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安珀能主动送秋褚易那幅画,起码说明安珀那时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秋褚易却仍是笑着回答:“是啊,安珀应该也很恨我吧。”
成烨立马就听出了秋褚易的一语双关,也瞬间明白了安珀态度转变的真正缘由。
于是,成烨接下来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可感觉两人之间实在太过寂静了,他又喝了一口酒,随便挑起个话题几天说道:“你说,下午那个小子后来又去哪儿了?”
“不清楚。”其实在成烨开口的时候,秋褚易立刻就闻到来自身边的浓浓酒味。于是,他便问:“你醉了?”
成烨当然不可能承认,更何况他确实没醉,这点啤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想就这样和秋褚易待着,哪怕只是聊天也行。
所以他又说:“你有没有觉得下午那场打架特像咱俩十年前那次——”
一提到过去的那段经历,成烨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来了劲,也再次充满了对生活的激情:“就是,也离这儿不远。”
秋褚易偏着头看向喋喋不休的好友,虽然没有答话,但眼神里面却是亮晶晶的,明显也想起了那段令人无比怀念的少年时光。
“你觉得当年我的出现是既定事件,还是像今天下午那样的,只是一场意外?”
这次秋褚易倒是开了口,但他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成烨自己问完就哧哧笑了一声,半天都没有作出这个问题的回答。
但既然聊起了两人的过往,成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也是他在学生时期就一直好奇的一件事。于是,他借机问道:“诶,那你还记得我高一那年,有个女生和你表白但是最后被你拒绝,结果她就开始抹黑你的事吗?”
他翻身靠在背后的栏杆上,又拎起手里的酒瓶喝了口酒,调笑般地说:“不愧是我们的秋大校草,小小年纪就已经有着无人能及的‘魅力’!”
秋褚易闻言却抬起头,发现二人上方的天空不知在何时,忽然开始飘落下来零零散散的雪。
他在心中回答,倒是宁愿自己不曾拥有那个为他带来无数后患的“魅力”特点。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是谁吗?”成烨当年就好奇那个女生的真实身份,但是很可惜,那时的他并没有找到那名女生。
而且他也记得,当时除了那段关于秋褚易的流言蜚语传遍整座学校之外,那个话题中心的女生却好像从不存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这倒是让成烨偏题地想起了“十一·二”的遇害者,蒋南希——这个女人在转变成蒋南希之后,也是和史湘的身份脱离得一干二净,与当年那个隐藏在绯闻背后的女生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此刻,秋褚易也学着成烨将后背靠在了栏杆上,雪花点点滴滴落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可是来自背后冰冷的铁皮金属质感也唤醒了他隐藏在心底已久的秘密。
于是,他也笑,转过头去难得和人吐露心声:“是安珀。”
“只不过,是琥珀的珀。”
*
与此同时。
和D市新区相距仅几公里的警局档案室。
头顶上那盏许久都未打开过的白炽灯,此刻终于被人点亮。
在昏黄幽暗的灯光下,宋峥嵘逆光站在门口位置,他的影子被来自上方的光线无声映在地面,仿佛是过去的那些时光一般被拉得寂寞悠长。
而他身旁那位管理档案室的警员却因为无法瞧清宋副处脸上的真实表情而显得有些紧张。
他不由捏紧了手里的钥匙,小声问道:“宋副处,您这大晚上过来是要找什么紧急材料吗?或许,我可以帮您……”
但是还没等这人问完,宋峥嵘却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做出任何回应。
他只是旁若无人地快步穿过室内的一排排书架,无数尘土在脚下飞扬,最终他来到了室内一个较为靠后的位置。
但他还是在那排架子跟前安静站了许久,就在档案室管理员担心这位宋副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的时候,宋峥嵘才缓缓伸出他的右手——
而这一次,他丝毫没有犹豫并且还异常准确地在眼前那排架子上找到了标记为“199X年秋建强奸案”的密封文档。
这也是多年来,宋峥嵘首次想要将那段不敢直面的记忆完整呈现在自己眼前。
将密封文档从架子取下之后,大量的灰尘、光线也夹杂着那些逝去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向着他疯狂袭来。
