
这是他新学到的词,他刚才在路上看到一对夫妻,大概是生了孩子之后回家,男人一边牵着女人的手,一边怜惜地看着孩子,宝宝 宝宝地对着他说话。不知道是触动了他的哪里,阮慎行不禁想到,如果余一怀的是他的孩子,自己也会这么叫孩子吗。
大概不会。
“你更像一个宝宝。”他这么对余一说。
余一张了张口像反驳,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轻轻地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
“阮家人会调查身边每一个的背景,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了解他的底细。”阮慎行突然又换了话题。“你的过去,我都知道。”
也就是说,不止是阮刑,一开始阮家的人都知道他的一切。余一突然张大了口,想要深深地喘气,却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似的呻吟。
阮慎行抚着他的背让他顺气:“觉得不堪?无地自容?”
“其实没必要。”
“你要想,我是爱你的。”
“在我知道一切的前提下,我依然爱你。”
余一却突然强硬地推开了阮慎行,第一次用他自认为十分不礼貌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阮慎行,他想知道阮慎行说出这话是什么表情,他这次急迫地想要知道阮慎行的爱到底是不是在欺骗:“我不信。”于是他用不敬的语气朝着阮慎行说出这样的话。
阮慎行没有生气,甚至面色变得柔和:“我骗你做什么呢?”他抹掉余一脸上的眼泪,连余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对啊,阮慎行什么都不缺,他有什么理由来欺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那就是爱了,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爱。他不安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阮慎行却把他的手握进手中。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过去的事。
他被人粗暴对待的身体,被羞辱和殴打,厕所里那些腥臭的气味和那个无辜的孩子……
阮慎行对他说:“现在你在阮家,不是归巢,这是你新的开始,没人在乎你的过去。”
他咬紧了牙关,这一瞬间他突然释怀了。
被困在不堪的回忆之中的一直只是他一个人,是他不愿出来,阮狱给了他新的身份,阮刑亲自带他走出归巢后却肏了他一次又一次,似乎真的没人会在乎他肮脏的过去。他紧紧的抓住阮慎行的衣服,一句话都说不了。
阮慎行只好抱住他,把他的头按进怀里,衣襟温温热热,湿了一小块。
“谢谢……”
阮慎行吻了吻他的头发,“不用谢。”
他觉得自己或许一辈子都报答不了阮家人对他的恩情了,把他从归巢带出来,给他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甚至给了他从没拥有过的爱,他什么都没有,唯有竭尽所能对他们好,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
余一缓过来之后阮慎行把他送回了别墅,自己则是去了一趟北堂。
秦关站在祠堂外:“先生,人在里面。”
阮慎行点点头走了进去。
上午余一碰见的那个男人四肢被紧紧地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见阮慎行终于出现,男人挣扎着求饶:“阮爷!阮爷!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是他约我过去我才发现的他!!是他勾引的我!”他和朋友去俱乐部玩,之后有人给自己传话说在那里见面,过去一看居然是那个他找了很久的男人。
阮慎行无视他的吼叫,在佛像面前上了三柱香。
祠堂里的人见他大喊大叫过去堵着他的嘴,但他还是挣扎着想要为自己辩解,“阮爷!您相信我!”
“我知道。”阮慎行转过身道。
他走到男人面前:“是我叫你过去的。”
男人难以置信地盯着阮慎行。
“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小忙,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就不怪你了。”他挥挥手,下面的人拿上来一根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