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突然变得完全不同了。谢淮对这样的转变感到陌生而欣喜。
因为录节目认识的许羽凡也给他发了消息。但让谢淮意外的是,她似乎不是来恭喜自己的,反而问他周六晚方便出来一趟吗,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莽撞感。
谢淮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对此比较敏感,觉得还是早点摸清对方的来意,答应了邀请。
许羽凡和他约了晚上十点操场见面,按照夏时令作息,已经到熄灯的点。谢淮有点怕黑,不得已开着手电筒摸黑走过去。果然操场上几乎没人了,夜色浓厚得像是糊着层马赛克,通过月光依稀能看到几对恋人在暗处恋恋地接吻。
许羽凡不说话,谢淮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沉默地跟在后面绕场走了几圈。
等走到第三圈,他实在忍不住问:“许同学,有事吗?”
“嗯……”她似乎欲言又止,闷闷哼了声,问道,“谢淮,你肯定认识蒋社吧?觉得他怎么样?”
谢淮恍然大悟,开门见山道:“他很爱出风头,空有野心实力一般。听说他在追你,恋爱方面我就不好评价了。”
“原来你知道这件事!”许羽凡拔高声音,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谢淮,帮我想个办法吧。”
“什么?!”
许羽凡拿出手机,翻到聊天记录页面递了过来。谢淮一头雾水地接过,发现对方正是蒋社。
[羽凡,自从在辩论社认识你,我就觉得你不一样。那天大家给你过生日,你的笑就像天使送给我的礼物]
[求求你答应我吧,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能让看到未来]
[图片]再考虑一下吧。我不敢相信没有你的世界,那样我也没有活的意义。
……
谢淮看了几条就察觉到不对劲,差点气得摔手机:“这不是道德绑架吗?他有病啊!”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许羽凡抓着衣服下摆,“你觉得如果我拒绝,他、他真会寻死吗?”
谢淮心里咯噔一下。生死本来就是一念间的事,按照蒋社好胜冲动的性格,还真说不定。
“可是你不能因此牺牲自己的意愿,建立于同情的情感并不健康,迟早会出事。”谢淮冷静地分析,“认真拒绝他吧,以后尽量减少往来。”
许羽凡低头嗯了声:“谢淮,时间不早了。能陪我回去吗?”
他点头默许,双手插兜走在她身边。许羽凡又不出声了,好像在和别人发消息。
想起那张带血刀子的图片,谢淮估计她吓得不轻,又安慰了几句:“别怕,就算他真想不开,也不是你的错……”
“许羽凡!”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叫。谢淮应声回头,见蒋社发疯似的朝自己冲来,随即一股酒味在鼻尖散开。
他顿时后背发凉,下意识拉着许羽凡闪到一侧。蒋社扑了个空,踉跄几步才站稳。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谢淮,你怎么什么都和我抢?你也配!”他指着两人破口大骂,“羽凡,他是留级生,成绩差又混社会……”
“那也总比你死缠烂打好!我想要怎样的生活你无权干涉。”许羽凡也硬气起来,似乎想在今天来个一刀两断。
谢淮明显感到蒋社血液都快沸腾了,赶紧拍了下许羽凡的肩,示意她说话温和点。
这个动作却引起了对方更深的误会。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嚎叫,从黑暗中横空飞出一个书包。
玻璃水瓶从外面侧袋中滑出来,炮弹似的直直朝两人飞来。
“!!”谢淮失声,后撤半步却撞上了身后的墙面,吓得腿一软直接拉着许羽凡摔到地上。
“咣——”水瓶被突然从侧面飞来的书包砸飞,谢淮惊魂未定,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地上拽了起来。
是秦轶言。谢淮懵了几秒,拉着他的衣袖说:“学长,冷静点。”
“你让我拿什么冷静!”他咬着牙小声警告,缓了口气,看向蒋社,“给你一分钟,回寝室。”
“姓秦的?”蒋社摇摇晃晃地喊他名字。
“现在我是以导生的身份和你说话。”秦轶言冷声提醒他,“德育处老师就住在附近,需要我打电话吗?”
蒋社动了动嘴唇,一时哑然。秦轶言也不退让,始终挡着谢淮,直到他有动静。
谢淮看着他往寝室方向走,还没缓过神,就被秦轶言揪起来丢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压低声音问:“你不是喜欢男生吗?怎么又到处乱搞!”
