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池云星的房间出来后,池希闻看着身旁的谭瑶,提议说:“妈今晚就别回去了吧?太晚了,你就在家里住吧。”
池凌听到这话,心忽的往上提了提,他没忍住偏头看了眼谭瑶。
谭瑶红着眼角,没有看池凌,却在认真思考池希闻的话。
半晌后,她才点了点头:“嗯,先不回去了。万一明天早上云星醒的早,看见我不在多想……”
“那你去卧室睡。”池凌道,顿了一下,他又才接着说,“卧室的床你睡得习惯,放心吧,我这两年基本都是睡客房的。”
谭瑶眸子微动,没有反对。
池希闻见状松了口气,给池凌使了一个眼神,就开口道:“那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晚安。”谭瑶说。
池凌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池希闻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房间,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向池凌:“对了,爸,你腰不好的话记得找家庭医生给你看看啊。”
说完,池希闻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池凌眉头顿时一皱,想也没想就道:“我什么时候腰不好?”
谭瑶抬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你今天背云星回来流了好多汗,真的没事?”
“没……”池凌话都到了嘴边,又被他紧急给咽了回去,想了一下,他才开口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有小问题。
谭瑶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只说:“那就行,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房间,头也没回。
池凌看着谭瑶的背影,半晌后才轻笑了一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眼睛又红了。
池凌回头又看了眼不远处池云星的房间。
现在云星也回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肯定会的。
……
池云星也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等他睡醒后,已经到了第二日中午。
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池云星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回家了。
想到这里,池云星没忍住轻笑出声。
又在床上呆坐了两分钟,池云星才终于起床。
先去洗了个澡,随后从最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穿上,池云星才慢步下楼。
还没走到客厅,他就听到了池希闻的声音:“云星醒了?”
谭瑶听到动静,直接从厨房跑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池云星身上的那件衣服,谭瑶心里欢喜,嘴角的笑也就越大了,笑着道:“云星怎么不多睡了一会儿?我正在做饭,再等我半个小时,就可以开饭了。”
池凌正在餐桌前处理公务,闻言也看了过来,他笑着说:“先过来坐吧,待会儿吃完饭,让你哥带你出去转一圈。我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我得先去医院看看你奶奶。”
池希闻走过去,搂着池云星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沙发这边,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谭瑶也说:“嗯,我也得去一趟医院,只能晚上再回来陪你了。”
池云星抿了抿唇,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的三人都正在看自己,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一样。
想到昨天晚上他看见的那一封封信,池云星眼睛就又有些涩。
微吸了一口气,池云星才开口道:“爸,妈,我可以不跟哥出去转吗?我想去医院看看奶奶。”
池云星话音刚刚落地,池凌就失手摔了旁边的咖啡杯,咖啡直接倒在了他的电脑上,他也没顾得上擦一下,立即抬头看向池云星。
谭瑶更是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云星,你刚刚……叫我们什么?”
池云星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他发现,原来有的时候一旦开了口,剩下的话也就变得格外地自然了。
池云星看着谭瑶:“妈。”
谭瑶眼睛一红。
池云星又转身看向另一边的池凌:“爸。”
池凌一把推开了电脑,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捏成了拳,用尽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外溢的情绪。
最后,池云星看向自己身旁的池希闻。
两人离得太近了,池云星难得有些害羞,藏在黑发里的耳朵都泛起红,他轻咳了一下嗓子,才叫道:“哥。”
池希闻瞬间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他伸手揉了揉池云星的头发,才答道:“哎,我的宝贝弟弟。”
第39章 餐桌坐满
头顶的手掌很是宽厚,还带着暖意,亲昵的动作让池云星的藏在发间的耳朵更红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想让池希闻放开,却猝不及防对上了池希闻通红的眼眶。
池云星愣了一下,他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池凌和谭瑶。
谭瑶一只手捂着唇,满是泪光的眼里还带着笑。
池凌同样红着眼,他手旁被打倒的咖啡顺着桌沿滴答落下,但他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
池云星是真的没料到自己只是换了一个称呼,会让他们反映如此激烈。
他嘴唇动了动,许久才犹豫开口道:“爸,咖啡……”
池凌先是下意识“哎”了一声,又才猛地回神,他赶紧扯过两张纸,胡乱地擦拭着电脑,一边擦一边还不忘说:“糟了……”
池希闻原本还在感动,见到这一幕没忍住乐了:“文件没保存?”
“黑屏了,看来要重做了。”谭瑶眼睛还很红,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哭腔,但说出的这话听着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池希闻没绷住,直接笑出声。
倒是池云星角色有些愧疚,抿唇道:“怪我……”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只是叫了一声爸,就让他反应这么大。
“怎么会怪你?”池云星话音还没落地,三人就异口同声道。
谭瑶接着说:“让阿姨来收拾一下,你去换一件衣服吧。”
昨天晚上回家,他们担心池云星不适应,所以池凌提前给家里的佣人放了假,现在家里就只留了一位阿姨。
池凌也没有推脱,很快站起身准备上楼去换衣服,可他刚迈出了一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池云星。
池凌目光很深,嘴角噙着一抹笑,轻声说:“云星,爸爸真的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池凌就飞快地上楼了。
池希闻也笑着说:“哥哥也很高兴。”
谭瑶同样走上前,轻轻揉了一下池云星柔软的发丝,才说道:“你爸爸就是个毛手毛脚的人,跟你没有关系。”顿了一下,谭瑶又才接着说,“云星,我们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你能这么快就接纳我们。”
昨天谭瑶也不是没有想过让池云星改口叫他一声,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太快了,她怕池云星不能接受。
并且在谭瑶看来,更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够团聚,她能见到云星,云星能回到他们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称呼又哪有这么重要?
