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川和严烃扬都换上了夏季校服,苏南川白胳膊白腿就都露出来了。
他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几个月,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步调,也习惯了校园生活,虽然还是胆小不敢说话,每天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但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这么几个月。
不光如此,连原本有点黑的小脸都被养白了,脸颊上的两坨高原红也消失了,整个人看着水灵水灵的,又白又嫩。
早晨出门上学的时候,严烃扬就没忍住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故意恶狠狠道:“让哥咬一口,看看rou嫩不嫩。”
苏南川赶紧往前跑,笑着道:“不要,你咬着疼。”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跟严烃扬渐渐熟悉了起来,他这个哥哥就是嘴巴毒一点,其实很容易心软,苏南川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会怕严烃扬,但偶尔也能跟严烃扬开玩笑了。
严烃扬在他后面慢条斯理的走着,嘴角也没忍住勾起笑来。
苏南川又跑回来了,有些紧张的问道:“哥哥,今天考试,你准备好了吗?”
不怪他这样问,因为他很少能看见严烃扬写作业或者看书。
严烃扬看了他一眼:“今天是你考试,不是我考试。”
苏南川:“你不考吗?”
严烃扬:“初中下周考。”
苏南川:“哦。”
苏南川今天要期末考试,他以为严烃扬也是今天考,却不知道初中要比小学晚一星期。
严烃扬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考。”
苏南川:“嗯。”
苏南川的考试半天就结束了,下午他们发了新书,之后就放假回家,成绩要过一周才出来。
这之后的一周,苏南川不上学,他每天很早就起床,给严烃扬做好了早餐,等严烃扬上了学,自己就在家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苏南川特别喜欢看书,严烃扬书柜里的那些书都被他翻出来看了个遍,他已经看完六年级上册了,这两天找出了六年级下册看。
包括严烃扬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苏南川能跟上三小的教学进度就算不错了,对苏南川能考多少分,并不指望太高。
这个年头,小学的班级和年级是不排名次的,但老师们私下多多少少都是会排一排的。
结果令五年级2班班主任许老师意外的是,她班这学期从山沟沟里转来的苏南川竟然是全班最高分,几个老师再一排年级名次,苏南川竟然也是第一。
几位老师纷纷震惊。
几天之后,严烃扬也放了假,与苏南川一放假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同,严烃扬放假第二天就跑没影了,每天很晚才回来。
严烃扬回来的那个时间苏南川基本都睡了,但他睡的也不安稳,听到严烃扬的动静就醒来了,揉揉眼睛看他。
“哥哥,你回来了。”
“嗯,睡吧。”
苏南川隐隐约约有闻到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也是他无知,如果他再在城市里多待一年,便会知道这是机油的味道。
苏南川:“什么味道?哥哥,你去哪儿了?”
严烃扬脱了上衣拿了件衣服去洗澡,闻言回道:“没什么,我去洗澡。”
苏南川:“嗯,那我等哥哥。”
严烃扬挑了下眉:“你赶紧睡,小心长不高。”
严烃扬出了卧室去洗澡,冰凉的水从少年还有些单薄的身体划过,却完全压不住他心中隐隐的兴奋感。
严烃扬闭着眼,胸前的心脏在飞快的跳动着,脑中是他最后一杆将球敲进袋口里,不但赢了奖金,还摸到了台球场老板闻忠的摩托赛车。
闻忠说,四合山那边夜夜有比赛,赢一场最高能拿五位数。
但他又说,严烃扬年龄太小,不要未成年。
闻忠答应他这个暑假借他车练,只要他练的好,再过一两年,他就可以靠赛车去挣钱了。
是的,他要挣钱。
最近一个月里,林月眉回来过两次,并没有给他们拿生活费。
严烃扬自从过去的某一次向林月眉要钱,林月眉没给之后,便再没有主动向林月眉开口要过钱。
林月眉给,他就拿着,林月眉不给,他便不要。
钱他可以自己挣,苏南川他也可以自己养的。
严烃扬洗完了澡回到卧室,苏南川已经睡着了。
他边擦头发,边关了卧室里的大灯,开了床头小灯。
在暖黄的灯下,严烃扬看了看苏南川。
苏南川睡觉的样子很乖巧,老老实实的缩成一团,但只要严烃扬一上了床,这乖巧的小人儿便会自觉的就靠过来,无论天冷还是天热,都要挨着他睡才行。
严烃扬看着他,这两个月,苏南川晚上睡觉再没有哭过了,严烃扬还记得他刚来的第一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哭,他也不醒过来,就只是哭。
有时候嘴里会喊“奶奶”,有时候会喊“爸爸”……
每一个晚上,严烃扬都要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半天他才不哭。后来每天夜里倒是不哭了,但还是睡不安稳,严烃扬便把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他才老实。
严烃扬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养一个孩子。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要用在苏南川身上了。
——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暑假的第二个月,严烃扬终于不往外跑了。
这天中午,严烃扬从外面回来,突然勾着苏南川的脖子,说道:“小南川,想不想去游泳?”
