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一切的秦晓,心里难受得很。
他走过去,很不客气地推了林安一把:“你赶紧滚,这里不欢迎——”
最后那个字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看见,林安的眼角缓缓滑下了两行泪。
秦晓噎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半晌,他只是收拾了一下画室,然后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明天开始火葬场了,不要急,慢慢来,火葬场也是慢热的,但该虐的都会虐(佛系点烟.jpg)
可能我承受能力比较高吧,我总觉得我写得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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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花语 你看,他多爱我啊
等外面天色渐黑, 林安才走出画室,脸上似乎有些湿, 他随手抹了把脸,没有太在意。
其实那句分手,他不想说的。
他好舍不得小朋友。
如果是以往,他看上的猎物一定会偏执地追逐到底。
就算是祁棠不爱他了,他也要用强把人绑回去关起来。
但方才的那个场面,看到祁棠难过得要死去, 林安头一次心痛得要炸裂。
理智以及过往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都告诉他,分手才是对祁棠最好的决定。
当初他安排祁棠跟吕亭在咖啡厅见面时,张彦问他是不是喜欢祁棠,林安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时他以为自己对祁棠, 也仅限于喜欢, 就像是喜欢一本书,一只宠物狗,一杯咖啡。
而且他花点小心思, 祁棠就会双倍回报给他,这种愉悦是林安从来没体会过的,他很贪恋。
但说出分手那一刻, 林安感觉到了,他对祁棠早就不是那种轻飘飘的感情了。
如果只是喜欢, 祁棠伤不到他,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这些年, 他很久没这么心乱过了。
从画室出来后,林安回了他们以前共同居住的那个别墅。
祁棠以前总爱把这里称为‘小家’, 但看着如今的家里被搬空了近一半, 林安靠在门边捂着脸久久没动。
他不想去看, 但越是这样,以前的记忆越发凶猛地涌了上来,像是活了的藤蔓一般疯狂从他的脑子里往外钻,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暴雨滴答的声音。
林安怔了下,随后伞也没拿就冲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已经半开不开的野玫瑰,被暴雨打得像是随时都要折断,林安心头一疼,飞快地扯起一旁的塑料膜给盖住。
这些花以前祁棠最宝贝的,亲手种下,每天都要精心打理。
他好怕这些花也坏掉。
等做完这些,林安衣衫已经湿透,他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那片花圃出神。
象征着他们爱情的东西还在,但是他的小朋友不在了。
林安捂住脸,很久都没动。
*
祁棠消失了一天一夜。
这二十四小时里,他的情绪,从心痛得难以复加,到逐渐麻木,最后跌落平静。
承受过最高的疼痛后,就好像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就像是吃了一嘴盐巴,再去尝一般的菜,便觉得没有味道。
他回到张丞家里时,整个人是很平静的,像是一潭再也漾不起波澜的死水。
而张丞这边,昨天没见祁棠回来,他就联系过画室,却被吕亭骂了一顿,最后还是秦晓告知了他事情的始末。
找了一天人也没找到,张丞已经急得要报警了时,祁棠忽然出现了。
张丞看着眼前面容憔悴,却十分冷静的人,嗓子堵得慌。
半晌才走过去,拍着祁棠的肩说出几个字:“过去了就好。”
祁棠看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张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连环打击,换做他早就崩溃了。