而他这番行为的动机都是由于几天之前。
当宋峥嵘再一次从那座监狱医院出来之后,想到情况依旧的秋建,成为嫌疑人的秋褚易,以及惨遭谋害的蒋南希、安珀等人——所有案件的时间节点都是发生在秋建被告性侵之后,并且一切事情也都围绕着夜天池展开——这两桩案件看似毫不相关,但实则内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络。
因此,宋峥嵘也终于痛下决心,想要找出“十一·二”遇害案与当年那场强奸案之间的真正关系。
而就在宋峥嵘屈膝将身子半蹲下去,在书架旁边快速翻看当年的所有卷宗资料时,那个管理员再次小心翼翼凑了过来,他语气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想看哪一部分的资料?我真的可以帮着您一起找,我现在也不忙……”
他窥着宋峥嵘逐渐阴沉的脸色,心里虽然害怕,但在看到宋副处手下不遗余力地翻扯,还是努力鼓起勇气说:“那个,您……您要不翻慢点?这些东西都是‘老物件’,特容易扯坏……”
但是这次他的话也没能说完。
因为下一秒,他就发现宋峥嵘将目光停留在某张泛黄的纸页上,并且过了很久都没有翻页。
而身为警局档案室资深管理员的他,对宋峥嵘此刻这幅嘴唇微抿、眼球不停转动的这幅模样可谓非常熟悉——因为之前那些来查资料的警员在找到他们想要东西的时候,脸上无一例外都会露出这幅表情。
他顺着宋峥嵘注视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位宋副处紧盯着的竟是一张女孩的照片!
只见照片上的那个女孩模样清秀楚楚动人,一双明眸炯炯有神,只是脸上似有未干涸的泪痕,贝齿也紧紧咬着嘴唇,表情看起来并不开心。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女孩即使抿着嘴唇其上方也有一道略显深壑的人中脊——紧接着,管理员继续向下看去,又发现照片下面被人写了一行笔记:
“秋建案举报人(也是其中之一的受害人),德明高中的高一学生,安珀。”
而且下一卷开始会继续回忆过去,大部分谜底也都会被揭晓!
§ 199X年 §
第54章 是琥珀的珀。
即使已经来到七月的末尾,D市气温却依旧高得有些可怕。
“咕噜——”
虽然手里的冰镇汽水快要见底,可是汗水依旧不断从男人的后背、脖颈处疯狂涌出,而这些咸湿液体将里面的白色跨栏背心浸湿,又黏糊糊地贴在男人身上。
男人只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又抬头望向上方艳阳高照的天空,心说,也不知道这温度什么时候能真正降下来。
随着太阳位置的不断移动,一道光线恰好在被对面饭店的玻璃折射后投进男人的眼里,他感觉不甚舒服地眨眨眼睛,虽然身体向旁边走了几步,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他之前注视着的方向。
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会发现那个坐在饭店窗边位置的女孩,可是她却似乎并没有看见站在外面的男人。
女孩只是有些无聊地伸出手,摸摸自己刚涂好没多久的十只鲜红指甲,再加上小脸那副些许不耐烦的表情,明显是正等人等得有些百无聊赖。
而男人等喝光手中玻璃瓶里的最后一滴饮料后,也终于在心理给自己做好建设。
他并不认为这次要比他之前遇到的情况简单多少。
于是,他从原地站起来又用双手将脑袋上的鸡窝头捋顺,故意弯腰弓背让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瞬间展现出一种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气质,然后才大步流星向着饭店里的女孩走去。
***
这家饭店无论是装潢还是软件设施,即便放眼整个D市都能称得上一流。
毕竟在这个年代就能如此手笔地安排整个店面都装上空调,想来,它背后的老板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财大气粗。
等一旁彬彬有礼的服务员给玻璃杯里斟满水之后,我直接无视掉那张被他递过来的菜单,反而向墙上的石英钟瞟了一眼——
虽然与我和人约好的时间只过了八分钟,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之前那些客人每个都要比我到得还早,怎么今天遇到的这个好像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更何况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人更加主动,难不成,他是在过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不由在心里做出各种猜想。
不过又因为现在还没有人通知取消,所以我也不敢轻易从这里离开。