苏南川从来没有游过泳,他们村后倒是有条小河,狗蛋他们去河里游过几次,但自从有一次,住村东头的一个小孩淹死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那里游泳了。
苏南川胆小,更是连靠近都不敢再靠近了,更别提下河里游了。
苏南川摇摇头:“不想。”
严烃扬:“是不会还是不想。”
苏南川:“不会。”
也不想。
严烃扬却勾着他脖子往外走:“不会没事儿,哥教你。”
苏南川:“啊?”
严烃扬:“啊什么,游泳必须给我学啊。”
苏南川:“行,行吧。”
第16章 拒绝
夏天,酒吧一条街十分火热。
“一解千愁”最近正在举办啤酒大赛,酒吧里人气十分的旺盛,生意也是红红火火,过了凌晨两点还有人不愿意离开,在酒吧里喝酒跳舞。
陈平举着一杯红酒在酒吧里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找到了正在休息的林月眉。
陈平轻晃了一下酒杯,面带微笑道:“累了吗?”
林月眉立刻站起来,有些尴尬与不自在道:“陈总,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干活!”
陈平却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按回沙发里,把手中的红酒递给她,声音放柔了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活干?累了你尽管歇着,在我这里还客气什么。”
林月眉:“这哪儿行啊。”
陈平拍拍她的肩膀:“我说行就行,酒吧是你的还是我的?”
林月眉沉默了一下,说道:“谢谢陈总。”
陈平:“又跟我客气上了?”
林月眉低头看手中的酒杯,手指轻轻的在杯沿上轻刮了下,说道:“不是。”
陈平笑了笑:“不是就好。好了,听我的话,喝完这杯酒就上去睡觉吧,你这几天累坏了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林月眉抬起头:“陈总,不用的。”
林月眉自从来“一解千愁”上班之后,为了方便工作,基本上都是在酒吧里吃住,酒吧的三楼有几间员工宿舍,她和一个叫徐芸的女同事住在一间。
而最近,自从陈平那天帮他解决了梁老板的事情之后,就总是有事没事的过来找她。
林月眉三十多岁的人了,从情窦初开到现在,追过她的男人不计其数,陈平一个眼神看过来,林月眉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可林月眉对陈平没那意思,因为首先陈平的模样就很不对林月眉的胃口,陈平说话的姿态她也不够喜欢,更何况自从苏振国走了之后,林月眉短时间内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再找一个男人了。
陈平微微一笑:“我说用就用,对了,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明天我带你去看吧。”
林月眉笑了笑,站起来:“谢谢陈总,不过明天我还是上班吧,您也知道,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活。”
林月眉一口气喝掉酒杯中的红酒,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十分疏离与客气道:“谢谢陈总的红酒。”
林月眉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陈平看着林月眉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妖娆的身姿消失不见,陈平才收回目光。
他笑了一下,拿起林月眉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慢慢的欣赏了片刻,然后凑近了,迷恋般的闻了一下。
脑中,浮现十多年前,穿着红色连衣裙满脸傲慢与不屑的大小姐,趾高气昂的模样。
大小姐那时初长成,一眸一笑却已尽显妩媚。
“算了吧,一件衣服,他也赔不起。”
大小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从不拿正眼看人,也不曾知晓自己的话曾怎样将人的自尊心击打的片甲不留。更不曾知晓,她妙曼的身姿扰过多少次他人的梦境……
原本以为,是年少时无法触碰到的人,没想到一朝风水轮流转,凤凰变成鸡,跑进了他这小窝窝里。
那还不是得任他拿捏……
陈平冷冷的笑了笑。
看不上我?拒绝我?
