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怔愣地回过头来。
“能不能借个火?”江彧拿起烟盒,无奈地把打火机收回兜里,“这玩意坏了,一支也点不着。”
车主看了看江彧伸手递过来的烟,点了点头。
三个人就肩并着肩,边走边抽着聊上了。
裘世焕在后面默默跟着。
“哎呀,一路上真的急死我了。”江彧一边急切地吸了一口,一边对他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着。小侄子又吵着要下车,憋死了。”
“侄子?你把自己侄子带到这种地方?”
手上戴着链子的男人看了江彧一眼,又打量着躲在后头的裘世焕。
江彧笑了声,掸了掸手里头的烟蒂。
“嫂子让我帮忙带着的,平常要照看生意,哪儿来的空带孩子?”
“刚成年吧?这么点年纪能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进了俱乐部,让小孩儿单独开一个房间,定期给点水果零食什么的。回去一样和他老娘说我的好。”江彧对那人撇嘴一笑,三两下吸完最后一段,“哎,你们两个是结伴来的?”
“我们约了老板谈一单生意。想来想去,还是这种地方容易谈成。”
“也是。”江彧在衣服上拍了拍手,把后头的裘世焕拉过来,“来来来,快跟叔叔们打声招呼。”
后者怨怨地瞧着他。
江彧忍不住在他耳边交代。
“太子爷,你乖一点。就打声招呼,不占你别的便宜。你要是听话,我给你买酱猪肘子和杨梅吃好不好?”
裘世焕扁了扁嘴,手指揪着衣摆,相当不情愿地喊了一声。
“叔叔们好。”
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声差点把江彧尾椎都喊酥了。
-
和猜想的一样,通过分析裘世焕对VIP卡的两位主人的描述。江彧推断这块区域大部分的会员都是小企业的老板,这些人白手起家,出生地估计比19区的治安或教育层次都差。
处在这种大环境下,这里的会员审查绝对不会严格到什么程度。只要待审会员的数量一上来,门卫就会为了追求效率,把他们统统放进去。
进了俱乐部后,首先是一条紫红色亮光渲染的长廊。
过道两边全是玻璃展柜,刚走进去没几步,就能看清展柜的内部构造了。
展柜也有着一个个小型房间,每一个展柜里都有一位裹在紧身皮衣下,身段凹凸有致的金发女郎。
她们戴着假面,有的绕着钢管扭腰行走;有的利用身体语言作出暗示动作;有的借助支点,身体倒挂而旋转。
俱乐部内放着各路音乐,每到翻拍调子都重重震下来,调电贝司和鼓也像发了疯一样倾泻,它们可能是雷鬼、嘻哈或者放客中的任意一者。
墙上、包间里甚至舞池中央扭着推杯换盏的人影,他们可能在魔方形状的射灯底下接吻、交谈,也有可能大打出手。
看那些来去自如的侍应生,人群之间来回游动的各色舞者。
这里混乱得不成样子,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俘获了19区几乎所有的小资老板。
然后,他们就被分为了两组,分别去往不同的房间。
服务生向他们解释道,客人必须要在房间内更换指定的服装,然后戴上面具,才能进入俱乐部。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之前的袭击事件再次发生。
江彧似乎还有意了解更多的细节,只不过,当他注意到对方左胸口的徽章,刚吐出来的话就全都咽了回去。
“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你能拿点零食和水果来吗?”
服务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关上了房门。
“我就在外面等候,两位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按服务铃呼叫我,在衣柜的左侧墙壁上可以找到。”
房间大体走的是夜总会风格,一张奢华的红色鹅绒沙发从墙壁一头跨到了另一头,几张不规则桌子上摆着不少稀奇玩意。
连吊灯也是水晶的,一面单向玻璃直接就能看到舞台。
江彧拉开衣柜,看着架子上从小到大依次排开的黑色西装,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从柜门打开的角度,可以依稀看到头顶上方的通风口,红色的小光点一闪一闪。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里面都是不同款式的面具。
而裘世焕背着手,看着沙发墙上挂得琳琅满目的玩具,满脸惊叹。
“大叔,搞了半天,你就是想带我来这里啊。没关系,我倒不是很介意呢。”他随手取下一根马鞭,在手心轻抽几下,然后惊异地张开五指,欣赏越来越明显的红痕,“啊!红了。这个要是抽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很痛吧?会不会哭出来啊?我可以拿着吗!”
