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的日记本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蜻蜓大梦

作者:蜻蜓大梦  录入:10-07

  我回想当年自作聪明挑破姑妈和段明风母子关系的事仍心有余悸,所以这回我和爸妈轮流问过段明风,确定他不排斥才敢带他去见姑妈。
  段明风长着一双和姑妈极为相似的眼睛,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爷爷脾气再硬也架不住血脉里的吸引,段明风怯怯的喊他:“外公。”也许人老了真的会变心软,他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拿了桔子递给段明风:“吃吧。”
  段明风不接,摇摇头。
  我随手接了过来,大剌剌的问:“爷,夏天哪来的桔子啊?”
  爷爷翻个白眼没理我,我一头雾水,奶奶说:“托人从外面带的,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水果我都不认得。”
  我说:“哦~原来不是买给我吃的,爷,你怎么偏心?”
  爷爷把报纸“哗啦”一展,挡住了脸:“去去去,有吃的还堵不住你嘴?”
  我坏笑着把一瓣桔子塞进段明风嘴里,拉着他去院里找姑妈,我爸妈已经在院里给姑妈做思想准备,姑妈戴了眼镜,她的眼睛长年累月的哭,哭坏了,见到段明风时觑着眼。
  她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她的手脚都在抖,但她仍克制的坐在秋千上。
  段明风叫不出口,姑妈直掉眼泪,我有些急:“喊妈,就跟刚才喊外公外婆一样,喊啊。”
  段明风张了张嘴怎么都不行,突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抱住我的腰不肯抬头,姑妈紧张的站了起来:“不急不急,不要催他呀。”
  我妈跟着掉眼泪,为人母将心比心怎能不动容,她拉着段明风到姑妈跟前,让他们母子握着手:“不要紧的,慢慢来就好,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第19章
  我入学前的最后一周,搬去奶奶家陪段明风住,我倒不担心爷爷奶奶对他不好,只怕他住得不习惯,这一年,他住过王守中家,住过我家,现在又搬来爷爷家,这里都是他的血亲,却又都是素未谋面的生人。
  段明风住的房间是我小时候住过的,由于我只住一星期,且任务是陪段明风,所以奶奶并没有另外收拾出一间屋子给我住,我和段明风睡一个屋,他认生,到了这里以后恢复到沉默寡言的模样,整日闷不吭声的待在房间做习题,所有人包括家里的保姆司机都夸他谦和有礼,只有我知道他性格不是这样的。
  我入学前的最后一天要回家收拾行李,收拾完想了想还是去爷爷家再陪他一晚,饭后夕阳西下,蝉鸣阵阵,我搬了张矮塌到院子里吃西瓜,姑妈回房间去了,四下无人。我躺在塌上,枕着胳膊,翘着腿,段明风频频回望走廊门,我拉他:“这位同志您侦查什么呢?没有敌人您就安心躺下。”他这才腼腆的笑笑,屁股一转方向,扑在我的肚子上。
  傍晚微风不燥,草地上吹过来带着特有的泥土气味,我百无聊赖的摩挲他光滑的脸蛋,捏了捏:“明风,你是不是不喜欢住这儿?”
  段明风像粘人的小狗一样把脸蹭到我手心,不吭声。
  “我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住这里,每天玩得鸡飞狗跳的,”我安抚他:“现在你是这里最小的小朋友,大家都会疼你的,就算调皮捣蛋也不要紧,这儿多好啊…”
  段明风小声哼哼:“不好。”
  我被他噎住,干笑了声继续说:“你妈也在这儿呢,有她在,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真的,你外公最疼你妈了,她以前跟我炫耀擦洋火烧你外公的胡子,你外公嘴上烫出泡来也没舍得揍她,差不多也是你这么大的年纪。”
  段明风嗡声嗡气道:“那我也去烧烧看。”
  我一惊:“那倒也不必。”
  段明风:“哼!”
  我被他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使劲儿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这么排斥他们,你大度点儿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行不行?你妈妈一直都很惦记你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去湖南看你,给了你一条围巾,是她托我带去的。”
  段明风扬起头,呐呐道:“围巾…”
  “嗯,还在吗?”
  段明风恍若未闻,失神的看着塌边:“围巾…是不是棕色格子的?”