林月眉,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
苏南川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终于学会了游泳。
严烃扬为了教他游泳,简直操碎了一颗心。苏南川一开始到游泳池根本不敢下水,后来严烃扬哄着人终于把人弄下水了,站在水里的苏南川简直就像落了水的小猫,湿漉漉的一个小人儿把他抱得紧紧的,惊慌的喊着:“哥哥,我不行,我不行的。”
严烃扬:“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乖,下来,哥哥教你……”
严烃扬几乎是连哄带骗,总算让这小孩自己站在水里了,后面开始教的时候光是换气又是教了好长时间。
等苏南川终于能在水里游两下了,小孩被养回来的皮肤也晒黑了一些。不过苏南川很神奇,虽然晒黑的快,但白回来也很快。
离开学还有几天,苏南川收起了玩心,天天窝在家里看书,等到了9月1日开学的那天,苏南川又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白嫩嫩的,水灵灵的。
严烃扬看得稀奇,捏他的小脸蛋:“怎么这么快又白回来了?”
苏南川撇撇小嘴:“哥哥又捏我的脸。”
严烃扬一挑眉:“怎么?不让?”
苏南川:“我们村里老人说,不能老是捏小孩子的脸,老是捏小孩子要流口水的。”
严烃扬:“是吗?来,我看看这是几岁的娃娃,哥哥抱不抱得动?”
严烃扬作势要把苏南川抱起来。
苏南川咯咯咯的笑着往前跑,跑到前面等严烃扬。
严烃扬把大门锁好了,拿着一瓶牛奶给苏南川。
一个暑假,苏南川长高了不少,但严烃扬也长高了许多,两人并排往前走,初升的太阳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在地上。
苏南川有点郁闷的看着比他高出很多的严烃扬,说道:“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
严烃扬:“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多喝牛奶多吃鸡蛋,你就能长高。”
苏南川:“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吗?”
严烃扬:“努努力也不是不可以。”
苏南川:“那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喝牛奶,好好吃饭。”
严烃扬摸摸他的脑袋:“嗯,养的白白胖胖的正好可以拿去宰了。”
苏南川:“哥哥!”
——
新学期新学年,苏南川升入了六年级,严烃扬也升入了初二。
新开学的前一个月,学习还不用太紧张,学校各种大小活动接踵而来,第三小学市响应市里的号召展开了许多活动,各种歌唱比赛、绘画比赛、朗诵比寒,进行的如火如荼。
六年级二班的同学大部分都积极参加各项活动,除了苏南川。
下了课,许老师特意把他喊进办公室里给他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锻炼自己,积极的参加学校组织的比赛。
但苏南川怂,再加上他什么都不会,更不想参加了。
许老师苦口婆心:“苏南川,学生在学校里不光是为了学习,也是要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要全面发展,你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如果有喜欢的,不妨培养一下,当作自己的兴趣爱好。”
苏南川没什么喜欢的,如果要说有什么喜欢的,倒是自从转到第三小学上了美术课之后,他还挺喜欢画画的,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画的东西和其他那些在课外美术班学习的同学比差远了,他自然也不想丢人,不想再被同学嘲笑,便没有参加绘画比赛。
下午第一节 是美术课,这学期美术老师换成了新调来的一个男老师,老师姓李,名叫李瑞,大概35、6岁,常穿一件白衬衣黑色西装裤,戴着一幅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李老师这种类型的男人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实人,当然,李老师的脾气也的确很好,平时面对淘气的学生他基本上不怎么发火,有时候软绵绵一句“大家安静”,效果也甚微。
其实半大的孩子,正处在懂事与不懂事之间,很是会欺负老实人的,尤其脾气越好的老师,大家就越来劲,所以李老师的课堂纪律一般十分的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