“行了,别摆弄这些东西。”江彧抱着一套西服走过去,“赶紧换上衣服。手呢?伤到的那只给我看看。”
裘世焕听话地将手掌伸过去。
“大叔,你看是不是红了?”
江彧才刚凑过去,呼吸堪堪拂过对方的手背。忽然,一阵火热的湿润感就在指尖咬开了。
他身子一颤,却看到裘世焕的上唇被自己的中指抵住,拇指则按着肉乎乎的下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裘世焕平时就有咬嘴唇的习惯,因此,他眼睫微垂,专注着吸吮某样物事的姿态就像通过讨好人类得到食物的小动物。
江彧的手指放弃了抵抗,在对方的下唇来回抚摸。
舌尖从掌心一直游到了指端,津液流过下巴。这位蛮横无理的大少爷好像算准了江彧不会使劲,大着胆子含了进去。
裘世焕的舌头相当灵巧,明明吸吮的只是手指,舌尖与黏膜勾勒出的轮廓却好似正在讨好某种充血部位。
见江彧身形一顿,他眉眼轻佻地眯了起来。
“大叔,你一直不作声,是不是因为有监控器?那,想不想逢场作戏?——让我们看起来值得信任?”
裘世焕自说自话地解开上衣,也不接江彧递来的西服。
而是拉扯着内里的紧身衣,胸肌和腰线都被勒得相当明显。他抓过江彧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太子爷!”
“大叔,想不想摸摸看?我听说,胸肌这种东西,都是很柔软的。”
第14章
眼前的人只是笑着,主动拉过自己的手掌,纵容粗糙的指尖在上面来回摩擦。
即使隔着布料,年轻的身体依旧焕发着难以想象的触感。柔软,健美而诱惑,仿佛只要身陷进去就会被黏重的沼泽包裹。
不行,这家伙只有十八岁。不能……
江彧咬住了嘴唇,食指和拇指揪住了对方胸前的凸起,胸肌都被拉扯得有点变形。
“呜哇!”手掌下的肌肤剧烈颤抖着,“好痛,大叔!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力气,怎么这样,尖端都有点肿起来了……”
裘世焕护着胸口,委屈巴拉地望了过来。
如果单看他嘴角耷拉,眼睛里湿哒哒的可怜样,没什么相处经验的人很容易钻入圈套。
好在上钩前,江彧敏锐地观察了一阵子。
尽管眉头蹙起,嘴角痉挛抽动,但对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面部表情是可以伪装的,人类的生理现象却总是铁证如山。
何况,这一切都是裘世焕故意表现出来的。
为的就是被江彧看到。
江彧立马把手掌抽了回来。
他捏了好几下鼻梁,在心里排演着合适的措辞,可他不知该对小家伙拙劣的演技作何反应。
只要得不到心仪的东西,裘世焕就会千方百计地耍赖。
江彧忽然有些好奇。这位朱鹮科技的大少爷,以前到底是被人宠成了什么样子?
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太子爷,您自己说说看。我是不是对您仁至义尽了?您看我这从早到晚,哪一分钟不是事事依着你,事事让着你。可您怎么就是不领情,老在这种事关底线的麻烦上招惹我呢?”
“大叔,我很痛哦。”裘世焕眨着眼睛,总算挤出了一滴眼泪,“你看嘛——看嘛!再等一会儿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
食指和无名指停在鼻梁边,江彧掩着嘴,忍不住笑了声。
“行了,您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我用的什么力气,我自己知道。”
裘世焕见他不上当。不怎么高兴地撇撇嘴角,重新换上了笑脸。
“哎,大叔。没有人说过你很不解风情吗?”