  我已经忘了那条围巾长什么样,段明风有些激动,爬起来压到我胸口上:“我每年冬天都戴的,原来是她给我的。”
  我就知道段明风他很在意姑妈,哪有小崽子不想念亲妈的,只是段明风把自己关在壳里,用冷漠和疏离畏惧着所有人,非得别人先爱他,他才敢敞开心扉。夜色暗了下去,他眼睛却明亮,星河皓月,在虚无缥缈的黑暗里明灭又清晰。
  那天深夜我被他吵醒,他哭了满脸的眼泪,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看他?我吓了一跳,明明睡前把他哄得好好的,但他竟然还是害怕,他坚持说这里不是他的家,我怎么说都说不通。
  他的反常和固执是我始料未及的,住在我家时明明很快就适应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姑妈在这儿他还会说“这里不是我家”。我有些烦躁的抱住他,大言不惭的说每周都会回来看他,他反复确认,我闭着眼敷衍的点了头。
  但我食言了,我只是哄他的。


第20章
  由于我的言而无信,段明风在爷爷家只住了一个月就回了王守中家,姑妈患得患失,经常神经质的打电话去王守中家叫他把儿子还回来,且她不分昼夜,有时单独打王守中的手机,更多时候直接打到王守中家的座机上,连王守中的办公室电话也不放过。这就像个导火索,把陈年旧账从阴沟里刨将上来,溅出的污水把每个人都弄得腥臭不堪。
  段女士是最先发飙的,深更半夜操着一口流利的湖南话和姑妈对骂,我姑妈平时看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其实不然,是个红玫瑰,娇艳欲滴,刺儿大。我爸的脾气随奶奶,比较温和,姑妈随爷爷,是炮仗,还是那种五十扎一捆的冲天炮,要么不炸,一炸就连环炮。姑妈幼年时也曾在湖南待过,她听得懂段女士的湖南脏话,很机智的用南京脏话回骂过去,骂得来劲时还夹杂着英语和德语。段女士听不懂,就只能来回的发出疑惑:“你要哦改咯?”(你要怎么样?)
  姑妈冷冷一哼:“尼增是太犯嫌咯,吾跟你港不清楚,你喊姓王滴来接叮话!”(你真是太讨厌了,我跟你说不清,你叫姓王的来接电话)
  保姆把这些当闲话说给我妈听,我妈再惟妙惟肖的把这些复述给我,我在军校办公室里冒了一头汗。刚开学在军训,按理是不准请假的,听学长说班里一周只有四个外出名额,大家可以轮流休息,挂了电话转头我就去找班长请假,无论如何我也得先回去一趟了,我表情凝重,班长唬得一愣,急急忙忙打了假条。
  段女士在姑妈这里碰了钉子,必然会把火撒到王守中和段明风身上,他们夫妻就算打架我也管不着,但要折腾到段明风头上我就会和姑妈一样暴躁。其实这事儿轮不着我一个晚辈去置喙,但段明风闷葫芦的个性,我怕他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肯跟人说。
  也许段女士并没有为难他,也许他忘了我的手机号,也可能他一直在生我气,我开学快两个月了他也不给我打电话,这太反常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指不定晚上又偷偷抹眼泪呢。
  我拿了假条什么也没收拾,直接穿着迷彩服就从学校出来了,晚上不能在外过夜,我只有七八个小时的时间,喊了出租车直奔王守中的别墅,我给段明风打电话,提示已关机。
  周六他应该会在家,我去碰碰运气。
  保安不让我进,我只得打电话给我妈问王守中家的座机号,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应该是王丝甜,一听我说找段明风,立刻没好气的撂下电话大喊:“喂,有人找——你听见我喊你了吗?喂!段明风!你不出来接我就挂了哦。”
  我耐着性子跟她说:“甜甜妹妹,你跟段明风说是表哥找他。”
  王丝甜说:“表哥?怎么是你啊…”
  她的口吻带着讥诮和笑意,很怪异,好像我找段明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地板“踏踏”的闷响,段明风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他细细的喘着,不说话。
  但我能听出来是他的声音,我说:“我在你家小区门口,进不去。”
  段明风这才小声的喊我:“赵易岚…?”