“你凶我?”谢淮也吓得不轻,委屈地撇嘴。
“对,我凶你。”他毫不掩饰,借着路灯掸掉包上的碎玻璃渣,“瓶子速度有多快?三个月大物白教了?”
“我……”话都卡在嗓子里,谢淮说不出一个字。
“蒋社的事情我了解一些,以后看到他就绕开,我不许你和他们瞎混。”秦轶言揪着他往寝室方向走,突然小声补上后半句,“特别是……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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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是剧情+车,可能有点长,尽量周末开出来
前面关于转专业的介绍是铺垫orz
第56章 日出印象
秦轶言显然生气了,第二天早晨八点多,谢淮还没睡够,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电话,还以为设错了闹钟,随便按了下翻身继续睡。
直到熟悉的声音在睡梦中响起,吓得他还以为自己和秦轶言睡在一起,从床里弹了起来。
秦轶言让他带电脑来办公室,模拟一遍明天的答辩。
靠在墙上挣扎了很久,他才克服早起的眩晕感,下床洗漱吃饭。
办公室很还空荡,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最里面的秦轶言。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
“你干嘛大清早就把我喊来,不知道今天是周六吗!”谢淮还没缓过来,坐在他身边气鼓鼓地抱怨。
“十点后有同学找我询问专业分流的问题,没空管你。”他依旧目不斜视。
谢淮往前凑了点:“听起来人很多,你应付得过来吗?”
“提一些理论上的建议还是没问题的。”秦轶言总算肯抬头看一眼,“别废话了,准备开始。”
谢淮估计他还没消气,听话地打开幻灯片、装好翻页笔,退到几米远的空地上。
秦轶言见他准备就绪,轻点鼠标打开了计时面板。
比起国奖和学业类答辩,文体奖学金的门槛低很多。抛开一团糟的成绩,谢淮说起来也轻松很多。
他按照秦轶言给的模板,主要从社团工作、课余生活和社会实践方面入手,洋洋洒洒编了不少东西。说到最后还入戏了,情不自禁地把秦轶言当评委,鞠躬致谢。
“谢淮同学,资料上显示你的学业有过一段长时间的低谷期。请问你是如何从中转变,做到重新认识自己的?”没想到,秦轶言也猝不及防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谢淮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接话:“%考入央理的学生,我很难割舍曾经的信念与抱负。一开始走了很多弯路,反而让我更清楚自己适合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留级后认识了新辅导员,在他的帮助下摆脱了厌学的情绪,才能事半功倍,找到人生目标。”
“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反应快。”秦轶言点了点头,“这张幻灯片最好改一下。”
谢淮走上前一看,发现是讲社团工作的PPT,为了清晰起见,他采用了时间轴标注。
“有问题吗?”
秦轶言的手指轻叩屏幕:“你才读了一年书,根本没参加过几次活动,这样展示感觉很单薄。还不如直接用文字概括,下面再配两幅图。”
“这不是投机取巧吗?”谢淮撇嘴。
“我是从设计心理学的角度认真地提建议。”秦轶言不满地弹了下他的脑门,“小东西,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
“哎……”谢淮摸了摸脑袋,“你还在生气吧?”
秦轶言默不作声地瞥了眼,喝了口水才接话:“心理老师让我多关注蒋社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有些复杂。我还特地看了他的成绩,说实话很平均,专业排名前45%也去不了最好的专业。”
“我本来想问问他想法,后来想到他还举报过我,肯定谈不出好结果,只能放任自由了。”
谢淮没想到原来他的成绩也不过如此,觉得好笑又惊讶:“原来你都知道?”
“我问过班上同学,但谈恋爱轮不到我管。”秦轶言扭头看他,“我能做的只有防微杜渐,让你离他越远越好。”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情绪,他能有今天,也是和自己博弈多年的结果。
“那许羽凡怎么办?”
“这是他们的纠葛。她找你帮忙,从一定程度上就是在转移仇恨。蒋社发起疯来,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秦轶言冷静分析道,“还是说——你真打算接盘?”