“那就得分情况了,我再怎么不是东西,也犯不着对刚成年的小朋友下手。”江彧看着他,向后让开一步,说得一本正经,“太子爷,您要是身份证早领个几年,数个小老虎,我说不定真会考虑考虑。”
裘世焕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一把拉住江彧的手腕,力道大得差点碾碎后者的腕骨。然后二话不说,带着江彧扑到了沙发上。
“考虑考虑?”呼吸在衣料无声的剐蹭里胡乱交缠,裘世焕轻而易举地制住江彧的腿脚。在前者的刻意操控下,体位顺时针调转。江彧的双臂撑在他肩头,后者则强行压住前者的肩膀与后背,维持着“亲密”姿势,眸间皆是得意,“——过来点嘛,大叔。”
江彧被他抱得往前一踉跄,两者的胸膛几乎顶成一线。
裘世焕在对方的耳朵边暧昧地笑着,食指故意蹭过江彧的嘴唇。
“大叔,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没有什么例外不例外,只有我想要,你就得给。”
不得不说,裘世焕的手劲很大,手指上的力道跟液压钳似的,大到根本没法和他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画等号。江彧后槽牙都咬出血了,还是被他完全压制下去。
看着身下随时都有可能挠上一爪子的裘世焕,江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您打我,让我服从;逼迫我吻您的手指,我也都听了,也都照做了。我卖给您的面子,难道还不少吗?太子爷,您老是得寸进尺。我这人确实惜命,可也不能活得像条任人摆布的狗啊。”茫然的蓝眼睛让人放不出一句狠话,江彧的手指按进他的发丝间,“别把人逼急了,行吗?”
“这不是你情我愿吗?”
“太子爷,您对你情我愿,可能是有什么错误的理解。”
“为什么这么说?”裘世焕的左手手掌轻轻覆上江彧的脸颊,从眼角一路抚到下颚,指尖在后者的嘴唇间磨蹭,“大叔,说真的。我对你很满意。即使你有不少怨言,可现在的你,依然很听话——只要维持好现状,只要你乖乖服从。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
“你对满意的东西,都习惯于在见面的时候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江彧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胳膊自后方圈住了裘世焕的后脑。
他俯在后者耳边,姿势亲昵得像在拥抱或接吻,借此躲避各角度的监控画面:“要知道,纵使现在您身上一件武器都没带,我也不免会觉得,您想杀了我——随时随地,分分秒秒。太子爷,要是太过疼爱野性难驯的食肉动物,小心得不偿失。”
裘世焕笑着回应。
“这就是你一直不肯碰我的理由?”
“肢体上的接触和语言不同,只有信任才能保证您不会咬断我的喉咙。可信任这种东西,就像一面镜子,摔碎了,再怎么拼,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大叔,你有没有想过,坏掉的东西不一定要修复。”在对方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里,裘世焕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牙齿压迫着江彧脖颈的皮肤,“比如你那面摔碎的镜子。那些碎片依然存在攻击性,它们能扎进某人的脖子里,让他流血,让他痉挛,让他失血而死。”
“听起来真可怕。”
“可是你不在害怕。”他笑道,“知道吗,大叔。尽管你一而再再而三推开我,以长辈的姿态对我说教,但你的体液分泌,眨眼的频率,还有呼吸。它们背叛了你,它们告诉我,它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诉我——你很想……狠狠地干我。”
“我不会和你做的,太子爷。我不想在任何人身上留下痕迹。”
江彧像被刺激到了一般,挣扎着爬起来。
“别动。”修长的手指差点挤碎肩胛骨,裘世焕的嘴唇没有移开分毫,“来打个赌吧?来猜猜你到底能不能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本性。如果大叔你赢了,我就主动离开,绝不来打扰你,怎么样?”
“要是我输了呢?”
“和我做。”
短促的低语犹如伊甸园的毒蛇,诱惑而湿黏地舔舐着耳廓。
就在西裤即将被撑到极致的一瞬。门敲响了。
外头传来服务生的声音。
“两位先生,水果拼盘和小食已经送到。现在,方便进来吗?”
***
当裘世焕将最后一块去了籽的西瓜咽掉,他的眼睛向江彧发出了邀请;当裘世焕扒光盘子里小食,擦净嘴角的碎屑,紧身西服将他的腰线勒得格外清晰;最后是假面与西装领带,当江彧手法娴熟地打完领带的最后一个步骤,假面舞会也拉开了帷幕。
裘世焕不会跳舞,就只能坐在吧台边喝酒。
江彧把他托付给酒保的时候,只向酒保提了一个要求。
他要什么,尽可能满足他。
接着,江彧就被人流挤入舞池中央,混合色的射灯打着不同角度,看似凌乱无章。
两面墙壁映出亮蓝色的密集电路,DJ台正后方的墙体旋转着一个虚拟螺旋体。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相似或不同的面具,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动物,拥挤在舞池中央,人们的步伐畅快而兼具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