  我一听他说话就想笑:“没大没小,是我,你哥。快告诉我怎么进去。”
  他说:“等等。”
  又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他回来:“可以进来了。”
  我在保安审视的目光下潇洒的推开人行铁门,绕了一大圈才找到王守中家,段明风出了大门站在台阶下等我,我甫一照面,他先是一愣,然后推开院子的大铁门跑了出来,我以为他会扑过来,但他竟然在我三米远的距离处止住了步伐。
  一股难言的失落猝然袭上心头,转瞬即逝,我从他闪烁的目光里察觉到克制和渴望,小狗似的,因此我很肯定他在跟我怄气,我说:“怎么的?晒黑了就不认识了?我这才走了几个月段明风就不欢迎我了,真伤心。”
  他鼓起腮帮,一副倔强的模样:“明明是你…”
  段明风特能记仇,我深有体会,但很好哄。我吊儿郎当的抬抬眉:“你什么你?还不过来给我抱抱。”
  他闷头撞进我怀里,又蛮又乖,把我的迷彩服扯得变形,抱着我嗡声嗡气的埋怨:“你说话不算数。”
  这小屁孩一见面就算账,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没办法,军校管得太严。
  段女士在家,邀请我进去吃午饭,王丝甜像看黑猩猩似的一直盯着我,小丫头围着我问了一堆有的没的,一口一个“表哥”叫得还挺甜。段明风在一旁插不上话,冷不丁来了句:“他不是你表哥。”
  王丝甜一跺脚跑了。
  我婉拒了段女士的好意,搬出长辈来说事,我说是爷爷让我来接段明风去吃饭,家里亲戚都在,实在不方便留下。段女士脸色不好,客套了几句就回房间。
  段明风以为我真是接他去吃饭的,径直往门外走,我拉住他说悄悄话:“我下午四点之前就要回学校,你住这儿他们对你好不好?要不还是回去跟你妈住吧,她挺想你的。”
  段明风踌躇了一会儿,低落的说:“住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顿了顿,他问我:“哥,你想我住到外公家吗?爸爸不喜欢我去外公家,我妈前段时间经常打电话给我,爸爸说会影响我学习,把我手机没收了。”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令我窒息,何况段明风,我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发:“随你高兴,你爸爸那边不是大问题。”
  后来段明风两头跑,常常在爷爷家住一段时间就回王守中家住,一年里来来回回好几趟。说来好笑,每次都是我爷爷先耐不住,发脾气说王守中不像话,故意不让他外孙回家。有时直接让小刘司机开车载他去王守中家,亲自把人接回。
  我有时候想,如果让爷爷早一点见段明风,也许段明风不会有今日王家赵家二选一的难题,是我们总怕爷爷停留在当年的偏见上,排斥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孙,才三番五次的错开了他们祖孙俩的碰面。其实人和人之间的隔阂只是一层泡沫,碰一碰就破了。何况段明风长着一张白净温润的脸,说话轻声细语,性格忧郁内敛,特别招人心疼。任何一个直脾气的人碰上段明风都得心软。
  我在军校的四年里除了日常上课和训练,放假了也经常出不来,学校组织集训家常便饭,一年里见段明风的次数屈指可数。段明风的成绩名列前茅,是实打实的优等生,我爷爷在饭桌上喝多了跟老朋友们吹嘘外孙如何如何优秀,牛皮吹得震天,同学里有家世相当的,这话通过他们传到我耳朵里,跟我关系好的几个常常拿段明风打趣,好奇我表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戚嫣然的外公和我爷爷是同窗好友,如今她和我也是同窗。这几年走得近,同学们起哄门当户对之类的话,她性格活泼又温柔,很多人夸她是校花,大半个学校的男生都喜欢她,我对和美人传绯闻并不反感,但对她并没有产生强烈的爱意,她人美家世好,多少也有些骄傲,我们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暧昧着,谁也没有表白,一直到了毕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第21章
  虽说是毕业了,但军校会统一分配学员到部队上去,戚嫣然考研,要留在学校继续读研,我离校那天她来送我,恰巧段明风跟着我爸妈也来了学校,她见着段明风第一反应就是搭到我肩上感叹:“你表弟…真白。”我苦涩的笑了笑,哪有进了军校不晒太阳的,就算是女孩儿也照样得艰苦的参加训练,校花戚嫣然也难逃摧残。
  段明风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跟在我爸妈后面步伐缓慢,他这几年个头窜得快,不像四年前一米六的小豆丁,如今目测也有一米七五,已经到我下巴了,远远看去翩翩少年,清瘦白净,不笑的时候像只优雅又孤傲的丹顶鹤。
  一笑还是只傻乎乎小奶狗。
  他一笑我也想笑,我的视线越过爸妈和他对视,招手喊:“我在这儿!”在一众绿油油的制服里爸妈终于看了过来,我耸了耸肩,戚嫣然识相的把手臂放了下去。爸妈认得她,一顿“叔叔”“阿姨”“大侄女”的寒暄,戚嫣然嘴甜会来事儿,把我爸我妈夸得合不拢嘴。
  段明风傻站在一旁,格格不入的样子,他一贯是不会应付这种场面的,在爷爷家住了这么些年,也常有客人登门拜访,漂亮的客套话一箩筐的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一句没学会。我走到他身边去,冲戚嫣然抬抬下巴,段明风这才后知后觉的喊她:“姐姐。”礼貌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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