最后半句话的声线突然压低,激得谢淮一身鸡皮疙瘩。
“不可能!小孔这么优秀的女生我也只当朋友,更何况半路冒出来的?”他顺着秦轶言的意思认真思考了几分钟,想起昨晚蒋社和许羽凡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该不会是许羽凡故意把蒋社叫来,用自己做挡箭牌故意刺激他吧。
谢淮不喜欢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也不会傻到任人宰割。在从未深入了解的情况下,确实容易被人利用,甚至还会把秦轶言卷进泥潭。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狠心放下这事,乖巧地趴在桌上认错:“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现在特别有人情味。这都能算医学奇迹了吧?”
“别贫嘴。”秦轶言又用笔轻轻敲他的头,“快到时间了,你按我说的把幻灯片改好,再计时准备几遍。明天答辩蒋社也在,我陪你一起去。”
“我会管好自己的。你先忙,回见!”他收拾好东西,给了一个放心的笑。
答辩在周末下午,5月22号又正好是谢淮的生日。他回去后又认真捣鼓了大半天,心想要是明天表现得好,一定要和秦轶言要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第二天起床后,他还特地洗了澡,把自己整理干净才去会场。
大约有七八十人参加评选,还有几百名学生旁听。谢淮从电视台回来,面对镜头已经轻车熟路。等走到后台,他果然听到了蒋社的声音,言辞非常激烈,好像在质问什么。
谢淮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突然被人搭住了后背:“进去,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
“可事情总要从根本上解决。”谢淮回头。
秦轶言又推了下他,似乎也很烦躁:“人一旦高估自己的能力,就必须要接受平庸本身的落差。肖玉琢劝了我三年,还是得靠药物和自我调节。”
言外之意通俗易懂。谢淮叹气,只能希望许羽凡妥善处理了。
果然看到他,蒋社消停了一点。秦轶言也不再和他搭话了,安静地站在后面。
答辩进行得还算顺利,老师的提问也和预测得差不多。谢淮回答完问题觉得一身轻松,从另一边走回后场,发现他竟然站在走廊里等自己。
“不用这样守着我吧?”谢淮笑着锤他胸口,“又不是纸糊的。”
“我就是怕你一时冲动、打架记过。”秦轶言似乎在埋怨他不领情,轻轻啧了声。
谢淮也察觉到他的敏感,拉着他走到屋外的阳光里:“要不我们去喝酒吧。”
秦轶言记得他的语言习惯,平时总嚷嚷着干饭,不禁皱眉:“你想去酒吧?”
“嗯,忘了和你说今天是我生日,总要留个纪念。”谢淮拽了下他的袖子,“你会喝吗?”
秦轶言想起曾经在寝室买醉,喝到闷头在厕所里吐得一干二净,摇了摇头:“伤身体。”
“没事,我有分寸。”谢淮还是不依不饶,“就陪我一次吧。”
算了。秦轶言无奈,心想就当陪他过生日。鉴于他的酒量,秦轶言怕喝吐了不好收拾,最后选择开车过去。
谢淮选了家以前常去的酒吧,正好遇见朋友值班。
“呦,小淮爷好久不见,这位是?”
“我朋友。”谢淮揽着秦轶言的肩,爽快地介绍。
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简直把老师两字刻在脸上,与酒吧氛围格格不入。调酒师将信将疑地打量几眼,问他想喝什么。
有人陪着,谢淮胆大了不少,让朋友调了份名为sunrise的鸡尾酒,又点了份炸鸡。
sunrise酒如其名,是用龙舌兰为基酒,加以橙汁石榴调制而成。由浅黄至橙色渐变,色彩浓厚得如同油画。
秦轶言问了下酒的配方,有点担心:“确定没问题?”
“放心,这款酒果汁加得多,而且他是我朋友,知道我的酒量。”
“你们很熟?”他一下抓住重点。
“还好,去年不想读书的时候来得比较多。”酒端上桌,谢淮搅了下里面的冰块,叼着吸管啜了口。
酸甜的口感混合着龙舌兰热辣的冲劲漫过舌尖。第一次喝还不习惯,惹得他皱起鼻子。
秦轶言全看在眼里:“一个人的时候喝多少度的酒?”
“我只和他们喝啤酒。”谢淮喝了两口,身上就微微发热,傻乎乎地说,“漂亮男孩子出门在外,肯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上个敢摸老子屁股的人,一脚就被我踹飞了!”
“……嗯?”秦轶言的声音略带沙哑。
谢淮单手托腮,人畜无害地眨眼:“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