可等人的时间着实有点难耐,我只好将右腿盖住左膝,在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这个姿势总会让我感觉与成熟的世界更为接近。
而那双穿在脚上的坡跟凉鞋也随我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踢着不锈钢桌腿,桌子底下也是不时传来“嗒嗒嗒”的轻轻动静。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我忽然听见门口再次传来服务员整齐一致的问好声音。
虽然我与饭店大门的位置距离不是很近,也并看不清那里的具体情况,但我还是通过进门的中年男人体态以及他走路的姿势,很快猜出——这位就有极可能是我今天的“客人”。
于是,我当即就从刚才那副松散的状态脱离,也立马摆正了自己身体,准备像往常那样媚眼如丝向着那个朝我靠近的中年男子看去。
可就在我不动声色打量完男人,而男人也走到桌边正准备和我打招呼的刹那,我却在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我也应激反应似的,毫无征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前男人的反应明显是被我吓了一跳,但幸亏我是一个擅长伪装的女孩。
所以我很快就在脸上浮现出一抹害羞的情绪,紧接着,我又先声夺人,略带歉意地和他说道:
“不好意思……可能得麻烦您等我一下,我现在想去下洗手间……”
男人虽然被我这番动作搞得有些懵,但既然听我解释说是内急,所以还是向我表达了他的没关系。
我在看到他点头的时候,心里更是觉得他“善解人意”。
因此,我也甜甜地向他作出保证:“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过男人在坐下又等了许久之后,仍不见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从洗手间里面出来,一丝非常不妙的感觉,这才攀上了男人的心头。
于是,他赶紧叫来了站在一旁的女服务生,并且想请她去洗手间帮忙看看,刚才那个女孩是否还在里面。
女服务生一开始对这两位只喝水不点单的客人心存怨言,并不乐意帮忙,但是在看到男人向她展示出来的警官证件之后,便立马转变了态度,十分积极并且配合地进入了不远处的女洗手间。
果然,最后的结果也正如男人所预料的那样——此刻的厕所里确实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只有一扇没有被人关紧的窗户,摇摇晃晃地与外界相通。
在听完女服务生的回答后,呆呆坐在位子上的男人却迟迟都没有想通,自己刚才究竟是在哪里被那个女孩看出了破绽。
这个男人隶属于S市警局,正是未来的刑侦专家——熊泰利。而他此番匆忙赶来D市也就是为了与刚才那个女孩进行一笔“非法”交易。
因为他在不久前才得知,那个他一直以来蹲守的犯罪集团除了给顾客色情按摩和皮肉生意之外,整个集团最赚钱的业务还是当属为特殊人群提供的“幼女服务”。
别看刚才那个女孩把自己脸上涂得花里胡哨,举手投足之间也完全是在模仿成熟女性,可男人还是能瞧出来眼前的女孩并没有满十八岁,仍然属于未成年人的范畴。
而且,要知道警方今天采取的这次行动完全是在秘密中进行的,整个S市警局除了负责调查此案的男人就再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了,基本上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但这位未来的刑侦专家所不知道的是,在刚才和他面不改色地撒完谎之后,我转身背过去的同时就无声朝天扮了个鬼脸。
虽然眼前这位大叔已经刻意放松了身体,不向我露出他属于警察的那一面,可惜还是被“经验老道”的我还是从眼神看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刚才这位大叔无论是向我走来还是听我说话的时候,看向我的双目之中永远都是带着一股对女性的尊重。
他肯定想不到,我却早已习惯了来自那些客人们或多或少,但绝对都带有色眯眯的眼神——那是一种恨不能立刻就将我生吞活剥,非常可怕。目光。
总之,绝不可能是刚才那位大叔眼里会出现的端正。
而且各位应该也不难猜出,我最后就是从洗手间里的那扇窗户逃出去的。
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位警察大叔在发现我离开之后脸上会露出怎样懊恼与挫败的表情。
因此我带着难得的好心情,很快跑到了一个少见人影的地方,然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台摩托罗拉(是集团给出来提供服务女孩的紧急联络工具),又飞快地与我的上级发送了这样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