池凌和池希闻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池云星竟然会主动叫他们。这也是池凌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的原因,他们都太惊讶了,也非常感动。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但对他们一家人来说,这个所谓的称呼让他们等了整整十七年。
池云星静静地和谭瑶对视两秒,他才微微偏过头,揉了揉自己也有些泛酸的鼻尖,哑声说:“我也很高兴。”
能找到这么爱他的家人,池云星是真的高兴。
谭瑶笑了一下:“嗯,那妈先去做菜,再等我一下。”
说完谭瑶就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阿姨也出来收拾了桌子和地板,这期间她几次想要看看池云星,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多看,匆匆收拾完了卫生,就又回了厨房。
池云星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有些纳闷。
池希闻看着阿姨进了厨房,他才出声解释说:“这位阿姨在我们家十八年了。”
池云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愣了一下:“所以阿姨也见过我?”
池希闻笑着点头,顿了一下他又才说:“咱们家有很多佣人都见过你,只不过怕你不适应,昨天爸就强行给他们放假了。”
池云星了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昨天回来时,偌大的别墅里没看到一个佣人。
两兄弟又聊了几句,池凌就换好衣服下楼了。
谭瑶这时候也准备好了全部的菜,招呼着池希闻帮她端菜。
池云星也想去帮忙搭手,却被谭瑶拉着胳膊按在了餐桌上。
“云星等着吃饭就好,这些事交给你爸跟你哥。”谭瑶说。
池凌原本准备再挣扎着看一下电脑,听到这话也放下了电脑,笑着看池云星:“嗯,云星先坐着,我去端菜。”
说完他便放下电脑,转身进了厨房。
池云星还想说什么,但谭瑶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只是端个菜。”
他也就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静静地坐着了。
三人进进出出,一共六次,终于把今天中午的菜全部给端了出来。
池云星坐在中间,他旁边分别坐着池希闻和谭瑶,池凌挨着谭瑶坐下。
谭瑶看了眼终于坐满的餐桌,眼睛再次一热。但她很快就压下了眼里的泪意,笑着道:“吃饭吃饭!来,云星,尝尝这个。”
吃饭期间,谭瑶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
不过她不是给自己夹菜,是一直不停地给池云星夹菜。
池凌原本也是想给池云星夹的,但他离池云星实在有些远,干脆也就放弃了。
池希闻虽然没夹,但却看出了池云星格外偏爱那道清蒸鲈鱼,就直接把鱼端到了池云星面前。
池云星看着自己面前堆着像小山一样的菜,心里暖暖的。
他忽然想起来,他其实也有过跟着叶父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
那是他刚出高考成绩的那一天,在知道他的高考分数后,叶父叶母头一次露出了笑容,夸赞他考得好。
当时叶母还特意做了一桌菜,当时的池云星并不知道,他们会做这一桌菜的原因,也仅仅是为了名正言顺找池云星要学校给的那五千块的奖金。
偏偏池云星傻,看到那满满一桌的菜觉得感动,就傻乎乎地把钱给交了上去。
可现在再仔细想想,那一桌的菜,又有哪一道是他喜欢吃的呢?
当时叶母还问池云星,你怎么不吃呢?
池云星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对,他说自己不喜欢吃辣,也不吃香菜。
叶母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知道啊,但是哪有这么矫情?我特地给你做的哎!”
池云星再看自己面前这桌琳琅满目的饭菜。
没有哪一样菜里面是加了香菜,更没有一根辣椒。
原来不爱你的人,连你喜欢吃的饭菜都不会给你做。
不是他们不记得,是他们不想记得。
吃着吃着,池云星的眼前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异常,他低头吃得更快了。
即便已经吃饱了,但还舍不得放下筷子。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池云星直接吃撑了,还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池希闻赶紧制止了还准备给池云星夹菜的谭瑶:“妈,够了!云星吃饱了。”
池云星原本想说没事,结果还没开口,又是一个饱嗝。
谭瑶这才放下筷子,有些自责道:“抱歉云星……我就是……”
“没事,其实我挺高兴的。”池云星抿唇笑,“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所以一个不留神吃太饱了。”
他本意是想说谭瑶做菜好吃,但谭瑶却想的更多。
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轻声说:“没事,你要是喜欢,之后妈天天给你做。”
池云星笑着点头:“嗯。”
吃完饭,一家人就准备去医院了。
谭瑶提前在锅里煲了汤,这会儿正好煲好,就一并带着走了。
去医院的路上,池希闻又跟池云星讲了很多关于池奶奶的事。
也是这时候,池云星问了一句:“为什么奶奶不愿意接受治疗?”
尽管王警官跟池云星讲了很多关于他家的事情,但王警官知道的事情毕竟有限。他只说老人家不配合治疗,可却不清楚原因。
这件事情池云星很早就想问了,但一直等到现在他才终于有立场问出口。
昨天在看相册的时候,池云星也见过年轻时的池奶奶,她抱着池云星,笑得很是慈祥。
他这个问题问出口,车厢又片刻的沉默。
最后还是池希闻先开了口:“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但自从爷爷离开后,奶奶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好。”
顿了一下,池希闻又简单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跟池云星讲了一遍。
池奶奶现在的情况其实就是生病了,但偏执的老太太又不愿意治疗,现在身体也出了问题,更受不了刺激。
原本按照他们的想法,是不准备这么快告诉池奶奶池云星回家了,因为他们怕池奶奶承受不住大喜。
但转念一想,要是这个时候再不给池奶奶一个活下去的寄托,他们真怕一个不注意,池奶奶就拔了自己的氧气罩。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池云星提出想去看池奶奶,他们没有反对的原因。
“爷爷奶奶一直期待着你能回家,”池希闻说,“你去看奶奶,奶奶一定会很高兴。”
池云星微微收紧了手指,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