一个低沉嘶哑的嗓音忽然响起:“付出去的真心,被辜负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祁棠垂着眸,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张丞愣了一下,随后挨着他坐下,有些难过:
“嗯。因为覆水难收。”
沉默片刻,他又说:
“所以爱情必须要是双向的,你付出了,对方再给予回来,这样才能保持平衡,万事都逃不过阴阳平衡的定理。”
祁棠很慢地喝了口水,又问:“如果有人毁了你的信仰,你会怎么做。”
张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把我的信仰,交到别人的手里。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毁掉它。”
祁棠说:“如果有人毁了我的信仰,我会想办法成为他的信仰,再从他内心把他彻底击溃。”
不轻不重的嗓音在屋里响起,什么情绪也没有,却莫名让张丞觉得有点恐惧,还有点难受。
因为此刻,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
祁棠在他的记忆里一直都是绅士温柔,处事有度。
但仔细琢磨,却又透着一股暗藏起来的凌厉狠劲儿。
比如几年前,祁棠家里人都反对他去留学,但他却毅然决然跟家里断了联系,独自出了国。
又比如一年前,祁棠跟秦砚分手,最后走的时候,果断干脆,没有一点留恋。
三年朝夕恩爱的感情,这样的果决常人是难以办到的。
张丞感觉,祁棠绅士温柔的外表下,仿佛藏着密密麻麻的锋针。
一旦有人刺痛了他,他就会加倍刺痛回去。
好在祁棠是个温柔的人,他把他的界限放得很宽,一般人刺痛不到他。
“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吗?”张丞柔声问。
祁棠依旧平静:“我的画被那个人丢了。”
除了画很重要外,送出那幅画,也代表他送出了自己的真心。
而林安,两样东西都没守住,都丢了。
这是他原谅不了的。
张丞顿了一瞬:“什么画?”
祁棠看了他一眼:“高中就跟着我的那幅画。”
这么一说,张丞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张着嘴惊讶了半晌。
那幅画以前祁棠碰都不让他们碰的,生怕给弄坏了,竟然送给了林安……
张丞感觉心口有点疼,这孩子,爱得太深了,什么都敢往外送。
那是能送的东西吗?
不过也不能怪祁棠,他虽沉稳,但毕竟只经历过秦砚这一段恋爱,而且两人还是温温的那种恋爱,就秦砚那种胆子,他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但林安,这看着就像是个危险人物,长得那么妖孽就算了,身家,地位,方方面面的,都是他们不可企及的。
虽然他不喜欢林安,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林安很有人格魅力,特别是把控人心这方面,玩儿得炉火纯青,处理事情也妥帖周到。
就上次去祁棠家吃饭那事儿,后来哪个朋友提起林安不说好,身居高位却没有架子,那么忙也准备了礼物,放了鸽子还郑重道歉。
祁棠能爱上这人,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错就错在,林安可能只是玩玩,祁棠却当了真。
张丞叹了口气:
“棠,这件事虽然是林安的错,但画丢了,你的信仰就没了吗?你的梦想就死了吗?你就要放弃画画了吗?”
“就算画没丢,就那样轻飘飘一张纸,你还能再放个几年?”
他头一回有点气祁棠:
“难道画没了,你的信仰、你的灵魂就没了?你的信仰和灵魂也就只存在那么几年?”
祁棠沉默了好久,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你说得对。”
这些东西,应该是存在于他的心里的,本就不该被寄托在什么物件上。
张丞刚才差点以为他是要放弃画画,吓得不轻:
“所以你得振作,那啥画室咱也不去了,什么破老师,看不起人,没了他,咱照样能出头。”
过了一会儿,祁棠又说:“但我不想放过林安。”
彻底击垮他、让他觉得这个人无法原谅的,是林安先说出口的分手。
在他痛得不能自已时,林安还在权衡利弊,这不禁更加刺痛了祁棠,也彻底激怒了他。
张丞张了张嘴,又闭上,感觉一口气憋闷得慌。
他难过那么温柔的祁棠被逼得想要反击,但同时又不觉得祁棠这个想法是错的。
兔子憋急了不还得咬人吗?
“那就不放过。”他说。
祁棠点头:“嗯。但你得帮我,我要走了。”
张丞一怔:“去哪儿?还回来吗?要走多久?”
祁棠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的边缘,微垂着眸:
“去实现梦想,顺便把那个人从心里摘除。会回来,归期待定。”
张丞眼一酸,他抱住祁棠,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背:
“会回来就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也相信祁棠一定能很快振作。
跟秦砚三年的感情,不也说放下就放下了吗?
*
大概是因为夏季快来了,所以下雨前天上的乌云格外可怖。
祁棠站在别墅前,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他握紧了拳头。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今天林安不在,他一早让张丞调查好了,所以现在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回来。
园子里的玫瑰和洋桔梗都长得很好,不知何时,林安在花圃上搭了个塑料棚子,像是用来防暴雨的。
棚子下面,花苞已经在风中摇曳了,看来不久就会开花。
祁棠脚步停住,指尖轻轻抹过玫瑰的花瓣。
曾经他日日悉心照料这些花苗,就是因为林安说这是他们的爱情。
如今他要走了,是来拿回他赠与林安的爱情的。
此前祁棠不止一次跟林安说过,他这个人不轻易退让原则,一旦退让了,最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后果会非常可怕。
他会离开林安的,但走之前,他一定会把林安的心肝脾肺都伤烂,把他感受过的痛苦都还回去,再离开。
但这种事,他现在还办不到。
昨晚祁棠想了一晚,他发现,原来伤人最深的,不是恨,而是爱,是很深很深的爱。
因为爱在心里,所以最先伤及心肺肝脏。
这种自/毁式的伤己方式,也是最残忍的,因为递刀的那个人,是你最爱的人。
他之所以被伤得这么重,就是因为他很爱林安。
惩罚一个爱你的人,最狠毒的惩罚是——你不爱了。
而当林安在画室说出那句我们分开吧的时候,祁棠就明白了。
他伤不到林安。
因为林安不爱他,或者说,不那么爱他。
在画室时,林安首先做的不是安抚他的情绪、诚恳地道歉,而是权衡利弊,做了一个让彼此都痛快的抉择。
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冷情的人。
现在,祁棠要来给这一切划上一个句号,然后开始新生,但他总有天会回来的,来实施他的惩罚。
祁棠指尖颤动着,忍着心里的情绪,一枝一枝把玫瑰拔了起来。
每拔一枝,他就感觉心会疼那么一下。
但也不是特别难受,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
很快,花圃里的玫瑰被拔了个精光。
看着剩下的洋桔梗,祁棠垂了垂眸,拿起一旁的铁锹把所有桔梗花都毁了。
半晌后,花圃一片狼藉,祁棠扔掉了铁锹,转身进了屋内。
当初他搬家并没有搬完,还剩下好一些。
他带不走,但他可以都毁掉。
外面天色逐渐阴暗,恐怕要有一场大雨。
林安惦记着家里的花,公司的事都没做完,就匆匆往家里赶。
但等他回到家,看见那一地的玫瑰残瓣,还有洋桔梗的‘尸体’,他僵住了。
随后发了疯似的跑了过去。
林安蹲在那里,眼眶通红,手颤抖地抚上玫瑰的枝叶,半张着嘴久久没发出声。
一定是小朋友回来过。
小朋友连这点东西都不想给他留下吗……
他心头一股疼痛炸开,炸得他喉咙酸涩,嘴里发苦。
林安脱掉外套铺在地上,轻轻捡起一旁的野玫瑰,然后一枝一枝把它们放了进去,每一个举动都格外的珍重。
他咬着牙,心疼得嘴唇不住颤抖。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玫瑰拔了还可以再种的,这一次换做他来种。
他会种得跟小朋友一样好。
只要花苗还在就好。
天上逐渐下起大雨,原本搭起来挡雨的塑料棚很快被狂风吹倒了,林安坐在雨中,周围都是被毁得惨不忍睹的洋桔梗。
他坐了很久,久到雨停了,又开始下,然后又停了。
天黑了,然后天亮了。
田助理来别墅找人时,看到的就是面容憔悴的林安,坐在一滩泥里的场景,一旁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绿色植物。